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第 20 節 春桃園外

「我要納妾。」顧裴一進門便喝退下人,對我說道。

我不理他,依舊自顧自地繡服,懷孕已經 5 個月了,但我的繡功依然糙得,從被診出懷孕到如今,雖然日日繡,卻只有兩套能見人的。

顧裴見我不理他,又大聲說道:「夫人,你聽到了嗎?我要納妾。」

唉,我放下針線和服,緩緩站起,「夫君要納妾那就納吧,但不知,夫君可有中意的人選?」

顧裴語氣也稍稍放緩,「服侍我的小玲看著機靈的,要不就吧。」

我福,「妾曉得了,這便去安排。」而后便喚來管事的嬤嬤安排下去。

顧裴坐在上座喝茶,我有些疲憊,便說道:「春日暖暖,妾有些乏了,就不陪夫君了。」

小香扶我回到房中,剛關上門,便忍不住抱怨:「小姐,我就說那個小玲心不正,勾引姑爺,你偏不信,現在可怎麼辦啊?」

我笑著倒了杯茶給小香,「消消氣啊,是,我們小香最聰明伶俐了,你說這姑爺怎麼就沒有看中你呢?」

小香喝完后將茶杯放在桌上,「小姐你怎麼還有心思打趣我呢?說句不好聽的,想想家里的夫人,老爺偏趙姨娘,夫人吃了多苦。小香從小跟著你,可不想小姐也走夫人的老路。」

小香提起母親,我也收起嬉皮笑臉,「我也不想走母親的老路,可是小香,這就是我們人的命啊。我小時的玩伴,手帕,哪一個不是懷揣著夫妻恩的希出嫁的,現在又有幾個不是終日以淚洗面?自我十三歲那年,大姐姐回門,在母親房中哭訴大姐夫寵妾滅妻之時,我就已經不再抱任何幻想了。」

我只顧著開解小香,不想小香卻哭得淚流滿面。我趕忙拿出帕子給淚,「小香乖啊,咱不哭,不哭啊。」

沒過幾天,顧裴就功地納了小玲為妾。那天晚上,顧裴也許是怕我不高興,竟然沒有去小玲房里,而是來了我房里。

我倆躺在被窩里,我枕著他的胳膊,他另一只手放在我的肚子上,不斷夸我賢惠,說此生有我無憾。

看著他如此討好我,我突然覺得這個與我同床共枕的人竟然如此陌生。我寧愿他告訴我,他就是看上了別人,我寧愿他誠實地承認他的背叛。

那些文過飾非的詞,將他的偽裝一點點擊碎,我轉過,只想捂住耳朵,卻又不敢放肆,眼淚從眼角悄悄流出。

顧裴是當朝尚書的大兒子,文采斐然,又貌比潘安,是京城多的夢中人。

我能嫁給顧裴,也并非因為和他有什麼誼,只是因為我爹當年也是朝中大臣,兩家門當戶對,我與顧裴又年齡相仿。

我與顧裴剛親時,也曾如膠似漆,投意合過。他會在學堂下課后,特意去西街買我吃的糕點;也會時不時買些話本詩集給我打發時間;就連服,他也會親自幫我挑選樣式;我梳妝臺中的首飾,也多是他送給我的。

我的手帕當時都極羨慕我與他的。說我大概上輩子救了個大羅神仙,這輩子才能遇到這麼好的夫婿。

而我,甜的同時卻又常懷不安,大姐撲在母親懷中痛哭的畫面總是提醒著我,這也許只是包裹餞的砒霜。

親不過半年,我便懷孕了。

剛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我有點難以置信,我很難相信我正在孕育一個全新的小生命,而且那個小生命,是我和顧裴生命的延續。

雖然,我也清楚地記得,趙姨娘便是父親在母親懷孕時納的小妾。我努力控制自己的不安,努力裝作無所事事地與顧裴期待小生命的到來。

即使,我在夢中常常夢見顧裴與其他子嬉鬧,夢見他為了別的人責備我是個妒婦。我常常半夜驚醒,后來我怕打擾顧裴,也害怕他知道我如此自私,便與他分房而睡。

后來,我撞見小玲在為他更時上下其手,兩人曖昧不堪。我的心反而安定下來了,該來的終于來了。

還好,我沒有完全淪陷。

第二天我醒來的時候,顧裴竟然還在床上,他我的額頭,「夫人,該起床啦。」

他的表太過溫,讓我瞬間好像回到了剛親那一會兒。但是,我很快就想起來,是了,小玲今天要給我們敬茶。

我吩咐小香給我洗漱,給我選了顧裴親手給我打磨的玉蘭簪子,我搖搖頭,隨手選了梅花簪子,那是我出嫁前最喜歡的簪子了。

顧裴注意到了我倆的互,問我怎麼不戴那玉蘭簪子,我笑著回他,太貴重了,我舍不得。

說著,順手把它放進梳妝柜的暗箱中。

我和顧裴到大廳時,小玲已經在大廳等著了。一臉恭順,竟比往常還更順從了幾分。

敬完茶后,顧裴囑咐我們好好相,讓小玲要敬主母。我送了個翡翠鐲子給小玲,囑咐要好好服侍夫君,派了兩個丫鬟服侍

我向來不喜歡走這些過場,也不喜歡所謂的立威。一場本應劍拔弩張的好戲就這樣散場了。

其實,我希自己強勢些,就像對面宅子里的吳氏一般,將府中事務管理得條條是道,吳大人的小妾也從來不敢興風作浪。

我每每想拿出點正房的氣派時,卻又總是想到大家都是苦命人,干脆算了吧,大家都不容易。

我懷著孕子不便,顧裴便多半宿在王姨娘,也就是小玲房中。府中結王姨娘的人便也多了,也更加大膽,明目張膽往顧家的產業中塞人,今日是表哥,明日又是堂弟,那些人仗著是王姨娘的親戚,雖沒有本事,卻極出頭。

下人怨聲載道,卻又敢怒不敢言。

我實在看不下去,便讓小香準備了點心,提著點心去書房找顧裴。

我把點心放在顧裴的桌子上,一邊幫他磨墨,一邊察言觀,小心翼翼地問他:「相公,你近日可曾去過咱家的米店啊?」

顧裴放下手中的書,握著我的手,「沒有,父親近日為夫捐了個,我疲于悉業務,沒有力顧上那些。是有什麼事嗎?」

我把手出,從箱子里拿出糕點,一邊放糕點一邊說:「也沒什麼事,就是前段時間,王姨娘的幾個親戚不是被安排進了咱家米店嘛。」

我瞄了眼他,發現他面如常,才繼續道:「好像那幾個親戚與其他人合作得不是很愉快。我就想著,能不能給他們換個地方。夫君你覺得呢?」

顧裴拿起一塊糕點,卻說道:「夫人這是在向為夫告狀嗎?」

我略抬頭看了眼顧裴,發現他正含笑看著我,不像是為我告狀而生氣,倒像是揶揄,心也稍稍放下。

「相公說笑了,一切都是為了咱們顧家的產業嘛,我也不愿王姨娘的幾個親戚就毀了咱們顧家的聲譽。」

顧裴卻笑了,「既然如此,那這件事就由夫人理吧。你是咱們顧家的大,說話也是一言九鼎,不必這麼拘謹。」

我福作揖,「謝謝相公提點,那妾就不打擾相公了。」

說完便轉走,顧裴卻住我:「錦娘,今晚我去你房中。」

得了顧裴的準許,我便來王姨娘,告知我將的親戚從米店調去染坊,派他們去染坊學學染布。又告誡,要管好自己的親戚。

送走王姨娘,我才靜下心來思索顧裴的反應。才發現,顧裴可能誤會我是不了他的冷落,是在他面前爭寵,所以才那麼高興。

突然覺得有點可笑,原來他喜歡人爭寵的戲碼,就像我們喜歡看狗打架一樣。

可惜,我不喜歡。

夜里,顧裴來我房中時,我正在繡服,懷胎已經八個月,我卻還只繡好了兩套小孩子的

母親說,孩子的得自己繡,買的服往往圖快,繡得糙又有一大堆線頭,會磨,小孩子容易起紅疹。

小香扶我起作揖,他趕走過來扶著我,「這又沒有外人,夫人何必如此多禮。」

我笑了笑,他接著說道:「夫人,夜深了,咱們早些安歇吧。」

躺在床上,我跟他說了我對王姨娘親戚的置結果,也說自己提點了幾句王姨娘。他不甚在乎,只是親了親我的額頭,讓我安心睡覺。

我半睡半醒之時,他突然問我:「錦娘,你好像很久沒戴那支玉蘭簪子了,明天戴戴它好嗎?我想看看它。」

我只當作沒聽見。

第二天我醒來時,顧裴已經走了。公爹最近為他捐了個同知,他剛上任,也比較忙。

小香伺候梳妝打扮,我凝視鏡中的自己,頭上是小香為我挑選的桃花簪。

良久,我終于緩緩手,取下桃花簪,從暗箱中拿出那支玉蘭簪子,翡翠做的,晶瑩剔

我將簪子遞給小香,「今天天氣好,戴這支吧。」

小香喜極而泣,連連點頭,忙為我戴上。

我見小香如此不爭氣,連忙遞手帕給,罵「傻丫頭」。

懷孕已經八個月,大夫讓我多走,有助于保持胎位正常。

我聽人說西院的桃花開了,便讓小香陪我去西院賞桃花。

到了西院,我才發現桃花竟已大開,倒真是「桃花春暖先開,明誰人不看來。」

看著盛開的桃花,我一時玩大發,連忙讓小香去取筆墨。小香不放心我,又見我難得心不錯,還是轉去了書房。

春風拂過,吹落片片桃花,竟像下了場桃花雨。

我正沉迷于眼前景,竟對邊沖過來的小孩毫無察覺,待反應過來之時,我已經倒地,意識逐漸渙散。

恍恍惚惚間,我仿佛聽見小香在喊救命,又似乎看見很多人進進出出,好像還有很多人讓我用力,又約聽見有人說孩子。

是了,孩子,我的孩子,我要用力,可是我好累,好想睡覺啊。

我正迷迷糊糊睡著之時,仿佛看見母親在哭泣,母親在罵趙姨娘,母親說哥哥是他的心肝寶貝。

我又看見了大姐,大姐在向母親訴苦,母親讓大姐一定要生

下兒子,只有兒子,才是大姐真正的依靠。

是了,我在生孩子,我在生我和顧裴的孩子,雖然顧裴不要我了,可是我有孩子了。我要努力生下我的孩子。

我再醒來時,小香正坐在我邊打瞌睡。我想說話,卻發現嚨似乎黏在一塊,嗓子本說不出話來。

我使盡全氣力,終于發出了嘶啞的聲音,「小……小香……孩……孩子……呢?」

小香終于被我喚醒,「小姐,你醒啦。快來人吶,小姐醒了。」

我堅持問:「孩……孩子呢?我……我的……孩……子。」

小香終于聽到了我的問題,說孩子沒事,我生了個千金。

聽到孩子沒事,我便放心地又昏睡過去。

再醒來時,小香正在哄孩子。我看著小香和孩子,突然想,要是只有我們三個那該多好啊。

小香終于發現我醒了,正要大喊,又反應過來邊還有孩子。便半扶著我起來,又抱著孩子給我看。

小孩子正睡著,臉紅嘟嘟的,看起來像只猴子。

我拿手輕輕了下的臉,的,不笑了起來。

我讓小香把孩子給娘抱著,我還有病著,怕把病氣傳染給孩子。

「小香,我這次出意外,現在有查到原因嗎?」

小香搖頭,「沒有,姑爺他將府中盤問了個遍,并無異常。小姐,當日究竟發生什麼事了,你怎麼突然就倒地昏迷了呢?」

「當日,你走了之后,我就站在桃花樹下看桃花。突然,一個約莫七八歲的小男孩跑了出來,撞到了我,我躲避不急,就被撞倒了。府中近日可曾出現這麼大的小孩?」

「七八歲的小孩?我想想啊。」

「啊,有了,那日,王姨娘的堂弟一家人來拜訪王姨娘來著,小姐你說,會不會是王姨娘……」

我連忙喝止:「別說話,你等下去王姨娘邊,把那個小孩帶過來,我問問他吧。記住,不要說為什麼。」

小香下去了,我的思緒卻無比混。真的會是王姨娘唆使的嗎?還是說,真的只是意外?

難道后院之中,真的不能安生嗎?非得爭個東風倒西風,還是西風倒東風嗎?

小花來幫我洗漱,待洗漱完畢,才問道:「近日府中可有發生什麼事嗎?」

小花扭扭,半日才說:「回稟大,王姨娘被診出喜脈。大爺吩咐讓靜養,任何人……任何人不得打擾。」

我略思索,「王姨娘有喜了?這很好,這樣吧,你待會吩咐下去,再撥兩個人去照顧王姨娘,讓大夫每日過來給把脈。至于補藥那些,讓大夫不用有顧慮,直接開,也不用向我報備,直接走府里的賬。」

我再想了想,似乎也沒有什麼,便讓下去了。

小香回來,卻說那小孩已經出府。我讓小香找幾個人把他帶過來,「但是,注意態度,不要嚇到他。」

剛醒來,神還有些不振,我便讓小香扶我回床上躺躺。

顧裴卻在此時進了門,他揮手讓小香下去,自己扶著我去床上躺著。

里念叨個沒完,我卻毫沒有興趣。

「夫君,孩子取名字了嗎?」

「取了,嫣然,正所謂『桃花嫣然出籬笑,似開未開最有。』是你在看桃花的時候生的,可見與桃花有緣。你喜歡嗎?」

「嫣然……顧嫣然,好名字,妾代嫣然謝過夫君。」

顧裴突然握住我的手,「錦娘,此次辛苦你了,我以后定會好好補償你的。此次你暈倒,王姨娘跟我說了,是堂弟的兒子不小心撞倒的你,小孩子一時驚嚇過度,所以跑了。我已經責罰過王姨娘了,也辭退了堂弟,你看,咱們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行嗎?」

我默默回了手,「夫君,你真的覺得這是意外嗎?我剛剛出事,就有了孕,或者說,剛剛有了孕,我就出事,這未免太過巧合了吧。」

顧裴又過來抱我,「錦娘,你看你和嫣然也沒有事,現在王姨娘又有了孕。你不是向來最善解人意了嗎?我已經罰王姨娘足兩個月了,你要是還有氣,等生下孩子再好不好?」

我從顧裴的懷中掙,「好,我理解你,我不鬧。你走吧,我想休息。小香,請姑爺出去。」

小香從門外進來,顧裴看看我,我便轉背對他,他嘆了口氣,終于還是走了。

待他走了,我才轉過來,「小香,那孩子不用去找了,就這樣吧。」

小香還勸我,我卻已經閉眼裝睡了。

母親說得對,所謂后院,不過就是東風倒西風,西風倒東風。

許是因為愧疚,顧裴那段時間對我殷勤至極,日日來探我們母不說,還特意派馬車請了我母親和大姐過來陪我。

他卻不知道,我雖然想念母親和大姐,卻從來不愿見到們,每次見到們,我都只會想起人的宿命。

母親與大姐帶了很多小

孩子的給我。母親說,就知道以我的繡工,肯定繡不出幾套,何況那小姑娘還出來得這麼急。本來打算滿月之時送給我,未料到顧裴竟如此擔心我,親自上門請們來陪伴我,便也就先帶過來了。

大姐說,這麼多年繡了各種小孩的服,沒想到,先給嫣然用了。嫣然是個聰明的,知道先出生的孩子更多人疼。

聽著們的話,我這麼多天以來,第一次覺到了溫暖。母親和大姐婚姻不幸福,卻從不影響我。

然而,等顧裴走了,母親卻又說道:「這嫣然固然是好,但終究不是個帶把的。母親那里可還有好多男娃的服。你呀,還有你大姐,可得加把勁。等這次回去了,我就再去拜拜菩薩,你們倆也得跟著我去。」

我無奈,只得推,「母親,我知道了。但是我才剛剛生下嫣然,還沒恢復,你不要催我嘛。你催大姐,大姐比較重要。」

果然,母親話鋒又轉向大姐,「對,靈娘,過幾天你便跟我去城南拜拜菩薩,我聽說,那里的菩薩可靈了。」

我聽著母親和大姐聊天,這是我第一次,聽們聊這些話題,不覺得悲慘而覺得略有暖意。

母親和大姐在顧府住了兩天,大姐夫和父親便差人將們接走了。我雖然有點不舍,但更多是慶幸,我終于可以耳清靜了。

母親和大姐走了,我便也懶得與顧裴裝所謂的伉儷深,對他又回到了之前不冷不熱的態度。

也許是閉門羹吃多了,顧裴也拉不下面子,嫣然的玩他還常常差人送過來,卻不再往我房里跑了。

直到嫣然滿月,公爹決定大辦,說要給顧家的長孫長長臉。我的不手帕邀。

那一天,我的手帕們個個都穿得珠寶氣,像是來參加選比賽一般。想起來,未出閣前,我們每次約會都是這樣,大家都打扮得花枝招展,憧憬著自己的理想夫婿。現在,我們不談理想夫婿了,只討論家里的負心漢和小妾。

我很想說,我們不要聊負心漢和小妾了,但是又想到,我們還能聊什麼呢?

孩子嗎?又會到多人的痛

那天晚上,顧裴喝得醉醺醺的,我與小香伺候了他半夜。為了照顧他,我便與他睡在一

早上,我還在睡覺,突然有人我的臉,得我的,強行把我從睡夢中揪醒。

我睜開睡眼,發現是顧裴正對我上下其手。我一把拍開他的手,「你干嗎?」

他的手又不聽話,繼續,「錦娘,我們給嫣然生個弟弟好不好,湊個好字行不行?」

我一聽他這話,全都警惕了,卷著被子遠離他,一邊又對外喊:「小香,快來伺候姑爺起床。」

小香立馬就要推門而進,顧裴無法,只得起床。

我趁小香出去打水,趁機對他說道:「夫君,我不想再著八個月的肚子,卻被人一不小心地撞倒,去闖死門關了。你的這個好字,我怕是湊不了。」

顧裴聽我又提起被撞倒一事,也有些生氣,「錦娘,那事就是個意外,王姨娘但凡有點心機,也絕不可能讓侄子去撞你。而且你和嫣然也安然無恙,你向來最賢惠,這次也別鉆那牛角尖,好嗎?」

我正反駁,他又接著道:「但是,生孩子、伺候夫君是你的本分,你以后切莫再說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了。」

他又坐下,摟著我的肩膀,調整了下語氣,「好了,方才是為夫唐突了夫人,今天晚上,我再來你房間好不好?自從你懷了嫣然,咱倆就沒有親熱過了,夫君也想你。」

此時,小香端著水盆進來,我伺候他。他卻讓我再睡一會兒。

我也懶得裝所謂賢惠,干脆蒙上被子睡個回籠覺。

半睡半醒之間,仿佛有人在親我的額頭。

顧裴晚上過來時,我正在喂嫣然喝,府里雖然找了娘,但我漲得難,倒寧愿自己喂嫣然。

見顧裴來了,我便讓嬤嬤抱走嫣然,伺候他洗漱。

夜里,他突然對我說:「嫣然,還是讓娘喂吧,我以后常來你這里。」

我并不答話。

顧裴果然遵守信用,接下來幾日,見天往我房間跑。

王姨娘也許是慌了,竟將自己的丫鬟小梅送給了顧裴。顧裴倒是來者不拒,當天便派人通知我準備納妾事宜。

這后院,又要熱鬧起來了。

納小梅的那日,顧裴卻又來了我房中。

我打趣他,「新婚之夜,獨留新娘在房中,自己卻跑到其他人這里,你可真是狠心,就是苦了我,怕是要被怨慘了。」

顧裴只是抱著我,但笑不語。

我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起走,他卻用力一拉,我又跌坐在他懷里,「夫人這可是吃醋了?夫人放心,你是我明正娶的妻子,誰敢怨你?況且……夫人可莫要忘了,為夫此生只夫人一個新娘。」

我被他說得臊得慌,又起走,他卻將我橫抱起來,而后又輕輕

地將我放在床上,欺而上。

夜里,他已經在我邊睡著,我聽著他綿長的呼吸聲,突然想到他納王姨娘時,我心中還滿是苦,而今天,竟已毫無波瀾了。

仔細算算,時間不過才半年。

陸姨娘,也就是小梅,過門沒幾天,王姨娘的足也解了。

那天一早,王姨娘著孕肚給我敬茶,我手接茶,茶杯卻不小心打翻了,滾燙的茶水倒在上,燙得手都紅了。

我正人打冷水給泡泡手,卻突然下跪磕頭,「妾知錯,都怪妾堂侄貪玩,不小心撞倒夫人。但是妾發誓,此事絕非妾謀劃,求夫人明察秋毫。」

我被嚇了一跳,抬頭卻見陸姨娘和顧裴正站在門口,顧裴臉不虞,陸姨娘卻藏不住滿臉喜

我看看顧裴,又看看跪在地上喃喃自語的王姨娘。一如當年,母親罰跪趙姨娘,父親斥責母親。

顧裴走過來扶起王姨娘,吩咐人將帶回房中,而后又讓下人都下去。

小香不放心地看著我,我使了個眼神,示意聽話。

待下人都退下,顧裴才看向我,「錦娘,這是怎麼回事?」

我問他:「我說是自己打翻的茶水,也是自己突然下跪磕頭的,夫君你信嗎?我說我確實不相信,但從未想過趁懷孕刁難,夫君你信嗎?」

良久,顧裴才回道:「你先回房休息吧,王姨娘現在懷六甲,敬茶那些虛禮便也免了,讓安心養胎。」

說完,他便拂袖而去。

小香扶我回到房間時,嫣然正哭鬧個不停。是了,娘被我辭退了,我出去這麼久,嫣然該是慘了。

我連忙抱過嫣然,解開扣子給。嫣然剛到我懷里,便止住了哭聲,趕湊到悉的地方,用力吮吸。小孩子胃小,沒多久便喝飽了,在我懷里安然睡。

小香要抱走嫣然,我沒讓。我看著懷里的小嫣然,的小臉嘟嘟的,小嘟嘟的,睫卻和他父親一樣,又長又濃

我輕輕地親了一下,「小嫣然,你說娘親該怎麼辦啊?」

下午,顧裴的隨從來報,說是顧裴今夜要去赴宴,要在外面過夜。

夜里,我帶著小香溜進王姨娘房里,小香用筆有一下沒一下磨的臉。

半晌,終于悠悠轉醒,打了個哈欠,里問道:「誰呀?」

我站在床前,沉聲道:「是我。」

王姨娘一下便徹底驚醒,拉過被子,努力蜷到另一頭,并作勢要喊人。

我一把爬到床上,捂住,「王姨娘,你別怕啊,我不是來追究你今天誣陷我這件事的,只是,我們共事一夫,需要好好談談。你覺得呢?你要是愿意,就眨眨眼。」

眨了眨眼,我便放開了卻依然驚魂未定,滿眼恐懼。

我抓了把椅子坐在床頭,「別那樣看著我,我又不會吃了你。王姨娘,我就是有點奇怪,按理,我對你雖不親近,但也從未刻薄過你。你為何非要這樣陷害我呢?」

「夫人說笑了,妾對夫人激不盡,何曾敢陷害夫人,夫人莫要冤枉妾。」

「別裝了,夫君不在,收起你這副可憐模樣。今天的事,咱們都心知肚明。你說,那陸姨娘曾經是你的丫鬟,今日卻與你平起平坐,你覺得對你還會如以前一樣忠心耿耿嗎?我要是愿意拉攏,你覺得會選擇誰呢?夫君雖未必信我,但是我只要在夫君心中種下一顆小小的懷疑的種子,你說他以后再見你天真無邪的面孔,是不是也會惡心?」

王姨娘也很快恢復鎮定,「夫人既然這麼有把握,為何不去拉攏陸姨娘,去向夫君告發我呢?」

我笑了,慢慢湊近,「你以為我不敢嗎?你以為如果真斗起來,我會怕你嗎?這府里人多眼雜的,一不小心藥材放錯了,把保胎藥變胎藥;或是哪天走在路上,不小心被人撞了;又或者是地板松了;又或者房間里出現陌生男人的信。這些把戲我從小就看多了,王姨娘是也想見識一下,或者是想在我上實踐實踐?」

王姨娘只是沉默,我理了理的頭發,「別怕,我說了我今天不是來殺人滅口的,我是來跟你建立君子協議的。」

「君……君子協議?」

「是啊,我相信你肯定不是覬覦我的正妻之位,畢竟,沒了我,夫君也不可能把你扶正的,你的孩子無論如何,只能是庶出。你若是希夫君能夠像二叔一般,寵妾滅妻,對你寵有加,那也憑你本事,我決不干擾。但是你若是再敢對我下手,小心我對你不客氣。」

說完,我又平復了下語氣,盡量溫地問:「王姨娘,你愿意簽訂我們之間的君子協議嗎?」

王姨娘愣了良久,而后點點頭。

我把的手放進被子里,幫掖了掖被角,「這樣才乖嘛,好好睡覺啊,祝你好夢。」

第二天,便聽說王姨娘昨夜做了噩夢,到驚嚇,竟發起高燒。

我剛派

人去請大夫,前廳卻一陣吵吵嚷嚷。下人來報,說是對面的吳氏前來拜訪。說是來拜訪,但這氣勢,倒頗像尋仇。

那吳氏是京城有名的悍婦,吳大人和他的一眾小妾被吳夫人管得服服帖帖的。勇斗小妾的各種事跡,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但我對常常是敬而遠之,故而顧府與吳府雖毗鄰而居,我卻與來往。

我到大廳時,吳氏正氣勢洶洶地坐在凳子上,手中地拽住茶杯,似要將它碎,見我來了也未曾起

我便也未對行禮,徑直坐到主凳上,吩咐小香為倒茶,而后問道:「正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這大清早的,不知吳夫人大駕臨,有何指教?」

吳夫人卻突然對我怒目而視,眼中仿佛出道道寒

「有事,當然是有事了。只不知顧夫人可知道昨夜顧大公子在何,與何人在一?」

我笑道:「夫君只說赴宴,卻并未告知我赴何人之宴。奴家一尋常婦人,向來只管后院的事,不敢置喙夫君際。只不知,吳夫人為何突然問起我夫君的行蹤了?」

吳夫人將茶杯狠狠放下,「咚」一聲,嚇得我打了個

「哼,你不知道你夫君在哪,我卻知道。你夫君昨夜本就不是去赴宴,他是去了清風館狎。」

我端過茶杯,輕輕吹了吹,喝了口茶,后輕輕將茶杯放下。

「吳夫人慎言,我夫君雖非圣人,但向來坐戒垂堂。吳夫人切莫胡言,壞我夫君的名聲。」

吳夫人卻笑道:「哈哈哈,我胡言?我告訴你,昨天,你夫君邀約我夫君去清風館狎,人證證俱在。我好心來提醒你看好自己的夫君,不要帶壞他人,卻被你倒打一耙。看來你顧氏倒還真是『賢良淑德』。」

說完,便甩袖而去。

走后,我問小香,顧裴在哪里。

小香說,顧裴正被公爹罰在祠堂跪祖宗,面壁思過。

「小香,你去幫我打點一下東西,順便讓下人備好馬車,我帶嫣然回家陪陪母親。」

回林府不過大半個月,顧裴也曾試圖接我回去,被我拒絕了。母親也逐漸從與我一同聲討顧裴,慢慢倒戈到顧裴那邊,催我回顧府。

我不愿意,仍在林府多待了一個月,父親終于看不下去,在飯桌上當眾斥責我不懂事,讓我趕收拾東西回顧家。

臨行前,我問母親,究竟如何能夠和父親過一輩子的。

母親握著我的手說,有孩子,就有希,就能忍著看他抬進一個又一個姨娘。

我又問,那為什麼小時候常常罵我和大姐。

笑道,我果然是個記仇的姑娘,「大概當時年,心中仍有不甘,覺得他所以偏趙姨娘,就因為我生的是兒。當年是母親錯了,母親該對你們好一點。」

母親的眼睛泛起點點淚,我抱住,「沒事兒的,母親,我現在都懂了。」

顧裴在門外等我,上馬車時,他試圖手扶我,我提起擺,徑自登上馬車。

馬車,我抱著嫣然,顧裴與我對面而坐,一路相顧無言。

馬車停在顧府門外,顧裴先下馬車,我坐在馬車,遲遲未,我想馬夫接著駕馬,不管去哪里,不要停下就行。也許它會帶我去戈壁荒漠,我不過幾天就死了;但也許它會帶我到一個鳥語花香的世外桃源中,在那里,沒有顧裴,沒有母親,也沒有各種姨娘……

直到馬車外響起小香的詢問,我才終于從沉思中被喚醒。

我摻著小香下了馬車,顧府,還是一樣的莊嚴肅穆,死氣沉沉。

我剛踏進顧府,便看見王姨娘正的大肚子在院子里散步。大夏天的,外面暑氣人,的臉被曬得通紅,卻還得裝作閑庭散步的樣子,也是難為了。

我卻不理,抱著嫣然徑直回房。

后,仿佛聽見顧裴讓下人趕回房間,怕中暑。

我一進房門,便將房門關上。顧裴在外面求我開門,我只作聽不見。

嫣然已經七個月了,我在給喝不到,整夜整夜地鬧我。我不放心讓嬤嬤帶,干脆讓小香和我晚上同睡,流照顧這個小祖宗。

這天夜里,嫣然又在鬧騰,我讓小香去沖點兒米糊,自己抱著嫣然哄

顧裴卻突然之間沖了進來,帶著一酒味,不知道又去了哪個風流場所。

我抱著嫣然,空不出手,忙喊下人來幫忙。顧裴卻沖著我搶嫣然,我一面下人,一面護著嫣然。

終于下人進來了,開顧裴,他卻死著桌子,怎麼也不愿意走,其他人也不敢他。

嫣然被顧裴一鬧,哭得更兇了,我只能抱著繞著房間四走,「嫣然乖啊,嫣然不哭啊,剛剛是父親,不是壞人啊。嫣然乖乖,不怕不怕啊。」

小香也終于端著米糊來了,我讓小香接過嫣然,而后才對下人指示:「小紅,去陸姨娘來,讓陸姨娘把大爺帶到房中去

。」

陸姨娘沒過多久,就火急火燎地過來了,我示意扶顧裴回去。

顧裴走后,嫣然終于睡了。但是可能真被顧裴嚇壞了,夜里總是睡得不安穩,頭上還冒冷汗。

我連忙派人去請大夫,大夫說嫣然只是到些驚嚇,喝點安神藥就好。

我讓小紅送走大夫,而后又讓小香親自去藥鋪抓藥,并要求自己煎。

母親說,我對嫣然太過風聲鶴唳了,但我實在承不起嫣然哪怕出一點小問題。

隔日中午,我吃完飯正準備補會兒覺,顧裴卻又來了。

我本想裝作睡著的樣子,他卻提前堵了我的路,「別裝了,我剛剛還聽見你說話的聲音。」

我無法,只得轉過,剛想起作揖,他卻攔住我,「又沒外人在,別在意這些虛禮,更何況,你也不是真心的。」

他雖說不必行禮,我還是稍稍起來一些,半躺著與他說話:「夫君說笑了,妾不敢。」

他卻看著我,「你有什麼不敢的?你上說著不敢,心里卻一直怨著我。我知道,你怨我納妾,可哪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我雖然納了妾,但從未寵妾滅妻,也給足了你尊重。」

他拉過我的手,看著我,一臉真誠,「錦娘,我真的不知道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我們好好過行不行,你要是不喜歡我納妾,那我向你保證,我以后再不納妾了,好不好?錦娘,好不好?」

我試圖出手,他卻抓得更,我無法,便任由他握,「夫君,既然您想聽妾說說真心話,那便請恕妾直言了。

「妾子,讀書不多,但是我曾記得看過這麼句話: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夫君您一直讓我善解人意,讓我理解您,今日我斗膽問一句,那您可曾試圖理解過我?」

我用力將手出,「夫君您說不納妾了?是,畢竟還有那麼多紅知己。您徹夜不歸,說是赴宴卻去了青樓,別人的妻子跑到府上,當眾斥責我無能。我又做錯了什麼?我前一日剛剛被人冤枉,第二日又因你狎而被旁人指責,我又何其無辜?」

說完,我便側躺下背對著他,「夫君,請回吧,妾困了。」

顧裴卻沒走,窸窸窣窣一陣,仿佛在掏什麼東西,「錦娘,之前是你委屈了,你要怨我就怨吧。之前那玉蘭簪子摔壞了,你回娘家的這些日子,我給你做了新的玉蘭簪子。它是銀簪子,再也不會被輕易摔壞了。」

我還是不理他,他將簪子放在枕頭下,嘆了聲氣,終于走了。

午休醒來,小香幫我整理床鋪時,到了它,問我該怎麼辦。

簪子通晶瑩剔,墜頭的白玉蘭似開未開,幾流蘇,倒是致又低調。就模樣看來,竟當真與之前那別無二致。

可惜,所謂瓶沉簪折,又豈是換簪子便能破鏡重圓的。

「把它放暗箱吧,我不想看見它。」

小香有些難過,「小姐,你真的不想原諒姑爺了嗎?」

開小香鎖的眉頭,「傻丫頭,我九歲那年你就跟著我了,想來你也知道,我看慣了后院的爾虞我詐,也不想與母親一般歇斯底里。我只想,陪著我們家小嫣然慢慢長大。」

「至于其他的,我都不想了。」

自從上次跟王姨娘友好協商過后,就聽話了很多,只一門心思討好顧裴。著個大肚子,也要時常對顧裴噓寒問暖,天天往顧裴書房送食。

陸姨娘倒也不甘示弱,知道顧裴喜歡聽曲,特意花錢請了梨園一青唱戲,我知道月錢也不多,還特意多撥了二兩銀子給,囑咐要好好學,把顧裴哄高興最重要。

顧裴盡齊人之福,倒也沒再傳出去青樓之類的笑話。

沒多久,王姨娘順利誕下一名男嬰,顧裴給他取名顧瑾言。

顧瑾言出生后沒多久,一天,顧裴來我房里,說是大姐夫托他向我轉達,大姐已經懷孕三個月了。

大姐終于夙愿得償了,我一時竟不知何以言表。立即向顧裴請求,求他讓我去看看大姐

顧裴笑道:「當然可以,姐夫的意思也是想你和岳母大人過去陪陪大姐。」

說完便雙手握住我的手,「但是夫人,我們先不要聊別人家了,你生下嫣然都這麼久了,是不是該給嫣然生個弟弟了?」

我微微用力掙他,「夫君,時候不早了,您早點回房歇息吧。」

顧裴臉上瞬間布滿沉,「林錦娘,你別得理不饒人。」

我不理他,只對外喚人:「小紅,送姑爺回房。」

第二天用過早飯,我便抱著嫣然坐馬車去了大姐家。

大姐夫姓譚名延,父親是當朝譚郎中令,位列九卿。他與顧裴同朝為,但顧裴的是捐的,他卻是當年金榜題名時,皇帝親封的探花郎。

到了譚府,大姐的小娟告知我,大姐近日害喜得厲害,無法來迎我。說著,便吩咐下人將我的行李放至已備的廂房中,又引我去見大姐。

我到大姐房中時,大姐正躺在床上,見我來了,,我連忙上前制止。

「大姐此番害喜得如此厲害,可找大夫瞧過?」

「瞧過,大夫說各人反應不同,并無大礙。」

「大姐此番有喜,也總算是夙愿得償,小妹恭喜大姐了。」

大姐臉暗淡,角勉強出一微笑,眉眼間卻滿是憂愁。

覺不妙,屏退下人后問道:「大姐,夙愿得償,你為何看起來仍怏怏不樂?可是有何心事,還是大姐夫又做了什麼混賬事?」

大姐不說話,眼中卻流下兩行清淚。我連忙從袖中出手帕,為大姐拭淚。

無奈,我也不敢再多問,只好默默陪著大姐。

不一會兒,小娟來報,說是母親快到了。大姐趕干眼淚,我扶著大姐起床,一同去門口迎接母親。

母親下馬車,我與大姐對母親行禮過后,母親便拉著大姐的手,聲音卻有些抖,「好好好,真是太好了,我的兒。」

我和大姐將母親迎進門,大姐本來為母親準備了客房,母親卻讓人把東西都搬到我房間,說是要陪我睡,夜里幫著帶嫣然,也好一下含飴弄孫的天倫之樂。

大姐孕吐厲害,飯吃不下,吃了就吐。母親便親自進廚房給姐姐熬粥,又拿出從家中帶的酸菜、酸豆角。

我問母親,怎麼我懷孕的時候就沒有這些。母親我的頭,「你呀,在福中不知福,你懷孕的時候,我可沒見你吃。我這不是聽你大姐夫說你大姐害喜嚴重,昨兒個,特意阿梅幫我買的。」

說著,便拿過碗給大姐盛粥,邊盛邊嘮叨我:「你呀,早日再懷一個兒子,到時候,別說是粥了,你想喝凰粥,娘親都想辦法給你做。」

我一聽母親又催我,趕喊大姐:「大姐,快來喝粥,母親大人親自熬的粥,延年益壽,容養哦,你再不來我可就要喝咯。」

也許是念母親一片心意,大姐竟喝下了一碗粥。

嫣然正值蹣跚學步和牙牙學語之際,最是好,不愿意被抱在懷里,總是張牙舞爪地要自己走路。夜里,母親扶著嫣然繞著房間走了好幾圈,母親累了,嫣然卻依然生龍活虎,我讓母親歇一會兒,卻不愿意。

終于,嫣然累了,我抱著嫣然哄睡,母親示意小香抱開嫣然。又梅姨出去守著,不要讓人靠近。

母親端坐在桌前,一臉嚴肅,我也一改嬉皮笑臉,老老實實坐在母親對面。

良久,母親終于開口:「錦娘,你和婿可是出問題了?」

我笑道:「沒有,我們好的。娘親你不用擔心我。」

母親哼了一聲,「好的?好的你會不愿意生孩子了?從生了嫣然開始,我每每和你提及再生一個,你就顧左右而言他。顧裴是顧家的嫡長子,你要生的,是嫡長孫,不是有個兒就可以。沒有兒子,你拿什麼和別人爭?還是你想養自己丈夫和別人的兒子?」

「是啊,要生個兒子。所以就要和您一樣,為了生兒子,去各種地方求神拜佛,還給姨娘庶出的兒子下藥嗎?母親,當年我才六歲呀,我才六歲,卻聽著我的親生母親,吩咐梅姨去謀害我同父異母的弟弟。你不僅僅是在給他下藥,你更是給你親生兒下藥。」

「啪!」母親扇了我一掌,我被扇得眼冒金星,卻發現母親已經淚流滿面。

「哈哈哈」,我仰天大笑,「母親,打得好,謝謝你這一掌打醒我。母親不愧是宅斗一輩子的人,對,我和顧裴是出問題了。我本來想為了嫣然,就這樣過一輩子。但是母親,你這一掌打醒了我,我才不要為了一個男人,為了一個兒子,如履薄冰、仰人鼻息。」

「母親,我要和離!」

說完,我便轉往外走。

母親在后吼道:「林錦娘,你今天要敢出這個門,我就當沒有你這麼個兒。」

我停住腳步,轉面向母親跪下,「母親,我是你的兒啊,你到底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我?到底是為什麼呀?」

我一步步跪向母親,擺,「到底為什麼呀?母親,你為什麼要我?為什麼不要我了呀?母親,我求求你了,我求求你答應我好不好,我再忍下去,真的會被瘋的……」

良久,母親才緩緩蹲下,而后也跪在地上,手為我去眼淚。

我看著母親,母親不說話,只是慢慢抱著我,雙手輕輕地拍打我的后背,如同我哄嫣然一般。

我趴在母親的肩膀哭了好久,漸漸變啜泣。母親才輕聲道:「好啦,該起來了,等下被下人看到該笑話我們了。」

說完,想站起來,卻發現跪太久,站不起來,便拍了我一下,「別愣著了,你先起來扶我一把。」

我破涕為笑,趕起來扶母親。

夜里,我與母親躺在床上,相顧無言。在我即將睡時,母親突然說話。

「那一年,我不知道你在我房間里,我最后

也心后悔了。錦娘,是母親對不起你。」

母親的聲音又哽咽,我轉過,抱著母親。

「沒事的,母親,都過去了,我不怪你了……」

母親卻搖頭,「過去,是母親錯了。但是和離那件事,你給母親一些時間好不好,你突然說和離,母親年紀大了,一下子接不了。」

「母親,謝謝你,謝謝你,對不起,我今天說了那麼多傷害你的話,對不起……」

母親我的淚,「好啦,好啦,不哭了啊,咱娘倆都多大的人了,還哭來哭去的,睡吧。」

翌日,我與母親四眼紅腫,大姐忙人去煮蛋。

然后,又板著臉問我:「小妹,你昨晚是不是惹母親生氣了,我聽下人說,昨晚你們屋的靜可大著,屋頂快掀翻了。」

我正解釋,母親卻正道:「靈娘,下人在背后嚼主子舌,你不懲罰他們,還反過來責怪你妹妹,你平時就是這麼管教下人的?」

「錦娘不過是太久沒見為娘,跟為娘撒個罷了。你等下吩咐下去,誰要是敢嚼舌,小心我把他舌頭給拔了。」

大姐被母親教訓一通,連連向母親和我道歉,讓小娟吩咐下人,不得嚼舌,否則家法伺候。

一時寂靜無聲,恰好下人送來了蛋。

大姐連忙拿起蛋給母親熱敷,邊敷邊問母親是否會太熱,母親臉也終于稍稍緩和,輕聲說了聲不會。

母親一連幾日,變著法子給大姐煮各種各樣的東西,大姐的孕吐也終于緩解一些,臉也從初見的暗淡變得愈發紅潤了。

這日,大姐正喝著母親從家中帶來的蜂水,母親卻冷不丁問大姐。

「靈娘,我來你這里這麼些天,婿他除了第一天來看過你,后來怎麼就沒來過了?」

大姐將杯子遞給小娟,才回道:「夫君近日他忙于公事,往日里,他也常來看我和腹中的孩子。」

母親哼了一聲,冷笑著說:「你呀,你就幫他找借口吧。他一翰林院寫詩的,能比你爹禮部尚書還忙?你等下派下人跟他說一聲,就說他岳母大人想見見他,問問他能否撥冗過來。」

大姐忙來下人去傳話,讓大姐夫今天務必來見母親。

母親喝了口茶,嘆氣道:「你們姐妹倆啊,沒一個讓人省心的。」

我和大姐聞言都低頭不敢說話。

母親接著說:「靈娘啊,我和你小妹在這里這麼些天,你氣看起來也好多了。明天,我與錦娘便都回自家了。」

我剛想反對,母親卻不給我機會,「顧裴明天休沐,我已經派人給他送信,讓他明天一早過來接你回去了。」

說完又轉向小香,「小香,快去幫小姐整理下行李。」

小香回了聲是,便下去了。

母親又轉向我,「今天天氣這麼好,錦娘,你帶嫣然出去走走,我和你大姐說幾句己話。」

走在院子里,桃花盛開,一抹抹桃紅點綴著院子。是了,嫣然都已經能扶著墻走了,偶爾也會突然娘親、爹爹了。一年了。

今年,終于可以再去看看城南的桃花了。

夜里,我和母親在床上同嫣然玩耍,母親看著我們,對我說:「錦娘,你看小嫣然這麼可,你真能狠下心來和顧裴和離?雖說現在和離,兒多跟著母親,但若是顧裴執意要搶嫣然呢?你該怎麼辦?」

我把撥浪鼓塞到嫣然手里,嫣然搖得撥浪鼓叮咚作響,「他要是跟我搶嫣然,我就跟他鬧個魚死網破。母親,你別勸我了。」

母親嫣然的頭,「我不勸你,我只希你想明白,你愿意嫣然沒有父親嗎?孩子,你多想想你的孩子吧。」

說完,母親便來梅姨,讓梅姨扶出去賞賞月。

嫣然還在搖撥浪鼓,沒一會兒覺得煩了,把撥浪鼓扔到一旁,我把撥浪鼓撿起來還給玩一會兒就又扔了……

翌日,顧裴來接我回去,我與他相顧無言,倒是嫣然看見他竟有些開心,不知怎麼還了聲:「爹爹」。

雖然我早就聽過嫣然爹爹,但顧裴卻是第一次聽,竟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我,我看著他激的眼神,這麼久了,我第一次對他真心地笑了,「要抱抱嗎?不過有點重了。」

馬車上,顧裴抱著嫣然,逗嫣然,哄著嫣然爹爹。

嫣然快一歲了,這卻是我們一家三口,第一次如此溫馨地共

再過十天,便是嫣然的一周歲生日。

我趕在生日前,帶著去城南看桃花。

城南一片桃花林,是京城有名的勝景,我記憶中,從很小開始,母親就每年都會帶我來桃花林看桃花。

去年,我懷著孕怕路程顛簸,只能看家中那麼一兩樹桃花。

還好,今年可以帶著我的小嫣然,也算是苦盡甘來。

桃花郁郁蔥蔥,花團錦簇,三月的照在桃花上,襯得桃花更是。桃花林里穿梭著形形的男

才子們詩興大發,詩作對;佳人細嗅花香,端的是人比花;小孩子在桃林中嬉戲玩耍,怡然自得。

嫣然從未見過這麼熱鬧的場面,剛下車便手舞足蹈,不愿被抱在上,非要下來自己走路。

我只得放下來,扶著走路。也是個機靈的,就往小孩堆里跑,但是小孩玩玩鬧鬧,我怕不小心被撞到,便四,終于見到一也獨自帶小孩賞花的婦人。

我抱起嫣然,徑直走向那婦人。

我走到面前,福作揖,「夫人萬福,妾顧氏錦娘。今日孤嫣然賞花,見夫人似乎也是獨自帶兒來賞花,正所謂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不若結伴賞花,夫人可愿?」

那婦人福回禮,「奴家王氏惜霖給夫人還禮,」而后又說道,「夫人愿與奴家結伴,奴家自是萬分歡迎。這是小王慕青。慕青,快阿姨和妹妹。」

那小姑娘竟真的對著我了聲「姨娘」,又嫣然「妹妹」。說完,還將手里的花送給了嫣然,嫣然手去夠。

惜霖讓我把嫣然放下,讓倆小孩玩自己的,我與惜霖就坐在邊聊天。

從聊天中,我才知道,原來惜霖就是去年和夫君分離,引起滿城非議的張侍郎的夫人,不,是前夫人。

我不敢多問,連忙將話題轉向其他方向。

我與惜霖相見恨晚,臨別時約定日后再聚。說我若是想見,可到城北的悅來客棧找。我也讓若是有什麼難,盡可到城東的顧府來找我,我一定盡我所能。

回到顧府時,已日薄西山。嫣然玩了一天,剛上馬車就睡著了,我抱著嫣然回房休息,路過院子時,只見顧裴正與陸姨娘在石桌前對弈。

我本裝作沒看見他們,陸姨娘卻掐著嗓子道:「夫人回來啦?」

我只得向顧裴行禮,「夫君,嫣然睡著了,我先帶回房休息。」

累了一天,我剛卸完妝準備休息,顧裴卻推門而進。

我只得起向他行禮,「見過夫君,夫君深夜前來,可是有事相告?」

顧裴挑眉,「怎麼,沒事我都不能來你房間了?」

「妾并非此意,只是妾確實有些許困,夫君若無要事,不若明日再說?」

顧裴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林錦娘,你放肆!我是你夫君,所謂夫為妻綱,我來你房里,你竟敢趕我?」

我忙賠罪,「妾不敢,夫君若是喜歡,妾自當舍命陪君子。」

顧裴卻笑道:「好一個舍陪君子,那好,為夫今日便在夫人這里歇下了。夫人,還不快替為夫寬?」

我無法,只得低頭為他解裳。

他卻趁機摟我的腰,接著雙手抱起我,將我往床上扔。

我正呼救,他卻捂住我的,在我耳邊低語:「你要是敢人,或者再敢抵抗,明天我就納小香為妾。」

今夜,顧裴在征服的快,而我,是被他征服的獵

是日醒來時,床上一片狼藉,顧裴早已離開。

我呆坐窗前,良久,用盡全氣力,才發出聲音,「小……小香,把……窗戶打開。」

窗外,春風送來遠的花香,屋檐下的燕子嘰嘰喳喳,一只黃蝴蝶在叢中飛舞覓食。

突然,一藍撲蝶網從天而降,蝴蝶被網住了。

一小男孩大:「抓到了,你們看,我抓到蝴蝶了。」

蝴蝶在撲蝶網中力撲騰,剛扇翅膀飛了一下,便撞到了網上跌落,如是反復……

不一會兒,許是被小男孩的話吸引,又跑來一男一,一個鮮紅一個綠。他們圍在一起歡呼,終于吵著鬧著離開了。

我看著看著,不知不覺已淚流滿面。

小香見我難過,忙問我,需不需要讓那些小孩把蝴蝶放了。

我搖搖頭,拿手絹淚,「不用了,我一時憐憫放了這只,那其他的呢?不過是個取樂的玩意兒,誰會在乎呢?」

是啊,誰會在乎呢?

我長嘆一聲,振作起來,讓小香扶我起來梳妝打扮。

我坐在梳妝臺前,看銅鏡中的自己,宛如一行尸走;又看看小香,卻依然鮮妍活潑。

「小香,我要是沒記錯,你今年十八了是吧?」

小香一邊為我梳頭,一邊回答:「是的,小姐好記。」

我笑了笑,「十八歲,可以嫁人了。那個之前常給你送各種零兒的小兄弟,大牛哥是吧,他現在還給你送嗎?」

小香開始給我盤發,長發繞了一圈又一圈,「送啊,怎麼不送?小姐想吃什麼,跟我說,我讓他去準備。」

「那是人家特意為你準備的,我是想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小姐想喝口你們敬的茶,吃你們的喜糖,蹭蹭喜氣。」

小香得低下頭,從鏡子中看,竟已滿臉緋紅,萬分

發現我在過鏡子瞧,便側過去,「小姐慣會打趣人。」

我起,握住的手臂,「傻姑娘,怎麼會是打趣你呢?小姐是真心,想給你找個好人家。那大牛哥,我聽你說著,雖然是個孤兒,倒也是個老實本分的。」

越聽頭越低,我接著說:「你也別只顧著害,今天給你放一天假,你等下就去找他,讓他找個婆,最好明天就過來提親。」

「你從小就被人牙子賣到林府,無父無母。但所謂長姐如母,小姐便替你作主了。你出嫁,我便將你的賣契作你的嫁妝。日后,你們好好過日子,有事了,不要好面子,盡管來找我啊。」

小香聽著聽著,竟然哭了,倒是沒有說不愿意嫁人,可見心里是有他的。

翌日,大牛帶著婆前來提親,婚期定在嫣然周歲生日后的第七天。

我沒要彩禮,只囑咐他日后要好好待我們家小香。

大牛他們走后,我吩咐下人看到顧裴回來了通報我一聲,我有事找他。

小香是丫鬟,婚禮不能風大辦,但也不能太過寒酸。雖然早就繡好了嫁,但其他的服卻寥寥無幾。

閑來無事,我索便帶著嫣然和小香去城北購置新

先幫小香買了幾套,又選了幾匹布讓裁替小香量定做。

小香開始不愿意要,后來我假意生氣,便也妥協,只是一路「夠了夠了」說個不停。

買好服后,我讓車夫先將東西送回顧府。

而后,便帶著小香和嫣然去了惜霖說的悅來客棧。

我向店小二打聽王惜霖,他剛開始說不認識,我又向他解釋,是王惜霖告訴我可以到悅來客棧找的。

店小二還在猶豫,小香卻看見了那日在惜霖邊伺候的姑娘。

那姑娘也剛巧看見了我們,便過來引我們上樓見惜霖。邊走還邊像我們解釋,說這家客棧是主子同旁人一起開的,但是城里人對惜霖有偏見,所以惜霖從不臉,煩請我們諒解。

我忙道:「是我未經允許,便擅自登門,豈敢責怪?」

不一會兒,那姑娘便停下腳步,敲門:「姑娘,前日一同賞花的顧夫人前來拜訪。」

不一會兒,惜霖打開門讓我們進去,剛進去便拉住我的手,「妹妹你可算來了,小沅,快上茶。」

的房間里彌漫著淡淡的沉香香味,甚是好聞。

小沅倒完茶后,惜霖便讓小沅帶著兒慕晴出去玩,我讓小香帶著嫣然與們做伴。

們出去后,良久,我才問:「姐姐,妹妹有一,不知姐姐可愿替妹妹解答一二?」

惜霖笑道:「妹妹是想問我和離一事?上次在城南賞花,我便見妹妹言又止。我既與妹妹投緣,這本也不是什麼,也沒必要藏著掖著。」

我賠笑,「那妹妹就先謝過姐姐了。」

惜霖的故事像極了我聽說過的許多故事,不過是年輕時投意合,婚后惜霖卻多年未有子嗣,婆婆為求延續香火,著惜霖夫君納妾。夫君開始時對惜霖信誓旦旦,此生唯惜霖一人,可沒過多久,卻納了一個又一個妾氏。

后來,惜霖好不容易懷孕,夙愿真,卻又開始擔驚怕。夫君卻對不理不睬,任由婆婆小妾欺辱

心緒更加不穩,險些小產,丈夫卻依然不聞不問。

后來,為了保全孩子,一氣之下便要求和離,鬧得滿城風雨,眾人卻只道不守婦德。

他父母雖對有加,不忍責備卻不愿拖累父母,本想遠離京城,又不忍父母與兒天涯相隔,便干脆在城中租了個偏僻的院子,偶爾也歇在悅來客棧。

惜霖說完的故事,我的帕子竟已經被哭了。

惜霖笑道:「妹妹這又是何必,都過去了。」

我平復了一下心,方才告訴:「實不相瞞,妹妹所以如此難過,實因妹妹與姐姐遭遇相似。如今,妹妹也想和離,奈何我夫君怕是不同意,不知姐姐可有何良計?若是姐姐能救妹妹于水火之中,妹妹激不盡。」

惜霖讓我給細細道來。我便將我與顧裴的事一五一十說與聽,惜霖聽完后卻陷沉思。

突然外面響起小香的聲音,說是顧裴來接我回去。

我只能與惜霖約定日后再聚,起離開。

我走出客棧時,顧裴正在馬車前與嫣然言笑晏晏。

我不理他,徑直登上馬車。

車廂,顧裴向我解釋,說是他下朝回家時,聽說我找他有事,又見馬車停在家門口。一打聽,才知道我讓車夫先回,怕我尋不到馬車,便過來接我回家。

我不理他,他便逗嫣然爹爹。

回到房間,我讓小香帶嫣然出去,才對顧裴說:「我已經將小香許配給他人了,的賣契,妾也打算拿它添嫁妝,還請夫君放過小香。」

顧裴一聽,連忙解釋:「錦娘,上次我不過是一時氣急才口不擇言,我怎麼可能真的納小香為妾?」

我冷笑,「不可能嗎?若是我

那天真的誓死不從呢?」

顧裴也生氣了,「誓死不從?林錦娘,你別忘了你的份,我是你相公,行夫妻之禮那是天經地義的事。我威脅你?你怎麼不想想我為什麼威脅你?」

我大笑,「我的份?顧裴,我告訴你,我不要這份了,我要與你和離。」

「啪!」我被顧裴一耳打得摔在地上,角流出來。

「來人,夫人出言不遜,把關到祠堂面壁思過,直到知錯為止。」

我趴在地上遲遲起不來,下人們也不敢上前,都直直站在我面前。

顧裴卻喝道:「還等什麼?把給我拖進去。」

才終于來了兩個丫鬟慢慢地扶我起來,們輕聲說道:「夫人,對不住了,但我們也是奉命行事。」

我努力出一笑容,向們點點頭,示意放心。

們扶著我路過顧裴邊的時候,我看見他氣得面紅耳赤,青筋暴起。

遙想當年初見,他是翩翩佳公子,我也算是天真爛漫的。今日,他面紅耳赤,風度全無;我疲力竭,傷痕累累。

「哈哈哈哈哈」,我們都把彼此什麼樣了。倒真是,「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顧裴看見我竟然大笑,一臉震驚,我第一次在他的眼神中看見如此赤的恐懼,他現在一定覺得我是個瘋子。

是啊,我是個瘋子,但誰又不是個瘋子呢?顧裴不是嗎?母親不是嗎?父親不是嗎?瘋子,都是瘋子,這個世界全是瘋子。

顧裴聽不下去,又吩咐人用布把我的堵上。我被們架著,沿著走廊,穿過院子,又經過西院,沿途的人想看卻不敢看,拼命裝作忙于手中事

晚上,下人給我送來飯菜,小小的食盒中,居然藏了三菜一湯,。

告訴我,他們都是不得已的,希我不要遷怒于他們,說完還給我塞了支藥膏。

我謝過的膏藥,想問的名字,說,這是我以前賞賜給的,不必掛懷,卻始終沒告訴我的名字。

半夜,小香才姍姍來遲,原來,守門的人認識,為了不拖累對方,所以才趁半夜過來。

從懷中掏出一堆東西,金瘡藥、冰塊、糕點、筆還有紙。

先拿出金瘡藥給我涂傷口,卻發現我已經上過藥了。

送飯姑娘顯然不他人知道的名字,我便沒告訴,只說是上剛好帶著。

小香拿冰塊為我敷臉,我拿筆寫了封信,讓給梨園名小慶春的青

小香剛走沒多久,王姨娘又帶著丫鬟小夏來了。

今夜的祠堂,真熱鬧。

王姨娘進來時,我正跪在祖宗的牌位前。王姨娘來了,也跪下,磕了三個響頭。

而后,站起怪氣地問我:「大這又是何苦呢?非得跟爺置氣,人又怎麼都得過男人呢?」

我笑道:「你也太沉不住氣了,那些下人都比你聰明得多,知道我是正妻,就算被罰,也要對我畢恭畢敬的。你這麼急著蹦跶,是覺得生下兒子就有恃無恐了嗎?」

說完,我站起,對著繼續說:「你是斗不過男人,所以明明是你的『爺』打掉了你的孩子,卻什麼都不敢做。只敢調轉槍頭把怨氣撒我上,想借一個八歲孩子的手除掉我。」

「王姨娘,你真是又狠心又愚蠢又可悲。」

王姨娘突然發了瘋般面目猙獰起來,沖我吼道:「你又好到哪里?我從小就服侍爺,十六歲就了他的人。可是我前腳剛懷孕,后腳就傳來你和爺定親的消息。老夫人害怕你們會因此悔婚,生生灌了我一大碗墮胎藥。

「從那時起,我就告訴自己,我定要你償。

「你說我蠢,那你呢?你自以為清醒,不也差點兒一尸兩命?」

我抓住的手,「所以我被撞倒那件事,果然是你策劃的,對不對?你說啊!」

試圖掙我的手,我卻抓得更,兩人拉扯。無法,趕的婢小夏幫

我一時不察,被們推到地上。王姨娘俯看著我,「你猜呀?」

說完,便走了。

三天后,我讓看管我的人通報顧裴,說我認錯了,求他放過我。

趁顧裴來之前,我特意稍稍將頭發弄,還故意把服往地上了幾下,力圖顯示我這幾天潛心思過,形容消瘦。

良久,才終于等來了顧裴邊伺候的小廝,傳話顧裴說放我回去,還囑咐我既然知錯了,以后就不要再犯。

小香在門口等我,小廝一說放我回去,便走進來扶著我。

房間里,嫣然正巍巍地走路,見到我一激,啪地摔到地上,哇哇直哭。

我趕過去抱起,「不哭不哭啊,嫣然不哭啊,嫣然乖乖……」

良久,終于止住了哭。小香說這幾日總是找娘親,找不到就哭,還好我出來得早。

出來以后,我找到當時給我送飯的姑娘,讓小香教教,等小香嫁人了,我也好有新的丫鬟。

嫣然的周歲生日很快就到了,當天賓客如云,酒席擺了十幾桌,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母親給嫣然送了把長命鎖,保佑嫣然長命百歲;大姐子越來越重,并沒有過來,只讓大姐夫帶了幾套孩子裳給我。

許是見我容消瘦憔悴,母親問我發生了何事。

我先是假意推諉,后又添油加醋將那日的事渲染得更加慘烈,又說我在祠堂面壁思過時,王姨娘如何奚落我,又說我那日差點命喪黃泉便是王姨娘的手筆。

母親聽得膽戰心驚,潸然淚下,像極了多年前,大姐向母親哭訴的場面。

良久,我估緒到了,終于鼓起勇氣告訴母親,上次讓我再想想,我努力了,但是顧裴愈發讓我失

我告訴母親,我要和離。

母親沉思頗久,終于嘆了口氣,「唉,你要離便離吧,只是你如何說服婿簽放妻書啊?我雖然不攔著你了,但你父親定然不會支持你的。」

「父親又何曾支持過我?娘親,我不在乎父親,我唯一在乎的便是你和大姐還有嫣然。至于顧裴,我會想辦法讓他同意的。」

幾日前,我又去悅來客棧找了惜霖姐姐,讓我假孕假小產,借此發難顧裴。為了保證計劃,還給我介紹了與青梅竹馬的劉大夫,說是讓他幫我作假。

惜霖姐姐本讓我保守,但是我怕母親信以為真,到時空歡喜一場,還是決定提前告知母親。

并且告知母親,我希能夠幫助我,將劉大夫變專門給我看病的大夫。

母親猶豫良久,方才問我:「你真的就這麼想和離?」

我看著母親,而后跪下,「兒真心求和離,萬母親全。」

下午,賓客散去,顧裴來我房中拜見母親。母親假意生氣,向顧裴發難,「姑爺,錦娘是我的心肝,從小錦玉食,怎麼到了你們顧家,又是被打又是被罰關祠堂閉的?你們顧家未免欺人太甚,太不把我們林家放在眼里了!」

顧裴這才知曉我向母親告狀,試圖用眼神與我流,我卻不看他,自顧自地繡花。

顧裴見我不愿幫他解圍,估計顧及臉面,也不敢告訴母親,我要和離的事,只一味賠禮道歉:「求岳母大人諒解,我當時是一時氣急,方才做出這等糊涂事。我以后一定會好好待錦娘和嫣然的。」

母親卻道:「一時氣急?姑爺一時氣急卻關了我兒三天三夜,你這氣倒是長啊。」

說完話鋒一轉,「我看姑爺這氣一時半會是下不去了。小香,快給錦娘和嫣然收拾東西,你們隨我回林府去,等姑爺氣消了再說。」

小香連忙下去收拾東西,顧裴向我求救。我不理他,怡然自得地繡花,心中卻暗暗嘆母親不愧是宅斗一輩子的人。

顧裴又向父親求助,「泰山大人,您看,這兒剛過完周歲生日,妻子就回娘親,這與禮不合啊。」

父親正準備說話,小香卻回話說東西都收拾好了。

母親不理顧裴和父親,徑直出門,我抱著嫣然和小香也隨其后。

翌日,我便假裝不舒服,母親差小香去請劉大夫。而后一切如之前安排好的一般,劉大夫診出我有孕。

母親差人把這個消息告訴顧裴,不久顧裴便來了林府。

他進來時,我正在桌前喝藥,也不知劉大夫給我抓的什麼藥,竟與之前喝的保胎藥一般苦得要命。

我喝完藥,把碗遞給小香,示意小香出去。

顧裴這才慢慢走到我面前,半晌才道:「錦娘,辛苦你了。上次是為夫不對,不該對你,還好這孩子福大命大。你為我生個嫡子,我們以后好好過,你也不要再說那些氣人的話了,好不好。」

我不理他,起往外走,他連忙過來扶我。見我沒有排斥他,又說道:「今日甚好,我扶你出去走走好不好。」

我不答話,只往外走。

他又說道:「錦娘,你別生氣了好不好,生氣對孩子不好。」

我聞言瞪了他一眼,他又說:「當然最重要的是對你也不好。錦娘,你都懷孕了,老是待在林府也不好,還要勞累岳父岳母大人。你隨我回家好不好?回家以后,我保證對你好。」

我估著戲演得差不多了,終于開口:「可是妾昨天才和母親回林府,若是今日便回去,母親怕是要不高興。」

顧裴聽我愿意和他回家,立馬喜出外,笑著說:「岳母大人那邊我會去請罪的,放心,不會怪你的。你好不容易又懷上孩子,大家高興都來不及,怎麼會怪你呢?」

于是顧裴便扶著我去找母親,母親聽顧裴要帶我回去,并未反對,只是告訴他:「姑爺想帶錦娘回去,那也是好的。日子是你們小兩口過的,我們再親也終究是外人。」

顧裴聽母親愿意讓我回去,正要謝母親,母親卻話鋒一轉,「只是錦娘也告訴我

了,上次懷嫣然時九死一生有可能不是意外。我們家錦娘從小心思單純,人又傻,看不懂人心叵測。就這樣回去,我也是不放心。」

顧裴連忙向母親保證:「岳母大人放心,小婿定會好生保護錦娘母子」。

母親點點頭,「有姑爺這份保證,老就放心多了。只是后院的事,你們男人是不懂的。」

「這樣吧,小梅,你這次便跟著過去幫襯幫襯錦娘,順便,把你侄子,劉大夫也帶著。我是不放心旁的人給我兒看病保胎的。」

顧裴看上去有些為難,遲遲不曾應答。

母親說道:「姑爺莫不是覺得為難,既然如此,那錦娘便留在我們林府養胎吧,我們林府雖不是富甲一方,兒和外孫總還是養得起的」。

顧裴見母親似乎有些生氣,又不讓我回去,趕忙稱不為難,一切聽從母親的安排。

而我,在一旁默默看戲。

與顧裴回到顧府后,我們竟又和好如初了。我懷著孕,他也不曾去過其他姨娘的房中,下朝回來了便過來陪我。

小香出嫁,沒有請嗩吶,只是四人的轎子,將從側門抬出去。

臨行前,小香跪別,我將賣契塞到手里,而后便讓大牛扶上花轎。

小香出嫁了,接替的是小茹,也就是那日給我送飯的姑娘。

但我并不敢十足信任,除了一些洗漱打扮的瑣事,其他事都依靠著梅姨。

我對顧裴曲意逢迎,又讓旁人煽王姨娘的怒火,告訴,我吃酸的,劉大夫也說很有可能是個男孩。

天知道我天天吃著那些酸梅,牙齒都酸了。常常下人一走,就連忙找地方吐。

王姨娘終于忍不住了,梅姨告訴我,看見王姨娘的丫鬟小夏在廚房里鬼鬼祟祟地,像是把我的藥給換了。

我欣喜萬分,終于可以不用再吃這些酸不溜丟的東西了。

中午喝完藥后,過了大約一刻鐘,我便裝作腹中絞,而后趁人不注意悄悄中藏好的漿,鮮中流出,梅姨派小茹趕去找劉大夫。

顧裴回來時,劉大夫正在假裝替我看診。見他進來,忙起拱手讓他節哀。

顧裴臉明顯低落,卻又不得不強裝鎮定,坐在床前的凳子上。我臉蒼白,眼中滿含淚水。他想要抱我,我側躲過。

顧裴陪我坐了一會兒,讓我好好休息,說他會查個水落石出的。

我聽小茹說顧裴在外面大發雷霆,要求徹查此事,甚至要將廚房的人都拖出去打 30 個板子。

直到此時,才有人戰戰兢兢地說,看見王姨娘的婢小夏在廚房里鬼鬼祟祟,但當時不敢多問。

小夏被屈打招,終于指認王姨娘。

王姨娘與小夏互相推諉,我在小茹的攙扶下進了大廳。

顧裴見我來了,連忙站起來扶我,我拂開他的手,徑直走到王姨娘面前,扇了掌。

我這一掌打得我手發麻,也把所有人都打愣住了。

我聲淚俱下地控訴王姨娘:「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的孩子?是,夫君為了娶我而打掉了你的孩子,所以你恨我。可是你沖著我來呀,你為什麼,為什麼要對我的孩子下手,為什麼?你怎麼這麼狠心?你還我的孩子,你還我的孩子呀?」

說完,我便裝暈過去。顧裴見我暈倒,連忙抱起我往房中跑,一面讓小茹趕去找劉大夫。

劉大夫說我需要靜養,讓顧裴先出去。

翌日,我聽說,顧裴休了王姨娘,把顧瑾言放到了陸姨娘的名下養。

后面幾日,顧裴天天跑來看我,我都閉門不見。

第五日,我拿著寫好的和離書去了顧裴的書房。

小廝稟告顧裴我來找他,顧裴喜出外,趕出來迎我進去。

他忙給我倒茶,邊沏茶邊說:「錦娘,你怎麼就起來了,大夫不是說你要靜養,不能吹風嗎?你想見我可以差人來喚我,我去找你就好了」。

我不理他,也不喝茶,只是從袖中掏出和離書,放在他的書桌上。

「顧裴,我們和離吧。」

顧裴卻好像蒙了一般,良久才拿起桌上的和離書。

看完,他又放下和離書,手攬住我,一臉哀求,「錦娘,你是在跟我開玩笑的對不對?錦娘,我知道孩子沒了你難過,我也難過。可是你不能一生氣就用和離嚇我,我們都還年輕,孩子還會有的。你要是喜歡,我們以后可以生好多孩子,你想生幾個我們就生幾個,好不好?」

我用力掙他的雙手,「不是開玩笑,是真的,我要與你和離,從此男婚嫁,各不相干。」

顧裴大聲吼道:「我不同意,和離和離,你就知道和離,出點事你就要和離,我告訴你,我是絕對不會簽放妻書的。你趁早息了這門心思。」

「顧裴,我今天就要和離,你今天不簽放妻書,我就死在你面前,我就去……我就去陪我那未出生的孩子。」

說完,眼淚

便又下來了,我哭得倒是越發練了。

顧裴見我哭,又安我:「錦娘,你不要這麼意氣用事。我說過了,孩子去世了,我也難過,但是日子總得繼續。那王姨娘我也休了,你還要怎麼樣才能滿意?」

我也止住眼淚,「顧裴,你是不是覺得今天這樣,都是王姨娘的錯,你沒錯是不是?」

顧裴道:「我當然沒錯,我錯在哪里了?」

我笑了,「哈哈哈,你沒錯,是啊,你沒錯。可是你沒錯,我沒錯,那我們究竟是怎麼淪落到今天這步田地的?」

顧裴想話,我卻沒給他機會。

「顧裴,你還記得我們剛親的時候嗎?你說,我們雖然是奉父母之命的親,但你會好好待我的。結果呢?我剛剛懷孕,就撞見你和王姨娘曖昧不清,你知道嗎?我那段時間天天做噩夢,夢見你和一起把我推火坑。

「我從小就是在后院宅斗中長大的,我厭惡了人間的爾虞我詐,可是你,卻偏偏一步步將我推進這個漩渦。

「我懷著孕,卻看著你和別的人卿卿我我,這個第一次差點害得我一尸兩命,第二次,下藥害死了我未出生的孩子。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是你,都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

「可是我無能,我不能為我的孩子報仇雪恨,我只求你放我走,我看見你,眼里就仿佛是漫天的,那是我孩子的。」

說完,我又跪下求他,「我求求你,你放我走吧,好不好,顧裴,我求求你了,不然我會瘋的。我真的沒有辦法忍了。當初是你說此生定不負我的,你說會對我好的,我求求你,你放我走好不好?」

顧裴不說話,任由我跪在地上。

我于是一把取下頭上的發簪,抵住脖子。

顧裴連忙安我:「錦娘,你別沖啊,錦娘……」

我自顧自地說:「顧裴,你還記得這簪子嗎?它本來應該是通碧綠的翡翠的。你當時對我說,雖然我們婚前沒有誼,但是從那一刻開始,你的心里就只有我,那玉蘭簪子就是我們的定。可是后來,簪子碎了,你又給我做了銀簪子,說這不會被摔碎了。可是顧裴,你記不記得那簪子是如何摔碎的,你又知不知道瓶沉簪折,破鏡難圓呢?

「顧裴,今日你若是不答應我,我就用這你親手打磨的簪子,死在你面前,也算死得其所。只是希你能夠好生照顧嫣然。顧裴,永別了。」

說著我就要刺下去,顧裴大:「好,我簽,我簽放妻書。」

說完,便扯過一張紙,開始寫放妻書,蓋上他的私印。

他將放妻書遞給我,便徑直走了。我得償所愿,心神放松,竟暈倒了。

暈倒時,我仿佛看見他沖過來,不斷地喊我的名字「錦娘,錦娘……」

醒來時,梅姨已經幫我把東西都收拾好了,我們抱著嫣然,登上了回林府的馬車。

顧裴自始至終都沒有出現。

顧裴,再見了。

我回到林府時,和離的消息早已傳回林府了。

林府大門閉,馬夫前去敲門,門房告知,父親說林府沒有我這個不肖子孫,讓我從哪兒來回哪兒去。

我走下馬車,跪下,朝林府大門磕了三個響頭,額頭上鮮淋漓。

而后,我登上馬車,揚長而去。我不敢再聯系其他人,尤其不敢聯系惜霖姐姐,好不容易被人們忘記。于是便隨便找了間客棧住。

客棧的隔音效果不是很好,我還能聽見,樓下說書先生將我的故事說得栩栩如生,仿佛他親眼所見,我是如何的潑辣,又是如何的迫顧裴。

母親趁著夜里來了客棧見我,給了我幾張銀票,一把鑰匙,又給了一些地契。

告訴我,自從在大姐家聽見我說要和離,便開始幫我買地,買院子。

派了幾個心腹在南方那邊等我,都是經營生意的好手,讓我過去了就隨便做點兒小生意。

讓我離得遠遠的,再也不要回來,就算死,也不要回來。

我跪下拜謝母親,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還想磕,母親攔住了我。

「這三個響頭,你該給我磕的,但是多的就不必了。母親只能護你到這兒,接下來的路,要靠你自己走了。我的兒,自己選的路,別后悔。」

說完,母親便走了。梅姨卻沒走,說,母親讓過去幫忙打點打點。

翌日,我和梅姨帶著嫣然,登上了離開京城的馬車。

出城門后,我從馬車里回京城,仿佛看見城墻上,有個悉的影,一眨眼,卻又不見了,也許是我的錯覺。

京城,再見了。

番外篇——顧裴

又到城南花開時,思弦嘟著小,瞪著大眼,跪趴在我的懷中,苦苦祈求我帶去看桃花。

「爹爹,爹爹,去嘛,思弦想爹爹一同去嘛,爹爹,你就答應思弦嘛……」邊說邊搖我的雙臂,眼睛竟有些發紅了。

我無法

,只得妥協,「唉,你個小祖宗,爹爹答應你了還不行嘛,爹爹陪我們小思弦去啊。」

思弦一聽,激地抱著我,又轉過頭看母親,「娘親,我就說嘛,爹爹一定會同意的。」

的母親一臉寵溺地看著,無奈地笑了笑。

思弦又嘟嘟的小手,拿起我的手,勾著小拇指和我蓋章。

「爹爹,你和思弦可是約定好啦,可不能反悔哦。」

的頭,「好,爹爹一定不反悔。」

思弦是我的二兒,是我和現任妻子的兒,今年已經 6 歲,最是天真爛漫,又被我慣得有些無法無天。

的母親,是史大夫吳大人的。和的婚事,是我與錦娘和離一年后,父母幫我定下的。

錦娘離開后,我再沒有去看過所謂的城南桃花。

今年,卻要破例了。

最終,我什麼約定都沒有做到。沒有和白頭偕老,卻了第二次親,有了第二任妻子。

如今,還要陪別的人,看的勝景。

翌日,風和日麗,萬里無云,倒確實是踏春的好時候。

一大早,我便帶著思弦和母親坐馬車往城南去。

桃花林里游人如織,好一派「若待上林花似錦,出門俱是看花人。」

思弦一下馬車便如韁的野馬,四跑,的母親不放心,只得跟著

我兀自站在一棵樹下,看著花團錦簇的桃花,思緒飄遠……

我的第一任妻子是朝中林尚書的次錦娘,曾告訴我,從很小開始,母親就每年都會帶來看城南的桃花。

以后也一定要每年都帶我們的孩子來看桃花。

可惜,最后不惜以死相要與我和離,也不得不背井離鄉遠離京城。

總說我背棄誓言,又何嘗不是呢?

我與錦娘當年也算是門當戶對、佳偶天

我們是在初夏時節的婚,當日,空氣中飄散著荷花淡淡的清香。

穿絳新郎服,肩披紅披,頭戴新郎帽,在馬上意氣風發,后是占據了一條街的迎親隊伍。

冠霞帔,在丫鬟的牽引下緩緩走進,我為準備的八抬大轎中。

宴飲后,我帶著五分醉意回到房間,還端端正正地坐在床上。

我強作鎮定地掀開的蓋頭,昏黃的燭下,的臉卻一片緋紅。

那一刻,酒意剎那消散,我亦瞬間清醒,心如擂鼓。

翌日,我醒來時,卻已經梳妝完畢。

見我過來,想要起,我連忙上前輕輕按著的肩,示意坐下,又讓伺候梳妝的小香退下,而后緩緩拿起眉筆為描眉。

描完眉后,的臉已通紅,我彎下腰,輕輕地握住手,看著,「夫人,你我雖無誼,但愿你我二人日后,也能畫眉舉案,相敬如賓。」

當時的我們多麼好,新婚宴爾。

我怕初來乍到,不適應顧府的生活,便盡力出時間陪,又給送各種零食首飾。

當我將打磨了近一個月的翡翠簪子送給時,雙眼噙淚,也終于對我不斷的示好有了回應。

我與錦娘恩無比,對面宅子里的吳賢嫉妒得眼紅。

吳賢比我大兩歲,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可謂是穿一條子長大的好兄弟。

他兩年前便已婚,夫妻關系卻未見多和睦。

親前,那廝就天天跟我倒苦水,抱怨他夫人對他管制頗多,對他的妾氏們也頗為苛刻,「顧裴呀,要不是怕和離會毀壞的名聲,破壞兩家的關系,我早就把趕回家了。好好的一個婦道人家,既不溫賢惠,又刻薄善妒……」

如今,他依然整日向我抱怨他夫人。

我有時會想,如果當初,錦娘與我坦誠相待,而不是將一切郁結于心,我們也許,會有轉機。

親不過半年,錦娘就懷孕了。

我現在都記得,當大夫告訴我錦娘有喜時,我一時激得手足無措,大夫一走,我便立即跑到錦娘的邊。

半躺在床上,臉卻郁郁,直到看見我過來,才寵溺地笑了笑。

我坐在床前,地摟住,說不出話來。

有些哭笑不得,慢慢出雙手回抱我,「夫君,我們有孩子了,你要當爹爹了,而我,我要當娘親了。夫君,你開不開心呀?」

我不住地點頭,「開心,夫君開心極了。」

然而,懷孕時的錦娘并不總是開心的,我時常見一人獨坐窗前愁眉鎖,唉聲嘆氣。

見到了我,又立即強歡笑。

我問怎麼了,總是說沒事沒事,只說是后悔紅沒學好,怕孩子出生前,都繡不出幾套能拿出手的

然而,夜里也總是驚醒,偶爾夢話也總是喊著救命,有時候「夫君救我」,有時候著「母親救我」。

我問發生了什麼,卻總是語焉不詳。

我煩了天天猜的心思,也愧疚晚上噩夢連連擾我休息,將我趕回了自己的屋子。

母親說錦娘子重,沒有辦法伺候我,想給我納個小妾。

我心想所謂大丈夫三妻四妾屬實正常,并不推諉。服侍我的小玲從小便開始服侍我,納為妾不過是時間問題。

但錦娘近來緒多變,我怕頂撞母親,便請求母親讓我親自告知錦娘,并由錦娘主持納妾一事。

當我喝退下人,告訴錦娘我要納妾時,似乎有些緒波,但終于還是答應了。

錦娘果然賢惠。

我把納妾的消息告訴吳賢時,他羨慕得兩眼發直,直羨慕我好福氣,有個如此善解人意的夫人。

小玲娘家姓王,大家都王姨娘。

納了以后,錦娘對我愈發冷淡,我幾次三番示好,都被拒之門外。

我清楚對我納妾有所不滿,可我已經保證過,這一生只有一個妻子,也絕不會如旁人般寵妾滅妻。

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我著實氣憤無奈。

三妻四妾,人之常之前分明大方賢惠,如今這一副妒婦的樣子,我也好生厭煩。便漸漸不再去找了,只盼能夠早日解開心結。

幾個月過去,終究還是先低頭了。帶著糕點主來書房尋我,談的雖然是王姨娘親戚,但在我看來,不過是與我重修舊好的臺階。

然而,翌日,當我下朝回家時,卻得知錦娘不小心出了意外,又加上產期將近,竟然難產了。

一盆盆水從房中端出來,我一下子慌了,又見小香在產房外哭泣,趕沖過去問發生了什麼。

小香見我過來,咚的一下跪在地上,眼淚嘩啦啦地流,只是一個勁地道歉。

我忍住心里的煩躁,扶起來,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才稍微止住了哭,斷斷續續啜泣著告訴我:「姑……姑爺……我……我也不知道……發……發生了……什麼,小姐……看桃花,我……我去給拿……拿紙筆,回來的時候……卻……看見小姐……暈倒在地上……下全是……」

說完,又開始哭。我沒心思安,只讓下人扶下去。

產房,傳出錦娘痛苦的喊聲,我在外面急得來回踱步,心如麻。一聲,我的心便跟著抖,恨不得沖進去待罪。

不知道過了多久,終于聽見產房傳來嬰兒啼哭的聲音。我聽著就要往里闖,卻被下人給攔住了。

不一會兒,產婆抱著孩子出來,告訴我,錦娘給我生了個小千金。

我卻沒有心思看襁褓中的孩子,一把沖進產房,卻見床鋪上染了大量的,錦娘睡在床上,一

我連忙見大夫,大夫進來后為錦娘把脈,說錦娘只是昏睡過去了,并無大礙,只是需要靜養。

錦娘在睡夢中依然愁眉不展。我坐在床前,輕輕地用手眉眼間的愁緒。

小香卻在此時進來,拿著斷兩截的翡翠簪子,說這是錦娘今兒早上特地戴的。

我接過簪子,那簪子的墜頭與簪一分為二,卻依舊通冰冷。

我正慨,小廝卻傳來消息,說是王姨娘找我。我本不,奈何小廝卻說,王姨娘站在外面,說是我不出去便不走。

無奈之下,我只得吩咐小香好生照看錦娘,隨小廝出去見王姨娘。

我本隨意打發幾句讓離開,卻神慌張,定要我喝退下人才肯說話。

我剛喝退下人,立即跪下,聲淚俱下地哭訴:「爺,求您看在煜兒年紀還小的份上,原諒煜兒吧。」

我被說得滿頭霧水,連忙問:「煜兒是誰?他做了什麼事,要我原諒他?」

王姨娘這才對外道:「煜兒,還不快進來見過爺。」

門被一下子推開,一約莫七八歲的孩子走了進來,臉上有明顯的掌印。

他剛走進來,立馬就跪下來,哐哐磕頭,里振振有詞,「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撞倒夫人的,求您不要殺我,求您不要殺我……」

我被他的舉嚇得一,又聽見他說撞倒夫人,立馬便有了計較。厲聲喝道:「你不要磕頭了,把所有的事給我老老實實從頭招來。」

那小孩被我嚇到,只是不停哭泣,話卻說不清楚。

王姨娘又磕頭,「爺,您聽妾跟您說。」

我轉過來吼:「你閉!」又指著小孩,「你,給我老老實實,一五一十地說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要是敢有一句謊話,我定饒不了你。」

那小孩終于磕磕地說道:「昨日,我……在西苑抓……抓小貓……那小貓……突然跑……跑到了另一邊的走廊……我只顧著……抓小貓,沒看見……有人在桃花樹底下,就……就不小心撞到了。我看見……流了好多……我害怕,就……就逃走了。」

說完,又開始在地上磕頭,求

我饒他一命。

我聽完憤怒不已,拿過桌上的茶杯朝他上砸。

茶杯啪的一聲碎了,那小孩額頭上被砸出了

此時,卻聽見王姨娘「啊」的一聲暈過去了。

我只得抱著王姨娘回房,又派小廝去找大夫。

幸而大夫還未離開顧府,不一會兒,便來到了王姨娘的廂房中。

大夫替王姨娘把完脈后,拱手賀喜,說我顧府雙喜臨門,王姨娘也已經懷孕兩月有余。

良久,王姨娘終于悠悠轉醒,只是不斷地求我饒了煜兒,說他還是個孩子,是無心之失,又哭訴小時候多得他們家照料。

我無法,只能答應不再追究。只是將他們趕出了顧府,又辭退了堂弟在顧家染坊的工作。

錦娘太過虛弱,竟然昏睡了兩天才醒來。我去看時,正聽見吩咐小香去找那個小男孩。

但我已經答應了王姨娘,加上錦娘此番雖然兇險,好在最終母平安,便勸阻了

錦娘雖然心有不滿,終究還是大局為重,也不愿意再攪弄風云。

然而,王姨娘剛剛解除足,后院便又再生事端。王姨娘給錦娘敬茶,錦娘卻將茶杯打翻,潑了王姨娘一的手都被燙得通紅。

明明,都答應了我,王姨娘生產前不會為難,卻違,若不是我及時趕到,真怕王姨娘的孩子會出什麼意外。

吳賢邀我一同喝酒,未想卻拉我來了青樓。

我本不上去,他又勸我只是家中妻子管得太嚴,出來尋個樂子,解解悶,不做任何有失統的事。

說完,他便拉著我往上走,我不愿在青樓前拉拉扯扯,被人指指點點,只得半推半就一同上去。

在青樓里,開始時,我一如既往地聽吳賢大吐苦水,歷數娘子種種惡行;我聽得愈發同他,又想到錦娘和王姨娘,愁滋味瞬間也涌上心頭。

最終,我倆漸漸醉得不省人事。

翌日,我被一陣吵吵嚷嚷的罵聲吵醒。我朦朧著睜開眼,正想喚錦娘給我倒杯水,醒來一看,邊竟然躺著個赤的姑娘。

我趕忙穿起來,吳賢卻一陣風似的推開門大喊救命。我一看,吳賢的夫人正追在他后。

吳賢躲到我后,我無法,只能抬手作揖,說道:「顧某見過嫂夫人,這大清早的,嫂夫人便與吳兄在這大庭廣眾的嬉鬧,可莫要丟了臉面,惹人笑話。」

吳氏聽我說話,又見青樓的子捂著看笑話,一跺腳,口中說「你給我等著」,轉頭便帶著丫鬟回家了。

然而我剛回到家,父親就當眾斥責我逛青樓,說我有辱斯文,扇了我一掌后,罰我去祠堂下跪思過。

我在祠堂跪到半夜,才等到下人傳話,說是父親準我回房。

下人攙扶著我回到房間,沒過一會兒,陸姨娘和王姨娘就帶著藥箱和丫鬟過來給我上藥。

我一直著門口,卻遲遲沒有等來錦娘。最終還是王姨娘見我心不在焉,告訴我:「今兒上午,對面的吳夫人來了。也不知道與夫人說了些什麼,只是聽下人說,吳夫人走了以后,夫人臉不虞,帶著小姐回了林府。」

陸姨娘接過話:「可不是嘛,妾聽說,夫人可帶了不東西回林府。看樣子,下人都說,夫人怕是要在林府長住了。爺剛被罰跪,夫人轉不來安,反而轉回了娘家,可真是一點也不在乎爺的臉面。」

我被們說得煩躁,喝道:「你們倆還有沒有點禮數?竟敢當著我的面如此編派夫人?你們都給我滾出去,好好思過。」

幾日后,我一養好了傷,就親自去林府接回來。

結果,連見都不愿意見我,我接連去了四五天,實在無法,只能轉告岳母,若是錦娘想回來,便送信給我,我親自來接

一個月后,我終于接到了林府的來信,說是讓我去接

翌日,我一大清早就起來梳妝打扮,還特意繞去了城東,買了吃的吳記糕點。

好不容易見到了又是一副寡淡無的面孔,我想扶上馬車,躲過;在馬車上,想與說話,也不搭理。

自從我納妾開始,便一直如此,一直與我置氣。

我低三下四地求不理我;我故意冷落好似求之不得;我委婉地向表示,要再生個孩子,就拿被撞倒的事兒來刺我,言語里竟充滿著恨意。

終于,大姐懷孕了,大姐夫說大姐懷孕之后緒波大,想讓錦娘去陪陪大姐。

我心想,說不定大姐也能勸勸錦娘,便欣然同意。

果然,從大姐家回來以后,對我的態度也有所緩和。

雖然仍不愿意行夫妻之事,但終于不是冷眼相待了,看見我哄嫣然,也會偶爾給個笑臉。

直到那天,我下朝回來時沒見著,卻聽見下人說,帶著嫣然去城南看桃花了。

當時,我只覺得失落。我以為我們關系已經有所緩和

,我以為終于放下所有心結,愿意重新接我。

可是曾經說,我們要一起帶著孩子去城南看桃花,這次竟都沒提前知會我。

恰好陸姨娘又來煩我,于是,我便故意與陸姨娘在院子中央的石桌上對弈。

只要回屋,我就一定能看見

誰知,直到日薄西山時,才遲遲歸來。

我已經快被陸姨娘糟糕的棋藝磨得沒有毫趣味,卻打算視而不見,直接路過。

當天晚上我氣急,一氣之下威脅,若是不愿意伺候我,我就納丫鬟小香為妾。

終于妥協,我努力忽視眼角的淚。

翌日,我害怕錦娘生氣,便早早起床,悄悄離開了的房間。而不是如往常般,躺在床上靜靜地等醒來。

接下來的幾日,我都盡量回避錦娘。某日回府時,卻聽見錦娘找我。

我開心極了,立馬讓車夫備車去接錦娘回家。

我以為我們是要和好,卻告訴我將小香許配給別人了,讓我不要肖想。我跟解釋,也不聽,還揚言要和離。

我氣急敗壞地打了掌,命下人把過去祠堂閉門思過。

我至今也忘不了,下人扶著走過我邊時,忽然像個瘋子般大笑起來。

的笑聲里充斥著不屑與藐視,仿佛要把世間的種種都給擊碎。

我知道小香會給送藥,但是肯定不敢去得太早。

于是我便讓小茹給準備些好吃的,又拿了上好的金瘡藥給,但是讓不要告訴錦娘是我派去的。

子,若是知道小茹是我派的,只怕是更加厭惡了。

小茹做得很好,錦娘不僅沒有懷疑份,出來后還找到小茹,要小茹跟著

后來,被查出有孕,也許是嫣然的前車之鑒,岳母專門派了大夫和梅姨來伺候

錦娘如此的小心翼翼,我卻更加欣,可見,期待這個小家伙的不只是我。

據說錦娘特別吃酸的,正所謂酸兒辣,劉大夫也說,腹中的很有可能是個兒子。

我欣喜萬分,正翻閱典籍為孩子取名而苦惱。

下人卻傳來消息說,錦娘吃完藥后,腹痛難忍。

我趕跑到錦娘房中,卻見錦娘臉蒼白,雙眼噙淚。

我想要抱抱,想要安,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我下令徹查此事,對廚房下人嚴刑拷打,才供出是王姨娘邊的小夏,小夏又指認王姨娘。

我看著跪在地上的王姨娘,涕泗橫流,求我相信

怎麼能夠那麼狠心,嫣然的事我相信了,現如今,又下藥害我的嫡子。這個毒婦!

我正,錦娘卻跑了進來,控訴王姨娘蛇蝎心腸。

我才知道,原來,王姨娘之前便懷過我的孩子,只是因為我要迎接錦娘,所以母親賜了一碗胎藥,沒了孩子,卻恨上了錦娘。

一天之間,我失去了兩個孩子!

我念在王姨娘生了我的長子瑾言的份上,饒了王姨娘一命,只是休了,警告不得再我顧家門。

錦娘傷心,我亦悲痛萬分。但我以為,過段時間就會好的,沒想到,錦娘卻拿著一紙和離書,要與我和離。

我不愿意,開始方方面面地控訴我,控訴我背棄誓言,薄寡義。

我才知道,對我竟有如此多的怨言與不滿。

最后,甚至拿出我親手給打的玉蘭簪子,抵著自己的脖子,以死相

我無法,只得簽下放妻書。當我的私印蓋在放妻書上時,的臉上竟出現一釋然。

暈了過去,簪子掉在地上,哐當一聲。

我說給銀簪子,是因為銀簪子不易碎,卻沒想到,簪子沒碎,人心碎了。

錦娘離開京城的那天,我站在城樓上目送

再見了,錦娘。愿你往后,一切安好!

「爹爹,爹爹……」思弦稚的聲音將我從回憶中喚醒,的小手正抓著我的擺,仰頭著我,「爹爹,你剛剛在想什麼呀?看起來好難過。」

我抱著往桃花林深走去,「是嗎?爹爹剛剛在想,今晚回家該做什麼好吃的給我們家思弦呀,小思弦,你晚上想吃什麼呀?」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

錦娘,嫣然,你們過得好嗎?

□ 沾沾自喜

 

    人正在閲讀<愛恨>
      關閉消息
        猜你喜歡
        通過以下任何一個您已經安裝的APP,都可訪問<歡享小說>
        首登送5800,日簽580書幣
        及時更新最火小說!訂閱推送一鍵閱讀!海量書庫精準推薦!
        2 然後輕點【添加到主屏幕】
        1請點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