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用三十萬，買了校草四年的青春。

家道中落后，我手機收到了他打來的三十萬。

「沈瑤，四年了，我們終于兩清了。」

多年后重逢，他已是炙手可熱的科技新貴。

而我了他死對頭的朋友。

大家談起我們的過往，傅銘一臉平靜：「早忘了。」

四下無人時，他卻把我抵到仄的角落。

用極盡卑微的語氣，把自己活了他曾經最痛恨的那類人。

「沈瑤，到底多錢，到底多錢你才能再回到我邊。」

1

多年以后再次見到傅銘時，我正戴著半邊狐貍面，輕著嗓音唱著歌。

酒吧包廂人聲嘈雜。

三年未見，他著高檔西裝，燈紅酒綠間觥籌錯。

邊陪著的是知名演員許知薇。

「傅總年有為，如今跟許小姐好事將近了吧？」

傅銘神淡淡：「看，我都行。」

我即將出口的歌詞突然卡了殼。

傅銘若有似無地過來，眼神冷漠。

只聽黑暗里，許知薇嗔道：

「銘他只是工作太忙，新項目還沒穩定下來。」

他朋友慨：「還是你懂傅總，之前的那個朋友真是一言難盡……唉……」

「銘哥，你該不會，現在還對那個沈瑤念念不忘吧。」

傅銘手中的酒杯一頓，垂下眼睛，淡淡道：「都過去了。」

一曲終了，我站在黑暗里，怔怔地著傅銘。

只見他側過頭，目仿佛過我的面，齒清晰。

「我倒是要謝謝，放過我。」

2

我的走神一下了全場的焦點。

「你怎麼唱的？錢不能賺換下一個。」

「掃了傅總的興致，這東渠酒吧一條街你都別混了。」

「看你材還不錯，真唱不了下來陪幾杯也有賞。」

有人順手把錢包扔在了我腳下。

我確實需要這份來錢快，時間自由的工作。

自父親破產這三年來，我早已被現實磨平了棱角。

面下的我啞然站在臺上，不知所措。

「算了吧！」

傅銘低沉的嗓音響起，眾人霎時安靜。

他慢條斯理整理了一下袖扣，隨意拿起歌單點了一首。

該說這是巧合嗎？

這首歌，我還沒和傅銘在一起時，在大學迎新歌舞會上唱過。

沒想到如今卻為了錢，站在這里，給傅銘和許知薇表演節目。

我自嘲一笑。

三年了，他怕是連我的模樣都忘了。

「回憶像個說書的人，用充滿鄉音的口吻。」

「你用泥一座城，說將來要娶我進門，轉多，過幾次門。」

傅銘定定看著我，

「虛擲青春。」

「等等，」許知薇突然了話，「，我們之前……是見過嗎？」

說罷起站到我面前。

抬手便要揭開我的面。

冰涼的手及我面頰的，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

「薇薇，」傅銘突然打斷，「別胡鬧。」

我終于失去了所有力氣。

轉逃出了包廂。

3

「別胡鬧。」

這三個字我曾聽過傅銘說過太多遍。

有發現我貪吃冰飲輕聲呵斥的，也有被我大庭廣眾索吻時低聲求饒的。

如今同樣的話語，卻不再是說給我聽了。

傅銘他，可能忘記我了吧。

畢竟我們的開始，就始于我的卑劣。

我剛校那年，仗著自己是連校長見了都要給三分薄面的，沈如峰的兒。

每天活得張揚肆意，開著不同的豪車上學。

著堪比「公主」的名號。

而我喜歡他，僅僅是因為那個下午圖書館的和煦，他單手扶著下小憩。

窗簾被微風揚起，拂過他線條明朗的下頜。

年姿拔，白襯衫映襯下清冽的氣質宛如青松。

那一刻我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

「咚」「噠」。

我知道傅銘沒錢。

可是我有。

我跟朋友打賭，一個月會追到傅銘。

再回頭，發現傅銘剛剛好像正在看著我的方向。

我開始頻繁出現在傅銘的邊。

上學，下課，找機會搭話，他不赴約；送禮，他又一概不要。

倒是在同學之間傳開了，說傅銘要飛上枝頭凰了，搭上了富婆下半輩子食無憂了。

傳言愈演愈烈，傅

銘愈發不理我。

甚至連上課次數也變得了。

我私下打聽知道了他相依為命的出去賣菜摔斷了。

為了籌住院費他又多打了一份日工。

眼看著一月期限快到了，我還沒什麼進度，急得做夢都在惱火。

第二天下課，我扯著嗓子喊了傅銘放學別走。

他竟如期赴約。

路燈下的他語氣冷淡：「沈大小姐，你又有什麼事找我。」

我仔細盯著他看，越看越覺得喜歡，湊上前去道

「傅銘，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我聽說你病倒了，三十萬手費用我來付。」

我抓起他的手，他沒有躲開。

就這樣，我們了男朋友。

我付了手費后，傅銘對我的態度似乎也溫和了一些。

會安靜地陪著我，吃飯看電影，滿足我的一切要求。

這樣的真的很好。

好到我以為我真的得到他了。

可我從沒想過，那個年雖然沒有甩開我的手，但也從沒握過。

曾經心比天高，倔強如青松的年信念崩塌，他所有的努力，日日夜夜，都比不上有的人生來就擁有。

4

我家是在我大學畢業那年破產的。

父親扔下一句「是我對不起你們母子」就不知所蹤，外面的野人懷抱著還不會走路的子，找上門來破口大罵。

平日養尊優的母親一下子病倒了，我在病房守了一夜。

看著病床外太一點點升起的時候，我是準備把這一切告訴傅銘的。

嘀，支付寶到賬的聲音，三十萬元。

接著是短消息通知：【沈瑤，四年了，我們終于兩清了。】

其實我一直知道，傅銘跟我在一起是屈辱的，只是我自己一直不肯相信而已。

比如他們寢室的人一直喊我富婆，揶揄他什麼時候才能有個名分。

又比如學費的時候，會有同學嘀咕，我要是像傅銘一樣有富婆包就好了。

兩個人的干其他人什麼事呢，我從不以為然。

那他呢，實際上他覺得有夠屈辱吧。

我不死心，又約了傅銘見面。

電話不接，我便坐在他宿舍樓下一直等，到天黑，寢室熄燈。

始終無人接聽。

遠一輛黑托車停過來，急剎甩尾，灰塵揚了我一臉。

「沒看路啊！」我一下子站起瞪圓眼睛看向他。

抬頭看見對方摘下頭盔，角抿著笑看向我。

原來是隔壁建筑系的靳未揚。

這家伙跟傅銘之前在連著兩場不同主題的辯論賽競爭過，好巧不巧都屈居第二。

不過聽說這兩場比賽確實旗鼓相當，輸了的時候，靳未揚更是直接跳出來質問省聘總裁判的公正。

不過那場比賽他有兩個低分確實打得有點狠。

他人又不合群，常獨來獨往，于是私下大家都笑他輸不起沒點比賽神。

「還等呢？」

他下了車，懶懶地揚起一抹玩世不恭的笑。

「他都跟著別的人跑了，也只有你，這麼蠢，死不松手。」

他真的沒什麼禮貌。

把夾克掉，扔在我上，隨后揚長而去。

天蒙蒙亮的時候，我看見許知薇攙著傅銘走過來。

這是我第一次見傅銘喝得醉醺醺，也是第一次看見他被其他人攙著。

許知薇看見我，瑟了一下手臂，想要收回，傅銘卻一把抓得。

原來他倒是還有幾分清明？

「沈瑤，三年了，我湊夠了錢，再也不是你拿來消遣的玩，也不是你賭桌上的戰利品了。」

原來，他聽見了。從一開始，他就是知道的。

是了，沈瑤，你還在想什麼呢？

三十萬，本不是一朝一夕賺到的。

是這三年朝朝暮暮的忍積攢出來的。

每一天我甜甜地挽著他的手臂的時候，他在想什麼呢？

他在忍著心底的惡心來當有錢人的玩。

我進了宿舍，邊收拾好行李離開了學校，邊發送了一條消息。

「傅銘，我們分手吧。」

半晌，我又補發了一條。

「兩清，再也不見。」

第二天我便辦理了退院，換了所有聯系方式和手機號碼。

帶著媽媽搬去了新的城市。

5

時間回到了多年以后。

我推開一間寂靜的包廂，疲憊與恥襲來。

我失去力氣，摘下面癱坐在了地上。

看來又要找新的工作了。

為什麼呢？我只想努力地活著，我又是做錯了什麼？要遭

前任和新友的辱呢。

我明明，已經躲得夠遠了。

「沈大小姐？」包廂深傳來一句低沉的男聲。

「怎麼每次見到你，都這麼狼狽啊。」

睡在沙發上的男人一把拿開蓋在臉上的帽子，緩緩起，半張臉漸漸從影里出。

「靳......靳未揚？」

我這是什麼運氣，都搬這麼遠，還能一天到這麼多瘟神。

真是時運不濟，芻狗來欺。

我直起腰站起來，靳未揚，好久不見。

靳未揚打量了一下我的穿著：「怎麼幾年沒見，沈小姐還有了其他的興趣好？」

「聽說傅銘也來 C 市談生意了，就在隔壁包廂。」

「難不，沈大小姐又是來等他的？」

他好看的桃花眼此時夾雜了些許興味。

「我走錯了房間。」

我推門便要離開。

門卻被靳未揚一把按住。

「據我所知，沈大小姐你現在，有點缺錢。」

敢全世界都知道我缺錢了來這堵我呢。

哦！我想起來了，靳未揚家一直都是在 C 市。

「是缺，在賺了。」

「你別急著走，幫我個忙，表現好的話，我包你媽媽的醫藥費。」

我心里有了些許松，聲音發：「需要我干什麼？」

只見他低下頭，輕聲在我耳邊說：「陪我參加一場晚宴。」

「在傅銘面前，裝我的朋友。」

6

第二天一早，我的手機突然進賬一筆錢，轉賬人是靳未揚。

【拿去，置辦行頭】

我不慌不忙打算存腰包，又是一條消息發來：【別私吞了，我可要面子。】

好吧，拿人錢財，替人辦事。

我去做了全套的造型，挑了套新禮服。

到了酒店門口才知道，靳未揚他爸，竟然是我們市科技巨頭啟揚公司的老總。

等等，這照片怎麼越看越眼？

「你爸爸是......那場辯論賽的裁判？」

「是啊，我爸一貫嚴苛，考再多的第一名，我也從沒從他口中聽到過任何夸獎。」

靳未揚低頭笑了笑：「你居然還記得那場比賽。」

「他也會參加一些賽事當裁判，我那時候年輕氣盛，不甘心因為他怕沾親幫里而故意我的分數。」

「原來是這樣。那場比賽，你們確實不分伯仲。」

靳未揚的腳步遲滯了一秒，而后又快步加上。

「難得那時候的你除了傅如銘還能看得見別人。」

到了宴會廳大門前，靳未揚駐足，回頭向我。

「準備好了嗎？我的......朋友。」

大門從里側突然被拉開，絢麗的水晶吊燈映眼簾，滿場的喧鬧瞬間耳。

二樓樓梯旁，我穿著一純白包的綢緞禮服，旁是一黑西裝的靳未揚。

向下去，一樓的宴會廳已然賓客滿朋，這小子竟然故意姍姍來遲。

隨著大門：「吱——呀——」

所有的攀談悄聲沉寂，杯盞推迭靜止，賓客們皆抬頭去。

二樓臺的正中央。

靳未揚此刻。

正拉著我的手。

7

「未揚，這位就是你的朋友啊，來讓阿姨看看。真是個大人兒啊。」

靳未揚爸爸邊挽著個濃妝艷抹的人，雖不再年輕卻保養得當，眼角細看才有些許皺紋。

「許阿姨。」

靳未揚不咸不淡地打了聲招呼。

我有些詫異地向他。

竟然不是媽媽。

難怪，他們兩個長得一點都不像。

「總聽未揚提起你，今天終于見到真人了。」

許阿姨沒有理會靳未揚的招呼，直接跟我說話，

「聽說你也是 G 大畢業的，那如銘你也認識吧，我聽薇薇說都是一個大學的。」

「薇薇，如銘，來，這是未揚朋友。」

我過許阿姨手指的方向過去，和傅如銘的目隔著里外層的人群相會。

他邊挽著許知薇，看似古井無波，手中握著的高腳杯里的紅酒卻微微漾起。

許阿姨、許知薇。

們竟然是母。

「別驚訝。」靳未揚低頭著我的耳朵輕聲說，「許知薇的媽媽是我爸小三，所以你應該知道我你來的目的，把戲演好。」

傅如銘定定看向我，在他目下的皮都有些灼熱。

我粲然一笑，出口無聲。

「傅如銘，好久不見。」

許阿姨把他們拉過來，我看見傅如銘本能地想要回被挽著的手臂，許知薇卻手拉回。

這一幕

，似曾相識。

「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小薇，如銘，來一聲嫂子。」

許知薇吞吞吐吐，喊了一聲「嫂子」，傅如銘卻一言不發，繃著的面部表終于有了裂痕。

我見狀圓場：「客道了阿姨，我們上大學時很呢。」

靳未揚看著我，眼角不自覺帶著笑意。知道我這是要開始了。

「薇薇人特好，還善良，凌晨還幫忙送我喝醉的前男友回宿舍樓呢。」

「那時候還多虧了薇薇的悉心開導，前男友才一心要跟我分手的，要不哪能遇到未揚這麼好的男孩子呢。」

「我們讀書時候關系就很好的呢，好到......我喜歡的東西，都要。」

「有的我甚至......」我笑瞇瞇地，視線漫不經心地從傅銘上掃過。

「......還未來得及扔呢。」

許知薇臉變得愈發難看：「當初還不是你仗著有幾個臭錢，用他的手費要挾他跟你在一起，全校誰不知道你的惡心臉，沈瑤，我只是幫他看你。」

許阿姨這時候也反應過來，趕忙說：「我們薇薇當年也是好心。」

我又上下打量了幾眼許阿姨，輕笑道。

「我還想這是隨誰呢，今天聽說了阿姨您，才知道什麼作言傳教呢。」

「你什麼意思？」

許阿姨連基本的笑臉都維持不住了。

我眨了眨眼：「做生意嘛，有賺有賠。比不上許阿姨聰明，有穩賺不賠的法子。」

許知薇沖上了人前，

「沈瑤，你個破落戶的兒，還當自己是千金呢，還有臉來人前顯眼。」

我微微頷首：「來這里的若都是千金大小姐，那敢問許小姐出哪家名門啊！」

我來之前早已查閱了資料，許佩早年是個十足的際花，許知薇至今生父不詳。

被我到了痛，許知薇轉哭著跑出了宴會廳。

我不理解，當初攙人家男朋友時候的勇氣呢？

真是，不堪一擊。

本該去追許知薇的傅銘此刻卻站在原地，定定地看著我。

「沈瑤，你家是什麼時候破產的。」

「為什麼沒有告訴我？」

我只覺得好笑，怎麼還讓我在大庭觀眾之下拉著他的小手好好回憶一下？

我爹是怎麼跑的，娘是怎麼病的，以為是真的前男友又是有多恨我的？

再跟這滿堂賓客細數一下這幾年我落難凰不如的辛酸史？

「到底什麼時候？」

我輕聲說道：「大概就是你還給我 30 萬、還拉著許知薇手不放、跟我說兩清的那個夜晚。」

「不過我還是要謝謝你，30 萬，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我拉起尾轉要走，手臂卻被一只手拉住。

「你把話說清楚！」傅銘一字一頓。

「你到底把我當什麼？」他拉著我的手臂上似有青筋凸起，雙目也染上了猩紅。

靳未揚含著笑上前，暗中使了力拉開傅銘的手，邊將我圈向后。

「瑤瑤，怎麼沒招待好家里的客人呢？」

分明是埋怨的話，語氣里卻盡是寵溺。

「傅先生，一個不合格的前任，你想讓我的朋友，把你當什麼？」

8

喧鬧的人群突然向兩邊自分散。

許久未面的靳未揚他爸，傳說中各路通吃的靳啟剛老頭子，緩慢走了出來。

「許佩，你帶著小薇先回去。」

「啟剛，我們母被這個不知道哪里來的野丫頭當眾辱，你不為我們做主就算了，還執意偏袒。」

「你也知道自己怎麼來的，擺正自己的地位，永遠別想著跟阿揚爭。」

靳父低頭思度片刻，看向靳未揚，吐字緩慢有力：

「當年的事是我不對，但是現在你媽媽已經去世多年，你也要接其他人的存在了。」

靳未揚歪了歪頭，松了下領帶。

「我接的不只是我媽媽的死，還有你的朝秦暮楚。」

「不過其他人嗎？」靳未揚環顧四周，擲地有聲。

「下次手得太長，還是一個下場。」

轉拉著我走出了會場。

靳未揚家里一團，我問他。

「我是不是玩大了，萬一你爸爸真娶了許阿姨你可怎麼辦？」

「放心，我的大小姐，捅了婁子有我兜著，我還生怕你收斂呢。」

靳未揚堅持開車把我送到了樓下。

在我下車時順手扔了一張簽了名的名片遞給我。

「街口那家康復醫院是我家開的，拿著名片，任何時間想帶著阿姨去都可以。」

有這麼大方的領導，哪個下屬會不賣命啊！

我一陣后悔沒有多研究研究許佩的背景資料，要是備備課

沒準當時能發揮得更好呢。

君子財，取之有道。小人財，無需禮貌。

突然手機鈴聲響起來，竟然是霞姐打過來的。

一接通霞姐的大嗓門直沖天靈蓋。

「今天晚上怎麼沒來上班啊，當初求著我給你安排工作，怎麼招待了一天大老板，心氣兒就高了，班都翹了啊。要不是傅先生特意代，我才不會給你打電話。」

「霞姐，我以后都不會去上班了。」

解決了基本的醫療問題，下一步也沒有去那里的必要了。

錢到手了還有什麼煩惱呢，一切都隨他去吧！

天空淅淅瀝瀝下起了雨，我漫步雨中，任由雨水在臉上流淌。

三年來，我第一次到從而外的輕松與舒爽。

我只覺得燦爛的大路鋪滿花瓣直向前方，攥著靳未揚的名片，忍不住開心地哼起了歌。

晚上我難得睡了個好覺，卻被門口的響聲驚醒。

「沈瑤，是我。」

是誰啊，我一時聽不出，外面下雨又打雷的。

「你哪位啊？」

我說著邊打開了門——

——傅如銘？

準確來說，門口站著的，是喝醉了酒，淋夠了雨之后，臟兮兮的傅如銘。

9

「咔噠」。

我毫不猶豫一秒把門關上了。

「沈瑤，你開門，我想跟你談談。」

難不我應該把他接進來，再為他換一干凈服，煮一碗白粥？

如果人生有編劇，那我的劇也太抓馬。

門外再次傳來敲門聲。

我嘆了口氣，氣沖沖地開了門。

「傅銘，我們之間，能說的，三年前就已經說完了。」

我說完便關門，

「別關門，瑤瑤。」傅銘一只手迅速進來扶著門框，我沒能收住力氣，他骨骼纖長的手被門出了紅痕，滲著珠。

「傅銘，你瘋了？」我驚呼。

傅銘推門進，我還沒反應過來之時，雙手已經被他鉗制住，背靠在冰涼的墻上，被迫與他對視。

「沈瑤，你什麼時候和他在一起的。」

他的發梢有雨水落下，滴在了我的鼻尖。

我還沒等回答，他又自顧自地說：

「瑤瑤，我找了你好久。」

傅銘低著嗓音，含糊不清，頭伏在我的肩上，像一只無主的小。

荒唐，實在荒唐。人生怎麼沒有實時回放啊，現在這場景仿佛我倒是了那個惡人。

「傅銘，我們已經分手了，我和誰在一起都跟你沒關系了。」

「瑤瑤，我......問過其他人了，那時我真的不知道你家破產了......」

他口中的酒氣噴薄在我臉上。

「傅銘。」我側過頭去，打斷了他。

「我那時有找過你的，我從白天等到了黑夜，等到了你轉賬與我兩清，等到了你跟許知薇拉拉扯扯，宿醉不歸。」

「瑤瑤是我不好，那四年我不斷兼職工作，就為了攢夠錢想還給你。」

「可當我真的把錢都還給那一刻，我的心一下子空了。那是我第一次喝酒，我記不清自己，等我醒來你已經不在這個城市了。」

「瑤瑤，你不要我了。」傅銘聲音有些喑啞。

我實在是不想再聽，用力掙了他。

「別忘了你現在還是許知薇的男朋友。」

「我跟許知薇沒有往，是求著我，想在宴會上借我的勢給媽媽撐腰。」

我嘆了口氣：「傅銘，其實，我們之間的問題，不僅僅是一個許知薇。」

「從你大學四年一直小心忍，攢錢與我兩清，從你喝了酒和拉扯著開始，你就已經不再是那個我喜歡的男孩子了。」

「傅先生，你再不離開，我要報警了。」

傅銘苦笑了一下，我看見他眼里的逐漸變得暗淡。

「瑤瑤，你竟然厭惡我到如此地步。我們，是怎麼走到了今天呢？」

我將他推出門去，落上了鎖。

半晌，我才聽見傅如銘的腳步聲遠去。

三年前，我能瀟灑地轉離去，是因為我是母親的盔甲，一刻不敢停歇。

可我自己呢，我只敢在夜深人靜之時，為那份求而不得，強割舍的，淚衫。

我不只一次想過，如果我再見到傅銘，再見到我被辜負的青春。

我會心痛如割，我會歇斯底里。

但是都沒有。

如今他就在我面前，我卻能平靜地和他談話，平靜到連我自己都震驚。

原來時間，不只會讓人長大。

還能將年時洶涌的平復。

將撕裂的心合。

10

接下來一段時間，傅銘沒有再來找過我。

聽說是他的公司出了很棘手的事。

下了班之后，每個周二周五，我都會去醫院看做理療的媽媽。

一進門，我像往常一樣，直接去 VIP 室。

靳未揚每次都在。

他正在給我媽媽肩膀，不知道講到什麼高興的事。

媽媽開心地笑著，打在的上。

我拎著剛切好的水果，愣在了原地。

已經好久沒有見過媽媽這麼笑過了。

那一刻我仿佛又見到了當初那個溫室澆灌，脆弱艷的沈夫人。

出了醫院，我們一起在樓下散步。

「未揚，這段時間真的謝謝你，你幫了我太多。還有......」

「......你其實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麼玩世不恭。」

「瑤瑤，我照顧阿姨，不只是為了幫你。」靳未揚停下腳步，回過頭看向我。

「那是？」我抬頭，神帶了些不解。

「我的媽媽是在我高考前夕生病去世的，靳啟剛為了讓我安心考試，沒有告訴我這個消息。」

「我考試那天，題目幾乎都在我的復習大綱里。」

靳未揚無奈笑笑：「現在回想起來可謂是如有神助。」

「可當我高興地回到家想分喜悅的時候，家里白茫茫的一片。」

「那年夏天是出了名的熱，我卻覺得自己被掩埋在了白雪之下，冰冷刺骨。」

「我的未來還有很多考試，可我只有一個媽媽，再也回不來了。」

我心里也是一痛，輕拉起靳未揚的手，仿佛拉起了那個雪地下的男孩。

「沒事的，都過去了。」

「阿姨如果在世，最大的愿，應該也是你能考上好的學校。做一個，快快樂樂的大人。」

我看見靳未揚眸中似有芒閃爍。

晚風有些冷，我忍不住瑟了一下，靳未揚下了西裝扔到我懷里。

他的個子很高，西裝像個大袍子裹在我上，浸潤了上好聞的古龍水味。

靳未揚看著我穿大西裝的稽樣子忍不住笑出聲，邊幫我整理了下領。

抬起手輕輕將我的碎發別在了耳邊。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指腹太過糙，我覺得自己的臉有些發燙。

「這麼多年，也沒什麼長進。」

我了鼻子表示抗議：「那你這麼多年，還是喜歡丟外套給別人。」

「哪里，我只扔過你一個。」

11

晚上我突然接到了小宛的電話，說我上了熱搜。

我忙打開電腦查看，氣得我七竅生煙。

#震驚！當紅演員許知薇被圈外素人戴綠帽

配圖知名狗仔蹲守視頻，按時間蹲守，許知薇的未婚夫凌晨才從該子公寓離開。

隨后該男子被出來竟是 A 城科技新秀傅銘。

網上的評論更是令人頭大：

「這人我認識，當初跟我一所大學的，上大學時就仗著自己有錢霸凌別人。」

「這不是赫赫有名的沈家大小姐沈瑤嘛，如今家里破了產，竟然還有臉出來。」

「聽說還勾搭上了 C 城靳氏家族的公子哥靳未揚，怎麼還去勾引別人的男朋友，真不要臉。」

網上一邊倒的評論讓我大腦冒煙兒。

剛一刷新就又看到了許知薇的回復，哭哭啼啼我見猶憐，說會一直相信傅銘。

網友的保護被推到了頂峰。

我當場注冊賬號開始辯駁，奈何只要我發聲，就立刻被刪除，石沉大海。

輿論一直發酵。

我去樓下買瓶水，看見大媽對我指指點點。

我去醫院看媽媽，竟然還有人在背后指著我媽嘀嘀咕咕。

誰掌握了輿論，誰就掌握了正義。

晚上我要下樓時接到了靳未揚的電話：

「瑤瑤，網上的輿論我查過了，是許知薇在搗鬼。

「現在樓下都是記者，你別怕，從后門走，我來接你。」

我往樓下一看，好家伙，這麼多機閃燈。

不知道的還以為住在這里的是許知薇呢。

我抓了黑圍巾裹住頭，又戴上了墨鏡，換上了運鞋。

后門居然也被圍了個水泄不通。

不知道有誰喊了一聲「沈瑤在這里！」，人群簇擁而來。

七八個話筒塞到我面前，我的耳旁同時有十幾個人在拿著話筒講話，閃燈像手間的大燈一樣閃個不停。

推搡間我的圍巾被扯掉，運鞋也被踩丟了一只。

我開始覺得呼吸困難，眼前越來越模糊，在我即將暈倒的前一刻。

跌了一個溫暖的懷抱，悉

地浸著古龍水的淡淡香味。

我終于失去意識，昏了過去。

12

我醒來時正躺在一張陌生的床上，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

廚房傳來叮叮當當的聲響。

我推開門，看見靳未揚正在廚房利落地做著早餐。

他抬頭看見了我，快步跑過來。

「終于醒了，姑，你可嚇死我了，醫生已經看過了，說是神力太大，多休息就好了。」

「你怎麼著腳丫，快穿好鞋子。」

靳未揚說著懶腰把我抱起來放在了凳子上，邊拿來一雙拖鞋套在了我的腳上。

整個作行云流水到我還沒來得及阻止。

「靳未揚！」我呵斥道，漲紅了臉。「你怎麼隨便抱別人吶」

隨著下一秒擺好的兩份致的簡餐，我的聲音越來越小。

是我最喜歡的芝士小牛角面包。

「你還知道我喜歡這個。」

我一口咬掉了一層皮，香香。

「你的事我查清了，果然是許家母在背后搗鬼，想搞壞你的名聲。」

「們還捂住了我的，我的發言都被刪除了。」

「相信我，瑤瑤。這次有我。」

我將事件原委，完完全全寫了下來，很多知名大 V 紛紛下場開始轉發，瀏覽量居高不下。

傅如銘居然也點了贊。

一時間許知薇母到了風口浪尖之。

許知薇約我出來，電話找我，哭得鼻涕一把眼淚一把。

我只回一句話，有事找我的律師。

們終于承不住力，公開道歉。

我點開了手機，如今的熱榜第一已經是#許知薇道歉，聲稱這一切都是自導自演。#

憤怒的人群頓時轉了風向。

「沒想到許知薇竟然是這樣的人，居然設計陷害素人。」

「那個素人小姐姐好漂亮哦，看著比許知薇還像大明星。」

「許知薇竟然是個私生，媽媽也不是好東西，有其母必有其。」

接著是大牌紛紛解約。

我激得把靳未揚約出來，跟他分大仇得報。

靳未揚卻早就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抿了口手中的熱茶。

「瑤瑤，上次的晚宴只是一個警告，這次他們了不該的人。」

「咎由自取。」

我拉了一下靳未揚的角：「謝謝你，未揚。」

他卻一把把我的手抓住，反握得。

目直視著我，溫而又專注。

「薇薇，有件事我想了很久了，做我的朋友。」

江邊的風吹過，將我的發揚起，纏繞到靳未揚的發梢，旖旎繾綣。

我的心臟跳了一拍。

13

過了幾天，我回家的時候。

突然沖出來一個瘋人，蓬頭垢面，我還沒來得及看清是誰。

對方就開始破口大罵：

「沈瑤，都是你，全都是你，上大學便著銘跟你在一起，畢業了又魂不散，銘他自從上次見了你就把我拉黑了，他不理我了。」

說著開始扯著自己的頭發蹲下來嗚咽：

「我只是揭了你，我有什麼錯，你就是個破爛貨，一個不夠，兩個男人你都要勾引。」

「啪——」我一把扯過沈知薇，上前給了一掌。

「害了別人，還來撒潑，淪落到如今這個地步，只怪你們母貪得無厭。」

「這一掌，三年前就應該賞你了。」

許知薇一下子安靜起來，笑了幾聲，突然我眼前一閃，拿著什麼東西向我刺來。

我還沒來得及躲開，就被一力量一把推開，接著是銳刺皮的聲音——「嘶啦」

我抬頭一看，傅銘擋在我前方，左肩上扎了一把剪刀正流著。

從警察局做了筆錄出來，門外里三層外三層的記者，許知薇這下算是完了。

傅銘略包扎的傷口還滲著，我要送他去醫院，他死活不肯。

「瑤瑤，對不起，前些日子公司出了點事，我回了趟 A 市。這段時間，沒能第一時間趕過來，我很抱歉。」

「剛才許知薇刺過來的時候，我的心臟都停跳了，我從來沒這麼害怕過，怕我晚來了一步再也見不到你。」

我猶豫了下，還是說道：「傅銘，今天謝謝你，改日我和未揚會登門道謝。」

傅銘愣了一秒，聲音有些抖：「你跟靳未揚在一起了？」

「是的，傅先生，我以為我之前已經講得很清楚了。」

「可是我不清楚。」傅銘的聲音帶著些哽咽，突然一把抓住我的肩膀。

「是不是他你的，瑤瑤。」

我一時掙不開，搖了搖頭：「我喜歡他。」

「你喜歡他？你竟說你喜歡他？」傅銘猩紅了眼，「可你曾經分明也是喜歡我的。」

他突然又像想到了什麼一樣，拔高了聲調。

「瑤瑤，是不是他用錢要挾你了，我現在創業了，我有公司，我都給你，你要多錢我都給你。」

「瑤瑤，回來我邊。」

一個拳頭忽然沖過，我松開了桎梏，傅銘被打倒在地。

轉瞬間我已經被靳未揚擁在了懷里，他剛要再補拳，我忙攔住他。

「別打了，許知薇瘋了要殺我，他剛才救了我。」

靳未揚拉著我上了車，這時淅淅瀝瀝下起了雨，我回過頭，傅銘倒在地上，撕裂的傷口上有流淌出，混雜在雨水里。

他眼角的雨水也亮晶晶，從臉頰淌過。

靳未揚喊司機把他送到醫院，這一次他沒有拒絕。

14

一年后，我和靳未揚舉辦結婚晚宴的時候。

來了很多的親朋，

也有當時的大學同學，

小宛跟我說，許知薇現在一落千丈，已經被演藝圈除名。

傅銘那次傷好從 C 市回來后，便發了瘋地工作，業務越做越大，前不久去了法國考察。

訂婚前夜，小宛嘰嘰喳喳跟我聊到了三更。

拼湊出了一個，擁有靳未揚碎片的青春。

大一那年校晚會，本來我的節目被淘汰了，聽說總指導指明要保留才得以上臺表演。

那個總指導就是靳未揚。

大二那年我早起排隊去買芝士牛角包，前面的人正好買走了最后一個，我悻悻要走的時候, 前面排隊的人突然說自己胃不舒服，不想買了。

那個退面包的人是靳未揚。

大三那年我被老師考到黑板上做數學題, 在我支支吾吾覺得自己大難臨頭的時候，有一個人突然舉起了手說, 老師我想答這一題。

那個替我解圍的人是靳未揚。

「......」

靳未揚原來出現在我青春的許多角落, 我卻只記住了畢業那年落魄時他隨手丟給我的皮夾克。

訂婚當日，站在青春里的年, 姿高大, 面帶溫，為我戴上戒指。

我聽見他在我耳旁說：

「沈瑤, 在此之前，我已經了你, 好多好多年。」

番外（傅如銘）

自出生起, 我便沒見過我的父母。

我邊只有一個親人, 是我唯一的牽掛。

上大學后, 因為晚上要去兼職補家用, 往往回校很晚。

有一次我聽見校園湖畔傳來歌聲，忍不住好奇去。

原來是沈瑤,

沈氏集團掌上明珠，明如驕。

在準備校晚會的曲目。

我開始期待每天結束工作回校的這一段歌聲。

能驅趕我一天的疲憊。

的歌聲越來越聽，終于在校晚會上一襲紅大放異彩。

舞臺上的姿容艷麗, 搖曳生姿。

我眼中再無其他。

18 歲的傅如銘，讀了那麼多大道理。

卻還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上了不是同一世界的沈瑤。

圖書館的相遇從來不是偶然。

我每次都會確保自己坐在的視野里。

人時。

我有時能聽見和閨很小聲地竊竊私語。

我不知道自己懷著怎樣的心思。

那天中午，我沒有睡著。

我聽見向閨詢問我, 張到不能呼吸。

我的心臟暴跳如雷。

下一秒，又如墜冰窟。

并不我。

在有錢的孩眼里，我只是好看的玩。

我在心的孩面前小心翼翼地維護著自己的自尊。

一次又一次忍著痛拒絕所有的邀約。

但的手急需用錢，我別無選擇。

為什麼要在意呢？傅如銘。

答應，只要騙過自己就好了

你不是做夢都想跟在一起嗎？

我們的的起點就是不對等的。

我時刻提醒自己, 傅如銘你不能沉淪，不能當賭注。

我把錢還給，去為自己謀求一份對等的關系。

為此我做了許多兼職, 辦社團接單子。

這筆錢，日日夜夜在我心頭, 無法息。

一日不結清，我永遠只是玩。

30 萬湊齊那天，我破天荒喝了酒。

我積已久的心結徹底釋放, 干脆把錢全轉給了。

「我們兩清了」我逐字敲下, 我想我終于贖了。

卻沒有想象中的輕松。

我不知道的是，

我口口聲聲不敢沉溺其中。

其實早已陷無法自拔。

我喝得酩酊大醉，不知道被誰摻回了學校。

我看見沈瑤小小的一只，窩在路燈下。

我被四年的心魔遮了眼, 蒙了心。

喊出了所有的積已久。

卻忘了說最重要的那一句。

我。

酒醒之后, 我徹底失去了。

25 歲的傅如銘，站在暗的角落，看著那曾經屬于自己的孩，穿著白紗, 眼含意，嫁給別人。

年時的而不得，終究會困及年一生。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