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神》第 34 節 真假白月

表姐是我夫君的白月親那天,說看在的面子上,路淵會對我好。

婚后我們冷淡,直到那日意外在街上撞見他們私會。

表姐淚眼盈盈:「路將軍——」

路淵眉頭皺:「這位大姐,你有冤的話去找衙門,我一個武將不管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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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二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再梳梳到尾,舉案又齊眉。」

喜娘站在我后,一面梳頭,一面忍不住夸贊:

「蘇姑娘長得真好看,這眉眼同葉小姐一模一樣,是京城第一人,你也差不到哪里去。」

旁邊站著觀禮的姐妹們聞言都笑了起來:

「那當然了,不然路將軍怎麼會跟提親?」

「是啊,路將軍癡心一片,喜歡我們葉姐姐這麼多年。如今娶不到葉姐姐,娶個長得相似的,也算全了念想。」

「這麼說,路將軍是把蘇舒當葉姐姐的替啊?哎呀,蘇舒,我們這麼說,你不會生氣吧?」

「這有什麼值得生氣的?葉姐姐長得這樣,能有幾分像,是蘇舒的福氣,對吧蘇舒?」

小姑娘們七八舌,我看著鏡中的自己,勉強扯了扯角:

「無妨的,我不生氣。」

這麼多年,我早就已經習慣了。

我娘和葉清的母親雖然是親姐妹,但父親是當朝首輔,我爹不過是一個從四品的文,地位懸殊。

從小到大,所有人都圍著葉清轉,所有好東西理所當然都是的,京中出類拔萃的年郎,也大都心悅葉清

就拿路淵來說,他在十三歲那年便對葉清一見鐘,非不娶。三年前他打了勝仗,班師回朝,滿京百姓涌在長安街歡呼。路淵騎在馬上,忽然把腰間的玉佩親手摘下,當著所有人的面丟在葉清的懷中。

郎才貌,門當戶對,本是眾人稱頌的好姻緣,只可惜,他們兩家是文臣武將的領頭羊,皇上不會坐視他們聯姻。

這樁上好的親事落在我頭上,倒真是沾了葉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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盤好發髻,喜娘正要將喜帕蓋在我頭上,葉清忽然握住我的手:

「蘇舒,路淵癡我七年,看在我的份上,他以后會對你好的,你別怕。」

我一愣,心中涌上一難言的滋味,正不知該怎麼開口,葉清忽然我的手背,嘻嘻笑道:

「他要是敢欺負你,你告訴我,我去教訓他!」

姐妹們紛紛笑起來:

「葉姐姐,你要是開口,路將軍自然聽你的。」

「就是啊,你去找他說話,他心里不知該有多歡喜呢!」

葉清故作惱,輕啐了一口:

「人家都婚了,歡喜什麼呀?」

「不過——他那人倒向來聽我的話,我指東他不敢往西。」

眾人笑鬧著,將喜帕蓋在我頭上,葉清扶著我的手坐回床上,借機湊近我耳邊低聲說了一句話。

很輕很的語氣,我卻渾,如墜冰窟:

「蘇舒,一年不許跟路淵房。」

張地角,眼前閃過的,全是往日的畫面。

所有人都說葉清大方寬和,心慈好善,可只有我知道有多霸道。即便是不要的東西,賞我后,卻必須按的喜好來。

小時候,有一只很可的波斯貓,姨母總打噴嚏,不允許再養貓。葉清只能送給我,我養了一年,葉清來我家中玩,蹲下逗貓,那貓卻不理,只朝我懷里撲。

葉清的臉頓時就變了:

「畜生就是畜生,對你好一點,便不知天高地厚了!」

一邊說,一邊旁的婢舉起那只貓,狠狠摔到地上。

前一秒還可的小貓轉瞬間了一攤泥,我嚇得失聲尖,崩潰大哭。

「不聽我的話就是這種下場,蘇舒,要聽我的話哦——」

葉清威脅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路淵也是的貓,即便嫁給他,與他拜堂的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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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清的手段嚇人,我實在害怕,可新婚夜,我又有什麼正當理由可以拒絕路淵呢?

我一路上苦心冥想,又覺自己有點自作多,路淵癡表姐,說不定本就不大樂意我呢,又或許,一年之約,本來就是他們兩個定好的?

不知不覺間,繁縟的婚禮儀已經結束,我坐在新房里,忐忑不安地擺。

路淵挑起我的紅蓋頭,我抬眼看他。

下映照出一張如玉般的臉龐,劍眉星目,鬢若刀裁,俊朗得不像話。

難怪表姐對他占有這麼強,我只看了一眼,就飛快地垂下頭。

頭頂傳來一陣清朗的笑聲,略帶酒意:

「蘇舒,你真好看。」

路淵在我旁坐

下,牽起我的手。

蒼勁有力的大手,指節修長,一我的指間,同我十指扣,我猛地漲紅臉:

「路——路將軍——」

況好像不對,他為什麼要牽我的手?

「別這麼喊我,我夫君。」

清越的嗓音忽然變得喑啞,路淵湊近我耳邊,手攬住我的肩膀。

我大腦一片空白,尷尬憤怒的同時,心里又很惡心。

路淵對表姐癡心一片,現在拿我當替,這一切作為何卻能做得如此理所當然?男人果然沒一個好東西。

我冷下臉,拍掉他的手:

「別我。」

路淵的笑意瞬間僵住,他漆黑的瞳眸盯著我,沒有憤怒,只有迷茫和困

「怎麼啦?」

我抿著不說話,路淵臉上的紅暈一褪去,他拳頭,嗓音發

「蘇舒,你不愿嫁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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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直視他的眼睛:

「對,我不愿意。」

我不愿意戴表姐用過的首飾,不愿意穿看不上才賞給我的裳,也不愿意一個男人滿心滿眼只有,卻要做我的夫君。

我不是表姐的替,不是你們兩個證明自己的工,我有我的自尊。

這樁婚事雖然我沒資格反抗,可往后日子怎麼過,起碼我能選自己想要的方式。

路淵愣住了。

好一會,就在我以為他要發怒時,他忽然苦笑一聲,嘆了口氣:

「罷了,是我唐突了。」

「早些睡吧。」

路淵從箱籠里抱了被褥出來,往地上一鋪,背對著我躺下。

一夜無話,第二日,酒意散去,路淵又了那個高高在上的冷面將軍。他板著臉收拾好被褥,換了裳,沒再跟我說一句話。

我們兩人去給父母敬茶時,路淵還沉著臉,下頜線崩得的。

路侯爺見了,氣得把茶盞重重擱在桌上:

「看看,看看,又是這副棺材臉!」

「這媳婦是你哭天喊地要娶的,娶來了一個笑臉都沒有!你就不怕把人嚇跑了?我上輩子真是欠你的!」

路侯爺吹胡子瞪眼,我嚇一跳,他忙又換上個笑臉,安我:

「蘇舒啊,你別怕,這兔崽子就是這副樣子,萬年的冰山臉,其實他心里可中意你——」

「爹你茶喝完沒?我要去上朝了!」

路淵打斷路侯爺的話題,路侯爺更惱:

「圣上不是許了你三日婚假?你上什麼朝?」

「軍俸的事還沒解決呢,我哪有那功夫歇?」路淵淡淡地看我一眼,「我讓人帶你在家里到逛逛,若是在家無聊,去外面逛街也行,銀子我流星給你送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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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星是路淵的小廝,格健壯,黝黑,他子跟路淵不同,嘰嘰喳喳,格外多話。

我帶著丫鬟回到屋里,流星肩上扛了個大木箱,大步流星地朝我走過來:

夫人——俺們將軍俺給你送銀子來了!」

箱子落在地上,發出重重的一聲悶響,流星抹把汗,笑著打開木箱:

「我們家將軍這幾年得的賞賜都在這了,你看這方玉硯,老侯爺討了很久,我家將軍還不肯給呢,說都留給夫人!」

「這是私庫的鑰匙,這些銀票我家將軍可攢了好些年。」

丫鬟琉璃驚呼一聲,撲到箱子面前,舉著那堆銀票,兩眼放

「小姐,哇,我們發財了,路將軍可真大方,這麼多銀錢!」

我只能苦笑。

路淵對表姐一往深,這些東西都是為準備的吧,若是我真用了,他只怕要怪罪于我。

我意興闌珊,流星把那堆東西都收回去。

流星不解地撓了撓頭:

「奇怪,夫人你不喜歡嗎?」

我點點頭:

「夫君送的,我自是喜歡的。只是他在外行走,要用銀子的地方多,都放我這里不方便。」

我們兩人雖有名無實,但在外人面前,該給他的面我自然會給。琉璃倒是很有興趣,抱著那堆箱子里的東西翻來覆去地看。

我聽見兩人小聲議論,不知問題出在哪里。

琉璃一面清點,一面搖頭:

「你看看這里面,不是硯臺就是玉如意佛像什麼的,一件首飾都沒有呀,要我說,換首飾我家姑娘才肯收呢!」

「原來如此——」

流星恍然大悟。

6

路淵這幾天一直很忙,等他下朝回府,我已經早早歇下了,路淵進房以后,也不說話,依舊抱著被子往地上一躺。

就這樣相安無事幾日,回門宴之后,路淵說皇后想見我:

「不用張,不過是聊些家常,再賞賜你些東西罷了。」

「嗯。」

寂靜的夜晚,屋的空氣中仿佛都流淌著幾分尷尬。

路淵躺在地上,朝左翻個,又朝右邊翻:

「那個——流星說你不肯收那箱東西?」

「嗯,我手頭的銀子夠花了。」

「你嫁給我,總不能還花自己嫁妝吧?蘇舒,即便你不喜歡我,我們如今是夫妻,你也不應該這樣見外。」

路淵的嗓音冷冷的,憋著一抑的怒意。

我想了想,覺自己確實有點沒道理。路淵沒我想得那麼壞,他雖然心悅表姐,可我嫁過來之后,他家里人都對我很好,路淵也沒有強迫我什麼。

即便做不,我們還是可以先試著當朋友。

「對不起,是我思慮不周。」

見我道歉爽快,路淵馬上開心起來:

「那你把銀子都收下,明天去逛街買些好看的裳首飾。」

「好。」

我說完,氣氛又是一陣沉默,我想了想,努力扯個話題:

「路淵,你雖是個武將,邊的小廝名字倒很文雅。流星就很好聽,是你自己取的嗎?」

路淵激得坐起來:

「你也喜歡這名字嗎?」

「流星是我在燕北戰場上撿的,我撿到他的時候,他才九歲,那時他瘦小,面黑頭大,長得和我兵庫中的流星錘一模一樣。」

流星錘?

「噗——哈哈哈哈——」

想到流星的面容,我捶著床,笑得樂不可支。

「蘇舒,你真好看。」

路淵坐在地上傻傻地看著我,月如玉一般跳躍在他高的鼻梁上。不知為什麼,我忽然到幾分臉熱,我忙扯過被子蒙住臉:

「早些睡吧。」

7

昨晚之后,我們兩人的關系緩和許多,見面時也能說上幾句話,路淵依舊忙碌,但是會讓人時不時送些吃食點心回來。

流星抹著汗,興高采烈地:

「這是五香樓的點心,我排了半天隊呢,夫人你快嘗嘗。」

五香樓是表姐最喜歡的鋪子,我打開點心盒子一看,里面滿滿當當,果然都是表姐最常吃的口味。

我仿佛挨了一掌,笑意僵在臉上。

所有的一切都在提醒我,我不過是一個替

路淵了解表姐所有的喜好,他對我好,也是因為表姐的囑托。而我明知這一切都是假的,唯一能做的就是謹守本心,不要沉溺其中。

我的笑意收斂,手把那盒點心推到旁邊:

「我不吃這個,琉璃,你們拿去吃吧。」

我捻碎一塊點心,丟進湖里,錦鯉爭相搶食,濺起水花,我對著水面發呆。

路家雙親和睦,連下人都有趣大方,如果嫁給他的是表姐,他們兩人想必會過得很幸福吧。

不知道為什麼,心里忽然就愁腸百結,我不想再悶在府中,索帶著琉璃去逛街買首飾。

翠玉樓是長安街最大的首飾鋪,鋪子后門是一條小巷,我正在挑選首飾,琉璃站在窗邊扇風,忽然瞪大眼睛:

「姑娘,那是咱們姑爺嗎?」

我手里拿著一只金步搖,聞言湊過去看。

路淵站在巷子里,雙手抱著長刀搭在前,姿態說不出的風流閑適。

在他對面,站著一個穿杏月華的姑娘,淚眼盈盈地盯著他看。

我心頭瞬間一,手里的金步搖刺掌心。

琉璃倒吸一口冷氣:

「表小姐?」

「走吧琉璃,沒什麼好看的。」

我語調盡量保持冷靜,可子僵在那,怎麼都挪不腳步。

8

「路將軍——」

表姐杏眸輕掃,眼帶水波,自有千回百轉的,別說是男人,便是我同為子,見了也要心疼。

果然,路淵也不住了,他出手——

他是要給表姐一個擁抱嗎?

我將金步搖握得更,手心有痛意傳來,卻抵不過心中的酸

只見路淵拿刀把表姐撥到旁邊,劍眉皺:

「這位大姐,你有冤的話去找衙門,我一個武將不管這些。」

我:「?」

表姐:「?」

表姐錯愕地瞪大眼睛:

「路淵,你不認得我了?」

表姐委委屈屈地扯住他的袖:

「我不肯答應你的婚事,你生我氣了嗎?」

「神經病!」

路淵用刀柄掃開表姐的手,板著臉大步朝前走了。

「真晦氣,一大早遇見個發癔癥的。」

留下表姐一個人,站在巷子里,風中凌

「噗——哈哈哈——」琉璃聳著肩膀,笑得像只掉進米缸的老鼠,「笑死我了,姑娘,姑爺難道真不認識表小姐嗎?」

我一臉茫然:

「不可能呀,他當著滿城百姓的面將玉佩丟給表姐,我親眼看見的。」

「姑娘,那不管他們以前如何,現在姑爺應該是真心想跟你過日子的。他見了表小姐都假裝不認識,過去的事便讓它過去吧。」

真的是這樣嗎?

9

接下來的一整天,我都魂不守舍,好不容易熬到晚上,路淵回來了。

他剛沐浴完,只穿著一的中,正彎腰從箱籠里抱出被褥,練地往地上鋪。

我醞釀再三,在床上翻來覆去,還是決定鼓足勇氣,直接開口問他:

「路淵,今日在永安巷,我看見你和我表姐了。」

路淵愣了一會,恍然大悟地輕拍下腦袋:

「啊,那姑娘是你表姐啊?」

「你表姐有癔癥,出門怎麼也沒個人跟著?」

路淵說了幾句,竟像完全不認識表姐的樣子,我越聽越糊涂:

「我表姐是葉清,京城第一人,你不認識?」

路淵嗤笑一聲:

「第一人,就?蘇舒,你比好看多了。」

「我長年在外征戰,怎會認識這些閨閣子?」

路淵的語氣和表,實在不像撒謊的樣子,我聽得一頭霧水,干脆把這幾年關于他們的傳言都說了一遍:

「你癡我表姐,滿京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怎麼,你竟會不認識?」

路淵急了:

「放他娘的屁,我哪里認識什麼姓葉的!這是哪個人編的謠言?明天我五城兵馬司派人拿了他!」

「騙人!你不認識,怎麼會知道吃什麼點心?」

路淵撓頭:

「你說五香樓?聽說姑娘家都吃那家鋪子的點心,我流星隨意挑的,這跟那葉姑娘有何關系?」

我還是不信:

「那你回京那日,為何在人群中朝丟玉佩?」

路淵呆住:

「原來是——」

好一會,他白皙的俊臉一點一點染上紅暈,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他竟害了!

我心底又酸又苦,冷笑一聲:

「路將軍,你們的舊事滿京城皆知,我本來就沒資格計較,你又何苦撒這種謊?」

我翻躺下,拿被子蓋住頭,嗓子眼像堵了團棉花:

「算了,早些睡吧。」

我眼眶微,暗恨自己矯

蘇舒,你要記得自己的份,你算什麼?有什麼資格吃他們的醋?瘋了嗎?

說好的要置事外,怎麼幾日工夫,就讓路淵勾了魂,像個跳梁小丑一般,人家看笑話。

蘇舒,你真沒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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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一會,我覺有人扯下我的被子,我忙閉上眼睛。

「蘇舒,我說實話,你聽了別笑話我。」

路淵坐在床邊,側著頭,不敢對上我的視線。

「我剛從戰場回來,神經繃,那日又烈,那姑娘滿頭珠翠,頭上一堆東西金閃閃的,我以為有人要行刺我。」

「我就隨手把那枚玉佩砸了過去,砸到一半,才反應過來這是在京城,那人看著又是個小姑娘。」

「我忙卸下力道,旁人看來,只當是我把玉佩扔了出去。」

怕我不信,路淵又舉手發誓:

「我連的臉都沒看清楚,怎麼可能就喜歡了?蘇舒,我發誓,我真不認識。」

路淵一雙眼修長深邃,如玉般的眸子亮晶晶的,一臉認真地看著我。

我傻了。

我想過無數種可能,實在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原因,又離譜又好笑,我不愿意相信,可角的笑意卻怎麼都不住。

見我不說話,路淵嘆口氣,很喪氣地要回地上躺下,我一咬牙,手扯住他的袖:

「你不喜歡,那你喜歡我嗎?」

這問題實在大膽,剛問出口,我便后悔了。

我忙撒開手,轉過頭不敢看他,心口小鹿撞,臉紅得要冒熱氣。

心底恨不得給自己兩掌。

我到底在干嘛,覺今晚上的一言一行,好像完全不控制,太過矯

路淵臉也「騰」得一下漲紅了,他微張薄,又抿,重復幾次,終于低低地「嗯」了一聲。

說完,路淵慌地轉就跑,氣息急促,步伐紊,左腳絆倒右腳,狼狽地撲倒在地上的被褥中。

我從沒見過路淵慌這副樣子,不由得「噗嗤」一笑,心底的尷尬張消失了大半。

「傻子。」

路淵坐在地上,背對著我,一雙白玉般的耳尖紅得像火燒云。

「那你跟我提親,也不是因為我長得像我表姐?」

路淵苦笑:

「蘇舒,我實在不記得長什麼樣。」

我們兩個聊了很久很久,不管我問什麼,路淵都會很誠實地回答,有理有據,完全卸下了我的防備。

時間不知不覺就到了深夜,案頭燭火燃燒,燈芯發出一聲脆響。

我不自在地擺弄發梢,把長發卷在食指上把玩,聲若蚊蠅:

「路淵,地上涼,你上來睡吧。」

我說完,路淵沒

我又又惱:

「不來算了!」

我賭氣躺下,背對著路淵。

不一會,上一滾燙的軀:

「蘇舒——」

他尾音發,帶著微微的沙音,我氣息一下就了,大腦一片空白,只傻乎乎地盯著帳角懸掛的蝠紋佩。

窗外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那蝠紋佩晃了大半夜。

睡著前,我想,明日要給它換條繩墜,看起來不是很牢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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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覺睡到日上三竿,醒來腰還是疼得像斷了一樣。琉璃一邊收拾床鋪,一邊罵罵咧咧:

「我以前還覺得姑爺是個好人,現在看來,習武之人就是大老,一直到凌晨怎麼還——」

「琉璃,閉。」

上罵著琉璃,眉眼彎彎,上翹的角怎麼也不下來。

我打開窗戶,窗外一株玉蘭花正迎風招展,忽然就覺得空氣好香,風也和煦,一切的彩都格外鮮明艷麗。

路淵說,他對我一見傾心。

他說十三歲那年,撞見我在郊外放紙鳶,我穿著豆綠子,像條水芹菜。

「水芹菜?」

我哭笑不得。

路淵點點頭,握住我的手:

「我十歲便跟我父親去邊關住了三年,塞北之地,一張口就是一的沙子,冬天見不到半點綠,我實在是饞水芹菜吃。」

他看我看得呆了,旁邊的人取笑他:

「路世子,你這是看哪個姑娘啊?看得眼珠子都直了。」

其他人順著他的視線一看,了然地點點頭:

「是葉姑娘,路世子有眼啊,葉清是我們京城第一人。」

我和表姐時常一同出門玩耍,有在的地方,我永遠只是陪襯,是不起眼的綠葉。可這次在人群中,路淵一眼就看見了我這片綠葉。

他沒有看表姐,他看的只有我。

只有我一個,從來都是我,不是誰的替,不是什麼將就,是一見傾心,寤寐思服,再不能忘。

我快樂得要飛起來。

12

幾日時間一晃而過,很快就到了進宮的日子。

宮宴上,皇后當著眾多眷的面,獨獨將我到前面,給了我一大堆賞賜。

「母后好偏心,這孔雀花冠我求了三次都不肯給我,怎麼今日這樣大方,竟賞給,我可不依。」

三公主抱著皇后的胳膊撒,皇后點了點的鼻子:

「你這猴兒,本宮宮里哪樣好東西不被你糟踐了?一頂花冠也值得你這樣惦記?路將軍勞苦功高,這賞賜是蘇舒應得的。」

三公主冷哼一聲,不服氣道:

「母后,你要是想讓路將軍高興,那可賞錯人了。誰不知道,蘇舒就是他娶回來的擺設,路淵真正喜歡的是清姐姐啊,不如你把這花冠賞給清姐姐吧,也只有貌才能配得上。」

三公主自寵,年歲又不大,自然沒人會跟計較。

一說完,滿殿的人安靜片刻,大家紛紛隨意轉開話頭,就當沒聽見。

葉清也捂著笑:

「三公主,人家都婚了,喜歡不喜歡的有什麼打,你可不許再編排我。」

散席后,三公主邀請我們去逛花園,花園里有個很大的荷花池,里頭散養著一些錦鯉,三公主讓人在湖心亭里備了瓜果點心。

一群眷,以為首,話題一直繞著葉清和路淵轉。

葉清沾沾自喜,臉上卻一副無奈的樣子:

「蘇舒,路將軍待你好嗎?」

我點點頭,還沒說話,三公主已經

「他那人你還不知道嗎?冰山似的,對誰都不茍言笑,也就見了你才不一樣。現在娶了個自己不喜歡的,還能高興得起來?」

「真的嗎?蘇舒,他對你很冷淡?」葉清握住我的肩膀,一臉嚴肅,「你是我妹妹,他若是待你不好,你只管告訴我,我去教訓他!」

又來了,若不是我和路淵已經互相表明心跡,只怕我又要被誆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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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表姐的手從肩頭移開,對笑了笑:

「不用,他對我很好。」

表姐一愣,眸中滿是不可置信,隨即又強歡笑:

「是嗎?我之前就囑咐過他,他,倒是聽話。」

見表姐失落的樣子,大家都于心不忍,三公主更是對我翻白眼:

「蘇舒,說什麼大話呢?咱們這都是知人,你不必做那些刷功夫。」

「就是呀,蘇舒,你能嫁給路淵,全是他看在葉姐姐的份上,你怎麼反而要這樣說話,去刺葉姐姐的心呢?真是不識好歹!」

幾個姑娘七八舌地指責我,我無從辯解,三公主忽然眼前一亮:

「說曹到,路淵來了!」

「路將軍!我們在這里!」

三公主朝路淵的方向興地揮手,路淵原本正低頭跟一個帶刀護衛小聲說著什麼,朝我們的方向看了一眼后,立刻丟下那人,快步朝這邊走過來:

「末將見過三公主殿下。」

路淵朝三公主行了個禮,三公主擺擺手:

「免禮,快去安你的心上人吧,欺負了。」

其他人一副看好戲的神

「路淵來了,蘇舒,看你還怎麼撒謊!」

路淵看著我,眉頭一皺:

「誰欺負你了?」

表姐正好站在我旁邊,聞言頃刻間就紅了眼眶,咬著下,委委屈屈地側過子:

「不用你管。」

路淵奇怪地看了一眼,然后朝我使個眼

我明白他的意思,你表姐怎麼癔癥又犯了?

我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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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一笑,路淵也跟著笑起來,他旁若無人地牽起我的手:

「沒事就好,等會咱們一起出宮,晚上不回家吃飯,我帶你去順德樓吃烤鴨。」

「公主殿下,末將告退。」

路淵說完,拉起我就要走,從頭到尾,視線沒有再往其他人上看一眼。

所有人都傻了。

表姐微張著,目瞪口呆地看著我們。

三公主反應過來,氣得跺腳:

「路淵,你站住!」

「你怎麼回事?你當著葉姐姐的面這樣做,就不怕傷了的心?」

表姐臉慘白,眼淚一大顆一大顆地從臉頰上滾落:

「路淵,你當真這樣恨我?我們婚事不,是什麼原因你心里不清楚嗎?你就半分不肯諒我的境?」

表姐哭得可憐,其他人也義憤填膺:

「蘇舒不過一個替而已,你干嘛要故意用惹葉姐姐生氣啊?路將軍,葉姐姐心里也是有你的,你們還是好好說清楚吧。」

表姐這麼真意切,我又開始陷懷疑。

他們之間難道真的像路淵說的,沒有半分集和過往嗎?

我猶豫不決,掙路淵的手。

路淵急了:

「你有病啊?有病就去治,一天天出來晃什麼?」

「還有你們,有病,你們全有病,配合演戲,那麼演就滾去搭一個臺子唱戲!」

路淵個子很高,一戎裝,平常老板著臉,周寒氣人,很多人看見他就發怵。

現在他盛怒之下,不留面,劈頭蓋臉地把表姐一頓罵,小姑娘們都嚇傻了。

15

路淵黑著臉,氣沖沖地拉我離開,后傳來表姐絕的哭聲:

「路郎——」

「你曾說過,永遠不會讓我傷心難過。」

「我賭你不會讓我輸——」

表姐爬上湖心亭的坐板,面朝著我們,張開雙手,往后仰。

小姑娘們嚇得失聲尖,三公主撲過去抱住表姐的

「葉姐姐,不要跳啊,這湖水很深的!」

瘋了嗎?我忙拉住路淵的手,兩人一起轉看向

葉清死死盯著路淵,微風吹散的黑發,擺飛揚,臉上的笑容破碎又絕

「路淵——救我——」

表姐緩緩向后倒去,墜湖面。

所有人看向路淵。

三公主急得眼睛都紅了:

「救人,快救人,路淵,本公主命令——」

還沒等說完,路淵就松開我的手,朝表姐沖了過去。

我心頭瞬間一窒。

所以,他們真的認識,路淵一直在對我撒謊?

我不是什麼唯一,也不是他的心有所屬,他這樣對我,只是想氣表姐?

我怔怔看著前方那道高大的背影,手心空的,有風從指間穿過,我握掌心,里面什麼都沒有。

在眾人的注視下,路淵跳上坐板,一手扣住靠背欄桿,大半個子探出亭外,然后另一只手——另一只手揪住表姐的頭發,拔蘿卜一樣,把從水里提了上來。

就很難評。

你要說他對表姐沒吧,剛才沖過去時也蠻著急的。

如果要有,那他為什麼選這種救人方式?

所有人的表都復雜得一言難盡。

16

路淵把表姐拎出水面,改提領,一個用

力,把直接從水里甩到了地面上。

我看見表姐的子在空中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

路淵低頭看自己的袍,松口氣:

「好險,沒把裳弄。」

「蘇舒,走,吃烤鴨去。」

現在哪個正常人還會有心吃烤鴨啊?

表姐躺在地上,大哭起來:

「路郎,我就知道你會救我。」

其他姑娘都圍上去,七手八腳地安,路淵擁著我離開人群:

「剛才真險啊!」

「軍俸的折子被卡在兵部都快一個月了,兵部那群人推說要葉首輔簽字才行。」

「那老東西,我今天救了他兒,我看他還有什麼臉面卡我!」

路淵得意洋洋,仿佛對自己的表現很滿意。

我哭笑不得,心中實在復雜難言。

回到府里換好裳沒多久,流星就送上了葉家的帖子:

「主子,葉首輔邀你過府一敘。」

「葉老頭果真知恩圖報,這麼快就要把軍俸給批了!」路淵興地一擊雙手,從椅子上站起來,「我這就去。」

「蘇舒,走,一起去,那邊離順德樓近。」

17

我其實很怕來葉府。

姨丈威很重,我們幾個表兄妹都不敢喊他姨丈,而是跟著其他人喊首輔大人。

姨母雖然笑嘻嘻的,可笑意總不達眼底,看人時帶著居高臨下的嫌棄:

「妹妹,這南邊上貢的云羅錦,我不喜歡這個花,你拿去穿吧。」

「你別看它花俗氣,三百兩銀子一匹,你們府里可見不到這樣的好東西。」

我娘總是笑著接了,滿口夸贊。

小時候我和表姐玩鬧,只要我作稍微大些,我娘怕我傷到表姐,就張得大聲訓斥我。姨母冷眼在旁邊看著,從不阻止:

「到底是小門小戶,你們家蘇舒管教上還是差了點。以后出閣前,我讓人去宮里請個嬤嬤來教導。」

我跟在路淵后走進葉家花廳,看見姨丈姨母都在,我頓時有點張。

姨母面一冷:

「蘇舒,你怎麼來了?」

姨丈擺擺手:

「來了也好,今日索的面把話說開了,省得以后再費口舌。」

姨母點點頭,嘆口氣:

「路將軍,今日宮里的事,我都聽說了,你和清那孩子,實在是孽緣一樁啊。」

姨丈板著臉:

「路淵,你既執意要娶清的,這事也不是不能商量。」

「你向圣上請辭,舉薦我門下陳霖做驃騎將軍,出軍權,到時候,我就親自求圣上賜婚!」

「至于你——蘇舒,你自請下堂吧,看在親戚面上,你的嫁妝我會讓人原封不退給你。」

姨母不贊同:

能有什麼嫁妝?還不是路淵把彩禮提前送過去,給沖門面的。路淵送的那一部分你得留在府上,可不能帶走!」

三言兩語,把我和路淵安排得明明白白。

我算是知道表姐的自信從哪來的了。

18

我還沒說話,路淵已經冷下臉:

「我還當葉姑娘的癔癥是哪里來的,原來是家族傳!」

「葉首輔,你老得腦子都不清楚了,還留在朝上做什麼?不如你主請辭,把位置讓出來。」

「大膽!」

姨丈氣得用力一拍桌子,表姐立刻紅著眼睛從屏風后沖了出來:

「爹爹,你別生氣,路淵,你怎麼能這樣跟我爹爹說話?你快給他道歉。」

「我答應跟你婚了,你給爹爹服個。」

路淵已經在暴走邊緣:

「姓葉的,你們全家到底是有什麼病?之前到散播謠言,說我想娶葉清,現在我都親了,還不肯放過我!」

「你們這樣毀我名聲,走,我們去圣上面前分說一二。」

路淵沖過去,扯住姨丈的手臂:

「現在就跟我進宮!」

表姐又開始哭:

「路淵,你怎麼就恨我到這個地步了!你若是不肯原諒我,剛才為何又救我,讓我死了算了!」

路淵氣死:

「你這瘋人,給我滾開!」

「我本不認識你,你三番兩次往我頭上潑臟水,我要是個人,還不被你給活活死!」

「今天不把話說清楚,老子派兵拆了你們葉府!」

路淵一腳踢翻屋里的紫檀木方桌,死死扯著姨丈的胳膊,氣勢洶洶:

「來人,備馬,進宮!」

19

今日宮中小宴,皇上正和妃嬪們用膳。

路淵不管不顧地沖進去,跪在地上,噼里啪啦把事經過說了一遍:

「男子名譽重若泰山,求皇上下旨,讓葉首

輔昭告全城,給末將道歉!」

所有人都聽傻了。

葉清不可置信地搖頭:

「我不信,這不可能,什麼玉佩砸刺客,這都是你編的。我和蘇舒在一起,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你怎麼可能不喜歡我,反而對一見傾心?」

路淵:「呸!」

「兩個月前我去白馬寺上香,還有之前在郊外梅林,你,你總是找機會打聽我的行程,出現在我要去的地方,看我,這一切不都證明你喜歡我嗎?」

路淵板著臉:

「別做夢了,我打聽的是蘇舒。」

「你跟五皇子說若能娶到心上人,必然寵,不會讓傷心難過,你——」

路淵俊臉一紅:

「這說的也是蘇舒!」

「我為了讓我父親去蘇家提親,還送了他三萬兩銀子和兩把鐵所制的寶劍。」

「皇上,那寶劍是這次回國的戰利品,您賜給我的,可以我父親來作證!」

很快,路侯爺也來了。

聽說今天鬧出的事,路侯爺樂得哈哈大笑,直拍大

你小子平常在外面裝高冷,該!」

「你再給我一萬兩,我幫你給眾人解釋一下。」

路淵:「……」

得到滿意的回答后,路侯爺拿出了一疊書信。

路淵十三歲回京待了一年,后面四年又上了西北戰場,這期間無數封家書,都在叮囑路侯爺把我看好了。

【爹,見信如晤,蘇家的親事攪黃了嗎?蘇舒年歲尚小,蘇大人為何這樣著急給相親,實在豈有此理!】

【爹,要不你先去提親吧,早點把人定下來。】

【爹,你提親了嗎?】

【爹,你提親了嗎?】

【爹,我十六了,該提親了。】

【爹,你提親了嗎?】

20

書信念完,所有人都沉默了。

表姐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里喃喃道:

「不可能,不可能的,我哪里比不上蘇舒?怎麼會有人選不選我?不可能的!」

路淵冷哼一聲:

「蘿卜青菜各有所,你又不是金子,怎麼可能人人都喜歡?即便你是金子,也有人喜歡玉石喜歡珍珠,這有什麼奇怪?」

葉家丟了大臉,葉首輔夫婦兩個垂著頭在角落,無地自容。

皇上下令讓葉首輔給路淵道歉,并看管好葉清,以后不得再離間我們夫妻

這一場鬧劇結束,葉清的名聲也算徹底毀了。

離開宮門以后,路淵扶著我坐上馬車。

車簾一拉,路淵疲憊的神頓時一掃而空:

「蘇舒,我今日表現好不好?這下你相信我和真沒什麼了吧?」

我抿著笑:

「嗯,還不錯。」

路淵的眼睛亮晶晶的,像討好人的小哈狗。

手在自己臉頰上輕點兩下,暗示道:

「那有沒有什麼獎勵啊?」

語氣很放肆,臉上的神卻是躲閃的。

我笑著點點頭,環住他的脖子,直接親了上去:

「路淵,我真的好喜歡你啊。」

喜歡你這麼堅定地選擇我,認可我。

天上星辰閃爍,有些人喜歡月亮,可每一顆或暗淡或閃亮的星辰,也總是會有人仰,有人欣賞。

本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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