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月人圓》第 7 節 瘋批人復仇記
我是沈家嫡,自被養在鄉下。回京以后,妹時常欺辱我,所有人都護著。
不知道,我是個瘋批。
我直接行刺太子。
「來啊,把我滿門抄斬!」
太子:「......」
「我有句媽賣批不知當不當講。」
1
我沈知意,是沈家嫡長,母親生我時難產過世。第二年,父親便娶了續弦回來。
新太太進門不過兩個月,就大病不起,去問過城南的大明寺高僧,卻說是因為我八字太,犯克母親。
父親大怒,說我克死生母,如今又要害繼母,立刻派人把我送到了鄉下莊子里。
說來也怪,我一走,繼母的病就不藥而愈。我在鄉下一待就是十五年。直到及笄之后,父親才派人把我接回京中。
回京第一天,繼母和妹就給了我一個下馬威。
妹閨名沈寶珠,比我小兩歲,依偎在繼母旁邊,手里端著一碗黑狗,笑得一臉狡黠。
「姐姐,鄉下那種地方邪氣重得很,你八字又不好,慧能大師說要先給你驅邪呢。」
說完把碗一潑,整碗狗都淋到我上。
一腥臭味撲面而來,我面目猙獰地張開雙手。
「RUA——」
嗓音低沉仿佛兇,把繼母和妹齊齊嚇了一個哆嗦。
接著,我一個箭步上前去,左手薅住繼母頭發,左右開弓給了十幾個掌。
沈寶珠尖著撲過來,我一記窩心腳踹在口。旁邊的下人都看呆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手忙腳地上來拉開我們。
我在鄉下被人待,從小干農活,不做活的話,連飯都沒得吃。我力大無窮,作又靈敏,一頓閃避敏捷地避開眾人。等仆婦們終于拉開我時,繼母的臉已經腫得跟豬頭一樣,沈寶珠也蓬頭垢面,頭發得像個瘋婆子。
繼母捂著口大哭。
「造反了!把給我捆起來,打死。」
下人們過來抓我,我一邊聲嘶力竭地尖,一邊繞著屋子跑。
「殺人啦!梁娟玉要殺原配嫡啊——大家都來看吶——」
正鬧得歡時,我父親回來了。
他見狀大怒,下人押住我,結結實實打了一頓。
我毫不示弱,瞪著眼睛。
「你有本事打死我啊!」
我知道,他不敢。
我外祖家是邊關的武將,幾個舅舅都在邊境。雖然我被扔在鄉下,他們也從不過問。但如果我死了,這就是另一碼事了。為了家族的面子,他們也一定會上門問責的。
果然,父親氣得狠狠一甩袖。
「把這個孽障帶去柴房!」
2
沈家不愧是大戶人家,連柴房都比我在鄉下的土房子好。
我抱著雙膝坐在墻角,齜牙咧地了臉上的傷口。
人走茶涼,我母親死后,的侍都被梁娟玉賣了。莊子里全是的人,每天變著法子欺辱我。
我從小到大沒有吃過一頓飽飯,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得狠了,我只能抓地里的田鼠吃。
想到以前的那些苦日子,我就想發瘋。想一把火把這座氣派的府邸燒個,讓所有人都陪我下地獄。
憑什麼啊,我到底犯了什麼錯,們錦玉食地過日子,我卻卑微如螻蟻,連個最下等的下人都過得比我面。
在柴房里關了兩天,第三天,父親出現了。
他嫌棄地看著我,下人把我收拾干凈,給我穿上了面的。
「知意,京中不比鄉下,你一言一行都代表了沈家的臉面,往后再不能如此行事。」
父親的態度比前幾天溫和了一點,甚至還大方地遞給我一個匣子,里頭裝了幾件首飾。
「后日,太子在東宮設宴,你隨我們一起去。」
太子?
我眼前一亮,父親剛才的話提醒了我,在這個年代,家族的觀念重于一切。太子是未來的儲君,如果我去行刺太子,那是不是我全家都沒有好下場?
輕則殺頭,重則滿門抄斬?
嘿嘿嘿,很好,沈書宴,梁娟玉,沈寶珠,還有莊子里欺負我的所有人,都去死吧,跟我一起死。
父親走出柴房,門外梁娟玉著急的嗓音傳來。
「老爺,你真要帶去啊?這孩子那天的樣子你也見了,若是在宴席上發瘋,我們沈家的面往哪里擱?」
父親嘆口氣。
「你當我愿意?太子的幕僚是舅舅的好友,上次提了一,太子就非要見。你莫去招惹,好好的怎會發瘋,先哄幾天!」
兩個人說著話離開了,我手掰斷一木柴,冷笑一聲。
假惺惺,舅舅若是關心我,我怎麼會落到這個地步。
現在又托好友看個什麼東西,虛假意,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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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臉上傷口不重,拿脂一蓋,幾乎看不出什麼異常。繼母滿意地點點頭,勉強扯出一個笑容。
「沈知意,那天的事是個誤會,你妹妹年紀小,做那些都是為了你好,只是行事未免急躁了些。你們親姐妹,可莫要同計較。」
我「呵呵」一笑。
「知道了。」
無所謂,反正我們全都要死了。
我坐上馬車,了袖子里的匕首。匕首是我昨日溜出府,當掉了一枝金釵買的。
我從廚房找了磨刀石,把它磨了一夜,非常鋒利,雖然不到見封的地步,殺個人也綽綽有余。
馬車很快就到了東宮,我跟著父親,跪在大殿里給太子行禮。
抬頭看一眼太子。
皮白皙如玉,長得很帥,一看就是個手無縛之力的小白臉,很好。
我朝太子一笑。
你好,獵。
太子臉猛然一紅,有些倉皇地避開我的視線。
「咳咳,平。」
「沈大人,這便是去莊子里給你祈福的那位姑娘嗎?」
父親恭敬地點頭,違背良心夸了我一頓,太子頷首。
「嗯,不錯,沈姑娘很有孝心,你們沈家倒是滿門風骨,教得孩子也有禮數。」
父親頓時滿面紅,太子賞了我一些珠寶,他后站著一個氣度儒雅,留著八字胡的中年大叔,沖我調皮地眨了眨眼睛。
宴席進行到一半,太子好像有點不勝酒力,被太監扶到一旁的偏殿里休息。
我忙找個機會跟了上去,在門口小心翼翼地通稟。
「太子方才我來見他。」
門口的侍衛大吃一驚。
「你是沈家姑娘,太子何時說要見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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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漲紅了臉,假裝。
「這位哥哥去通報一聲便是,我在門口等著。」
侍衛進了偏殿,過了一會兒,一臉意外地出來了。
「太子宣你進去。」
他在我臉上盯了很久,出一個意味深長的了然表。
我低著頭走進抱廈,太子正懶散地靠在榻上。
兩旁明黃的紗帳翻飛,他一縷鬢發垂在前,臉頰坨紅,看人的眼神像帶著水汽。
「沈姑娘——」
太子一手撐著下頜,眼里帶著笑意。
「你膽子倒比我想得大。」
我也跟著笑。
「還有更大的呢,你想看看嗎?」
我說完走過去,在他膝旁蹲下。旁邊的宮出言喝止,太子卻揮了揮手,示意們都退下。
正合我意啊!
等宮離開,我手去太子的臉。
匕首從袖子里落到掌心,我直接反手一刺。
太子隨手拿過茶杯一擋,茶杯碎裂,溫熱的茶水濺到兩人上,他臉大變。
「你是刺客!」
我嘿嘿一笑。
「來啊,誅我九族!」
「一族,你他媽就是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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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意了,沒想到太子看著文弱,小白臉一個,居然會武功,力氣也比我大。
我還沒搞清楚什麼狀況,就被他反剪雙手制住了,匕首也掉落在地。
太子冷笑。
「你這水平不怎麼樣啊。」
我齜牙咧。
「對付你綽綽有余!」
說完一口咬上他的脖子,他本能地一仰頭,我咬上了他的鎖骨,硌得我牙疼。
太子痛呼一聲,房門立刻被大力推開,兩個侍衛提著刀沖了進來。
「護駕,護——呼——打擾了。」
此時,我胳膊被反剪在后,被太子雙手擒著,看起來像是他攔腰摟著我。我被迫起,正咬在他脖子上,他頭微微后仰,鬢發凌,裳領口半敞。
場面要多曖昧就有多曖昧。
護衛面紅耳赤地跑了,還心地掩上門。
太子惱了,手住我的下,狹長的眼睛瞇起,目深邃。
「不知死活。」
「實話告訴你,我牙齒上抹了劇毒,哈哈——你今日必死無疑。」
我開始胡說八道,果然,太子臉又是一變,立刻朗聲喊道:「來人,傳太醫。」
倒是很惜命。
太醫很快就來了,一通診治,把脈看舌頭翻眼皮的,最后又拿個小銀勺子刮我牙齒。
鼓搗一陣,我不了了,翻個白眼道:「我招了,我招了,我騙人的,牙齒沒毒,就是我從小到大沒刷過牙。」
刷牙要用生鹽,或者牙香籌,我在莊子里連飯都吃不飽,哪有這種講究。
不過我每天漱口,牙齒天生比別人的白凈一些,也沒什麼異味。
太子一聽,頓時臉鐵青,拿帕子死命地蹭脖
子。
「把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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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太子怎麼和我父親說的,他站在門外叮囑了我幾句,要聽話,不可沖撞貴人,很快就走了。
我冷笑一聲。
這人為了前程,臉都不要了,一個未嫁的兒就這麼不明不白地留在太子府上,聽他語氣倒還很高興。
太子把我帶到一間室里,好整以暇地靠在椅子上。
「說吧,誰派你來的。」
我抬頭看了一圈,這間室的墻上,竟然掛滿了各種各樣的刑。還有幾個侍衛站在旁邊,一個坐在椅子上,手里拿著紙筆,時不時抬頭看我一眼,看樣子是要記錄我的口供。
「沈知意,我有一百種方法讓你開口。」
太子抬了抬下,其中一個侍衛取下掛在墻上的鞭子。沒想到,看著溫文爾雅的太子居然也是個變態。
威脅我,呵,當我被嚇大的嗎?
我脖子一梗。
「我死也不會告訴你的,殺了你,我們沈家就是二皇子最大的功臣。」
所有人:「……」
太子無語地看我一眼。
「二皇子在十歲時便夭折了。」
什麼,搞錯了?可惡啊,昨天戲樓里聽來的竟然是假消息。
不過不要,無所謂,造反這種事捕風捉影就可以把人搞死。
我繼續態度囂張。
「啊,對對對,就是他,他死了托夢給我沈家的。」
太子一愣,輕笑起來,他施施然地站起,走過來用手指挑起我的下。
他的眉眼細長,淡若遠山,此時卻帶著貓戲老鼠般的興致。
「你對沈家倒是忠心耿耿,在鄉下養了這麼多年,一回家就肯為他們赴死出力。」
「不過你放心,我這人素來大方,只要你老老實實招認,你犯的事,罪不及家人。」
7
什麼?罪不及家人?這可是造反啊!戲文里說造反是要誅九族的,滿門抄斬都算輕的。
這什麼狗屁太子,腦子是不是有病啊。
我頓時急了。
「你這人有沒有點同理心啊,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齊齊,你——」
說了兩句,看著太子一副了然的神,我懊悔地住了。
可惡,好像被他猜了我的用意。
「沈書宴到底對你做了什麼,讓你這樣恨他,不惜玉石俱焚?」
太子又驚訝又好奇,繞著我煞有興致地轉了個圈,仿佛在觀察什麼新鮮東西。
「這樣吧,你去他書房里找一樣東西,我替你收拾他,如何?」
我疑地看著他。
「我憑啥信你?你為啥幫我?」
「你沒有選擇的余地。」
太子揮了揮手,兩個侍衛就拖著我朝外走,出室時,我轉頭看了他一眼,他正掂著那條鞭子,朝遠飛舞的蒼蠅一甩。
也不知道劈沒劈中,可看起來很有一種武林高手的風范。
我回到沈府時,華燈初上。
一明月高懸,照得天街如水,花廳門口的廊上掛著許多琉璃風燈,點點似銀花雪浪。隔著門簾,時不時有歡聲笑語傳來,帶著一飯菜的撲鼻香味。
我了鼻子,肚子發出一聲巨響。
熱鬧是他們的,我什麼都沒有。
不過沒關系,你們很快就會跟我一樣了。
到時候一家人整整齊齊被砍頭,一排頭顱保管比這些掛著的風燈好看。
我帶著一寒氣,掀開門簾走進花廳,屋的歡笑聲瞬間一窒。
「知意,你怎麼現在回來了。」
父親急走兩步,皺著眉頭打量我,言又止。
「你和太子——」
我一甩頭發。
「睡了。」
8
話音剛落,屋所有人都像被掐住了脖子,花廳里瞬間安靜得落針可聞。
好一會,繼母才反應過來,倒吸一口冷氣捂住口。
「天哪,這——這便是我沈家兒,無名無分同男人茍合,我們沈家的臉面都讓你丟盡了啊。」
沈寶珠面猙獰,在旁邊大喊:
「你胡說,你這個下賤的人,太子怎麼會看得上你?」
我冷哼一聲。
「我下賤?」
「是他要睡我,又不是我主,怎麼不說他下賤。」
沈寶珠聽不下去了,尖著撲上來打我。
「你胡說,太子才不會睡——才不會像你說的這樣!」
我側一避,兩只手薅住頭發。
「你再我一下試試?我肚子里現在說不定有了太子的兒子,金枝玉葉,壞了你賠得起嗎?」
父親聽聞,立刻上前阻止。
「都鬧什麼!來人,把兩位姑娘拉開。」
「知意,你跟我過來。」
父親帶我離開花廳,穿過抄手游廊,來到一的書房。
書房外頭遍植翠竹,一排三間屋子,屋靠著墻壁擺滿了書架。窗前放著一張紫檀木書桌,桌旁一個黃花梨的文玩架。
架子第三層,果然像太子說的那樣,擺著一匹致的銅奔馬。
「知意,太子可有說往后怎麼安排你?」
我的視線從銅馬上掃過,在室隨意轉了一圈,不以為意道:「還能怎麼安排,我這樣的份,大字都不識一個,就這樣玩玩唄。」
「胡鬧!你這樣的份,你是什麼份?」
父親氣得吹胡子瞪眼。
「你是我沈家嫡長,我堂堂戶部郎中,你外祖父又是正經的參將,即便夠不上太子妃,做個側妃也是綽綽有余。」
「嗤,得了吧,你見過大字不識的嫡嗎?連沈寶珠旁邊的丫鬟都比我拿得出手,太子納我當側妃,也不嫌丟人。」
我翻個白眼,父親頓時一噎。
9
沉默片刻,父親捻須嘆氣。
「這件事是為父考慮不周,前幾年朝中事務繁忙,一時疏忽了。你母親也是的,怎麼也不記得替你尋個先生,回頭我好好說一頓。」
我繼續冷笑。
「蒙誰呢,你一個小小的五品,還事務繁忙,咋,忙著造反繼承帝位啊?」
「還有那個梁娟玉,你們一張床上躺的,你不知道是個什麼貨?我在手底下能掙條命都不錯了,還先生,不請個殺手算我命大。」
父親一頓,臉猛得漲得通紅,他重重地一甩袖子,劇烈地抖起來。
「你——混賬!這哪是一個大家閨秀能說出的話,如此俗,不堪耳!」
我又翻白眼,撇,抖著肩膀走到書桌后的太師椅上坐下,蹺起二郎,從桌上挑了塊茶點吃。
「我在莊子里長大,無父母教養,又沒文化,你還指我給你說出朵花來?」
父親深吸一口氣,了自己的口。
「知意,為父給你請個先生來,自明日起,你就安心在家讀書,猛補幾個月,好歹先識些字。」
我點點頭,向后一躺,靠在椅背上,把腳擱在桌案上。
「也不是不行,不過我這人呢,對學習環境要求比較高。這樣吧,我瞅你這書房就不錯,以后每天上午就歸我用了,反正你白天都得去上朝。」
父親立馬一瞪眼睛。
「不行,書房乃是機之地,為父——」
不等他說完,我已經拍拍屁站起。
「那我走!」
看著我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父親到底沒辦法,只能勉強答應下來,又另外派了個大丫鬟伺候我。
「這是書墨,以后由伺候你讀書。」
得,監視我的,不過好歹已經功了第一步,以后隨便尋個由頭把支走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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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效率很高,第二天我剛起床,請來的先生已經在書房候著了。
先生很年輕,個子拔,穿著一襲青布長衫,笑起來時左臉頰還有個淺淺的梨渦,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書墨一下就漲紅了臉。
「晚生顧修和,家父抱恙,這幾日便由晚生代父授課。」
我老老實實點頭。
「見過顧先生。」
接下來的幾天,在書墨的迫盯人之下,我格外乖覺,每天讀書習字,態度端正得挑不出半點錯。
父親也很滿意。
「不錯,讀了幾天書,行事文雅了許多。」
書墨見我老實,也對我放松了警惕,終于,今天我尋個由頭,把功支走了。
我趴在窗口上,看著書墨的背影拐出竹林,向后揮了揮手。
「行了,別裝了,快找東西。」
書墨一走,顧修和立馬板起臉,態度冷若冰霜。
「找什麼,不都說了嗎,那尊馬踏飛燕是關鍵。」
說完走過去,手把那尊銅馬一掰,銅馬咔咔轉,出底下一團灰塵。
顧修和:「……」
「嘿嘿嘿,看把你能得,太子手下的人也沒多厲害嗎,關鍵信息都能搞錯。」
沒錯,顧修和是太子派來的,按著之前的約定,我找到東西給顧修和,他自然會把東西帶出去給太子。
不過苦力不用白不用,他人都在這了,沒道理我自己一個人干活。
顧修和依舊在埋頭研究那尊銅馬,我已經開始四忙碌地翻找其他東西。
按著太子說的,書房里有間室,室里藏著足以把沈府滿門抄斬好幾遍的東西。
滿門抄斬啊,一個丫鬟小廝也不放過。
我干勁十足,擼起袖子,上躥下跳。
終于,我轉了墻角的一個花瓶,右邊墻壁發出一陣「咔咔咔」的聲響,書柜轉,出了一個黑黢黢的通道。
我和顧修和
對視一眼。
「找到了!」
我們兩個走到通道旁邊,正想進去看看,后突然傳來一道驚恐的喊聲。
「你們兩個在干什麼!」
沈寶珠扶著門框看著我們倆,一臉憤怒。
「好啊,夫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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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修和站在通道旁,滿臉張。
「怎麼辦?」
不是吧,你給太子辦事的,心理素質這麼差?
沈寶珠已經走了進來,傲地抬著下。
「哼,沈知意,居然和自己的先生不清不楚,我看你怎麼跟太子解釋!」
我走過去把書房門窗一關,隨手捧起一個花瓶,朝顧修和使眼。
「噶了。」
顧修和:「啊?」
「我說殺了,把尸丟進室里。」
顧修和大驚:「什麼?不是說好只讓我來取東西,可沒我殺人啊!況且等那沈大人回來進室,發現了怎麼辦?」
我不耐煩道:「反正要滿門抄斬了,還差這一天兩天嗎?先把弄死,你拿上東西就走,明天讓太子來殺我們全家,多清爽的事。」
顧修和沉默了,沈寶珠有點明白過來,慌張地住自己擺。
「沈知意你什麼意思,為這麼點事要殺我滅口?你別來啊,我會的,我——」
還沒等沈寶珠喊出口,我舉著花瓶當頭給了一下,翻著白眼,地癱倒在地。
我一只手扯住裳領口,把朝室里拖。
「幫個忙啊,愣著干啥?」
顧修和卻站在原地不,臉發白,不知道在想什麼。
沒用的東西。
我只能一個人把沈寶珠拖進室,外頭忽然傳來了書墨低低的笑聲。
「今兒怎麼是你來送茶點,老實代,是不是借機來看顧先生的?」
顧修和更慌了,我無奈地丟下沈寶珠,走到旁邊猛的打開門,一腳把他踢了出去。
「男計,幫我拖延一炷香時間。」
一邊大喊:「啊,這個字學不會,我沒臉見人了,誰都不要來煩我!」
12
沈寶珠看著瘦瘦的一個,卻死沉死沉的,我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拖進室。
我癱坐在地上氣,抬頭朝室打量一圈。
室不大,也就半間屋子大小,靠墻角堆著一排木箱子,另一面墻壁上擺了個博古架,架子上卻是空的。
屋子里線昏昏,我起到箱子旁一看,這才發現每口箱子都上了鎖。
我拔下沈寶珠的發簪,鼓搗半天,撬不開鎖,這下麻煩了。
門外顧修和的嗓音聽著已經逐漸失控。
「沈知意,學習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倒不用如此著急。哎,這位姑娘你干什麼,你往哪——」
「沈知意,你快開門。」
煩死了,時間確實也有點久了,我無奈地丟下沈寶珠,小心地重新關上室門。而后拿起筆,飽蘸濃墨,裝模作樣寫了幾個字,這才不耐煩地喊道:「進來吧。」
書墨比顧修和先進來,手里端著個托盤,擺著些茶點,一進來視線就立刻往室口的方向掃。
看來倒是個知人。
「東西放下,你出去。」
我冷冷地看了書墨一眼,卻勉強扯了扯角,站在那不。
「大姑娘,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你先休息休息,奴婢伺候你喝茶。」
我立刻開始發瘋,把茶點搶過來塞里,然后茶杯往地上一摔。
「你是來看我笑話的?笑話我寫的字不如三歲孩是不是?啊——你怎麼不敲鑼打鼓滿府出去喊啊,我寫的字還沒有一個奴婢好,你很得意對不對?來,你來寫,你過來啊!」
我手扯住書墨的胳膊,嚇一跳,用力掙扎幾下,扭頭就跑。
「大姑娘,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啊,奴婢這就走。」
等書墨一走,顧修和立刻把門一關,抹了把額頭上的虛汗。
「東西呢?」
我聳聳肩。
「沒拿到,里頭的箱子都上了鎖,撬不開。」
13
顧修和頓時臉慘白。
「什麼?這,那沈二姑娘呢,你把如何了?」
我猛地一拍腦袋。
「差點忘了,也不知道死沒死,我得再去補一下,不然半夜醒過來就麻煩了。」
顧修和臉更白了,結結道:「殺人是犯法的,沈知意,你這樣不行。」
「你有病啊?你來東西就不犯法?」
「我,我是幫太子拿沈大人貪墨的證據,些許小節有虧,無損大義。」
我翻個白眼,冷笑一聲。
「行了行了
,裝什麼啊,證據一拿,明天沈家滿門抄斬,不都是同樣死在你手上?你就無損大義了?」
「沈姑娘,我方才便想同你說。你為何開口閉口滿門抄斬?圣上事寬和,除了謀逆、謀殺皇室等大罪之外,哪怕是殺人放火,也夠不上滿門抄斬的,何況這等貪墨之罪,頂多革職抄家而已。」
「什麼?」
我猛地瞪大眼睛,上當了,狗太子,我這是吃了沒文化的虧啊。
「你不早點說!」
我氣壞了,打開室又把沈寶珠拖出來,拿手在鼻間一探,很好,有呼吸,沒死。
「這買賣我不干了,我要去見太子!」
「那我怎麼辦?沈姑娘,我——」
「關我屁事啊!」
我把顧修和一推,怒氣沖沖扭頭就走。
14
坐著馬車到東宮門口,守衛倒沒有為難我,進去通傳一聲,就放我進門了。
太監引著我到花園里時,太子正在湖心亭喂魚。
他今日穿了一寶藍的常服,姿態懶散地趴在欄桿上,側著頭朝我微微一笑。
「東西拿到了?」
我冷哼一聲。
「沒有,你騙我。」
「沈家本不會滿門抄斬。」
太子靜默兩秒,揮手讓其他下人退開,然后笑得更開心了。
「顧修和告訴你的?」
他出一只手來,忽然在我腦袋上輕拍了兩下。
「滿門抄斬有什麼好?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沈知意,我可以讓他們活著比死了更痛苦。看人從云端墜落泥濘,那才是真正的痛快。」
我翻個白眼。
「狗屁!你還能每天對他們凌遲用刑還是咋的?」
還云端墜落泥濘,按顧修和說的,抄家不過是抄沒錢財。咋的,沒錢沒就是泥濘了?梁娟玉還有娘家,還有親族,隨便接濟一點,也比普通老百姓日子強太多了。
這算什麼狗屁泥濘。
太子皺了皺眉。
「沈知意,你別那麼淺,上的窮困不算什麼,神上才是——啊——你干什麼——」
我袖子一,匕首落到掌心,猛地朝太子脖子上劃去。
「去你媽的,我殺了你就什麼仇都報了。」
謀殺皇室,滿門抄斬,顧修和說了那麼多,這一句我記得最牢。既然有這麼好的工人在面前,我還走什麼彎路啊。
我發瘋一樣舉著匕首朝太子捅,卻又被他輕易避開了,他擰住我的手腕,匕首掉落在地,被他隨意一腳踢湖中。
「啊——我跟你拼了——」
我低著頭猛地沖到太子前面,攔腰抱住他,兩個人一齊跌落湖中。
太子:「我!」
15
冰冷的湖水淹沒了我,我一個激靈,這才反應過來。
我不會游泳啊。
我立刻盤纏住太子,雙手摟住他的脖子。
「救命啊,我不會游泳——」
太子嗆了幾口水,頭發噠噠地在臉上,滿臉怒氣。
「你個瘋子,再不放手,我們兩個都要死。」
「你快松開,抱住我的腰,我會鳧水,我帶你到岸上去。」
兩個都要死?我眼前一亮,報仇的急切戰勝了對死亡的恐懼。
「那就一起死吧。」
說完把纏得更,也和太子到一起。
太子悶哼一聲,無奈道:「現在死了,人家只會以為我們失足落水,夠不上謀殺皇嗣啊。」
這話倒是真心實意為我考慮了。
我激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吐出一口水,仰天大喊。
「殺了你,我們沈家就是三皇子最大的功臣了,哈哈哈——」
「爹,兒總算沒有辜負你的期——」
太子:「……」
湖旁的侍衛宮反應過來,已經飛一樣朝湖心亭跑過來。我把太子夾得更,恨不得把他頭直接按水里。
太子卻忽然反手抱住了我,主帶著我往水底沉去。
我搞不懂他是要做什麼,肺部憋得不過氣,很快,我就失去了意識。
再醒過來時,我睜開眼睛盯著頭頂藕荷的紗帳,有點回不過神。
「醒了?」
太子坐在床邊看著我,披著外袍,頭發半干,越發顯得眉眼如墨,似白玉。
「沈知意,我真是服了你了。」
16
我翻個白眼。
「我也服了你了,你到底怎麼才能判我個滿門抄斬?剛才那麼多人聽見我的話,他們都是死人嗎?不能向皇上匯報匯報?」
太子無奈地嘆口氣。
「活著不好嗎,你就這麼想死?滿門抄斬,你還是首犯,我保不住你的。」
我沉默了。
活著不好嗎?
我不知道,我的人生才短短十五個年頭,大部分時間都在那個矮小破舊的莊子里度過。
哦,說錯了,莊子其實不破,破的是我住的房子。
房子就在馬廄旁邊,終日彌漫著一糞便的臭味。四面都是灰撲撲的土墻,只有一扇高高小小的窗戶。
娘死后,莊子里沒人管我,大人們怕我跑,經常把我一個人鎖在屋子里。
我就站在那扇窗戶下,仰頭看著外面。
天很藍很藍,云朵很白,我經常幻想自己有一天能離開這兒,飛到高高的云朵上去。
后來我日漸長大,窗子變矮了,我助跑,起跳,就能輕松的躍上窗臺。
然后我就會翻窗出去,陳媽媽見了,大呼小。
「真是喂不的狼崽子,把抓了,看我不撕了的皮。」
我尖著滿場飛奔,后跟了一堆小廝婆子,等終于抓到我時,陳媽媽就把我摁在地上,用力掐我。
掐人很有技巧,專揀私的皮,前,屁,大側,揪起一點皮,用力擰,轉上三百六十度,能疼得人暈過去。
我知道為什麼這麼干,他們說我有個當大的爹,陳媽媽是怕他突然想起我了,不敢讓我有什麼顯眼的傷口。
真蠢,都這麼多年,我爹肯定早把我忘了。
我滿傷痛地回到屋子里,像條死魚一樣往床上一躺。
陳媽媽人鎖上房門,等他們離開以后,我依舊從窗戶里翻出來。
我從馬廄里鉆進去,抱住小白的脖子。
小白是一匹小母馬,它會很溫地低下頭,用鼻子蹭我的臉。
我把臉埋進它的發里。
「小白,我想我娘了。」
小白打個響鼻,繼續蹭我的臉,偶爾也會出舌頭一我。
漉漉的,很溫暖。
是我人生十五個年頭里僅存的溫暖。
后來小白死了,我再也沒有想過我娘。
17
我其實沒覺自己在地獄的。
直到我回到沈府。
看見沈寶珠和爹娘撒嬉鬧,那一刻,我突然覺全每一塊骨頭都在發疼。
嗓子眼仿佛堵了一層棉花,為什麼啊,為什麼同樣是沈家兒,能活這樣。
這種日子,我連夢里都不曾經歷過。
心里頭猛地躥起一團火,想要毀天滅地,想要把整個沈府燒灰燼。
我坐起,盯著太子的眼睛。
「你如果沒那個能力收拾沈家,我就自己來。」
「下個月,皇上是不是要去城郊祭天?」
太子嚇一跳,忙手握住我的肩頭。
「沈知意,你別來啊。你當錦衛是吃素的?不是你說謀逆就謀逆,到時候皇上派人一查,你爹頂多落個管教不嚴的責罰。」
「這樣吧,我答應你,你只要把東西給我,你的仇我一定會幫你報。」
我們兩個盯著對方的眼睛,太子一臉誠懇,漆黑的瞳眸中還掩藏著我看不懂的緒。
我冷哼一聲,轉過頭去。
「你騙過我,我不信你。除非——」
「沈家在城外七里坡有個莊子,你把里面的人全殺了。」
太子略詫異地一挑眉,苦笑道:「你怎麼開口閉口就是殺人。」
「莊子的事我會去辦,三日后派人來接你。」
和太子達協議,他派人送我回府,我坐在馬車里閉目沉思。
也行吧,先把陳媽媽他們解決了,到時候幫太子拿到東西,就算沈家最后沒事,大不了我自己一個一個捅死他們。
18
回到沈府,覺氣氛有點不大對。
所有的下人都低頭肩,大氣都不敢出。
「姑娘,老爺讓你即刻去明珠苑。」
明珠苑是沈寶珠住的院子,看來應該醒了,還告狀了,也不知道有沒有把室的事說出來。
說出來也無所謂,到時候就說是我不小心打開的,里面的東西上了鎖,父親應該不至于拿我怎麼樣吧。
我跟著下人往明珠苑走,心里卻難免有些張。
「老爺,大姑娘到了。」
下人掀開簾子,我還沒反應過來,就有一道人影沖上來,揚著手朝我臉上招呼。
「你這下賤蹄子,竟敢害我兒!」
我立刻側一避,練地手薅住梁娟玉的頭發。
「去你媽的,你再手試試?」
梁娟玉大哭起來。
「老爺,你看看這天殺的小賤種,當著你的面就敢打我,這是要活活打殺了我們母啊,府里往后還有我們的容之嗎?」
我拔蘿卜似的,用力揪著梁娟玉的頭發,疼得哎喲哎喲喚,沈寶珠氣得捶床。
「放開我娘——你們都是死人啊,快去把拉走——」
父親看得皺眉,親自走過來把我們兩個分開。
「沈知意,不得再胡鬧,你和顧先生究竟是怎麼回事?」
「爹——和顧修和有,我親眼看見的,他們兩個衫不整地抱在一起。」
沈寶珠添油加醋地告狀,卻只字不提室的事,我觀察了一會,發現是真的沒注意。
細想一想,室的門約莫兩尺多寬,我和顧修和站在門口,正好擋了個嚴實,屋子里線又差,沈寶珠的注意力全在我們上,應當是真沒有發現。
我松口氣,走到旁邊椅子上坐下。
「怎麼了?你吃醋啊,你咋誰的醋都要吃,太子不行,顧修和也不行,難道天下男人都只能喜歡你?」
19
「莫要胡說!沈知意,你到底怎麼回事,說清楚。」
父親背著雙手,濃眉揚起,一臉嚴厲地瞪著我。
我聳聳肩。
「就說的那麼回事唄,我這不是想著母憑子貴嗎。和太子就睡了一覺,不保險啊,這不得找顧修和再補一下嗎。」
我開始胡說八道,所有人都聽傻了。
父親部劇烈地一起一伏,胡子,梁娟玉不停地手著口。
「老爺你聽聽,我們沈家竟有如此不知廉恥的兒,快些收拾了,不然,這樣的人進了太子府,定然會害了我們全家啊!」
「呵呵,我今日剛從太子府上出來,他還答應我過幾日帶我去郊外騎馬呢。往后的事我可不知道,不過眼下你若是敢我,太子一定不會放過你。」
我不甘示弱地瞪著梁娟玉,父親眼神猶豫一陣,跺了跺腳。
「今日的事不得外傳,誰敢說話,我揭了的皮!」
「沈知意,你給我滾回房里,好好反省幾日。」
梁娟玉氣得和父親大吵,我理了理鬢發,施施然地轉離開了。
我覺人實在有些好笑,像梁娟玉這種人,居然也要臉。
命人私下在莊子里對我各種待,到了沈府,竟不敢拿我怎麼樣。父親也是,他分明對我毫不關心,可我人在沈府了,他又故意搞出一副慈父派頭。
他們要臉,我不要,日子忽然就過得很痛快。
兩日時間一晃而過,第三天,太子果然派了馬車來接我。
馬車行駛在鄉間的小路上,如今正值九月金秋,道路兩旁黃的楓葉雜著赭盡的橡葉,一路艷燒到天邊。
太子看了眼窗外的風景,遞給我一塊桂花糕。
「甜不甜?」
我咬了一口,糕點香甜糯,夾雜著桂花的清香,包裹了舌尖每一個味蕾。
我點點頭。
「好吃。」
太子輕笑一聲,單手撐在下上,沖我眨了眨眼睛。
「活著還是不錯的,對不對?」
20
「你有什麼病?我刺殺你兩次,你為什麼卻一直想保我?」
我吃著桂花糕,不解地看向太子。
他手抹掉我角的碎屑,眉眼帶著笑。
「沒見過那麼一心想死的人,我好奇啊。」
太子的手指溫熱,帶著驚人的暖意,又很,讓我想起小白拿鼻子蹭我的畫面。
我忽然就慌了神,一掌拍開他的手。
「病!」
車碾過碎石子,發出輕微的響聲。
馬車行駛兩炷香時間,很快就到了莊子上,我跳下馬車,后面已經有一隊侍衛上來,提著刀站在莊子門口戒備。
「走,進去看看。」
太子下了車,示意我挽著他的胳膊。我翻個白眼,提起子往前跑了。
「這是馬廄啊,也太破了,你們這莊子里的人倒會懶。」
太子手指著一間破敗的屋子,我抿了抿。
「這是我住的地方。」
我走過去,推開門,暗仄的空間映眼簾,帶著一糞便的腥臭味。
骯臟,,惡臭,腐朽,就像我在這里度過的年。
太子臉上的笑意倏然消失了。
莊子里的管事們慌里慌張地跑過來,在門外跪了一排。
「不知太子大駕臨,還請恕罪。」
我朝人群里掃了一眼,陳媽媽跪在后面,胖的軀一團。
我手一指。
「殺了!」
有侍衛走過去拉起陳媽媽,抬頭看了我一眼,大驚失。
「是你!」
「太子殿下饒命——」
21
侍衛把陳媽媽拖到我面前,慌了。
「殿下,沈知意就是個賤人,從小滿胡話,都在騙你,太子殿下饒命啊——」
陳媽媽沒命地哭嚎起來,邊哭邊以頭搶地,太子冷哼一聲,擺了擺手。
侍衛拔出佩刀,陳媽媽尖一聲,膝行兩步爬到我
面前。
「大姑娘,我錯了,都是太太我做的,冤有頭債有主,我不過一個奴才,你大人有大量。」
侍衛走過來將刀在脖子上,翻著白眼,嚇得慌了神,站起來扭頭要跑。誰知道跑了幾步,一個踉蹌,竟自己撞到了侍衛的刀上。
看著癱倒在地,滿的仿佛一團爛泥,我心里很痛快,可又覺沒那麼痛快。
「惡仆欺主,拿我的帖子,把他們都送去京兆府。」
太子握住我的手。
「心里舒服嗎?」
我點點頭,悵然若失地看著眼前猩紅的泥土。
回去的路上,我趴在馬車窗柩上看著窗外,一直沒說話。
「殺人痛快嗎?」
我點頭,又搖頭。
太子笑了,攬住我的肩膀。
「我教你什麼才是痛快。」
太子帶我去爬山了。
爬了整整兩個時辰,終于來到山頂。
云層落在腳下,我覺得飄忽不定,像落在天空里。
萬道霞映著落日,太子站在金里,笑著向我出手。
「沈知意,看見沒有?」
「你站在山腳下,只能看見周圍的枯草矮樹,到了山頂,路上的困苦艱難就全忘了。」
「你要走出來,站在山頂,不要永遠留在那間破馬廄里。」
山頂的風很大,云層變換形狀,整個世界都在我腳下。
我閉上眼睛,張開雙手。
全忘了嗎?
忘不了。
不過太子說得不錯。
活著,好像還好的。
22
回到沈府,父親對我的態度更客氣了。
沈寶珠依舊不服氣,對我罵罵咧咧,說一句,我就沖上去給一個大子,兩個人打一團。
我力氣大,基本上只有挨打的份。
次數多了,在我手里討不了好,后來也老實了。
父親不敢再請顧修和,換了另一個老先生,老先生兩撇八字胡,長得賊眉鼠眼。
等書墨一離開,他就把袖子一卷。
「愣著干啥,手啊!」
我們打開室的門,我眼睜睜看著他從袖子里掏出一銅,鼓搗幾下就打開了鎖。
「厲害啊,周先生。」
我沖他比個大拇指。
箱子里堆滿了金銀珠寶,其中一口箱子里擺滿了書信。
周先生了一疊書信放懷里,我抓了一把珠寶塞袖子里。
我們兩個大眼瞪小眼。
「你這會不會有點明顯?」
「嗨,我等會弓著背就行,不明顯。」
「哦,那我也不明顯。」
東西送出去以后,太子那邊很快就有了回應。
果然像顧修和說的,我父親被革職查辦。因貪墨數額巨大,圣上震怒,沈府被抄家了。
抄家那天,梁娟玉和沈寶珠哭得比父親被下大獄還慘。
兩個人發飾都被抄家的差拿了,頭發凌,看著像兩只禿禿的母。
梁娟玉大哭。
「你這沒用的東西,你不是和太子有一嗎,怎麼不他來救我們沈家?」
用力拉著我的胳膊,我直接一個掌過去。
「誰跟你我們沈家,滾!」
很快,梁家派了馬車,來接梁娟玉回去。
我站在巷子口,看著扶著沈寶珠上了馬車。
「就這麼算了,對不對,你不會再給我報仇了?」
太子站在我旁邊,無奈地嘆氣。
「上次我以為你想通了,沈知意,我是一朝太子,們兩個無辜婦孺,我不能有這種把柄落到其他人手上。」
我點點頭。
「知道了。」
23
太子走以后,我懷里揣著匕首,跟上了梁家的馬車。
梁家不是京城人,而是附近南通府的大戶,馬車出了城門,一直要走上兩天才能到。
一天之后,馬車在興平縣落腳。
我跟著進了沈寶珠下榻的客棧。
從客棧里出來的時候,已近黃昏,我坐在旁邊的茶寮里喝茶。
殘如,一騎飛快地從道上疾馳而來。
到我面前,那人跳下馬來,風塵仆仆,如玉的臉上蒙著一層細灰。
他用力握住我的肩膀,神急切又憤怒。
「沈知意,你瘋了?」
「痛死了,放開!」
我拍開他的手,太子紅著眼睛,加大手上的力道。
「你有事跟我說就行,梁家我自有后招對付的,你怎麼能——」
太子頓住,詫異地看著沈寶珠從客棧里出來,拐個彎走進了旁邊的綢緞鋪。
「你沒有——」
我冷哼一聲,對上他的眼睛
。
「我去過山頂,就不想活在里了。」
太子愣住。
霞映在他眼里,燦若星辰。
我們相視一笑。
無所謂,梁娟玉。
等我站在真正的山頂,自然會有人替我對付你們。
我相信那一天不會太久。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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