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第 30 節 攪家之我爸媽離婚
我了全網人人喊打的攪家、惡毒大姑姐、自私不孝。
因為我把我媽接到了我家。
得我爸媽離婚。
爺干活。
弟弟、弟媳天天吵架。
全家一地。
所有人都在罵我,但是我不在乎。
我只在乎,我媽從免費老媽子,變了優雅老太太。
1
去年末,跟我媽打電話的時候,我敏銳地發現,聲音不對勁。我媽開始還試圖瞞我,說沒事,可話都快說不出來了,又怎麼瞞得住。果然,再一追問,不可避免地「了」,高燒,床上躺著。
「吃東西了嗎?」我立刻問。
還沒等我媽說話,就被兩個孩子的吵鬧聲打斷。
「他倆怎麼還沒接走?你都這樣了,怎麼管他倆?」我立刻涌上一火!都這樣了,還能帶孩子嗎!
「他媽、他爸說兩個孩子肯定也在潛伏期了,怕接回去一家都傳染上,耽誤上班。」
「放屁!」我了口,「他倆上什麼班?他倆一個月換十份工作,耽誤上什麼班?」
想到發著高燒的媽媽,還得強撐著起來給老老小小做飯,我又是生氣,又是心疼,憋屈得當場大哭。
我剛完,我知道了后有多難,可我還有老公照顧,有阿姨做飯,我兒也讀小學了不需要我管。可我媽,怕是連口熱飯都沒人給做,還要管兩個孩子。
我有爸,可他絕不會進廚房一步。
早在前幾天全國人民陸陸續續地進了「羊圈」的時候,我就給我媽打電話,勸來我家里住一段時間。
「萬一你了,誰能照顧你?你能指上誰?」我語氣不好。
「我走不了,我走了,兩個孩子誰管?」媽媽話里帶著無奈。
「他們沒爹沒媽嗎?」我立刻炸,在電話里吼,生我媽的氣,生我弟的氣。
弟弟家,有一兒一,老大六歲,老二兩歲,兩個孩子落地不久,就送到我媽這里,他們想孩子了,就過來逗弄幾下。有時也會帶出去玩:出發前給我媽打電話,我媽給換好服,準備好出門的東西,玩上一天,晚上再送回來,我媽再給洗澡哄睡。
我自己也帶過孩子,知道這麼個帶法有多累,上了年紀的人,更傷。我幾次勸我媽,把孩子送回去,白天過去幫忙,晚上再回來,兩家相隔不遠,來往也方便。這樣我媽能輕松點,孩子和爸媽也能培養一下。
可是我媽無奈地說:「送了幾次了,送回去兩天,兩人就因為誰管孩子吵架,吵完又給我送回來了,大人鬧,孩子哭。算了,只要你弟兩口子能消停地過日子,我累就累點吧。」
就這樣,我媽一直管著兩個孩子的吃喝拉撒睡,一管就是六年。好在,還算好,以往除了帶孩子累得胳膊疼、肩膀疼、腰疼,倒也沒有其他的病,只這一次,到底沒躲過一個「」字。
我實在放心不下,第二天一早,安排完所里的事,留了老公在家接送兒,中午就飛回了家。 路上,我慶幸自己小有事業,即使「遠嫁」,也能隨時飛回來。
2
我到家時,家里除了我媽、我爸和那兩個小的,還有兩個老的:我爺、我,八十歲的老頭、老太太。兩人跟我家住在一個大院里,平時我媽一日三餐地換著做,給他們送飯,把他們照顧得很好,兩位老人朗得狠,天天吃完飯滿大街溜達,哪里有熱鬧往哪里湊。
可這兩天,我媽發著燒,在床上起不來。老頭、老太太自己在家下了兩天面條,吃不下去了,中午就來了我家。照理,我爸一大男人,這時候得承擔起照顧全家的責任,可我爸,那可是我爺、我的寶貝好大兒,哪能下廚房?老頭、老太太攔著:「全國人都了,誰家的日子不是照樣過,有什麼好氣的?」
我爸也就借坡下驢,繼續靠沙發上刷視頻。
一家人,等著我媽煮飯。我媽只得起來,煮個稀飯,下個面條。可是他們不了天天面條稀飯。我開始念叨:
「我這麼大歲數,前兩天也了,躺兩天就好了,沒事的,不用那麼矯。
「你爸不也了嗎?睡個覺就好了,也沒啥事啊!
「這都幾天了,咋還沒好呢,可真沒聽說誰躺了好幾天的。」
我冷笑,你們了床上一躺,有吃有喝,有人伺候,自然好得快。我媽了,連口現飯都吃不上,好得快才怪!
看到我回去,我立刻樂了「:誒呦,小落回來啦!快去洗個手,你爺早上買了不好菜呢,晚上你來燒!你媽這幾天,都不做飯了,天天躺床上福呢!」
「把這福氣給您吧,您也躺床上福去吧。」我淡淡地說。
「哎喲你這孩子,說話這麼難聽呢!從小你就不如你弟會說話!行啦,趕做飯去吧!」
「你們不是說我回家是客嗎?哪有讓客人做飯的?」我問道,之前我帶著兒回來,我一口一個「外人」「客人
」。
「哎喲,那不是顯得你地位高嘛!姑回門子,那可了不得!」我一說話一臉褶子。
我坐在我媽床邊,給喂水,看也沒看我,直接拒絕:「我不會做飯。你們自己做吧。」
「你這不孝,你媽都病了你也不知道心疼心疼,連頓飯都不做!再說,哪有結婚不會做飯的?」八十歲的老太太立刻跳起來,作敏捷。
我著我保養得當的手:「有啊,我就不會做啊,我老公、我公婆、我們家保姆,都能做飯,他們舍不得我做,我可有福氣了!怎麼?您老見不得我福?」我這金牌律師的,還對付不了一個老太太?
「還真是命好。」老太太氣勢下去,開始嘀嘀咕咕,「這麼有錢,也不見你回來給你弟帶點啥。」
「他比我能耐,比我有本事,能掙老多錢了,哪看得上我帶的東西?」我從小最常聽的話就是「你不如你弟」。
我被噎回去,我沒再搭理,給我媽喂我帶回來的藥。回來我才知道,我媽這兩天,一直吃的中藥,竟然連退燒藥都沒吃,家里沒有。我弟說,藥店的退燒藥都賣完了,他買不到。
大概是看我回來了,傍晚時分,我弟和弟媳終于來看我媽了,只是過來說了兩句話,兩人就坐在客廳里玩手機,誰也沒想起來做飯。
小侄大概是了,搖著我媽,聲氣地說道:
「,爸爸、媽媽、祖祖都說你沒事,那你快起來,給我做飯啊,我要吃炸丸子。」
我一火上來,猛地轉頭:「我媽病了!要吃炸丸子去找你媽!」
小侄口齒清晰地說:「我媽媽不會做飯,我媽媽說了,可不能洗服做飯,那就老媽子了!姑姑,啥老媽子啊?」
弟媳在旁邊有點尷尬,喝道:「不許胡說!」
我瞬間覺全涌到腦子上,死死地盯著我弟:「你說,啥老媽子?」
我弟避開我眼睛,聳聳肩膀,無所謂地說:「懂啥?瞎說的。小孩子家家的說話你也信?」
呵,就是小孩子我才信!
我回頭看著我媽,問:「聽見了嗎?老媽子?你就是這一家子的老媽子!」
我媽轉過頭,眼淚順著臉淌下來。我咬著,握拳頭,心臟「怦怦」跳,一面是氣,一面是心疼。
我對著我弟吼道:「你沒聽見你閨要吃飯?你老婆不想做飯當老媽子,那你去做啊!」
還沒等我弟說話,我馬上攔下來:「哎呀呀,乖孫咋能做飯?那可使不得,可使不得呦!」老太太仿佛天塌下來。
「那你就去做啊!」我吼道。兩天的心疼、擔心、怒氣,混在一起,在這一刻發:「都給我出去!我媽要睡覺!今天這飯,不做,以后也不會做,你們看誰像老媽子找誰做去!我看你們能不能死!」
我自小潑辣,雖不招他們喜歡,但從不他們拿。
這一點,我媽特棒,我媽雖然自打跟我爸結婚起就伺候他們老的小的,就被他們 PUA,但是,從未讓我過一委屈,他們可以欺負我媽,但是絕對不能欺負我,我媽從不讓我忍讓,從不讓我將就,我在我媽的保護下長大,上沒有一點懦弱的格。
我揚著脖子,對著這一家的老老小小,誰說話我嗆誰,到底把他們都趕走了。
我弟和他媳婦兒走的時候,我他們把孩子帶走,他倆不樂意,說一會兒還有事呢,呵,兩人連個正經工作都沒有,能有什麼事兒?打麻將也算是事兒?
「媽這嚴重,別把他倆傳染了,小孩子小免疫力差,一場小冒就能要了命,再說,這病,有啥后癥可不一定。」我坐在床上,一邊給我媽試溫,一邊慢條斯理地嚇唬他倆。
兩人到底還有點當爹媽的良心,把孩子領走了。
當天晚上,弟媳發個朋友圈:
【困到不行,還得掙扎著起來晾服。】配圖是從洗機里拿服出來晾。
呵,你不是和我媽說,孩子還小,服要手洗嗎?我小侄六歲了,小侄子兩歲了,這幾年哪個晚上我媽不是給他倆手洗服、晾服?呵!
我把,連著老公一起拖進黑名單,這兩個人不配出現在我的朋友圈。
3
在我的心照顧下,一個星期,我媽退燒了,人也神起來。
我直接和說,收拾東西,跟我福去。
其實我這幾年,我一直想接我媽跟我一起住。
上個月,我以做手為理由,我媽來我家住了一個星期。臨走前,歪在沙發上嘆:「哎呀再一天,明天回去就沒這好日子了。」
我上懟:「你在這兒待著你不干,非要回去挨累,你怨誰?」
心里卻極不是滋味。
我一路名牌大學,全獎出國,拿到法學博士學位,一步一個腳
印,從實習律師到如今的高級合伙人。我在這京城里,安家立業,有車有房,有阿姨。可我媽卻不能與我在這里安晚年,要回去,不完的心,做不完的家務。
我說給出錢,請個人幫忙做飯、做家務,可我媽說:「咱家那里可不時興請保姆,你媽又不是不能彈了。再說了,你在大城市,生活不容易,多攢點錢,穩當!」
我媽回去那個周末,我跟我媽視頻,我問:「你不是說這周末同學聚會,怎麼沒去?」
「大寶小寶都在這兒呢,我咋走?」把電話放一旁,只給我個天花板,一邊吭哧吭哧地給小侄子洗澡,一邊和我說話。
「今天不是周末放假嗎?他爸媽接回去唄!」
「他媽打麻將去了,說晚飯再回來陪孩子吃。」我媽又說了兩句,就急匆匆地掛了電話,說要趕把服洗了,晚飯的菜預備出來,下午還得送老大去補習班呢。
我媽就這樣,陀螺一樣,忙得團團轉,幾年下來,眼可見地顯老。
可最后,落得一個「老媽子」的譽,躺在床上的時候,還得我打千里飛的回去照顧。
我媽將就了這麼多年,可這一次,看著一家子,老老小小,終于寒了心,答應跟我一起走。
我爸最初還不以為意,冷笑著說:「走唄,去哪兒去哪兒,不回來才好呢!」后來,看我們連行李都收拾好了,終于有些慌了,趕給我弟兩口子打電話。平時見不到影子的兩個人,不到半個小時立馬出現在我媽面前。不一會兒,我爺、我也過來了。
「媽,你不能和我姐走!」兩人按著行李,對我媽不滿道。
我瞥他們一眼:「媽想去哪兒就去哪兒,關你們什麼事?沒人和你們商量!」
「媽走了,大寶和小寶怎麼辦?誰帶他們倆?」弟媳狠狠地瞪向我。
呵,我工作這麼多年,什麼惡人沒見過,當即懟回去:「他倆是沒爹還是沒媽?」
「誰家孩子不是婆婆給帶?」弟媳質問。
呵,我當即拿出手機,我婆婆的朋友圈,姐妹團、自駕游、老年大學,唯獨沒有帶孩子。
「你!你婆婆不給你帶,你找你婆婆去!這是我們家的事!你一個嫁出去的兒,你管得著嗎?」
「你哪只眼睛看見我管你了?我接我媽去我家,跟你有什麼關系?怎麼?我媽給你簽賣契了?讓開,今天我就是走了,你敢攔我馬上報警!」弟媳聽到報警,倒是不敢真上手攔,氣鼓鼓地站在一旁。
這時候,我坐地上了,拍著大號:「我這老太太要死了,沒人管了,你們不孝啊!沒人管我這老太太了啊!」
我彎腰,溫地哄我:「,我是接我媽走,不接我爸走,我爸留在家,他會好好地伺候你的,你的兒子、孫子都在,他們都是最孝順的,一定會給你養老送終的,你放心吧!」
我不再理會這群人,拉著我媽揚長而去。
飛機上,看著漸漸遠去的家鄉,我說我媽:「看吧,這就是生兒子的好!」
我媽抹了一把眼淚:「我自打跟你爸結婚,他就是甩手大爺,什麼活都不干,什麼事都不管,家里,你爺、你當家。先有了你,他們都不高興,那時候,還搞計劃生育,村里統一做節育,你爺、你,不知道使了什麼法子,把我避開了,后來,就有了你弟。可你弟一落地,就被你抱去了屋里,一兩歲開始,你爺、你就喂他吃糖,還喝酒!再大一點,我一管教他,你爺、你護著,他要什麼,你爺、你就給什麼,你爸更是從來不管,一來二去地,你弟就和我不親了,只和你爺親。」
這些話,我媽第一次跟我說。
「你弟好吃懶做,這麼多年,我想著我能幫就幫一把,兩個孩子也是可憐,趁我還能,拉扯一把他們。」
「你現在呢?總算明白了?」
「不想明白又如何?我就這麼點能耐,不夠他們嚯嚯的!」
我握著的手:「你帶他來這世上,為他盡心盡力,你不虧欠他。」
飛機落地京城,老公帶著兒來接我們,晚上,訂了一家百年老店的餐廳,一家人其樂融融地吃了一頓飯,席間,公婆發來視頻,他們已經開到 318 國道上,公婆退休后,便開始陸陸續續地自駕游,今年開得最遠,要進藏。我和老公,在兒出生之前,就做好了規劃和充分準備。公婆可以過來搭把手,但從不需要綁定他們。
4
當然,我也沒有不管我爸,再怎樣,我對他有贍養義務。我每月打給他一千元,又給他請了一個大嫂做飯。但是,我請王大嫂的時候,就說得很明白,我只付做我爸一人餐的工資。
我爸給我弟一家做飯,給我爺送飯。
王大嫂答應得很痛快,行啊,給多人做飯都行,但是得加錢!
「人家魏總找我的時候說好了,我這工資,就管你一個人。」王大嫂白他一眼,「人魏總跟我說了,管你,那是當兒的責任,別人,可沒那義務
,你讓我給別人做飯啊,先發工資,你一個人,魏總給我兩千,再做你兒子一家四口,那是八千,加上你家老爺子、老太太兩個人,是四千,一共一萬二,我給你算便宜點,一萬一千八,你現在掏錢,我立馬做!」
我爸立刻跳腳,指著人罵,要把人攆走。
王大嫂一把菜刀摔到案板上,睨著他:「老娘的工資可不是你發的,你在我這兒充什麼老板?」王大嫂冷笑一聲,拿起手機打開錄音,「魏總給我發工資, 讓我給你做飯,你現在讓我走?」
「對,我不用你做飯,你給我滾出去!滾!」我爸罵道。
王大嫂回放錄音:「聽好了,是你自己讓我走的,到時候可別說魏總不管你!」
「你!」我爸氣得說不出話。
王大嫂冷眼看他:「老魏啊,你可想好了,魏總給我的工資,可直接發了一年,我走了,也不可能再給你請個人,你就自己做飯吧!」
我爸聽到自己做飯,了下來,罵了幾句,「哼」了一聲自己去床上躺著生悶氣了。
王大嫂做好了飯,我爸吃飯,一邊收拾廚房,一邊念叨:「有這麼個出息的閨,又給你零花錢,又給你請人伺候,你可知足吧,你家小子可給過你一分錢?」
王大嫂給我打電話:「小落,你可真神啊,你爸說話辦事,全被你料到了,跟寫劇本一樣!我都按照你教我的對付他,你放心吧!」
呵,我請王大嫂的時候,就看中了的潑辣,不拿。
「哦對了小落,我給你講,」王大嫂的話里,帶著幸災樂禍的八卦,「你爺、你又來了,跟你爸訴苦,說家里沒這個、沒那個,電費也沒,你爸不耐煩,跟他倆吵一頓,把他倆攆走了!」
我冷笑,好一個養兒防老。
我爸這里,被王大嫂按住;我弟媳那里,又出了幺蛾子。
在網上發了帖子,聲淚俱下,控訴我這個大姑姐:【自私自利,沒有分寸,手娘家事,挑唆婆婆不帶孩子。】
網上頓時罵聲一片,人人喊打。
全網的兒媳婦都來聲討我。
自私、惡毒、攪屎,一個又一個的標簽在問上,我是十惡不赦的大姑姐。
婆媳姑姐,那是不可的話題。這年頭,婆婆說不得媳婦一個字,大姑姐、小姑子更是外人,沾不得家里任何事。
呸! 我是大姑子,我是嫁了人,我那個完蛋弟弟是娶了媳婦,生了孩子,他們是一家人,我是管不著。
可我還是我媽的兒,他們隨便怎麼樣我不管,但是榨我媽,我是一定要「挑唆、攛掇、干涉、攪和」的。
我起腰,昂首撞了上去。雖說人言可畏,可我占、占理、占法,我便不懼這些殺人的刀。國家都允許我媽退休了,那就應該退休生活。
我早做好心理準備了,這些人無非也就是網上罵一罵,他們能順著網線爬來撓我不?別說順著網線爬過來,就是站在我面前,與我面對面,我保證他們都不會吭一聲。這些網者,不過是不用付出任何代價的炮俠而已。
我該工作的時候專心工作,下了班陪我媽走走,有空有興致的時候,就去網上和他們對罵。
【這大姑姐簡直不給弟弟、弟媳活路!】
-----我把我媽接走,就是不給他們活路?怎麼兩個三十歲的人,離開我媽活不了?
【這樣的婆婆,以后別指著兒媳婦給養老!】
-----我媽有兒子、有兒,用得著兒媳婦養老?
【早晚有兒媳婦照顧的時候!】
-----我媽的兒媳婦連自己生的孩子都不想管,還能指著管我媽?
都結婚嫁人了還親媽去伺候,是怎麼好意思的?
-----你哪只眼睛看見我媽伺候我?我們家阿姨是擺設嗎?
這一局,對方不再回復。
馬上,又有了下一局。
【當初催生,現在不管,炮打得最響!】
我立刻甩出我媽和的聊天記錄:
【媽,大寶兩歲了,我和小宇想再要一個。】
【你和小宇商量好就行,但是我不好,帶不了兩個,到時候你們自己帶吧!】
【行,媽,到時候你就帶大寶,小的我們自己帶。】
對這個聊天記錄,那些人又煲了:【P 的吧,哪有人主想生孩子的?】
還沒等我說話,有個網友站出來說:【怎麼沒有?肚子里裝一下,生出來有人養、有人帶,沒事了去玩一下,一輩子自己媽,老了還能他養老,為什麼不生?】
頓時破防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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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所有的罵聲,我都不在乎。
我只在乎,我媽從以前的免費老媽子,變了現在的優雅士。我媽現在,每天上午遛遛彎,中午睡一會兒就開始煲劇,說,好多年沒這樣歇過了,好多想看的電視劇,終于有時間看了。
我和我媽剛樂呵呵地過了一個月,中國郵政給我打電話,我簽收個法院郵件。作為律師,基本每天都收法院的文件,只我有些納悶,怎麼寄家里了?我沒走心,放進包里,第二天給了助理。助理拆開后,表有些迥異:「落姐,這個傳票,您看看?」
我皺眉接過來,這麼多年,已經沒有什麼需要我親自看的傳票了。
出一看,倒是笑了,難怪助理讓我看,這被告是我。
我爸把我起訴了,告我未盡贍養職責。
呵。
當天中午,我接到了我爸的電話:「你個不孝!告訴你!我上法院告你了!哼!我勸你趕回來,我就把狀子撤了!不然你就留案底了,你們單位都得把你開除!別看你現在能掙錢,我一告你,你就完蛋了!」
「嗯,我知道了爸,我應訴。」
「什麼你贏輸?你肯定輸我告訴你,我告你,你就要留案底!你就得被開除!」他不停地啰嗦。
「贏輸,呵,你問問你律師吧,哦,就是幫你寫狀子的那人。」我淡淡地回道,隨即掛了電話。
我爸大概是真的不知道,我是做什麼工作的吧,畢竟,小時候,他說我「啥也不是」,初中開始我穩坐第一后是「就有點小聰明」,高中后是「考上大學也完蛋」。
他從不關注我。
不久,法院打來調解電話。我問,原告的訴求是什麼。調解員說:「第一,將你母親送回家。」我直截了當地拒絕:「我母親有選擇在任何城市任何地點生活的權利。」調節員繼續:「第二,你每月出五千贍養費給你父親。」我笑了,問:「您覺得合理嗎?」調解員嘆了口氣:「那你這邊調解不……」「嗯,開庭吧。」
我掛了電話,把材料丟給剛拿到律師證的書,「拿去練手吧!」 書抱著材料,調侃道:「是得給我練手,咱所里,可再接不到比這小的案子了。」
書出去了,不一會兒,進來給我送了一杯咖啡和一塊我一直嚷嚷減不吃的蛋糕:「我們落姐是正義化的戰士,沒什麼能打擊到,親祖宗活過來都不行!」被親生父親狀告,總是難過的,書知道。
我再次飛回老家,開庭。
開庭這天,我化了淡妝,一套定制小西裝,踩著高跟鞋,帶著助理,一臉冷肅,緩緩地走進法庭。
「你怎麼穿這個鬼樣子!」我爸低吼一句,可我分別看到,他看見我的一瞬,先是驚愕,氣勢上馬上一,又強撐起來罵我。每次回家,因為要坐飛機,因為覺得完全放松,我總是運服、馬尾辮,完全素。
他從未見過這樣高冷奪目的我。
我爸坐在原告席,他后面的旁聽席上,有我爺、我,我弟、我弟媳,整整齊齊一家人,與我相對而坐,涇渭分明。但我不怕,我后面坐著我媽。
法庭上,面對我爸對我的「不負擔贍養責任」的指控,我從容地提供了這幾個月給我爸的轉賬記錄、和王大嫂簽訂的勞務合同,以及給我媽轉賬、購、買保險的記錄。我給我爸一人的贍養費,就達到了法定數額,這一項指控顯然不立。
同時,我要求我弟弟與我共同分擔贍養責任,而且,我拿出了當初我爸給他們買車買房的記錄,拿出了我媽一直帶著兩個孩子的證據,要求我弟承擔更多份額的贍養責任。
不蝕把米。
6
庭審結束時,法院門口,一家子人,老的小的,齊齊地堵住了我。
還未等他們說話,我先對我爸說:「找時間去和我媽把離婚手續辦了。」我爸一愣,立刻大吼:「想都別想!」我轉手遞了訴訟離婚的立案手續,把這個案子有我所里最能干的律師理。
這是我的爸爸,曾經,我一直得到他的認可,我一直很優秀,得到所有人的夸贊,可唯獨他,總在說我不行。小時候我不懂,我甚至還在想,這會不會是他的激將法。后來,長大了,我終于明白,在我出生那一刻,在我為兒那一刻,我就注定了在他眼里「啥也不是」。
如今,我不再需要他的認可。
聽說我媽要訴訟離婚,我爸立刻惱怒,指著我媽罵:「誰離了誰還過不了?你現在就滾,我馬上再娶!」
我爺我巍巍,他們罵我:「我早就說,就是個賠錢貨,一個娃子,非得上學,好了,看看,上學上得,爹媽都不要了!」
多年職業生涯,我早就練就了穩定緒,一邊看撒潑,一邊慢條斯理:「我沒有不要爹媽,我媽,要去跟我養老;我爸,我每個月按國家要求給他養老錢。至于你們,」我指了指后面的法院,「你們的好兒子會給你們養老的,他若不管你們,你們就去告他,就在這里遞狀子。」
指著我爸給他們養老,照顧他們?呵!
老的唱完了戲,到我弟媳了,歇斯底里地對著我媽喊:「你都不給我帶孩子,你怎麼好意思跟我們要贍養費?」
我擋在我媽面前:「贍養義務是基于我爸媽對你老公的扶養責
任,不是對你兒的扶養責任。」
弟媳繼續嘶吼。
「孩子是給你們魏家生的,我拿命給你們生孩子,你們憑什麼不管?」這些話,之前也掛過網上,下面一堆人罵我和媽媽。
可是此時,看著眼前這個瘋癲的孩,剛二十幾歲,和我所里那些實習生們一樣的年紀,我竟不是生氣,而是心生憐憫。
這個姑娘,還有個弟弟,初中畢業便去了職校,然后無所事事了幾年,和我那同樣高中畢業的弟弟結了婚,生了孩子。沒讀過太多書,沒離開過這個小縣城,有大把的時間去看網上那些「子宮有功」的言論。
我慢慢地,盡量地用平和、簡單的語言回答:
「第一,我媽姓趙,不姓魏。
「第二,孩子是自己的,不是給任何人生的,他生下來,你媽媽。把孩子當籌碼,覺得自己為婆家生了孩子,生育有功,婆家應該像對待功臣一樣對待自己,這才是對自己的不尊重,是對的不尊重。
「我的媽媽是你孩子的,基于親,可以也樂于,在你們忙于工作時幫忙照顧。但你們打麻將時,沒有義務幫忙。從法律上講,已經完了扶養子——也就是你丈夫的責任;從理上講,已經幫你們帶了六年孩子,并不虧欠你們任何。」
「你閉!這是我們家的事,你一個出了門子的大姑子憑什麼手?你這個攪家!」繼續發瘋。
我嘆口氣,繼續與碎了掰開了講:「如果是你和我弟弟還有兩個孩子,這一家四口的事,自然是你們家的事,我不會管。可是,你所謂的你們家,包含了我的媽媽。我的媽媽永遠是我的媽媽,是我的家人,不會因為我嫁人而有任何改變。你們我媽媽做事,我就有資格管。」
我又問:「你以后老了,也會帶孫子嗎?」
「當然!我肯定帶孫子的!」頭揚得高高的,很有氣勢。
我低頭看向兩個孩子:「以后大寶和二寶,你幫誰帶?」
「當然是二寶,我大閨可不像某人那麼自私自利,結婚了還回娘家!」
這一句話,倒是把一直沒出聲的我媽惹怒了。
「你還知道是你閨!那也是你肚子里生出來的!結了婚就不能回家了嗎?就不能找你了,就不是你閨了嗎!」
那一刻,我媽緒失控,抱著小侄大哭。我知道,弟媳一直對小侄不太好。
我媽一輩子在家里說得不算,做不起主,可眼里,每一個孩子都一樣,我曾經竭盡所能地保護我,現在又保護小侄。
可是終究只是。小侄的命,沒有我好。
我扶起哭得不能自已的媽媽,答應,會用心引導小侄讀書。
后來,我托朋友給侄辦了一筆教育金,并且明確地告訴弟弟、弟媳,以后我給侄的歲錢,不會再讓他們代收,而是會直接存教育金,等小侄讀大學后由自己決定如何使用。
7
三個月后,我媽順利地和我爸離了婚。
聽王大嫂說,我跟我爸說:
「把趕出去,我們再娶!我們再娶年輕大姑娘!」
王大嫂說看著我爺我,覺得像是看大傻子。
嗯,我也想知道他們是怎麼再娶個大姑娘回來伺候這一家老小的,我好想看看這世上,有沒有傻子!
王大嫂說,還沒等離婚手續辦完,我爸就找了人,想要再娶。
對于再娶的對象,我爸要求是能給他洗做飯持家務的、能給我弟帶孩子的。我弟要求是自己有工資、不能我爸的任何錢。據說,一家人當場就被人罵了一頓,說他們做白日夢。王大嫂說:「除了你媽,這世上還有誰那麼傻?」
別人倒是也介紹了幾個的,可介紹來的,要麼是帶著個等著用錢的兒子,指著后爹給娶媳婦;要麼自己是個病歪歪的等人照顧;或者要立刻領證然后立下囑,以后財產得給老伴。我爸那得可憐的錢,也是有人惦記的。
還有,不管是打著什麼樣算盤的人,人家可都說了,不伺候老的也不帶小的!于是,我爸這個六十歲的小老頭,和八十歲的老老頭和老太太每日里對罵。
他們眼里,我那最有出息的、最孝順的弟弟,則是躲得遠遠的,他家里,每天飛狗跳、一地,聽說,經常把孩子帶到麻將桌上去。
平日里的孝子賢孫,在我媽離開這個家后,瞬間變了不肖子孫。
離婚時,我媽還順利地爭取到一半的家產,雖然不多,只有十幾萬,但是,這也是這麼多年頭一次自己掌握財產。把這為數不多的財產分三份,說給小侄子、小侄和我兒各留一份。說有退休金,有我每個月給的錢,用不著這筆錢。我嘆口氣,還是顧念孫輩,這是我媽一顆慈母心,任何時候都為子孫考慮,我阻擋不了,也沒有必要阻擋。
拿到離婚證的那天晚上,我媽媽去商場,用一個月的工資買了一條子,又燙了頭發
。說請我吃飯。我欣然赴約。
我們坐在湖邊的卡位,吹著涼風,我舉起酒杯:「恭喜你,趙小姐。」
媽媽一飲而下。活了大半生,今天終于活明白了婚姻從來不是必需品 不欠任何人,沒有照顧任何人的責任。
8
春天,我趁著房地產行不好,換了套兩層的復式,媽媽樓下, 我們一家三口在樓上,一家人在一起, 又互相留有空間。我將樓下的大臥室心地裝修媽媽的房間,墻上有僅存的兩張年輕時的照片, 還有我小時候和的合影, 有我兒、我先生我們一家人的合影,有廣場舞比賽的合影, 老年團和姐妹們的合影。當然, 也有小侄、小侄子的照片。早上,阿姨會準備好早餐, 可我隔三差五地仍會賴在床上,喊媽媽:「我要吃你烙的蛋餅。」
我媽用了兩個月, 刷完了所有想看的電視劇, 本就是個玩鬧的子, 于是自己報了個老年大學, 又在小區里找了一堆的老姐妹, 今天乒乓球,明天葫蘆, 隔三差五地出去玩一圈,半年下來,看起來竟是年輕了好幾歲, 我與出門,竟然被誤認是姐妹。
看著我媽現在每天充實開心的日子,想想過去幾十年的勞累,我覺得即使被網上那些人罵作攪家, 我也很樂意。
當然,我媽還一直惦記小侄,經常給小侄買吃的用的寄回去,我給我兒買東西的時候,也總是帶一份小侄的。
暑假, 小侄馬上讀二年級了,我將接來我家。我帶他去逛了我的母校,帶去所里看我工作, 帶和我的小姐妹們聚餐。我著的頭問:「喜歡我的生活嗎?」
點點頭。
「你家里和我家里,哪里更好?」
「這里更好。」小侄毫不猶豫地說。
「我和你爸爸, 在同樣的家庭長大,我有的他都有,我沒有的他也有。不同的是, 我一直在讀書, 一直在努力,努力學習,努力生活。」
我不知道能聽懂多,我不喜歡的爸爸媽媽, 可這個小孩是無辜的, 在家中的生活,只怕比我當年要艱難。
我只能告訴,好好學習。對于,唯有讀書才能明理, 明理才能突破爸爸媽媽的認知,不任何道德綁架,活出自己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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