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德珍最不好的那段日子，是在醫院裏度過的，周梵梵放下了大部分的工作，幾乎每天晚上都待在邊。

燦燦也經常來醫院，下了課背著書包，在病房裏寫作業。

小小年紀敏，知道最近媽媽心不好，因為的狀態。所以，是想來陪陪這些大人們。

這天放學，照例讓司機送來了醫院。

「太，你看這是什麽！」拎著張試卷，跑到了床邊，炫耀地展示給趙德珍，「我這次周考又是滿分哦，全班第一呢。」

趙德珍眉眼舒展著：「燦燦真厲害，你的績啊，可比你媽媽小時候好多了。」

燦燦在床邊坐下來：「真的麽？」

「真的……你媽媽小時候貪玩又心，可從來沒有考過第一名呢。」

「那考第幾名呀！」

趙德珍慈地看著，又像過看小時候的周梵梵，「班級裏排個二十多名吧……但是後來高中努力了，績趕了上來，考了不錯的大學。你媽媽是聰明的，就是貪玩。」

燦燦：「那媽媽小時候會認真寫作業麽，如果沒寫的話會不會被罵呀。」

「不寫作業可不對，所以要是不聽話也會被我罵的。」

「為什麽是被太你罵，不是媽媽的爸爸媽媽罵嗎，我現在不寫作業，我爸爸可會教訓我了。」

趙德珍抿了抿，渾濁的眼中有些水：「梵梵沒有燦燦這麽幸福，小時候的爸爸媽媽都離很遠，所以隻有太能罵罵。」

燦燦有些難過了，不能想象爸爸媽媽不在自己邊的樣子，一定會哭得非常非常大聲。

「那，為什麽他們要走那麽遠，不陪著媽媽……」

「大人的世界總有那麽多無可奈何。」趙德珍了燦燦的腦袋，「所以燦燦，以後要是太不在，你要好好陪著你媽媽，一定要對好，要關心護，知道嗎。」

十歲的小孩已經能知道關於死亡的事，也知道這段時間太的狀況很不好，所以說的不在，可能就是死亡。

燦燦垂著腦袋，沒有吭聲。

趙德珍看著，聲音有些嚴肅了：「周燦，太說的話你聽到了沒有，以後我們周家靠你了，你得替太照顧好。」

燦燦抬眸，下定決心似得點了點頭：「嗯！太你放心吧，我一定會的，我和爸爸會一定照顧媽媽的！」

趙德珍笑了笑，「是……元白也在呢，那我就放心了，放心了。」

病房裏的一老一小聲地說著話，一會嚴肅一會又笑笑鬧鬧。

周梵梵拎著手裏的點心靠在牆上，淚如雨下。

然而，一直害怕的事，終究還是來了。

趙德珍在這年的冬夜去世了，醫生說，臨終前沒有痛苦，是在睡夢中離開，快九十的老人能這樣離開，是善終，是喜事，讓節哀。

周梵梵也努力讓自己接這件事，拒絕了關元白的幫忙，一手辦了這場喪禮。客人前來吊唁那天，也得地接收了大家的好意，全程，看著沒有任何問題。

可是在趙德珍的轉運至火葬場，要前往火化爐時，終於攔在了工作人員前，跪在地上地拉著推床，哭到發抖。

「為什麽還是離開我……」

「，我以後再也看不見你了怎麽辦……」

這幾天的鎮定在清晰地知道要被燒灰的那一刻，全數瓦解。

完全崩潰了。

關元白蹲下來抱著，紅著眼睛將拉開：「梵梵，讓安息。」

周梵梵的指尖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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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泛白，在關元白的安下，許久後才緩緩鬆開。

工作人員將之推走了，周梵梵靠在關元白懷裏，失魂落魄更是痛徹心扉。

這一天，終究是徹底離開了。

——

後來有很長一段時間，周梵梵沒有緩過神來，偶爾看到一些跟趙德珍相關的東西或者事，的眼淚就能輕易流出來。

關元白看在眼裏，很心疼，但他也知道這種事旁人無法開解，他能做的，就是在需要的時候，陪伴著，不讓有一秒鍾覺自己是孤獨的。

第二年四月十號，是關元白生日。

燦燦一放學就鑽進了廚房，拉著甜點師，讓教自己做個小蛋糕。

周梵梵在這時也來到了廚房，說不要做小蛋糕了，做個大點的，我跟你一起。

燦燦已經好久沒有看周梵梵親自下廚做東西，很是高興，連忙拉著的手，碎碎念著要做什麽樣的。最後，兩人決定做個藍莓味的。

關元白今天公司有事沒那麽早回，這讓們有更多的時間準備，做完蛋糕後，周梵梵又自己做了幾道關元白喜歡的菜，還跟燦燦一塊，在餐廳裏弄了些生日氛圍的氣球。

關元白回來的時候就被昏暗環境中的蠟燭吸引了目，燦燦突然從邊上冒了出來，唱起生日歌。

周梵梵端著蛋糕走到他前麵，說：「生日快樂。」

關元白在燭後看著，目溫：「你們這是給我準備驚喜呢？」

周梵梵：「對呀，開心嗎。」

關元白：「嗯，開心。」

「那你現在就許個願吧。」

燦燦說：「對對對，爸爸快點許願，吹蠟燭！」

關元白點了點頭，在妻兒的視線中，閉上眼睛許了個願，吹掉了蠟燭。

燈在這個時候打開了，燦燦吵著問關元白許了什麽願。

關元白眉梢輕挑：「不告訴你。」

「啊啊啊小氣啊，告訴我嘛，告訴我一下！」

周梵梵笑了：「好啦，別鬧你爸爸，快點讓他吃飯。」

燦燦：「喔……」

三人坐到餐桌邊，關元白吃了一口就知道菜是周梵梵做的了。

「今天的禮也太好了吧。」關元白說。

周梵梵被他逗樂：「這哪是禮，我禮還沒給你呢。」

關元白也跟著笑：「準備什麽給我。」

「晚點再給你拿，你先吃。」

燦燦道：「爸爸爸爸，我也給你準備禮了，我等會給你拿。」

「這樣啊，那我現在開始期待了。」

吃完飯兩人在客廳裏給了關元白禮，周梵梵給他買了塊手表，限量的，是關元白很喜歡的款式。燦燦看周梵梵展示完禮後也神兮兮拿出自己的，是一疊小卡片，展開後發現上麵寫著「按券」、「跑券」、「立馬不哭券」等等字樣。

很有心思，每張都畫了小卡通，滿滿的設計。

周梵梵在一旁笑看著，看著看著，眼睛有些紅了，不想讓另兩人察覺，借口去廚房弄點果喝，起離開。

小時候，也曾做過這樣的禮，送給。

——

四月的夜晚還有些冷意，周梵梵睡不著，便坐在書房裏工作，讓自己不老去回想過去的一些事。

叮叮——

手機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周梵梵接起，「我在書房呢，怎麽給我打電話。」

「你來臺。」

「嗯？怎麽了？」

關元白在手機那頭道：「你來了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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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梵梵放下工作，從書房繞到了臺，也沒看到什麽，但聽到了下方的流聲，便走到了欄桿邊上往下看。

「爸爸！點火！」

「嗯。」

地麵上有一圈由蠟燭擺心……

關元白蹲下點了火之後，心中間的煙火便往上衝撒，星四，在夜中絢爛璀璨……

周梵梵驚訝地看著眼前的場景，又向底下站著的人，一大一小，臉上印著燦爛的芒。

「媽媽！好看嗎？！」煙火秀結束，燦燦拿著仙棒，朝揮手。

周梵梵：「好看！」

「這是爸爸給你準備的哦，這個心都是他擺的，媽媽你快下來！」

周梵梵點點頭，轉頭跑下了樓。

走到關元白前麵，說：「你幹什麽呢……今天是你生日，又不是我生日。」

關元白道：「我生日就不能給你看這個了。」

周梵梵輕笑了下：「那倒是也可以……」

「現在有開心一點嗎。」關元白問。

周梵梵愣了愣，小聲說：「我開心的呀……」

關元白示意燦燦去收拾蠟燭，燦燦屁顛屁顛去了，他則攬著周梵梵輕聲說：「我今天吹蠟燭的時候許了一個願。」

「什麽？」

關元白：「我希你能永遠開心。」

周梵梵心口一，說：「這是你的生日願……」

「我的願就是希你能開心。」周梵梵沉默了。

關元白說：「我知道，這段時間以來你一直都很想，但是梵梵，逝者已矣，如果知道你一直是以這種沉重的心去紀念，不會放心。」

周梵梵沒想到他察覺今天的緒了，低聲道：「抱歉，是不是影響到你們了……」

「沒有，你不用跟我說抱歉。我隻是希你能夠開心地想著，而不是難過地想著。梵梵，你還有我，還有燦燦，我們都是你的家人，我們會永遠在你邊的，知道嗎。」

「對！媽媽！我會永遠在你邊的！」燦燦跑回來就聽到最後一句話，連忙開始表白，「媽媽我跟爸爸一樣哈。」

摟住了兒：「真的呀。」

「真的呀！」燦燦抬眸道，「而且我以前答應過太，要照顧你護你，絕對不能食言的！」

周梵梵鼻子一酸，「謝謝燦燦。」

「不謝不謝！應該的，你說是吧，爸爸。」

關元白點點頭：「是，我們一起陪著。」

周梵梵抬眸看著關元白，眼睛有了淚，是近段時間來的歉意，也是。

關元白手在臉上輕抹了下：「不哭了，我們回去吧，好嗎。」

周梵梵握住了他的手，「嗯。」

「媽媽，你也牽我呀。」

周梵梵忍不住笑了笑，「好。」

三人並肩往屋裏走，周梵梵一隻手牽著一個人，心裏沉甸而滿足。

比起失去，擁有的其實很多了……

想，會開始好好地生活，但也會永遠地記住。

如關元白所說，開心地記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