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月人圓》第 12 節 江山又小雪
我是京城第一人。
我爹說,貌會給我招來禍事。
我卻認為,貌不是罪,有罪的是人心。
可那天晚上,有一伙人將我強行擄走……
1
我爹在京城經營酒肆,我當壚賣酒。
詩人一句「長安無姝麗,傾杯與文君」,卻把我推到風口浪尖。
才子們稱我為京城第一人。
他們自詡司馬相如,把我比作卓文君,為我爭風吃醋。
可婦人們卻罵我是婦,說我表面賣酒,背地里不知與多男人不清不楚。
我爹不知背后抹了多眼淚。
他說,我的貌是種罪,會給我招致禍事。
我卻認為,貌不是罪,有罪的是人心。
但我爹的話應驗了。
晚上,我和爹送走最后一個客人。
我們剛要關酒肆,卻有一伙人沖進鋪子里,將我強行擄走。
到了地方,才知搶我的人,是皇帝的親弟弟,寧王。
他在京城橫行霸道,沒人管得了他。
也許,我的艷名傳到寧王耳中,這才引來禍事。
寧王看我的眼神瞇瞇的。
他手,說:「小人,以后好好跟著本王,保你全家大富大貴!」
我把茶壺砸碎,撿起碎瓷片抵住脖子。
我求他:「王爺世顯赫,想要什麼樣的人沒有?求您放了我吧!」
這年頭,子辱,只能誓死反抗。
因為失了貞潔,哪怕是迫,也會被千夫所指。
他若放我,我可當無事發生。
他若不肯放我,我只能以死明志了。
可寧王不屑地笑了,他氣定神閑地坐到床邊。
寧王:「你死后,本王不會放過你爹和弟弟。」
他威脅我。
我想起在書院讀書的弟弟,夫子說弟弟很有天賦,定能在此次秋闈中得舉人。
弟弟說過,等他高中,我便不用再為家里生計發愁。
以后,我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不必拋頭面,人白眼。
寧王準地住我的七寸。
因為,王爺權勢滔天,要整治他們,猶如死一只螞蟻一樣易如反掌。
寧王拍了拍邊的被褥:「難不,還要本王主替你寬?」
我認命地放下手里的碎瓷片。
那夜,寧王對我并不溫。
我很痛,卻不敢吭聲。
第二日,我剛雙腳沾地便痛暈了過去,直接發了低燒。
但寧王心不錯,提了子出門。
下人們恭恭敬敬地伺候著他,擁著他遠去。
他忽然想起什麼,在屋外吩咐管事抬一箱金子送給我爹,視作買妾之資。
一個侍妾,一箱金子,已是貴重。
2
爹和弟弟大鬧王府后門的時候,我正被王妃去學舞。
王妃喊來京城最有名的舞姬,教我跳舞。
下個月王府舉辦春日宴。
認為,我若一舞傾城,必能討王爺歡心。
據說,曾為了討王爺開心,花了數月功夫,教廊下的鸚鵡學舌。
在眼中,我與鸚鵡,都只是哄王爺開心的小玩意兒。
連威脅都不是。
可現在,王妃冷著臉,喊我殿。
王妃說:「你的家人很聒噪。」
我連忙跪下,額頭地:「奴婢這就去理。」
王妃不耐地對我揮了揮手。
我被帶到王府后門,爹和弟弟被人五花大綁丟在墻角。
弟弟見到我,掙扎著要站起,被護院一腳踹了回去。
弟弟激地大喊:「姐姐,我來救你了!」
我爹也拼命掙扎:「兒,爹爹已去府衙報,這就來接你回家!」
我著他們,心中絕。
王府后門就在幾步外,可外邊的世界,已容不下我。
我搖搖頭:「我已是王爺的人,他待我很好,我不回去。」
爹和弟弟皆是一呆:「你為何……」
我:「我已非完璧,回去后,我如何自?」
寧死不屈才是貞節烈婦,茍且生的我,會被認為德行有虧。
流言蜚語,是能夠殺死人的。
弟弟咬牙:「咱們搬離京城,去一個沒人認識的地方重新開始!」
我笑了,心下凄然。
我弟弟,今年只有十七歲,一心只讀圣賢書,哪知世道險惡?
逃離京城容易,可我們如何解決路引、戶籍、田地的問題?
即便解決這些問題,寧王豈能輕易放過我一家?
我嘆氣:「你們回去吧,就算是為了我,別來王府鬧,我的日子也好過些。」
周圍有王府家
丁,我不好說太直接。
我好生勸說一番,爹和弟弟這才認命離開。
我親自把他們送出王府。
王府的家丁就在后頭看著。
我推著他們走到巷子口,弟弟看到王府的家丁與我們有些距離了,他才低聲問我:
「姐,難道你甘心……」
我側在他耳邊回答:「你要進殿試,面見圣上,才能救我。」
弟弟進殿試,才有機會面見天子。
如此,才有機會在圣人和天下讀書人面前揭寧王罪行。
把罪惡攤于青天白日之下,它才無遁形。
否則,我等庶民如何撼他?
弟弟握我的手:「姐姐,你等我!」
我把涌上眼眶的淚憋回去,輕輕點頭:「好,我等你。」
我知道,我得耐心等待。
金秋鄉試后,還有第二年的春闈。
弟弟連中兩場考試,我們一家,才能等到殿前選拔時面見圣人。
這是普通百姓一生中,離皇帝最近的機會。
否則,我若一級一級地舉報,員們相護,寧王的惡行本不可能公布于世。
3
送走爹和弟弟,我回去練舞得更賣力了。
寧王聽說我為了在春日宴拔得頭籌,討他歡心,很是暢意。
他喜歡人,尤其是識時務的人。
何況,他剛得手,正是新鮮。
他我的臉,說:「小人,你盡心伺候,本王必不會虧待于你。」
他連著幾晚都宿在我屋,連早朝都稱病不去。
他日在屋里給我畫眉,看我換新式的。
他一言不合,就賞賜我大量金銀首飾,以及綾羅綢緞。
王府的人,背地里都說我紅禍水,日夜纏住王爺,使他不思朝政。
王妃聽說這些傳聞,仍然是得地笑。
命人送我一副字,上邊寫著:奉命唯謹。
意思我乖順聽話。
我自然得聽話。
我得哄寧王同意我接王府的賬冊。
因為我很會算賬。
寧王府若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賬冊必然留下蛛馬跡。
我想要找出寧王其他罪行。
到了春日宴。
我廣袖翩翩,綠腰輕盈曼妙。
滿座賓客,無不驚嘆我的舞姿,垂涎我的貌。
曲畢,我一舞傾城。
有些賓客不自地站起來,熱切地著我。
寧王對我勾了勾手,我款款走到他邊,笑意地替他侍酒布菜。
他在主位上哈哈大笑,一口飲下我遞給他的酒。
寧王春風得意地接其他人艷羨的目。
此刻,他向世人顯擺新得的漂亮件。
眾人的眼神越是,他眼底越是得意。
宗人府丞膽包天,殷切地對寧王說:「皇叔府上妾,都是些蠢笨貨,不堪大用!若侄兒肯割,或是讓去我府中教導幾日……」
我渾一僵。
早聽聞權貴之間有贈妾、換妾之風。
我委寧王,已是迫于無奈。
若是被寧王送出去,我豈不是又被別的男人侮辱?
我流下眼淚。
寧王驚訝:「怎麼了小人,怎哭得這般惹人心疼?」
我撲到他懷里:「奴婢不愿離開王爺!」
若此刻離開,我如何親手扳倒這個毀我人生的惡魔?
然而,寧王對我的話極為用,他將我打橫抱起。
他說:「皇叔府中若是缺人,我把教習麗娘的舞姬送你即可。麗娘,我可舍不得讓給你!」
他抱著我轉后邊用作休息的偏廳。
寧王看我,佯作生氣道:「在這兒好好待著,省得你在外邊到勾人!」
寧王看我的眼神充滿侵略意味。
他強迫自己收回目,轉離去。
關門前一刻,他笑容曖昧道:「宴席散后,本王再收拾你!」
關上門后,我臉上的笑意繃不住了。
宴會上,那些人看我的目很惡心。
他每次我,也都讓我覺得惡心。
但春日宴后,我了寧王府最寵的姬妾。
他常常帶我出各種場合,聽員們賀他喜得佳人。
得到京城第一人,讓他倍兒有面子。
因此,他更寵我。
秋闈在即,他滿臉喜氣地進屋哄我。
寧王說:「本王同幾位主考打了招呼,今年鄉闈,你的弟弟必中解元!」
我問:「如此舞弊,被圣上知道,會不會降罪于王爺?」
寧王冷哼:「那些窮酸秀才大費周章參加科舉,不就為了競選為皇兄的奴才嗎?本王選一條皇室的狗
,何罪之有?」
他是皇帝的親弟弟,在京城員向來討好結他。
可他這樣信誓旦旦地同我說。
可憐天下學子寒窗十年,不過是為了給皇室做條狗。
他的傲慢,氣得我渾抖。
可我弟弟,如他所言,在本次秋闈高中解元。
我沒有半點高興。
只覺得寧王如此一手遮天,我們這般卑賤如泥,真的能夠扳倒他嗎?
放榜日,寧王準許我回娘家慶賀。
我提著一箱籠文房四寶回家。
一進屋,爹和弟弟關上大門。
弟弟說:「姐姐,我把寧王買通主考的證據都收集好了。等我進了殿試,在天下讀書人面前,揭寧王在科舉中舞弊,他必犯眾怒!」
爹說:「兒,爹這幾月查訪寧王名下產業,才知曉他在鄉下強占農田,他的走狗,不知死了多農戶!到時候,讓你弟弟一起在天下人面前揭發他,他必不得好死!」
對此,我毫不到意外。
寧王,一個不把強占民當回事的人,別指他是什麼好人。
我們一家三口匆忙了個頭,我便要回王府了。
我轉。
我爹忽然喊住我。
我回頭,看到爹和弟弟眼眶通紅。
我爹叮囑:「兒,照顧好自己!」
弟弟說:「姐姐,千萬保重自己!」
我含淚朝著他們點頭,決然地轉離去。
只是,我沒想到,我剛回院子,便看到寧王臉鐵青地坐在桌子旁。
他見我回來,狠狠甩了我一耳,直打得我耳朵嗡嗡作響。
他把我打得摔坐到地上。
我有些懵。
寧王卻指著我鼻子怒罵:「賤人!本王好意待你,你竟如此不識好歹,還想聯合你爹和你弟弟反咬我一口?!」
我不敢置信地抬頭。
他如何知道爹和弟弟的事?!
他喊一個侍衛進門。
那個侍衛進門后,將今日爹和弟弟與我的對話,一字不差地背了出來。
我如被人潑了冰水,滿寒意。
我看到寧王眼底滿是殺意。
4
寧王把我關進柴房,命人嚴加看管。
我自知事敗,怕得要命。
我不是怕死,我怕寧王對我爹和弟弟下手。
可第三天的時候,寧王命人闖進柴房。
他把兩顆東西丟在地上,流下兩行刺目的跡。
是爹和弟弟的人頭。
我的臉煞白。
剎那間只覺肝腸寸斷。
我瘋了一樣撲過去抱爹和弟弟,悲痛絕地嚎啕大哭。
是我蠢!
是我害死了爹和弟弟!
若我一開始就順從寧王,爹和弟弟也許不會因我而死!
如今,我只能以死向他們賠罪了。
我緒激地以頭撞柱,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可我沒死。
睜開眼時,我的頭纏繞厚厚的紗布。
有人理我的傷口,還有人在屋外熬藥。
我失去了生的意志,靜靜地躺在床上等死。
寧王妃走進房間。
屏退左右,坐在我旁邊。
王妃盯著我,長嘆一口氣:「唉,寧王強搶不子,你應該是第三十個。」
「有的子烈,寧死不從,當晚便自尋短見。」
「們死后,寧王命人連夜把尸拉去山上埋了。」
「那些山是他的產業,只有王府的家丁日常巡山,旁人靠近不得,因而從未被人發現。」
「可是,寧王舍不得殺你。」
「因為你生得太漂亮了,哪怕他厭惡于你,你的臉仍然能夠為他拉攏下屬。」
「所以,他安排我來勸你,讓你不要不識好歹。」
寧王如此喪盡天良。
王妃也要為虎作倀嗎?
我心灰意懶地盯著屋頂,不想理。
王妃并不在意我的態度,繼續說道:「那日你被強搶府,沒有做太多反抗,我原以為你是個聰明的,懂得明哲保。可你淪落如今這個樣子,真是白瞎我對你的一番點撥。」
我的眼珠子忍不住轉了轉,目落在王妃上。
我以為,安排我學舞,給我題字,是要我安生做寧王的籠中雀。
不承想,做這些,竟是委婉提示我如何生存下去。
王妃解釋:「寧王喜歡子乖順,你聽話,日子也能好過些。」
以為乖順,就不會死。
可這般在惡魔手下茍延殘,活著,又有什麼意義?
我閉上眼睛:「王妃若是可憐我,就請賜我一杯毒酒,讓我痛快去死。」
「那你爹和弟
弟的仇,不報了?」王妃驀然冷厲起來。
那瞬間,我不知從哪里生來的力氣,猛然攥拳頭。
洶涌的恨意如驚濤駭浪,瞬間將我拉黑暗深淵。
是了,是了。
我就算要死,也應把寧王那個禽拉下水,讓他與我共下十八層地獄!
王妃見我的反應,這才滿意了。
王妃接著說:「你們家的計謀很好,當著全天下讀書人的面揭發他,利用文人口誅筆伐,圣上定然不能將此事輕拿輕放。」
「只可惜,你爹爹手腳太笨,他剛進寧王的田莊,就被管事的人發現了。」
「前段時間,他已從管事那里知道真相。那日他放你回去,不過是為了試探你知不知。」
我忍不住睜開眼,這是進屋后,我第一次仔細觀察。
看我的眼神溫和,角甚至帶著笑意。
似乎對我很滿意。
可是,是王妃,我們家想揭發的夫君,竟然毫不惱我?
我懷疑看錯了。
然而,卻循循善說:「不如,你先別著急尋死,替我做事,我替你復仇,如何?」
復仇?
難不,要殺了寧王?
我瞪圓眼睛。
可不一會兒,我便明白要我活下去的用意。
「你留著我,可是要我將來面見圣上時,當眾揭發寧王罪行?」我雖不知與寧王有何恩怨,但我猜,我對也就這個用。
可寧王妃卻是搖頭:「你想過沒,寧王這麼多年胡作非為,皇帝真的一無所知?」
潑了我一頭冰水。
我遍生寒:若皇帝也要包庇他,天底下,還有誰能治寧王的罪?!
我的眼珠子看向王妃,若真能替我殺了寧王,我墮修羅地獄又何妨?
「你要我做什麼?」我問。
「我要你助寧王謀反。」
我懂了,縱容寧王犯下謀反大罪,縱使他們兄弟深,皇帝必定容不下他!
如此,寧王兵敗之日,也是我大仇得報之時。
誰知,王妃卻俯湊到我耳邊:「等寧王登基之日,我再替你殺了他。」
我震驚地往后一。
可我只看到,王妃的眼底如此平靜而理智。
是個瘋狂的人。
可我別無選擇,只能與合作。
5
王妃帶我離開柴房。
對寧王說,我已被兩顆人頭嚇破了膽,只求王爺饒我不死。
我配合地撲到寧王腳邊,瘋了一樣向他磕頭,磕得我頭破流。
幸而我與爹和弟弟頭那日,我什麼都沒有說。
是以,我抱他的大痛哭流涕:「王爺,求您饒奴婢一命吧!奴婢那日毫不知嚶嚶嚶……」
寧王低頭住我的下。
他看到我臉上淚織,只評價了一個字:「丑。」
他一腳踹開我,代王妃對我家法置,大步離開。
他舍不得我這張臉,沒有殺我。
可他也不愿我院子,我徹底失寵了。
近日,有人向寧王獻了一個揚州瘦馬。
據說,那子很會唱曲,更會如何討男子歡心。
寧王為在王府搭了戲臺子,他有了新寵。
王妃依舊不甚在意,請了樂師教我琵琶,要我學《十面埋伏》。
王妃說,我若習得曲中幾分英氣,待時機日,寧王定會對我刮目相看。
王妃安排我上午練曲,下午練劍,晚上還得識字。
我忙得腳不沾地。
仇恨鞭笞我發。
我廢寢忘食,鳴而起,深夜才肯小睡兩個時辰。
忙碌時,可以忘卻失去至親的痛苦。
半年后,我的曲藝略有小。
秋天到了,京中貴族常去圍場打獵。
寧王也組了一局,隨行的除了各部員外,還有王府的三四十個姬妾。
男人們白天騎馬狩獵。
夜,則圍在火堆旁烤、看歌舞。
王爺新寵的揚州瘦馬也上場了,唱的是與君纏的江南小調。
一眾將軍員沉浸在縱馬獵的豪之中,對靡靡之樂提不起興趣。
寧王盤坐在首座上,不滿地向揚州瘦馬砸去酒杯,哄下臺。
下一個到我。
我抱著琵琶上臺,一坐下,便直接撥弦。
氣勢磅礴的曲子在我手指尖流。
我的曲中充滿殺機,宛如千軍萬馬奔騰而來。
曲罷,滿座皆寂。
所有人靜默了半盞茶的時間。
才忽然有人站起,鼓掌:「好!」
他話音落地,掌聲和贊聲如水一般向我涌來。
男人們盯我的眼神不加掩
飾,如狼似虎。
可我無視眾人,目只落在寧王上。
他斜倚著坐墊,把邊敬酒的揚州瘦馬推開,饒有興致地向我抬了抬手。
我角一勾,知道這把我贏了。
我款款向他走去,跪坐在他旁,地倚在他懷中,給他添酒。
有人不滿起哄,如此絕世佳人,怎可寧王一人獨呢?
他們讓我再奏一曲助興。
寧王置若惘然,兩只手指住我的下,我扭頭,看向剛才的男子。
那男子舉起酒杯,遙遙向王爺敬了一杯酒。
「衛大將軍奉旨破西夷,平邊疆禍患,如今得勝班師回朝,可謂功蓋天下,你當替本王好好侍奉衛將軍。」寧王含笑地向衛大將軍。
我依依不舍地黏著他:「王爺,奴婢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魂!」
我不是不想走。
只是我走得毫無留,會讓寧王心里不痛快。
寧王如我所料,將我推開,冷聲威脅:「你若伺候不好衛大將軍,本王便重重罰你。」
我順服地低下頭:「諾。」
我端起酒壺,姿婀娜地走向衛大將軍。
衛大將軍沒有推辭,將我摟懷中。
酒席上,衛大將軍了眾人恭維的對象,他對所有阿諛奉承和敬酒一一笑納。
深夜,我扶酒醉的他了帳中。
芙蓉帳暖,春宵苦短。
事后,他坐在書案后,低頭把玩我頭上的金釵。
「你很麗。」衛大將軍說道。
我連忙起,笑地走向他。
可下一句,衛大將軍冷厲地問:「所以,寧王妃命你前來,所為何事?」
6
自然,王妃讓我學曲,可不單單是要討好寧王。
我恭順地從袖里取出一封信,遞給衛大將軍。
寧王妃說過,衛大將軍是的青梅竹馬,兩心相許。
二人約定:等衛大將軍凱旋之日,便是他上門提親之時。
誰知邊疆戰事膠著,一拖便拖了十二年。
沒有等到衛大將軍,卻等來賜婚圣旨。
寧王妃說,只要我頭戴他們當年定的金釵,衛大將軍必知的用意。
還說,衛大將軍是個正直的君子。
如今皇帝不仁,寧王跋扈,當擁立賢主。
前朝,便有黃袍加于將軍,開創清明王朝之舉。
這封信,便是王妃加之衛大將軍上的黃袍。
我抬頭,毫不掩飾地觀察衛大將軍。
他哪怕只穿著一件單薄里,仍坐得背脊直,毫不松懈。
多年征戰,讓他渾散發肅殺之氣。
衛大將軍驀地抬眸,他的目銳利:「你觀察我良久,可是有了結論?」
我一笑百生:「奴婢只是在想,長夜漫漫,若現在就走,寧王定要治我伺候不周之罪。」
衛大將軍聞言微微瞇起眼睛,他抬手將書信燒了,繞過書案,徑直走向我。
所以,王妃您看。
你的正直君子,也抵不過呢。
整個秋獵,衛大將軍都讓我日夜伺候。
由我從中牽線,寧王時常與衛大將軍把酒言歡,獨自談至深夜。
寧王甚是高興,以為他利用,功拉攏到衛大將軍。
是以,秋獵結束,他讓我收拾行裝,搬去將軍府伺候。
臨走前,寧王喚我帳篷。
寧王問我:「你可恨本王?」
我連忙跪下:「奴婢不敢。」
寧王瞇起眼睛,似乎在審視我。
許久,他開口:「你很麗,若不是不聽話,說不定,本王真舍不得將你送人。」
我垂頭,不接他的話。
王妃說過,寧王這半年來,一直搜羅各地人。
目的,就是對衛大將軍使用人計。
因為衛大將軍征戰多年,邊一個人都無。他班師回朝后,定有員送各種姬。
隨行的三四十個人都是為衛大將軍而準備。
可唯獨我,引得衛大將軍鼓掌喝彩。
所以,他肯定會送我出去。
他對我做了種種惡事,斷不會再留我伺候。
他不怕我背叛他。
因為他相信只是引子,背后的利益換,才是他與將軍打道的基石。
寧王說,如今衛大將軍功高震主,引起皇帝忌憚。接下來,皇帝必定要將軍上虎符,賞賜虛名,再無實權。
寧王保證,只要衛大將軍助他篡位,他便將西南五座城池賞作封地,賜他異姓王。
衛大將軍冷靜回答:王爺放心,他懂得權衡利弊。
寧王對這個回答滿意極了。
但他不知道,一切都在王妃算計中。
回到王府,我去找王妃。
我將秋獵見聞,事無巨細,逐一稟報。
王妃聽完,發了一會兒呆,隨即恢復從容和淡靜。
我說:「衛大將軍并非王妃口中良人,他若是君子,便不會我。」
王妃無奈:「麗娘,你太年輕了。」
我不解。
王妃說:「一則,我已嫁作他人婦,有何立場讓衛嶺替我守節?」
「二則,你要記住,只不過是人生路上偶遇的一朵花,有他無他,都不會妨礙我前程似錦。」
從錦盒里取出一只玉瓶,到我手中。
王妃語調溫:「此藥無無味,衛嶺的命,于你手中,莫讓我失。」
看起來如此端莊大氣,真讓人如沐春風。
可把藥瓶塞我手里的樣子,又是這般干脆果決。
7
我到了衛嶺府中,才發現將軍府除我外再無眷。
我問他:「將軍心里可是還有王妃?」
衛嶺想了想,回答:「我與的年分,自是無可取代。」
我又問:「將來,將軍坐上龍椅,可是要封王妃為后?」
衛嶺一愣,道:「我若功,會封為長公主,今后,我們以兄妹相稱。」
「這是為何?」我不解,他不是說王妃在他心中無可取代嗎?
衛嶺:「我不能給言留下話柄。」
我想,王妃當真是清醒聰慧。
衛嶺稱帝,他怎能娶王妃為后?
文武百,天下百姓,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他倆淹死。
早料到衛嶺的回答,所以早早備好了藥。
他們終究是錯過了。
十二年來,早已經背道而馳。
如今,驅他們繼續向前走的,不是,而是對權力的和野心。
我看著他,又問:「那將軍為何只看過王妃的信,便同意合作呢?」
我曾以為他是顧念舊。
衛嶺:「如今皇帝昏聵,佞橫行,致使各地百姓民怨沸騰,我不反,也會有其他人反。」
原來,他們的選擇,都是蓄謀已久。
這些權力巔峰的人,都清醒理智得讓我腳底生寒。
衛嶺轉向我,轉移話題問:「我功后,你想要什麼賞賜?」
我的笑容一收,眼神浸了毒:「我要親眼看著他被千刀萬剮。」
衛嶺奇怪:「你為何如此憎恨寧王?」
我便把寧王對我做的事都告訴他。
老實說,每談論一次這段經歷,就會讓我痛苦得窒息。
可我此刻,需要取得衛嶺的信任。
衛嶺聽完我的講述,對我生出同。
他想不出什麼話安我,只好抱我。
他的懷抱好溫暖啊。
我竟然產生異樣的覺。
可我很清楚,衛嶺不是良人。
他對初,尚可如此理智清醒到冷酷,何況我這樣的殘花敗柳?
衛嶺的后宮不會有我容之所。
我不再放任自己墮落,推開他:「我很臟,衛大將軍。」
衛嶺說我不臟。
他命侍提來一桶又一桶的熱水,替我凈。
深夜,他抱我懷時,眼底充滿憐惜。
衛嶺說:「麗娘,等我替你殺了寧王,你便可以干干凈凈地告別過去的霾了。」
可我很清楚,他只是同我的遭遇,無關。
他在讓我「干凈」的時候。
我卻想起王妃對我說的話。
說,翻遍史書,只有皇當政時,社會風氣最開放,子地位最高。
王妃還說,若當政,首先把那些束縛子的書全燒了,讓全天下的人,再也不認為子當以死捍衛貞潔。
王妃可比衛嶺更會蠱人心。
我不要這廉價的同。
我愿為手中刀,斬破這不公的世道!
8
沒幾天,衛嶺邀請老皇帝參觀新賜的將軍府。
他的目的,是要匯報寧王拉攏他謀反之事。
我閑著無事,在花園里練劍。
可我收劍時,背后卻有人拍手稱好。
我回頭,看到衛嶺邊站著一個上了歲數的老頭。
衛嶺對我說:「見到陛下,還不快行大禮?」
我忙跪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見到我抬頭的一瞬間,老皇帝的眼神滿是驚艷。
他將我攙扶起來:「姑娘請起。」
我起,后退。
可他曖昧地看我,抓住我手腕不松開。
衛嶺皺了皺眉,輕咳提醒:「咳,陛下,這是臣的姬。」
老皇帝恍若沒聽見衛嶺的話,直勾勾地盯著我。
他的手仍不放開:「朕得知姑娘世凄苦,姑娘與朕說說,朕為你做主!」
我心中冷笑。
皇帝和寧王,果真是兄弟,好如出一轍。
我故作弱地將傷疤又揭一遍,說完,低頭不停垂淚。
皇帝見狀,直把我摟懷中安:「麗娘這一哭,把朕的心都哭碎了。你放心,待時機,朕定為你做主!」
他這般說著,手指卻我的手背。
寧王謀反,了老皇帝逆鱗。
他肯定會收拾寧王。
可他對我,卻是見起意。
只不過,做皇帝束縛太多。
比如,他不好明目張膽地搶衛嶺的姬妾。
只是我向他們行禮退下時,他的目一直黏在我的上。
甚至,還要在將軍府宿一夜。
老皇帝的用意太明顯了。
是以,到了深夜。
我盛裝打扮,推開房門。
我沒想到,衛嶺卻神肅殺地候在我門外。
衛嶺說:「你若不愿,沒人可以強迫你。」
他和寧王不同,從不把人當作拉攏他人的手段。
「可將軍邀請老皇帝府,告知他寧王意圖造反的事,不就為了哄他將虎符還你手中嗎?」我反問他。
寧王謀反,要出兵鎮。
可衛嶺進京后,虎符便被上繳了去。
所以,他表面是揭發寧王造反一事,實則是要暗示老皇帝還他兵權。
可老皇帝忌憚他。
一個下午左顧而言他。
衛嶺說:「我自有其他辦法拿到虎符。」
我眼波流轉,近他,在他耳邊呵氣如蘭:「將軍對我如此不舍,可是因為上我了?」
衛嶺猛然后退,蹙眉:「不可胡鬧!」
「那便不要攔著我。」收起笑容,我轉離去。
我去敲老皇帝的門。
他果然早就在等我。
他說從未見過我這等人。
我與那些從小被養在深閨的高門小姐不同。
我的世,讓我有種破碎的凄。
可我眼神的倔強和凌厲,又宛如絕境開出的清冷小花。
實在勾人攝魄。
讓人沉淪。
一夜過去,老皇帝封我為麗人。
他擁著我:「今后,朕看誰敢再欺辱麗人!」
老皇帝要接我宮。
我委屈地賴在床上不肯走:「寧王不日便要宮謀反,皇宮可不安全。陛下若將虎符給衛大將軍,到時可里應外合,將寧王等逆黨一網打盡,妾才可高枕無憂!」
老皇帝還想說什麼,我忙對他吹枕邊風:「陛下,衛大將軍對您忠心耿耿,你若懷疑他,妾豈不是也該拉去一起砍頭了?」
老皇帝著我,意味深長:「難怪衛大將軍昨夜肯讓你伺候朕。」
他以為衛嶺以換兵權。
我佯作惱怒:「陛下,難道你不相信奴婢對您真意切?」
老皇帝寵溺地拍我額頭:「你是瞧朕能幫你復仇。」
我推開他:「那麼,陛下獨自回宮便罷!」
「哎喲,人說的是什麼話?」老皇帝非常吃我這套,「不就是個虎符嗎,朕給他便是!」
我達目的,滿意地撲老皇帝懷里。
老皇帝和我鬧到中午。
就這樣,我坐上了老皇帝的轎。
臨出將軍府前,我掀起轎簾。
卻見衛嶺獨自站在將軍府的大門前,眼底晦難懂。
9
我宮后,寧王最是氣急敗壞。
因為我封為麗妃之日,皇帝下旨懲治一批寧王黨羽,就連衛嶺也被在將軍府中。
宮宴散后,我讓宮攙扶我去更。
可寧王出現在我寢宮中,我剛轉,被他冷不丁扇了一耳。
寧王罵道:「賤人,是不是你把名單給皇兄?!」
他還想對我手,我卻翻靈巧躲開。
我出腰間的劍,凌厲地刺向他。
我在將軍府練劍的時候,衛嶺教過我幾招。
宮后,老皇帝討我歡心,又請了絕頂高手教我練劍。
我早已不是當初那個任人宰割的弱商。
幾個回合下來,寧王被我用巧勁擊倒在地。
薄薄的劍尖抵在寧王的嚨。
我冷漠道:「我不殺你,是因為你現在死了,我爹和弟弟的冤屈,永無昭告天下之日。」
「可你放心,那一天很快到來了。」
「老皇帝今日剿滅你的黨羽,明日必會查抄寧王府,到時候,你這幾十年來的惡行,都會大白于天下!」
寧王睚眥裂:「早
知道當日在柴房,本王就該折辱你至死!」
「呵。」我輕笑,他若不提,我倒是忘了,放他回去之前,該好好招待他。
我冷漠道:「進來吧。」
一個黑暗衛從殿外飛進殿,跪在我后。
我說:「好好伺候寧王,伺候好了,我便不向皇帝告發你失察之罪。」
「謝娘娘網開一面,奴才定會辦好差事。」暗衛拎起寧王離開。
不一會兒,隔壁耳房傳出寧王的鬼哭狼嚎聲。
這,可是天下最妙的聲音了。
我在寧王。
他前被老皇帝清除黨羽,后被我如此辱,回去后,定然坐不住。
果然,才過了三天。
衛嶺潛后宮尋我。
他穿的是侍衛的服。
我路過時與他對視一眼,回宮后,我招來暗衛,安排了個活兒打發出去。
暗衛前腳剛走,衛嶺便躲進我的寢殿。
衛嶺長話短說:「寧王今夜便要舉兵宮,我來帶你走。」
「我能躲去哪兒,衛大將軍?」我倒了一杯茶,當著他的面飲了一口,然后遞給他。
衛嶺接過茶杯,因看我喝過,不疑有他,一口飲下。
我勾了勾:「你快回去吧,今夜,我要在宮里親眼看寧王被千刀萬剮。」
衛嶺眼眸閃。
但暗衛很快回來,他只能離開。
我華麗的寢殿,此刻空曠得讓我到徹骨的寂寞。
暗衛跪在我的后,將東西呈給我。
暗衛是皇帝派來保護我的人。
可誰也不知道,就在剛剛,王妃派人替代了他。
我進宮這段時間,憑老皇帝對我的新鮮未褪去,頻頻出書房。
清門路后,我給暗衛派了新任務。
我讓他把玉璽盜出,換個假的放進去。
等到了晚上,暗衛找我復命。
我問他:「換好了嗎?」
暗衛點頭,他從懷里取出錦盒。
我說:「拿去給王妃吧。」
「諾。」
我再回頭,暗衛已經不見了。
10
我換上一素白縞,用手帕拭劍,靜靜等待皇城大門被叛軍撞破那一刻。
老皇帝為保我安全,命人傳我去金鑾殿。
我沒有去。
老皇帝今夜就是個活靶子,我可不想與他沾邊。
老實說,他很寵我。
不過短短一個月,他就封我為妃,還派暗衛保護我。
可若不是他昏聵,縱容寧王胡作非為。
寧王怎敢輕賤人命,我的人生,怎會變得不堪?
他和寧王都該死。
「轟——」叛軍抱著圓木攻城了。
門的對面,傳來幾萬將士震耳聾的呼喊。
皇城破了。
午門前,兩方士兵短兵相接,流河。
我站在高的角樓上眺,在叛軍沖向金鑾殿之前,轉離開。
寧王會指揮叛軍進攻金鑾殿,等他殺了老皇帝,衛嶺就會當場倒戈,俘獲寧王。
可他們誰也沒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我迅速來到冷宮附近的偏門,打開門鎖。
王妃一軍裝,領著幾個將軍和一眾大臣,帶著從外地急調回的軍隊,魚貫而。
我跟在王妃后,護著沖向金鑾殿。
寧王要造反,他需要拉攏衛嶺手中的兵馬作他沖擊皇城的刀。
可王妃有玉璽。
可以聯合丞相等眾大臣,以保皇平叛的名義,下詔各地軍隊勤王護駕。
衛嶺班師回朝,他帶回的親兵不過十萬人。
而勤王之師,足足五十萬。
王妃的奇兵闖金鑾殿時,寧王正好一劍穿老皇帝的心口。
王妃推我:「快去護駕!」
寧王眾目睽睽之下刺殺老皇帝,我若出手晚了,怕是連親手殺他的機會都沒有。
寧王的武藝不,兩下就被我一劍穿心臟。
他看著王妃,又看了看我,忽然什麼都明白了。
寧王仰頭狂笑,他笑出淚:「原來,竟是你們兩個賤人算計本王!」
他不知從哪里生出的力氣,揮刀砍斷我的劍。
他發了瘋似的朝我撲來,不做抵抗,只求與我同歸于盡。
呵,難不,我還畏死嗎?
我握斷劍,也要再捅一刀,送他歸西。
然而就在這時候,衛嶺一把拉住我手腕,將我推到人群后邊。
他想發力,替我擋下寧王攻擊。
可他萬萬沒想到,他剛行氣至丹田,忽然氣翻涌,直噴出一口老出來!
他只能連忙側,利用多年實戰經驗,才堪堪躲開寧王的攻擊
。
這時候,其他將軍都趕上來,舉刀砍向寧王。
我只聽見寧王絕地哀嚎兩聲,便倒在地上無法彈了。
他被眾將士砍了泥。
衛嶺想到什麼,不敢置信地回頭。
他看著我,我卻丟下手中的劍,撲向老皇帝。
可王妃更早來到老皇帝的邊。
老皇帝面醬紫,上的發黑。
王妃說:「寧王的劍抹了劇毒,陛下恐怕無力回天了。」
我生生出兩滴淚:「陛下,您可不能丟下臣妾呀陛下!」
衛嶺審時度勢,飛快地跪在皇帝面前:「微臣護駕不力,請陛下治罪!」
其余眾人皆跪在皇帝面前。
老皇帝一生昏聵,臨死之際,卻忽然什麼都看明白了。
他看看王妃,又看看衛嶺,最后看向我。
他氣得劇烈咳嗽起來。
我連忙給他拍背順氣。
老皇帝一邊氣一邊道:「朕的子嗣尚且年,不堪重任,便讓他們做閑散宗親,你們要向我發誓,保他們富貴無憂。」
我看明白他的用意。
王妃和衛嶺,皆狼子野心。讓他的皇子登基,恐怕也坐不穩皇位。
所以,他主退位,保全脈。
文武大臣們連忙叩頭:「諾。」
老皇帝看向王妃:「寧王雖是個混賬東西,但他畢竟是朕的親弟弟。皇位,便傳給巡兒,他是你的親兒子,朕的親侄子,朕看著他長大,他天資聰慧,必能將我蕭氏王朝,傳承下去。」
王妃點頭:「臣妾替巡兒領旨謝恩。」
老皇帝說完看向衛嶺:「是朕讓衛大將軍假意與寧王合作,揭寧王惡行,此番,衛大將軍功不可沒。今后,朕要衛大將軍主持兵部,替蕭氏一族守護江山!」
衛嶺叩頭:「臣必不辱命!」
果然,能當皇帝的,都不是省油的燈。
他傳位給親侄子,卻又立衛大將軍為掣肘。
他在給王妃埋雷。
老皇帝最后向我。
他眼底滿是無奈:「麗妃,朕是真的非常喜你。」
不知為什麼,我忽然很想哭。
今夜,我終于大仇得報。
可我一回頭,發現后什麼都沒有了。
我活下去,還有什麼意思呢?
我一邊哭一邊道:「陛下,您放心,臣妾手刃仇人,再也沒有什麼牽掛。臣妾,大約也活不下去了。」
老皇帝滿意地點點頭:「如此甚好。有你陪朕長眠于皇陵之中,朕也不會覺得下邊無趣。」
他要我殉葬。
罷了罷了。
讓王妃將我爹和弟弟一起埋皇陵,好歹全家也能點皇家風水了。
老皇帝角帶笑地闔上雙眼。
他駕崩了。
王妃了太后。
一邊忙著老皇帝的下葬儀式,一邊持親兒子的登基大典。
我也是后來才知道。
原來王妃給我的藥,不會讓人馬上死。
今后,只要衛嶺乖乖聽話,王妃會讓人按時給他送去解藥。
王妃說:「哀家與衛大人,到底相識一場,只要他不妨礙哀家,何必讓他去死。」
我輕輕哦了一聲,眼神空地著天空。
我在等老皇帝下葬。
到時候,我將同后宮妃嬪們一起封皇陵。
可王妃,哦不,應稱為太后道:「哀家說過,等哀家執掌天下,第一件事,就是燒那些束縛子的書。」
「所以,有哀家在,便不允許殉葬制存在。麗娘,從今往后,你自由了。」
可天大地大,我能去哪里呢?
我眼下,甚至覺得這份自由,也索然無味。
太后看我這個樣子,搖了搖頭,走了。
如今很忙。
能空勸說我兩句,已經很難得。
國喪之后,新皇登基。
太后終于又空出一點點時間來勸我。
命人重新打造一把劍:「哀家賜你尚方寶劍,你去行走天下,替哀家殺盡貪污吏,替迫害的百姓申冤,如何?」
我手指了。
太后看我的眼底重新迸發一生機。
春天的時候,我在太后的三催五請之下,收拾東西,一人一馬輕裝離京。
我在城外的長亭看見衛嶺。
他倒了一杯酒,遞給我:「餞行酒,能飲無?」
我仰頭一飲而盡。
衛嶺沉默地著我,許久,這才嘆氣:「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一直想不明白,那時候你為什麼不選擇我。」
我毫不避諱地回視他:「秋獵那晚,將軍似乎從沒問過我愿不愿意。」
「將軍知道嗎?發生那種事之后,任何男人我,我都由衷地覺得
惡心。」
衛嶺愣住了。
或許在他眼里,大家都在歡場做戲,本應該你我愿。
可他沒想到,我只是假意逢迎。
這下他無地自容,下意識躲避我的眼睛。
很久,才像鼓足勇氣,道:「對不起。」
我沒法昧著良心說沒關系。
那天晚上,我以為他酒后,所以,他酒醒后忍不住試探了他。
他很我失。
所以后來,我堅定地選擇王妃。
可是,再怎麼說,我也利用過他,欺騙過他。
今后,我只愿再也不要和他扯上關系。
我翻上馬,戴上面:
「永別了,衛將軍。」
今后各自都有遠大前程。
愿我今后的錦繡人生,不再遇見你。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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