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月人圓》第 9 節 不負明月不負卿
我做了鬼,附在青樓子上,嫁給了當朝大臣。
他對我寵萬千,可他在夢中總是喚著一個名字。
我大驚失,那是我生前的閨名。
他從何得知?
1
蕭玉鳴是當朝首輔,我了他的第十八房小妾。
這夜,月華如練,青鼎里的瑞腦香散一縷一縷。
我端坐在床邊,輕薄羅衫下,一冰玉骨若若現。
蕭玉鳴踏著夜進來。
我當即綻放出嫵的笑容,盈盈下拜:「參見大人。」
他徑自在床邊坐下,雙手撐膝:「你的歌唱得不錯。」
白天時,老鴇子讓我們上臺練嗓子,我只會一首《心上月》,便著頭皮唱了。
蕭玉鳴的轎子從外面經過,他聽見了我的歌聲,徑直闖進怡紅院,二話不說便掏出一千兩黃金,替我贖了。
我自知唱得一般,不明白為何會被他看上。
他眸幽深地看著我:「再唱一次,嗯?」
「是,大人。」
我扭起腰肢,咿咿呀呀來了一段。
「春海棠,紅袖香,良辰景賦華章;秋爽晚,蒹葭蒼,枕琴聽雨鴛鴦。仰頭可見天上月,不及卿卿在心上……」
蕭玉鳴擰眉問:「從哪里學的?」
「回大人,妾自己寫的詞,找人譜了曲兒。」
我隨口扯了謊。
那是我家鄉的小調,昔年我在家中浣時經常唱起,容彥喜歡聽我唱歌,就給這段小調重新填了詞。
蕭玉鳴的神變幻莫測,我有些看不懂。
半晌,他才點了點頭,說:「不錯。」
我悄悄松了一口氣。
進府前我便知道,蕭玉鳴絕非善類。
當今皇帝年,蕭玉鳴借機獨攬朝綱,半數朝臣暗中都投靠了他。
曾有人指責他篡政,被蕭玉鳴一劍斬殺,濺當場。
他對朝臣尚且如此殘忍,何況家中眷。
有位舞姬私逃出府,被他砍斷了手腳。
還有位被他強搶來的良家子,只因在床榻上不配合,被他一怒之下發配了營。
惹怒他的人,沒有一個能活下來。
我是死過一次的人,知道不虎焉得虎子。
青樓的小姐妹說過,蕭玉鳴喜歡有才的貌子,但在床笫間又玩得花,喜歡人主投懷送抱。
我聲音:「妾伺候大人更。」
我蹲下替他靴,默不作聲地讓輕紗落藕臂,從他的角度恰好能欣賞到我凹凸有致的材。
「不必。」
他把從我的手中走,似有不滿。
我心中一,難道做得不對?
我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他的臉,把心一橫,咬著下把衫褪了個干凈。
然后不經意地把軀往他上靠:「大人,疼疼人家嘛。」
2
蕭玉鳴目沉沉,起先不為所,正當我自我懷疑的時候,腰間被輕輕掐了一下。
我冷不防將他推開,捂著腰「咯咯」笑個沒完。
我那里最怕,旁人輕易不得,沒想到換了一,還是這麼敏。
壞了,這下可得罪了蕭玉鳴。
出乎意料的是,蕭玉鳴竟然沒有發火,目變幻幾番后,眉眼間涌現笑意,猛地將我攔腰抱起。
原來……
他喜歡這樣。
我從善如流地勾住他的脖頸,與他一起滾進了紅羅帳。
見識過青樓里各種男歡,我也學了些手段,在被褥間盡可能地取悅著他,不一會兒便香汗淋漓。
他把我擁在懷里,來回挲著我的后背:「什麼來著?」
「討厭。」我一他寬厚的膛:「人家卿塵。」
盡管不是我的,我依舊覺得屈辱難當。
可我只能將所有的憤懣和委屈在心里,臉上表現出來的只能是愉悅的、逢迎的、的。
自那以后,蕭玉鳴夜夜宿在我的芙蕖閣。
蕭玉鳴的妻子早已過世,我了最寵的妾。
蕭玉鳴對我不釋手,珠寶錦緞流水一般地送來。
其他夫人妾室早就紅了眼。
們也曾得寵過,卻從來沒有一個得到這樣的待遇,我除了名分,其他堪比正妻。
可我從來沒有高興過。
蕭玉鳴只是圖一時新鮮,把我當一個玩。
不過沒關系,對我而言,他也不過是個復仇的工罷了。
3
我的丈夫容彥,嫁給他三年,我任勞任怨地當他的妻子,納補,省吃儉用,只為他能博得功名,實現畢生理想。
就連他進京趕考的費用,也是我用嫁妝添補的。
一轉眼,容彥為探花郎的
消息傳到閉塞的鄉下,我喜出外地等著他榮歸故里,卻只等來一場大火。
生活了三年的房子被燒了,熊熊烈火染紅夜,濃煙蔓延了半個村子。
幸虧我及時發現,捂著口鼻跑了出去。
林深寂寂,夜風吹著枝丫作響,遠山似有狼的嗚咽。
突然間一道白影閃過,刀刃折出炫目的。
沒有特別疼,脖子上涼涼的,還有點麻。
我直直地倒下,雙目圓睜,瞳孔里最后映出的,是黑人在刀刃上的。
「走,回去跟容大人差。」
容大人。
這三個字震著我的耳,也殺死了我的心。
男人一旦飛黃騰達,先斬糟糠之妻,此言不虛。
怪不得家里的大火燒得那般蹊蹺。
可是容彥,三年夫妻深,你對我怎能下得了手!
我悲憤地發出一聲長嘯,引得平地起了一陣狂風,落葉飛,樹枝搖晃,整個林子仿佛抖了幾下。
黑人被嚇到了,大喊一聲「鬼啊」,落荒而逃。
他只是殺手,罪魁禍首卻是我的丈夫。
我要容彥債償!
我了孤魂野鬼,飄飄許久,一直飄到了京城。
容彥住在皇上賞的大宅子里,府門口蹲著兩個氣派的石獅子,門上的銅環在下熠熠生輝。
我幾次想要闖進去,容府大門了辟邪的符咒,我被那符咒燒得險些魂飛魄散。
沁芳閣是京城最大的銷金窟,氣重,我躲在那里修復魂魄,聽們說起探花郎年英才,就要迎娶公主了。
再后來,我附到生無可的花魁上,代替了蕭玉鳴的小妾。
而今,我只等一個機會,只要見到容彥,我定分分鐘索了他的命。
4
機會很快就來了。
容彥登門拜訪,蕭玉鳴在前堂會客。
我親手煮好了茶,對鏡打扮一番,裊裊地向前堂走去。
我不確定容彥會喝哪一盞,為了防止任何變故,兩杯都下了毒。
蕭玉鳴這些日子在床上變著花樣折磨我,我早就惡心得不行,再說他這種貪污吏,死了也不足惜。
容彥,有當朝首輔陪你下地獄,你該知足。
想到這里,我的腳步飛快。
快走到前堂時,卻被一人攔住了去路。
瑤姬是蕭玉鳴的第九個小妾,打扮得花枝招展,聽說也是青樓出。
從前很得蕭玉鳴歡心,如今乍然失寵,把郁悶都發泄到了我上。
「喲,這端茶倒水的活計什麼時候到妹妹來了?可別是聽說探花郎來了,春心漾,想去一睹真容吧?」
我角泛起一抹冷笑,不想搭理。
「卿塵,你好像變了。」
我繼續往前走,腦子里只有報仇一個念頭。
瑤姬擋住我的路,挑釁道:
「你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聽說容大人來了立馬讓丫鬟出來打聽,要說這里面沒點貓膩,我不信。」
「我管你信不信。」
我煩了,拿起一盞茶潑到的臉上。
茶水經過涼風的過濾,不算太燙,捂著臉吱哇,余一瞥,仿佛看到救星似的朝著我后跑去。
「大人,你給妾做主啊!」
不知何時,蕭玉鳴從前堂走了出來
還有一個穿靛藍服的背影,被梧桐樹遮住了一半,轉過花墻后就不見了。
我的心涼了大半。
容彥就這麼活著走了?
我的目追隨者他的影,更給了瑤姬發揮的余地。
「大人,卿塵妹妹盯著容大人都看癡了,我就說有異心,以前在沁芳閣就是個不老實的!」
我急忙收回目,蕭玉鳴若有所思地看著我。
趁我不備,瑤姬突然將另一盞茶奪了去,獻寶似的到蕭玉鳴面前:
「大人,這是卿塵準備給您的茶,往茶里加東西了,不信您找人一驗便知!」
蕭玉鳴拿過茶盞,微微一笑,牽起我的手。
「給我的茶嗎?」
他把我的手指一個個掰開,塞進茶盞,目里竟有一溫:「你喂我。」
5
我強撐笑意:「大人,這茶涼了。」
「呵,不敢了吧!」瑤姬角的笑都憋不住了,臉上沾的茶葉沫掉下來一片。
蕭玉鳴嫌棄地看一眼,問我:「是你潑的?」
「妾,妾剛才想給大人送茶,誰知道瑤姬姐姐突然出現……」
我腦子飛速運轉,手心里卻張地出了汗。
他卻突然打斷我:「為了給我試茶溫才潑的,對嗎?」
「啊,是。」
「把這盞也潑臉上。」
「啊?」
我驚了。
瑤姬傻了。
蕭玉鳴這是什麼作,殺儆猴?還是憋了更大的招準備對付我?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大錯特錯。
蕭玉鳴是什麼人,手握生殺大權,府上這麼多姬妾,他最厭惡的便是姬妾間爭風吃醋。
我這點裝可憐的手段落在他眼中,稚得不值一提。
這本就是在往槍口上撞。
恍惚間,握著茶盞的手被一只更大的手包住。
他引領著我的作,把這一盞也潑到了瑤姬臉上。
瑤姬沒敢躲,也來不及躲,這才意識到惹怒了蕭玉鳴,額頭嗑出了:
「大人饒命,妾知錯,妾再也不敢了!」
接下來該到我了。
我腳發,也要跟著跪下,后腰卻被人用力托住。
蕭玉鳴把我的一縷鬢發撥到耳后:「外面風涼,可是不適?」
我胡應了一聲,腦子已經不控制了。
下一刻,他便將我攔腰抱起。
當著無數家丁的面,從前堂外一直抱到芙蕖閣。
我把頭深深埋在他的膛里,不敢看他的眼睛。
剛才好險,如果他找人驗了那盞茶,我這子必死無疑,以后上哪再去找這麼合適的?
幸好。
芙蕖閣里,他把我放在干凈的桌子上,吻了吻額頭。
我低著頭道:「讓大人累了。」
「那你打算怎麼犒勞我?」
我立刻心領神會,一臉地去解他的衫。
「這個留到晚上。」他反握住我的手,問:「會做飯嗎?想嘗嘗你的手藝。」
我自然會。
但是青樓的花魁哪有會做飯的。
我巧妙回答:「大人想吃什麼,妾為大人學。」
蕭玉鳴抬眸想了一會兒,認真地詢問:「蔥油燜,可以嗎?」
6
聽到這個菜名的時候,我嚇了一跳。
蕭玉鳴是土生土長的京城人,怎麼吃這個?
蔥油燜是我家鄉南屏村的特菜,容彥以前最吃這個,只是家里的多半是留著下蛋或者帶到集市上賣的,平時舍不得吃,最多逢年過節會吃一頓。
容彥進京趕考前,我破例為他殺了一只。
我舍不得多吃,一味地啃饅頭。
他如往常一樣,把我最喜歡的翅夾到我的盤子里:「娘子,此去若我能高中,必不負你。」
「一定能的。」
「以后咱們想吃什麼就吃什麼,娘子再也不用這麼勞了,我做,俸祿就全給娘子管,想買什麼就買什麼。」
他握著我的手。
甜的話言猶在耳,而今想起更覺得諷刺。
明明只剩下恨,想到這些,我還是心痛難當,險些落下淚來。
為了藏緒,我借機鉆到蕭玉鳴的懷里,假裝撒。
他輕輕地拍了拍我的后背。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安我。
蕭玉鳴走后,我便一頭扎進了廚房,為了掩蓋本來就會做飯的事實,我特意燉糊了幾只,險些炸了廚房,弄得聲勢浩大。
以此表達我對首輔大人有多麼上心。
經過很多次「失敗」后,終于功了。
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里,端到了蕭玉鳴的桌子上。
蕭玉鳴看著盤里的蔥油燜,癡了一般,久久沒有筷子。
再抬眸時,那雙眸子里寫滿了愫,好像在哪里見過一樣。
是溫,憐憫,還是愧疚?
說不清道不明。
我定是看錯了。
我急忙道:「可是妾做的菜不符合大人的口味?」
「沒有。」他的角了,「你做的菜,是天底下最好吃的。」
我蒙了。
首輔大人,您分明一筷子沒啊!
他拉著我坐下,讓人又添了筷子:「以后吃飯,我們一起吃。」
「好嗎,夫人?」見我不敢應,他又問了一遍。
他喊我「夫人」。
唯有正妻才有資格被這樣稱呼。
我只是他無數姬妾的一個,而且出青樓,他這麼喊是在要我的命。
我嚇得又要跪下,被他及時拉住,親手將我按在跟他平起平坐的椅子上。
「夫人不必拘束,更不必怕我。」
他把翅夾到我的盤子里,作行云流水,仿佛以前做慣了似的:「我說你是我夫人,你就是我夫人。」
然后他才夾起一塊放到自己里,回味無窮地咀嚼著,贊嘆道:「這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東西了。」
7
一頓飯吃得我心里七上八下,五味雜陳。
蕭玉鳴卻大快朵頤,堂堂一個首輔,跟沒吃過好東西似的。
大概是吃慣了京城口味,偶爾吃點地方特小吃,覺得新鮮吧。
見他高興,我小心翼翼地提起:「聽聞容大人就要和公主親了,親之日,大人會去嗎?」
他垂了垂眼眸,沉聲道:「會。」
「大人可否帶著妾前去觀禮?」
有瑤姬的惡語在前,我怕他誤會,連忙補充道:「妾想看看金枝玉葉的公主長什麼樣。」
「好。」
他答應得痛快,我心中喜悅:「大人多吃些。」
蕭玉鳴待我,實在是好得過分了。
他每日上朝起得早,自己悄地就穿裳走了,我連聲響都沒聽見。
我不用像其他姬妾們一樣,早起伺候他洗漱穿。
不過我來府上以后,蕭玉鳴再也沒去過別的院子。
他好像改變了很多,不像傳言中那麼嚇人。
今天天氣晴好,我親手做了糕點,給蕭玉鳴送去。
有個穿著袍的中年人也在那里,他湊在蕭玉鳴的耳邊說了幾句話,我遠遠便瞧著,蕭玉鳴的臉接著就變了。
蕭玉鳴朝我道:「本與周大人談論正事,人先回去歇息。」
我只得乖乖放下糕點,聽話得走了。
然后躲在墻后面看。
只見蕭玉鳴一把出寶劍,將那穿袍的中年人捅了。
我嚇得捂住,不讓自己驚呼出聲。
那中年人尚來不及說一句話,就已經倒在泊里。
蕭玉鳴像瘋了一樣,一劍一劍地刺在他上,把他捅得模糊。
我不敢再看,踉踉蹌蹌地回到芙蕖閣時,雙一便癱在地上。
蕭玉鳴還是蕭玉鳴,無論他表面對我多麼溫,他依然是心狠手辣、視人命如草芥的當朝首輔。
我嚇得一整夜睡不著覺。
幸好,蕭玉鳴這一夜沒有來。
后來幾天,他不知在忙什麼,我也沒敢去找他,聽說殺了幾個人。
每晚臨睡前,我都假裝睡著了,他會坐在我床邊看我一會兒,然后離開。
這日我醒來時,正靠在一個溫熱的膛里,蕭玉鳴雙臂環著我,輕輕吻上我的額間。
「大人沒上朝嗎?」
「今日休沐,我陪你。」
他陪我睡懶覺,陪我吃早餐,陪我一起把院子里的花澆了遍水,又要陪我去東市大街逛逛。
街市沒走到頭,我的發髻上已經滿他親手戴上的珠翠。
說實話,首飾戴多了就顯得俗氣。
但他卻顯得心很好,一路牽著我的對手,還優哉游哉地打起口哨。
我以前戴過的最貴的便是一銀簪子,那時好生羨慕有錢人家的娘,可以每天戴不重樣的漂亮首飾。
容彥也說過,等他功名就,定不讓我再艷羨旁人。
「夫人戴這對好看。」
蕭玉鳴把一對金鑲玉鐲子套在我的手腕,一看就價值不菲。
他瞧上去很開心,像滿足了心愿似的。
「夫人還想要什麼,隨便買。」
我慘淡地笑了笑,如今倒不喜歡這些外之了。
回府路上,我說不想做馬車,想到走走,假裝不經意地經過容府門前。
遠遠的,便能到那符對我的震懾力,讓我無法靠得更近。
我指著那朱紅的大門,一臉天真地問:「那的是什麼呀?」
「辟邪符。」
「堂堂探花郎,讀過圣人書,怎麼還信邪魔歪道之說?」我捂輕笑。
「夫人說得有理。」他凝眸看向與我相同的方向,「等見了這位探花郎,本定批評他。」
只有把那符咒揭了,我才有辦法靠近容府。
我挽住蕭玉鳴的胳膊,與他巧笑嫣然。
蕭玉鳴還買了一面巨大的落地銅鏡,讓人搬到了我的寢室。
「芙蕖閣里的銅鏡足夠妾梳妝,大人買這個做什麼?」
他俯輕咬我的耳垂:「晚上你就知道了。」
后來一段時間,我見了那個銅鏡便覺得面紅耳赤,偏偏蕭玉鳴玩上了癮,不準我搬走。
8
我時刻惦記著容府的事,想去看看那符咒揭下來沒有。
鬼只有夜晚才方便離軀,可每到日暮降臨,蕭玉鳴總是癡纏著我。
這晚他被皇上留在宮里,我總算能開了。
容府門上的辟邪符不見了。
我繞過打更人,順利穿過大門,繞過假山蒼柳,飄飄悠悠往主屋而去。
主屋寬敞,桌椅全部用的上好的梨花木,其他陳設用也絕非凡品。
容彥從前崇尚簡約之,如今得了皇家寵幸,份不一樣了,用度竟跟當朝首輔不相上下。
不知為何,我突然心跳地厲害。
明明對他早已心死,卻有了「近鄉更怯」的
覺。
室里傳來水盆被踢翻的聲音,嚇得我急忙收回思緒。
「會不會伺候?滾出去!」
「大人恕罪!」
幾個丫鬟低著腦袋,彎腰從里面魚貫而出。
我皺起眉頭。
這聲音……不對啊。
這是容府,當朝探花郎的府邸,沒有錯。
在室休息的人,只能是府邸的主人容彥,不會有旁人。
可為什麼剛剛那個男聲,跟容彥的聲音完全不一樣?
我連忙飄進去。
見到的是一張與容彥完全不一樣的臉。
臉、形、氣度、聲音,無一一樣。
如果非要有共同點的話,那就是都是男子,年紀看起來差不多。
為什麼會這樣?
眼前之人分明不是我的丈夫。
科舉考試,前三甲的詳細信息會張榜公告天下,不會有錯。
本屆探花郎,姓容名彥,字逐溪,南屏村出,年齡二十五歲。
的的確確是我的丈夫。
那眼前之人又是誰?
真正的容彥又去哪里了?
我懷著滿滿的仇恨來到京城,想要將負我害我的男人殺之而后快,可是,一切跟我想的都不一樣。
本以為今晚就能大仇得報,擺蕭玉鳴的糾纏,從此再也不用那般屈辱。
沒想到事與愿違,我只能先回蕭府,借助蕭玉鳴的勢力,慢慢查清真相。
9
蕭玉鳴正好回來,他掀簾下轎,管家連忙提著燈籠迎上去。
月皎皎,府院外灑落清輝。
我不近不遠地跟在他們后,想聽聽他們說什麼。
「大人,庫銀和府上的金銀細都清點了一遍,賬目在這里。」
蕭玉鳴一邊走著,隨手翻了賬本,道:
「管家之權以后都給夫人,庫房的鑰匙也給,錢怎麼花說了算。」
管家怔了一下,試探地問:「您說的是……十八姨娘?」
蕭玉鳴糾正:「本視卿塵為妻。」
「是,是。」
「記住,必須是來路干凈的銀子,別臟了夫人的手。」
管家連連答應著,又道:「大人今夜還是去夫人房中?」
蕭玉鳴背著手,抬頭看一眼月亮,清聲道:
「我以后回來晚了,你跟夫人說一聲先歇下便是,不必等我。」
聽完這些,我心里沉沉的。
大臣蕭玉鳴,竟對我了真。
他對我不僅寵,甚至將掌家之權到了我手上,對我言聽計從,導致我經常懷疑自己何來這麼大的魅力。
我不自覺地跟著他,竟跟到了房門口。
「不行,我還是去看看。」
蕭玉鳴猛然轉,瞳孔驀然放大。
我做賊心虛,以為他看見我了,嚇了一跳。
隨即捂住心口,慶幸地想,我現在是鬼,他看不見我。
管家打著燈籠,已經引著他往朝芙蕖閣的方向走去。
我急忙先他一步飄回芙蕖閣。
卿塵的躺在床榻上,我附在上面,趕起床整理儀容。
蕭玉鳴很快就到了。
他今夜有些不同,好像有什麼話要說,幾次言又止。
就連看我時,目里也充滿繾綣意。
我知道他在想什麼。
我鼓起腮幫子做撒狀,晃悠著肩膀輕輕跺腳:
「大人,妾等了你一晚上,心里七上八下的。」
蕭玉鳴彎起角,笑道:「怎麼七上八下了?」
我斜拋一個眼,握著他的手放在心口,聲道:
「你聽聽妾心口慌不慌?」
……
他果然吃這套。
顛鸞倒時,他對我溫似水,就像在討好我一樣。
而我也飄飄仙,不知今夕是何夕。
神思恍惚間,還以為回到了生前與容彥深意篤的日子。
我險些喊出「容彥」的名字,后怕出一冷汗。
幸虧蕭玉鳴對我寬容大度,只是緩緩停下,輕地吻我。
夜深了,月過鏤空雕花窗戶在地上勾勒漂亮的影子。
我久久不能眠。
蕭玉鳴睡著了,眉頭皺得,睡得很不安寧。
我竟有一種沖,想手平他的眉心。
我及時克制住了。
懊惱地想,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蘭兒!」
「啊?」我順答應。
蕭玉鳴突然從夢魘中驚醒,兩臂撐起子時,額頭上還冒著冷汗。
我嚇得慌了神。
蘭兒,是我生前在南屏村的閨名。
10
「大人可是做噩夢了?」我連忙掌燈,用帕子溫地掉他額上的冷汗。
他息著,終于平靜下來,問:「我剛剛說夢話了?」
我搖頭:「妾剛醒,沒聽清。」
「嚇到你了。」
他把我摟在懷中,下枕在我的肩上,像個大孩子。
「我剛剛,夢見了我的娘子。」
原來蕭玉鳴的正妻也蘭兒。
善解人意的我聲安:「大夫人在天有靈,一定記得大人的深厚誼。」
他嘆息著,眉間鎖著不開的愁緒。
「是啊,我們親的時間那麼短,還沒有過完約好的一輩子,沒想到就……」
「天各一方了。」
一方燭臺,隔著床帳散著微弱的。
他的眸子蓄滿憂傷,擁著我重新躺下。
我在他的膛上,沉沉的聲嗓從頭頂傳來:
「在天愿作比翼鳥,在地愿為連理枝。」
「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連綿無絕期。」
突然,有一個在我的心里開始萌,蓄勢待發。
今夜,我怎麼都睡不著了。
他倒是睡得踏實了,睡夢中還握著我的手,生怕我跑了似的。
天明后,蕭玉鳴如往常一樣上朝,我便迫不及待地起了。
我盯著他離去的背影,是當朝首輔的架勢,卻也……
像極了他。
我的心臟跳得越來越快,瘋魔了一樣扶著門框站著,連管家過來都沒注意。
他將賬本和花名冊給我,態度恭謹萬分:
「大人說了,府上的管家之權便給十八夫人了,以后還需仰仗夫人您多多照顧。」
「我是妾室,稱呼『夫人』不合適。」
我接過賬本和花名冊,像模像樣地翻了幾頁,假裝不經意地聊起:
「夫人雖已故去多年,但大人對用至深……」
管家觀察著我的神,小心翼翼道:「大人對您才是用至深啊,大人以前何曾……」
我大猜到他想說什麼,便直截了當地問:
「我來府上許久,尚不知已故大夫人的名諱,怕以后言語間會有沖撞,還告知。」
「是。」管家四下了,才小聲道:「原夫人閨名,陳詩婷。」
陳詩婷,沒有「蘭」字。
「大人以前怎麼稱呼夫人?」
管家被我嚇了一跳,想了想,道:
「大人高興時喊『夫人』,不高興了就喊『陳氏』,很喚夫人閨名……您,您怎麼了?」
我擺擺手,讓管家出去,把門帶上。
我回屋癱在椅子上,過往之事歷歷浮現。
來到這個府里之后,我見到的蕭玉鳴,和我從前聽說的那個蕭玉鳴,很不一樣。
府上很多人私下說,首輔大人最近大變。
他不像從前的他了,他像另外一個人——
他吃蔥油燜,會把翅先挑出來給我。
他喜歡輕咬我的耳垂,他知道我腰間哪怕,故意惹得我又笑又氣。
還有他走路的姿態、袍時的作、提筆的姿勢,都讓我覺得有種莫名的悉。
如果這些都能用巧合來解釋。
那麼,他午夜夢醒時呼喚的「蘭兒」,該從何解釋?
11
蕭玉鳴不知道忙什麼去了,我心焦地等了一天,得知他回府的消息時,夜已經深了。
我索離,化一縷魂魄,往正房飄去。
月下的海棠花影疊了幾層,枝丫掩映的窗前,蕭玉鳴坐在書桌前,執筆寫字。
這一幕讓我覺得溫暖又悉。
許是我飄進去時帶了些風,燈燭晃了晃,蕭玉鳴輕抬眼簾,復又低下頭。
還在假裝看不見我。
這個沒良心的!
我雙臂撐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朝他的臉吹了口氣。
他無于衷。
我朝他眨眨眼睛,吐舌頭做鬼臉。
他不為所。
我有點生氣了,把他手中的紙卷奪過來,目又落在桌邊的紙頁上。
他突然抬頭,目也落在了那張紙上。
但我的作更快一步。
看到上面的字,我登時頭皮發麻。
常年紅袖添香在側,我對容彥的字再悉不過。
這是容彥的字!
更讓我大驚失的,是上面的容。
南屏村,我曾經生活了三年的那個地方,發了山火,整個村子被燒為灰燼。
村民沒有一個活下來。
盡管是鬼,我仍抖地厲害,一個站立不穩便要栽倒在地。
蕭玉鳴急忙過來,雙手將我扶住
。
不對,準確的說,走過來的是容彥的鬼魂。
他因作太快,鬼從蕭玉鳴的中離出來,蕭玉鳴的就像失去了支撐一樣,塌榻地趴在書桌上。
容彥將我扶起,滿眼關切。
「蘭兒。」
他如從前般溫地喚我,聲音聽如璞玉。
我一切都明白了,哭著打他:「你個沒良心的,你騙我這麼久,為什麼不告訴我!」
「騙我很好玩是不是!」
「我死了,你也死了,南屏村的人全都死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的淚水已經決堤。
他把我擁在懷里,也跟著落下淚。
「世事涼薄,我好怕你把我誤會薄寡義之人。」
「這雙手,最近沾了好多。」
「報仇之路充滿艱險,我想做完一些事,再干干凈凈地與你相認。」
「不過,蘭兒,你信我,我殺的那些都是壞人。」
「但我容彥從未負你。」
我了鼻子,在他服上蹭干凈眼淚:「到底是怎麼回事?」
12
科舉結束后,容彥宿在京城的簡陋客棧里,期待著科舉張榜。
然而就在放榜前夜,他熄了燭火正要歇下,忽然聽到門鎖撬的聲音。
他連忙穿去看,幾個黑人已經將門一腳踹開,不由分說便給了容彥當頭一棒,套上麻袋帶走了。
容彥醒來時,正五花大綁被關在閉塞的室里,太師椅上坐著錦華袍的中年男子,正是蕭玉鳴。
蕭玉鳴瞇著眼睛問:「狀元、榜眼都已經認了本當食父母,不知你這位探花郎作何想?」
容彥先是一驚:「我考中了探花?明天才放榜,大人如何得知?」
科舉前三名由當朝皇帝欽點,不到放榜之日,除了皇帝本人誰都看不到名字。
蕭玉鳴慢悠悠地捋著胡子,笑笑不說話。
容彥來不及欣喜,已經預料到自己接下來面臨的是什麼。
當朝首輔蕭玉鳴,獨攬朝綱,惡貫滿盈,天下皆知。
他不僅拉攏了過半數朝臣員,就連通過科舉的新晉才俊也不放過。
容彥為人正直,自不愿意與他同流合污。
若是拒絕,怕是以后路途艱難。
蕭玉鳴見他猶豫,走過來居高臨下地著他:「年輕人,我問你,你寒窗苦讀為的是什麼?」
他期待容彥說出「為了升發財、宗耀祖」之類的話。
容彥提著一顆懸著的心,雙手被捆著,一字一頓,用最卑微的姿態說著最氣的話: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繼往圣之絕學,為萬事開太平!」
這是張載的話,容彥讀書時最喜歡這一句,時常掛在邊。
蕭玉鳴錯愕地看著他,良久后扯了扯角,嗤笑一聲。
「狀元和榜眼一開始也像你一樣氣,不過本提出了些條件,他們很快就搖了。」
蕭玉鳴掰起容彥的下,他與自己四目相對:
「前兩位讀了大半輩子書,很老了,你不一樣,你是歷屆考生里最年輕的前三甲。」
「我很看好你,所以對你多點耐心。」
「你歸順本,本讓小皇帝把玉髓公主許配給你,如何?」
他循循善,提出了自認最力的條件。
容彥道:「家中已有妻室,與我深似海,我寧死絕不負。」
蕭玉鳴眸變化幾番,深吸一口氣,緩緩直起腰,譏笑道:「寧死嗎?」
「你真是太讓本失了。」
「既然你的心不誠,本也不強人所難。」
容彥看著他的神,怕得連連后退幾步。
「我是天子欽點的探花,我要是今晚出了事,皇上必定會派人來查,你就不怕……」
蕭玉鳴不理他的話,甩袖而去。
容彥被幾個侍衛按住,灌下一杯鴆酒。
13
天亮了。
科舉放榜的日子到了,張榜公示前面人頭攢。
禮部員帶人進了小客棧,宣讀圣旨:「科舉第三甲——容彥!」
客棧老板顯得格外高興,帶人沖向容彥住的小破屋子:「容大人,恭喜啊,中了!」
破屋子的門應聲而開,里面走出一布裳的年輕男子,彬彬有禮地朝著各位拱手:「小生容彥,承蒙各位照拂。」
「不是他!我才是容彥!」
「掌柜的,小二,你們不認識我了嗎?」
真正的容彥沖到他們面前,大聲地申訴著。
沒有人能聽得見他說話。
沒有人看得見他。
客棧里的人仿佛失去了記憶,誰都沒意識到這個「容彥」本不是之前一直住在這里的容彥。
周圍人聲鼎
沸,所有人的目都停在假容彥的上,向他說著恭賀詞,對著他笑,把喜氣洋洋的大紅花掛在他前。
容彥這才猛然想起,自己已經死了。
在昨晚那個如墨的夜里,他的尸被扔到城外葬崗。
這個年齡與他極為相近的男子,冒充了他的份,在眾星拱月中騎上高頭大馬。
鮮怒馬,眾人來賀。
學有所,宗耀祖。
這是他憧憬了許多年的場景,這是他一生的夙愿。
十年寒窗,一朝灰飛煙滅。
他的蘭兒還在南屏村翹首以盼,卻再也等不到他了。
人死前如果遭了極大的冤屈,怨氣積久不散,而這個人又有極強的執念,就會化為厲鬼,直到找到害他的人報了仇,才能再回。
假冒容彥的男子高明遠。
但罪魁禍首是蕭玉鳴。
無數個深夜里,容彥的魂魄飄到蕭玉鳴的房中。
蕭玉鳴走路時,經常莫名其妙地被看不見的東西絆倒。
蕭玉鳴尋歡作樂時,房間的蠟燭突然熄滅,風陣陣涌床簾,驚得他脊背發涼。
蕭玉鳴硯臺里的墨突然就變了水。
諸如此類怪事,頻頻發生。
時間一長,他的神狀態便不好了,纏綿在病榻上,里說著七八糟的話,許多大夫都束手無策。
突然有一天,蕭玉鳴醒了,雖然大變,但礙于他的權勢威嚴,沒人敢說什麼。
容彥附在蕭玉鳴上,借著稱病的日子,小心翼翼地模仿他的一言一行,慢慢識了來探朝廷員,了解朝堂之事。
后來,索代替蕭玉鳴去上朝。
當今皇帝只有二十三歲,膽小懦弱,對首付大人言聽計從。
但容彥看得出,皇帝的示弱只是權宜之計,他心心念念有一番作為,奈何朝中大權盡落在蕭玉鳴手中,只得暫時忍。
那日下朝后,容彥想出去散散心,經過怡紅院時,從里面傳來了悉的歌聲。
「春海棠,紅袖香,良辰景賦華章;秋爽晚,蒹葭蒼,枕琴聽雨鴛鴦。仰頭可見天上月,不及卿卿在心上……」
那是他寫給妻子的詞,蘭兒遠在南屏村,這首歌如何會傳到京城?
他頓時明白了,蕭玉鳴讓人假冒他,必不會留下把柄,蘭兒肯定也已經慘遭毒手。
他當即把這名「卿塵」的子帶了回去。
那日,蕭玉鳴的最大走狗——刑部侍郎周固來到府上,低聲道:
「大人,玉屏村起了山火,村里的人無一幸免。」
「認識容彥的人都已經理干凈,大人可安枕無憂了。」
周固只顧著表功,沒注意到「蕭玉鳴」已經臉大變,攥起的手上青筋畢現。
蕭玉鳴怕將來東窗事發,索一不做二不休,把玉屏村的人都滅口了。
一人得道,犬皆亡,這世上還有天理嗎!
恰逢「卿塵」送糕點過來,「蕭玉鳴」著緒,道:「本與周大人談論正事,人先回去歇息。」
「卿塵」走后,「蕭玉鳴」拔出供在正堂的尚方寶劍,朝著周固的腹部捅了進去。
在周固睜大的瞳孔里,「蕭玉鳴」猶不解恨,像瘋了一樣,把劍拔出賴,再捅進去……
周固了一灘爛泥,尸被拖出去時,房間里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腥氣。
「大人,這……該怎麼置?」
「蕭玉鳴」猩紅著眼睛,手中寶劍哐當墜地。
他著氣,道:「周固覬覦本妾,意圖謀不軌,被本當場斬殺。」
「周大人對您一向忠心耿耿,要是旁人知道您親手將他斬殺,會不會寒了其它大人的心?」
他彎了彎:「不用保,而且要傳出去,讓他們知道追隨本不一定有好下場。」
「……是。」
14
我聽聞后,心久久不能平息。
那日我得見周固被殺的場景,被蕭玉鳴的心狠手辣嚇得一整晚睡不著覺。
可有時候就是這樣,所見不一定為真。
蕭玉鳴不是蕭玉鳴,而被他殘忍殺害的人罪有應得,死一萬次都不為過。
「相公,為何不先殺了蕭玉鳴和高明遠?」我道。
「殺掉他們遠遠不夠。」容彥擁著我在塌坐下。
「我要讓臣認罪伏法,我要讓科舉舞弊作的真相大白于世間。我要讓那些蠅營狗茍無所遁形,我要親眼看到正義戰勝邪惡,我想讓這個天下早日海晏河清。」
「好。」我笑著點頭。
「相公是有大抱負的人,從前便說想要居廟堂之高而兼善天下。雖然我們已經死了,但我們依然可以做這些事。」我寬他,「無論你想做什麼,我陪你一起」
他到了莫大的鼓舞,一掃方才頹敗的緒,替我捋起鬢邊
的發,笑道:「娘子說得對,人雖死,但理想不死。」
「蕭玉鳴的黨羽極多,我要一點點讓它們土崩瓦解。」
「我已經收集了蕭玉鳴及其黨羽的證據,等時機一到,我將它們拿出來。」
我略加思索,問道:「可是要等到高明遠和公主婚的日子?」
「娘子真是蕙質蘭心。」
這夜明月高懸,把整個京城照得清清亮亮的。
我怎麼都不肯跟他一起睡了,容彥顯得十分委屈。
我紅著臉道:「蕭玉鳴這子又老又糙,哪及得上你原本年輕英俊的,這些日子我都強忍著,偏偏你沒有節制,毫不顧我的。」
「那個,」他咽了口唾沫,「你這子也不是你的,咱們都不算吃虧……但快樂還是屬于我們的啊!」
我聽不下去了,扭他胳膊一把:「別說了。」
15
中秋節,皇帝的親妹妹玉髓公主出嫁,皇帝親自駕臨容府。
我作為首輔大人最得寵的妾室,跟跟著去了。
一對新人正要拜天地,首輔大人突然出聲打斷:
「有一善,從而賞之,又從而詠歌嗟嘆之,所以樂其始而勉其終。有一不善,從而罰之,又從而哀矜懲創之,棄其舊而開其新。」(選自蘇軾《刑賞忠厚之至論》)
竹管弦之聲戛然而止,滿堂寂靜里,皇上疑地過來:「蕭卿為何突然提及這句?」
首輔大人不說話,向新郎:「探花郎,你解釋解釋,本這話是何意?」
新郎訕訕一笑,擺出討好的姿態:「首輔大人言辭高深,恕在下不解其中深意。」
首輔大人冷哼一聲,將面前茶杯擲到他面前,碎了一地。
「探花郎科舉考試寫在文章里的句子,自己都看不懂嗎?」
新郎頓時臉煞白,滿座賓客皆驚。
首輔大人緩緩走到他面前,從袖子里掏出一份卷宗,揚聲道:
「科舉考試不過三月,探花郎不會連自己寫的文章都不記得了吧?來,背一遍。」
新郎支支吾吾半晌,忐忑道:「時間過去太久,記不清了。」
首輔大人揚手,讓人呈上筆墨紙硯。
「文章記不得,字總該會寫,本剛才說的那句話,寫下來。」
新郎看看首輔,再看看皇上,被無奈之下,只得巍巍地拿起筆,將那句話斷章取義地寫了幾句。
首輔大人便將科考卷宗和新郎的字一起呈給皇上。
皇上左右看了看,便發現了問題:「兩張字跡差距為何如此之大?蕭卿,這是怎麼回事?」
首輔大人臂一指:「因為他,本不是容彥!」
「他高明遠。」
「來人,把他的家人帶上來!」
公主自己掀了蓋頭,震驚地著眼前人,不由分說跑到皇上邊:「皇兄,這是怎麼回事?」
圣駕面前,高明遠的七大姑八大姨們不敢扯謊,紛紛認起了親,連高明遠小時候被狗追殺、腳脖子上留有疤痕的事都說了出來。
高明遠眼見事敗,雙一跪在地上,哭聲連連:
「蕭大人,你收了我爹一兩白銀和三百畝江南良田,答應給我個功名,可你還是讓我落了榜。」
「皇上,皇上明鑒,微臣只想要個功名,不敢冒充探花郎,是蕭大人我這麼做的,他我的啊!」
皇上眉頭一:「首輔大人,到底怎麼回事!」
首輔大人彈彈袖上的灰塵,慢條斯理道:「他說得……沒錯。」
16
「蕭玉鳴拉攏科舉前三甲,探花郎容彥不愿與這等賊同流合污,慘遭毒死,尸被扔在葬崗。」
「蕭玉鳴收賄賂,李代桃僵,讓高明遠冒充容彥,收為己用。」
「蕭玉鳴怕假容彥份敗,指使原兵部侍郎周固屠殺南屏村村民,全村無一活口。」
「蕭玉鳴賣鬻爵,罪行昭昭,所行之事神鬼共憤,罄竹難書。」
「……」
容彥借著蕭玉鳴之口,將人惡娓娓道來。
許多人被他突然的反常嚇破了膽,有幾個忠心護主的臣子已經擋在皇帝面前,驚恐道:「蕭玉鳴!你,你是不是想造反?」
皇帝攥住公主的手,低聲道:「別怕。」
「不是。」首輔大人搖了搖頭,然后掀袍跪下。
鄭重地行了君臣大禮。
「科舉第三甲容彥拜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句話引起的震,比剛才發生的一切引起的震還要大。
連我也被人團團圍住。
不過,沒關系。
「你,你的意思是,你是容彥的鬼魂?附在了蕭玉鳴上?」
「是。」容彥跪得筆直,「草民已死去,魂魄無法與皇上和各位大人說話,只能用這樣的
方式上達天聽。」
「請皇上放心,草民絕不會傷害皇上。」
皇帝推開擋在他前的人,壯著膽子走過來,隔著兩步的距離,問道:「你,你如何能證明?」
容彥起提筆,借著方才呈上來的筆墨紙硯,什麼也沒有參考,提筆而書,文章如行云流水般一蹴而就。
「這是草民的科舉答卷,請皇上比對。」
皇帝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一切已經明了。
他走到容彥面前,躬托住他的雙臂:「容卿,請起。」
17
中秋節的月亮大如玉盤,清輝灑落之,照的是家家團圓。
皇宮這一天卻并不安寧。
先是公主的婚事被迫中斷,然后高明遠被發現冒名頂替,被丟到刑部大牢待審。
蕭府被查抄,許多員被抓獄。
龍涎宮里,燈火通明。
皇帝剛剛翻閱了容彥呈上的蕭府賬本,又聽容彥講了蕭玉鳴豢養的私兵所藏之。
看著蕭玉鳴的這張臉,皇帝嘆了又嘆。
「你寒窗數載,高中探花,朕沒有給過你任何銜,你甚至沒有吃過一粒皇糧,卻幫朕做了這麼多。」
容彥道:「草民此生有兩個愿,一愿不負理想,學有所用,為江山社稷出一份心力;二愿與妻子長相廝守,生死不相負。草民所作所為,只是遵從本心罷了。」
皇帝執著道:
「朕想讓你恢復份,輔助朕一起治理這大魏江山。」
「有什麼辦法嗎?容卿。」
容彥慘淡地笑了笑:「草民已經死了,大仇已報,在這里待不了太久,我和蘭兒該走了。」
皇帝抓住他的胳膊:「你別自稱『草民』。」
「朕追封你為宰相,追封你的妻子為一品誥命夫人。」
「還會找到你們的尸首,讓你們葬在一起。」
容彥跪下,向他行了君臣大禮。
「皇上保重,微臣……告退!」
我在龍涎宮外等著容彥,看著月亮越升越高。
他從里面出來的時候,握住我的手。
我們一起從各自的里,走了出來。
蕭玉鳴和卿塵的乍然失去意識,各自打下。
羽林軍的刀劍指向蕭玉鳴,即便他早就神志不清了,但也難逃懲罰。
卿塵則被人送出來了皇宮,不用再回到怡紅院。
鬼門大開。
地府的判聽聞我們二人的事跡后,在紙上唰唰一頓寫。
然后,我和容彥并肩走過黃泉,奈何橋上,孟婆端著湯在那里等著。
忽而一生已過。
這一世雖有憾,卻也圓滿。
地府風涼,判桌上被鎮尺著的紙頁卷起一角,依稀可以看清上面的字跡:
這夫妻倆人不錯,也好,下輩子讓他們投生大富大貴之家,繼續做恩夫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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