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按理來說，子長到十五六歲就該說親事了，晚一些的十八、九歲也差不多，而武禎，如今已經是二十六歲的年紀，還未嫁人，簡直可以說是長安城裡獨一份。

從十六歲開始，的父親豫國公和姐姐武皇后，就為的親事碎了心。這些年，其實陸陸續續也給談過幾樁婚事，但最後都是無疾而終。

這聽上去很不可思議，畢竟以的出和容貌，即便名聲上有些瑕疵，也總有人願意娶，但是卻一直蹉跎到現在。主要原因就是，武禎太能折騰了。

的第一樁親事，說的是范尚書家的范郎君，門第相當，範郎君長得也還行。武禎若跟尋常兒一般安心待嫁也就罷了，但野慣了，兩家納采之後，有一日大大方方去找範郎君，邀他去城外圍獵。也不知範郎君在圍獵之時遭遇了什麼，據說給嚇得尿了子，回來後就大病一場，病好後見到武禎就哆嗦，連話都說不利索，這如何還能繼續說親，於是只能不了了之。

後來又說了門親事，黃侍中的兒子黃郎君，黃郎君是個威武漢子，材高壯，豫國公和武皇后都很滿意。但是有一日，武禎去找這位未來的夫婿，一時興起和他比了騎馬箭，結果大獲全勝。這下糟了，黃郎君敬是條漢子，自愧不如，還要拜為師，被拒絕後又要與結拜兄弟，總之這婚事沒結，武禎多了個好兄弟，如今黃郎君早已娶妻，兒子都好幾歲了。

還有一次是左散騎常侍的兒子，這一次就更不妙了，武禎和那呂郎君在納采之前就先打了一架。這事原因有些複雜，說起來呂郎君與武禎很像，都喜歡泡在樂坊裡面，而呂郎君很著迷一位名斛珠的館娘子。斛珠娘子對呂郎君不屑一顧，卻常和武禎一道出門遊玩，那段時間外面都風傳說斛珠娘子有磨鏡之好，瞧上了武禎。呂郎君因此對武禎是羨慕嫉妒，兩家大人準備著說親事，呂郎君自然不接，氣衝衝來找武禎晦氣，最後被武禎打一灘唉唉的爛泥，兩人的關係直到如今還是張。

之後說的一門親事，純粹就是趕巧了，那位命薄的陳郎君，六禮過了兩個，忽然得了一場大病，一命嗚呼。

第五次、第六次……

……

就這麼一直到現在，武禎年紀越來越大，名聲越來越不妙，自然更加說不親事了，於是自由自在的每日竄逍遙度日，不管是帶著館娘子們踏春遊湖，還是領著家紈絝子們四惹事生非，都做的越發順手。就連豫國公對這個二兒的親事都已經不抱希了，他日日在佛寺裡念經，種花，喝茶，只想做一個眼不見為淨的禿頭。

接到大兒的信，豫國公激的連自己的木魚都摔了。大兒與二兒不同，一向靠譜，能讓讚不絕口的人自然不錯，看來這次二兒終於是能嫁出去了！

武禎問了一句，見父親忽然發起呆來，然後熱淚盈眶，一副陷自己哀思惆悵中的模樣，忍不住又錘了錘他的手臂，再次好奇追問：“阿父，你和阿姐要給我說誰家的郎君啊？”

豫國公回過神來，道：“是梅貴妃的侄子。”

武禎想了一下，哭笑不得的扶額問：“梅貴妃的侄子，梅四？這小子才十七吧，這也太小了，而且他從小跟在我屁後面玩，我對他瞭解得很，再借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娶我啊。”

梅四對的崇敬之，宛如火頭小兵對沙場將軍，崇拜歸崇拜，但無關男，如果哪天要梅四娶，梅四非得當場嚇死不可。

豫國公見誤會，唉了一聲解釋道：“不是梅四，梅四那小子不著調，皇后殿下給你說的是梅家大郎。”

武禎了下，在腦子裡回想了一圈，還真沒想起來這梅家大郎是哪位。作為長安城裡最遊廣闊的紈絝，幾乎所有家子弟都認識，但對這個梅家大郎卻沒什麼印象，奇了怪了。

“我怎麼想不起來還有這一號人，你們該不會是胡謅的吧。”武禎敲了敲前的小幾。

豫國公捋了一把自己的鬍子，“梅家大郎是梅四的堂兄，他父親從前任過渠州刺史，他之前也一直在渠州，據說幾年前他爹娘去世，剩他一人在渠州守孝，一年前才回的長安，如今在刑部任司郎中。聽皇后殿下說，是個寡言的子，治你正好。”

刑部司郎中，梅家大郎。武禎瞇了瞇眼睛，在長安一年都沒聽說過，看來此人著實低調。

豫國公見表，立即警惕起來，“你這次不論如何都不許再瞎折騰了！”

“阿父你多慮了，別人不知道也就罷了，你還不知道嗎，從前那些婚事黃了，也不全是我的錯。”武禎滿臉無辜神，把玩著自己腰間的馬鞭，興致的問：“那梅大郎多大年紀？”

豫國公已經趕早進了一趟宮回來，梅大郎的況自然都已經從大兒那瞭解清楚了，於是回答道：“梅家大郎名為逐雨，今年正好二十二。”

武禎胳膊倚在幾上，笑嘻嘻的，“梅逐雨？這名字好聽，但二十二歲是不是太小了，比我小整四歲，就算急著要把我嫁出去，你們也不能騙人家年郎吧，才從渠州回來一年，估計還沒領略過我的名頭，別懵懵懂懂被你們騙著娶了我，日後又後悔。”

“渾說什麼！”豫國公沉下臉，剛想開口好好教育兒，武禎忽的站起來往外走。

“阿父，我去宮中見見阿姐，問仔細那梅大郎是個什麼樣的人。”

腳步輕快，三兩下就已經過榻下了臺階，往前院跑了，豫國公阻攔不及，氣的捂著口大氣，只能指著門大吼：“你給我安生點，不許去嚇唬梅大郎！”知莫若父，這種事，豫國公知道武禎絕對能幹得出來。

沒了人影的大門又倒回來一顆腦袋，武禎揮了揮手，說：“放心吧，我這兩年脾氣好多了，不會無緣無故嚇唬人家小郎君的。”姑且算是安了一下自家的可憐老父。

武禎出了門，照舊沒帶任何侍從，騎上自己的駿馬“紅纓”，朝大明宮的方向賓士而去。

自從大明宮修繕完，帝后移居大明宮，原先的太極宮就只剩下一群員小吏。大明宮離豫國公府所在的大寧坊很近，騎馬一會兒就到了。作為武皇后一母同胞的妹妹，武禎極得武皇后寵，連皇帝也對青眼有加，因此有格外的殊榮，能隨時進大明宮去見姐姐。

武禎到時，武皇后剛從午睡中醒來，坐在榻上略顯倦怠的著額頭。坐在側的梅貴妃就十分的起站到後，作輕的為著太，以舒緩頭疼。

武禎坐在下首，瞧見自家皇后姐姐與梅貴妃的相，在心中嘖歎了一聲。儘管不是第一次看見，但每次見到這二人深義重湊在一的樣子，都忍不住覺得皇帝姐夫腦袋上的玉冠更加碧綠了。

當今皇帝極樂，又善作詞作曲，不理朝政，武皇后輔政好幾年，皇帝對十分敬重，但人人都知道，皇帝最寵的，乃是善歌舞樂的梅貴妃。這位出清貴的梅貴妃人如其名，如梅傲霜，對幾乎所有人包括皇帝，都是無比高冷的冷淡神，唯獨對著武皇后，似水，一雙眸子裡的，就像現在這樣——

“姐姐，好些了麼？”梅貴妃吐氣如蘭，臉帶關切。

武皇后撐著腦袋朝一笑，“好多了，你也別忙了，坐下吧。”說罷握著的一雙夷，將拉坐到側。梅貴妃也就順的坐在邊，但也沒閑著，又開始為倒水。

武禎：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兩位才是親姐妹呢。

武皇后就著梅貴妃的手喝了口水，瞥到武禎的神，似笑非笑問，“知道了？”

武禎：“皇后殿下，聽說你給我選了個夫婿，是梅家大郎？”

武皇后：“是，我見過了，是個不錯的郎君，配你夠了。”

武禎瞧了一眼梅貴妃，語帶挪揄，“聽說是梅貴妃的侄子，該不會是梅貴妃給殿下您吹了枕邊風吧？”

武皇后早習慣了的胡言語，八風不應下了，“是啊。”

梅貴妃抿一笑，已經三十多歲，但這一笑，仍如二八年華的一般俏麗人，道：“我那大侄兒潔自好，沒有什麼妾侍相好，他父母早亡，不需你侍奉父母，且他格沉穩，也不會欺負你，實在是個再好不過的良配了。殿下擔心你的親事，若是這事能，我也為殿下了卻一樁心事。”

武禎聽罷，覺得似乎確實不錯，不過……好奇問梅貴妃：“敢問貴妃姐姐，那梅大郎可是哪裡得罪了你？”

梅貴妃：“何出此言？”

武禎無辜一攤手：“若是無冤無仇，貴妃姐姐怎麼忍心將小郎君推進我這個大火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