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夫人寵夫日常》第6章
第6章
暖風徐徐,城南玉帶池上,畫舫遊船三三兩兩,行人走在岸邊都能清楚聽到舫中靡靡樂聲,悠揚婉轉,令人薰染陶醉。
玉帶池是一條人工開鑿的河渠,並不如何寬,大約只得四五艘船並行,但長度可觀,乘船繞一圈,一日時間差不多就沒了。這會兒其實不是玉帶池最熱鬧的時候,最熱鬧的當屬前段時間,那會兒玉帶池兩岸種植的桃李杏花開的正好,遠遠去,籠著一層煙霧雲霞般,紛紛揚揚落下的花瓣,幾乎鋪滿玉帶池的水面,而行船更是多的幾乎將玉帶池堵個水泄不通。
風流才子詩人,踏春眷,上至貴族下至平民,人人都往玉帶池這邊觀花賞景,大好的明春。但如今,花都已謝了,只剩下兩岸連綿的青青楊柳,在風中浮,不時落下一些紛然柳絮。
武禎倚在一艘畫舫的二層窗邊,瞇著眼睛打盹。那些小弟們都在一層,約的打鬧聲和琵琶樂聲不斷,讓睡的有點不太.安生。
沒過一會兒,有輕快的腳步聲上了樓來。武禎睜開一隻眼睛,瞄了一下。是梅四郎君,他抱著兩張畫,興沖沖的跑過來,“禎姐,找到你了!你怎麼又一個人躲在這睡覺!”
武禎坐起,靠在欄桿上,困倦的道:“昨晚聽歌聽得太晚了,一大早又被我家那位老父親喊起來,困死。”
晚上溜去平康坊玩,快天亮了才溜回家,往日都得睡到中午起,今日可好,豫國公在家,早上全城鐘聲剛響了沒多大一會兒,就將喊起來用早食,接著把拘在家裡訓.誡了一上午,好不容易溜出來,準備在這補個覺,卻睡不好。
想到父親武禎就要歎氣,這回老頭是鐵了心的要讓嫁人,也不回寺了,說要等和梅家大郎的婚事定下來之後再回寺,可以想見,這段時間,是要不得自由了。
梅四不清楚自家老大遇到了什麼,獻寶一樣的將手中的畫展開給看,“禎姐你看,我新畫的,你給品鑒品鑒。”
武禎展開一張一看,是個青面獠牙的惡鬼,“嗯,不錯,瞧著兇的。”
梅四小年脯一十分驕傲,“這是我按照《妖鬼劄記》裡描述的‘青面獠’所畫,若世上真有青面獠,定是長得如同我畫中一樣!”
可惜,並不像。真見過青面獠的武禎心中暗道。
梅四這個年酷看那些野史雜記,尤其喜好各種鬼神故事,簡直到了癡迷的地步,而他生平最崇拜的人,除了武禎,就是《妖鬼劄記》的著者‘白蛇郎’。雖未見過,但梅四總說自己與白蛇郎神已久,若見面必為知己。
總之,因為太喜歡《妖鬼劄記》,梅四決定將這本劄記裡描述的所有妖鬼全部畫一遍,待最後集結冊,再親自去拜訪白蛇郎,將畫冊送與他。其他人都不耐聽梅四說這些神神鬼鬼的,家中人更是斥他不務正業鬼迷心竅,唯有武禎,不會因此笑話他。
梅四一聊起這個就有說不完的話,武禎還以為這次又要聽這小子聒噪一下午,誰知沒一會兒,他忽然停下了話頭,站起來往岸邊一指:“啊!是姓柳的那群人!”
武禎轉頭一瞧,看見岸邊一棵大柳樹下一圈圍起的帷幕,裡面坐著幾位。一般貴族眷出門遊春踏青,便會這樣用帷幕圍出一片空間,避免被人打擾。
那幾位好像也發現這邊畫舫上的他們了,湊在一起對他們的畫舫指點了幾下,不知說了什麼,又一同笑起來。
“們肯定又在說我們壞話!”梅四憤憤哼了一聲,二話不說轉頭下了樓,不一會兒,他們這艘畫舫就靠了岸。武禎一不,就靠在畫舫二層欄桿上瞧著,梅四帶著剛才樓下聽曲的幾個年,大步朝那片帷幕靠了過去。
武禎不用看都知道會發生什麼,果然,那帷幕裡面幾個瞧見梅四幾個去者不善,也不甘示弱紛紛站起,然後兩方人馬就各自叉腰隔著簾子互相罵起來,場面熱火朝天。
武禎眼神好,能看到那邊被幾個擋在後的子,沉靜的坐在上首,一臉平靜的著楊柳,仿佛沒看見眼前的罵仗。也實在是和武禎一樣,對這種場面見慣了。
這端坐在一旁的子名為柳太真,父親乃是使大夫。柳史是讓皇帝都頭疼不已的一位厲害人,為人正直,用皇帝私底下的話來形容,就是茅坑裡的臭石頭。什麼話都敢說,什麼人都敢諫,更可怕的是他曾當過國子監祭酒,教出過一批與他一般無二的死腦筋,如今整個史臺的史都向他看齊,一大群二愣子走出去簡直可怕。
而柳太真就是這可怕柳史的寶貝兒,柳史疼兒人人皆知,所以整個長安,就沒人敢惹柳太真——除了武禎。
如果說武禎是長安一群顯貴紈絝子弟的老大,帶著這群人一起玩鬧,那以柳太真為首的一群貴族子,就是端莊知禮的典範,兩方人馬互看對方不順眼,後來就演變,但凡看見對方就要來一場罵仗。其實這事本來很簡單,就是幾年前,武禎與柳太真吵了一場架被人發現,雙方小弟都想為老大找回面子,於是就愈演愈烈,變如今這個況。
到了現在,梁子結的大了,互罵變習慣,連武禎喊停也不管用,只能由他們罵去,反正也鬧不大。
武禎瞧著那邊,忽然眉頭一挑,因為看見柳太真朝這邊看了一眼。
罵戰正酣的雙方,沒有一個人發現坐在一邊的柳太真不見了,避開眾人單獨走到了不遠的一棵大樹背後,而原本在畫舫上的武禎,不知什麼時候,也來到了邊。
傳說中為仇敵的兩人並肩站在一起,氣氛平和。
“長安城裡混進來了髒東西。”柳太真一上來就說,一張略顯蒼白的臉龐冷漠如冰。
武禎:“什麼髒東西,我怎麼沒發現?”
柳太真瞥了一眼,沒好氣道:“試問貓公每日待在樂坊館裡聽曲,如何發現。”
武禎一手搭在肩膀上,笑道:“小蛇,你這可冤枉我了,我昨晚也去了妖市的,沒發現什麼事,倒是你,沒瞧見你和兩個副手在雁樓,你們跑哪玩去了?”
“你以為我是你,整日想著玩?”柳太真語氣糟糕,卻沒甩開的手,“我帶他們兩人去追尋那個髒東西的蹤跡了。”
“哦,辛苦了。”武禎道:“那有沒有發現什麼?”
柳太真從袖中掏出了個小東西給看,“沒尋到那東西,但發現了這個。”
武禎看了一眼就皺眉了,低罵了一句,“又是這種狗東西,忒的麻煩。”
柳太真手中是一個晶瑩剔的石頭,沒有半點雜質,石頭中間有一點凝固的鮮紅,看上去異常奇特妙。普通人看不出其中玄妙,在非人之眼中,這東西卻是極為不祥的。
世有怪名‘不化’,是人了極大痛苦死亡,死後怨氣過重,生的怪。這種怪皮腐化而骨不朽,這些不朽的骨頭會變許多晶瑩剔的石頭,中間暈著的那點鮮紅就是怨氣。這種東西做‘不化骨’。
不化拿著這些滿含怨氣的‘不化骨’,將他們送給普通人,普通人佩戴著‘不化骨’,不出半個月,就會死於非命。
這些以害人為樂的怪是武禎最討厭的,他們大多都是人死後化,沒有理智,只知害人。作為‘貓公’,理這些潛長安城的髒東西,是分職責。
“不知道還有多個‘不化骨’,儘快找出來,不然又得死上幾個人。”柳太真道。
武禎應了一聲,從手中拿過那塊不化骨扔進自己腰間革囊裡,“你這質不適合拿著這種東西,放我這了。”
柳太真一愣,隨即語氣明顯好了一些,說:“別總想著懶,好好幹活。”們相識多年,幾乎算是從小一起長大,柳太真自然知道,武禎玩歸玩,辦事非常靠譜,不論什麼事,去做了便沒有完不的。
武禎笑著了一把的頭髮,一副登徒浪子的模樣,“是的,蛇公,在下不敢懶了。”
柳太真眉心狠狠一,還待再說話,武禎已經哈哈大笑飄然遠去。
……
梅四他們幾個與那群牙尖利的們鬥了一回,心滿意足的回到畫舫上,他想找武禎繼續聊自己的畫,卻看見武禎正在把玩一個奇特的明石頭。
他隨口說了句:“這石頭我也有一個的。”
“哦,你也有?”武禎作一頓,自然的手道:“我喜歡這東西,你那塊給我。”
梅四撓撓腦袋,出了個憾的表:“啊,可是上午堂兄來家中,我見他喜歡,就送給他了。”
武禎神奇異,問:“你堂兄,梅家大郎?”
梅四點頭:“是啊,我大堂兄。其實我與他也不悉,只見過幾面,平時並不來往,他今日好像是為了自己的婚事才會上門,我上次見他還是年關那會兒呢。哦,對了,他在刑部任司郎中,禎姐你大概不認識。”
武禎:“……”
你禎姐不僅認識,還有可能會變你堂嫂呢,武禎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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