“你怎麼在這兒？”

翁汝舟轉頭四顧，沒有看見母。

略顯意外，但轉念一想，家中的庶地位低下，母一般是不上心的，更何況還穿著薄薄的小襖，看起來日子過得分外窘迫。

“等著。”

翁汝舟取了一件大氅，出門給披上。

年人的大氅對于孩子來說還是寬大了許多，云芳披上大氅后回頭一看，長長的下擺正拖在地上。

翁汝舟彎腰將拖在地上的一部分布料抱起來，溫聲囑咐:“這件大氅可以讓人改改，改小一些，剩余的布料再拿去做小毯子和小被子。”

云芳很高興，的小手揪了大氅細的，厚實的氅披在上將冷風隔絕，子也暖呼呼的。

高興道:“謝謝哥哥，我有新服了呢。”

翁汝舟聽到這聲哥哥，微微斂眸。

云芳出生得晚，方姨娘也是幾位姨娘中最晚才納進來，所以們都不知道翁汝舟的份，還以為是云家大公子云錦斕。

想起那位繼兄的模樣，神姿高砌，朗如明月，翁汝舟的明眸幾不可查的一黯。

岔開話題，了云芳的鬢，“姨娘呢，怎麼沒人照顧你？”

這麼小的孩子，到跑，庭院游湖假山又多，孩子生好，難免會磕磕，怎能沒人看護。

云芳小拳頭，一雙眼仁兒睜得大大的，聲氣地道:“姨娘在哄弟弟睡覺，讓芳兒懂事，芳兒便自己出來玩。”

方姨娘還有一個庶子，年前才生，還沒得意幾天，呂氏就懷孕了，氣焰頓時低落下去。

翁汝舟了云芳的腦袋，“下次別跑太遠，記得跟著母。”

側一位丫鬟恰好經過，見到翁汝舟連忙行禮，翁汝舟順便道:“將七小姐帶回去吧。”

“哥哥！”

見丫鬟就要拉走自己，云芳連忙踮腳拽翁汝舟的袍角，八角燭臺的暖攏在的眼底，像一頭可憐的小。

翁汝舟看得心，又彎問:“怎麼了？”

丫鬟拉人的作一停，云芳趁勢問道:“是不是父母都喜歡更小的孩子，有了弟弟妹妹后他們都不喜歡大孩子了？”

翁汝舟面一變。

心中低落，不知名的滋味漫起又落下，卷著的心起起伏伏，拋到深淵邊谷。

但緒的起伏只在一瞬，翁汝舟很快就回了神，并且發現不對。

為什麼偏偏是在今天問這句話？

今天，的弟弟剛剛出生。

小孩子心思純凈，但大人可不一定了，翁汝舟想到方姨娘斤斤計較心眼頗多的子，臉頓時寡淡了幾分。

問:“這話是姨娘教你說的？”

云芳眨了眨眼睛，愣神地盯著，片刻才搖搖頭。

翁汝舟站直了，“小孩子不能撒謊，說真話哥哥派人送糕給你。”

云芳一聽糕就饞，庶一般沒過這種玩意兒，此前看到廚房有人做，卻是送到主母那邊，廚房的下人都不讓。

于是云芳咬著手指頭，眼地點頭。

翁汝舟忽然有些累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紛爭。

不論是朝堂，還是家宅。

閉了閉眼，向一旁的丫鬟吩咐:“去把糕端來，就說是我要的，順便再把這孩子送回去。”

從宮中回來，已是疲憊得很，回來卻還要應付著人心算計，挑撥離間。

只是方姨娘的算盤在翁汝舟眼下本算不得什麼，這點小伎倆一看就破，除了讓翁汝舟糟心外，達不到任何目的。

吩咐丫鬟將云芳帶走，翁汝舟在廊亭坐了會兒，微微出神，思緒不由得放遠。

若是云錦斕沒有死，此時是不是該嫁給宋舒了？

相夫教子，孝順舅姑，在狹窄的家宅里過一世？

翁汝舟抬手攏了攏自己的領，只覺得疲倦。

好像無論怎麼選，都是錯的。

*

翌日，翁汝舟醒來時，天邊已然翻起了魚肚白。

猛然坐起來，額頭頓痛，翁汝舟難忍地了自己的太。

不知道是不是昨夜在涼亭里吹了風，寒氣，今日有些不適，倒是險些睡得誤了時辰。

翁汝舟看了一眼刻，立即披而起，踩著鳴聲匆忙地乘上馬車。

卯時。

天微微亮，翁汝舟踏太仆寺時，報鐘恰好被撞響，搬著杌子坐在門口的張帆啜了一口熱茶，抬眸懶散地盯了一眼。

看見翁汝舟，張帆角掛起冷笑:“喲，這不是咱們頗公主寵幸的云大人嗎？”

面對著張帆的嘲諷，翁汝舟臉淡淡，知曉他昨天被衛裳命令挑了一夜的糞定然心中有怨。

“慢著。”

張帆拖長了聲調，止住了向前走的翁汝舟。

他斜乜了翁汝舟一眼，語氣悠揚，頗為得意，“云監，你知曉你遲到了嗎？”

翁汝舟步伐一頓，凝眉道:“報鐘響的那一刻，我明明進了太仆寺。”

“嗤。”

張帆放下茶盞，扔到桌上，一雙渾濁的三角眼轉著眸，幽幽落到上。

“報鐘響時，你只是前腳踏進太仆寺，后腳還沒進呢，怎麼能算你整個人進了太仆寺？”

竟還可以這樣解釋?

翁汝舟被張帆的厚無恥給震住了，卻見他翹起二郎，悠悠天:

“云監，為長的我就是有點卯的職責，本怎麼定規矩就怎麼定規矩，你遲到便是無視禮法，好逸惡勞，還不去外面跪著？”

站在張帆后的主簿同地看了翁汝舟一眼，拼命用眼神示意:過來人告訴你，別跟他犟，快去跪著吧。

翁汝舟沉默了會兒，默不吭聲地退到太仆寺門外，袍跪下。

昨夜積雪未消，翁汝舟雙膝落地，頓時被冰雪濡，寒意順著膝蓋一陣陣往上涌，凍得臉微白，卻只能悶聲忍下。

“大人，早茶送來了。”

小吏端著早膳了衙署，張帆懶散地哼了一聲，指使道:“放桌上吧。”

熱氣騰騰的早膳呈在桌面，張帆抬起眼皮子看了一看，將最大的包子握進手中，其余的分給小吏。

冬日里，包子熱騰騰的，里面的芝麻餡又熱又香，張帆吃得角都是屑，心滿意足，但還是不夠飽。

他瞥了一眼仍在跪地的翁汝舟，抬手一抓，將翁汝舟那份該有的也一起吃了。

待大家都吃飽喝足，張帆才拿起牙簽剔著牙，將翁汝舟起來，“去把馬喂了吧，順便把馬也給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