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竟是本王自己(雙替)》第 20 章 二十(三合一)

侍褰簾而出,退至廊下。

門扇“砰”一聲閡上,隨隨的帶幾乎應聲而落。

棋笥翻了,嘩然一聲,玉子滾落一地,沒人顧得上理會。

棋枰的邊棱抵得后背生疼,隨隨忍不住出一聲痛呼,隨即便被修長指節堵住。指腹帶著薄繭,蹭著,有些刺疼,又有些麻

耳邊是男人寒冷的聲音:“疼?”

隨隨點點頭。

“忍著。”男人語氣淡淡,目中卻有赤,仿佛弄疼是一件愉快的事。

很快蒙住了的雙眼。

天地好似都被雨水浸,被雨水灌滿,被雨水淹沒。

屋外的風雨漸漸停歇,屋的風聲雨勢卻愈演愈烈。

咬著,伏在他肩頭無聲地泣,眼淚像春夜的水,洇他整齊完好的衫。

不知過了多久,只聽風濤一聲怒吼,雨勢陡然收歇。

隨隨幾乎死了一回,在黑暗中大口大口著氣,久久不能平復下來。

桓煊用火折點起一盞油燈,火投下,如漫天霞暉影,飛花點點,有種邪惡的艷麗凄靡。

他生出莫名的滿足來。

隨隨緩過勁來,綿綿地坐起,開始整理衫。

桓煊道:“要回棲霞館?”

隨隨點點頭,都快暈了,一下午沒吃到點心,還錯過了用膳的時辰,現在只想回自己院子洗個澡,吃點熱飯熱菜。

桓煊道:“就在這里用膳吧。”

頓了頓,撇開視線:“省得來回走。”

隨隨霧蒙蒙的眼眸里滿是驚愕,這是還沒折騰夠?

桓煊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只能歸咎于這獵戶生得太好,每一都甚合他心意,而且沒有扭作態,沒有拒還迎,與他契合得仿佛卯榫,令他一沾上便罷不能。

每次滿足只能維持片刻,立即就想要更多。

他拿開的手,將下裳掀開看了一眼:“明日府里送點消腫化淤的藥膏來。”

隨隨剛松了一口氣,冷不防又是一疼。

“今晚只好先忍著了。”桓煊勾了勾手指。

覺到陡然繃,換煊輕嗤了一聲,緩緩手,一角,慢條斯理地揩了揩手,乜一眼:“你當孤是禽?”

也沒有這樣的,禽還知道呢,隨隨心道,但這話是不能說出口的。

不管桓煊是不是禽,他也是要吃飯的。

“穿好裳去堂中用膳。”

齊王殿下竟然會與個貧家相對坐著用膳,這在一個月前都是不可想象的事。

一來他有潔癖,不喜歡與旁人一起用膳,總是能免則免,二來以隨隨的份本來連侍膳都不上。

但男間就是如此,相親多了,便自然而然稔起來。

桓煊在面前也不像起初那樣天端著架子,態度松弛隨意了許多。

隨隨本不是拘謹的子,平日的謹小慎微都是裝出來的,并不覺得和桓煊對坐而食有什麼僭越。

齊王殿下的膳食自然多了,可以說食不厭膾不厭細,滋味不一定比做的飯菜好多,但擺設、澤都雕細琢的貴氣。

點心做得尤其漂亮,香味俱全。

得狠了,不過也知道要等齊王先箸,耐著子等他優雅地執起玉箸,這便不再客氣,跟著舉箸,夾起一塊水晶龍糕,送進里。

桓煊佯裝低頭飲湯,用眼角的余瞟了眼這獵戶只是自顧自吃著糕點,全然沒有給他侍膳的意思,,到底沒說什麼。

這獵戶用膳談不上什麼儀態,萬幸不難看,也不吧唧,幾乎聽不到咀嚼的聲音,只是吃得特別快。

鎏金小碟上三塊水晶龍糕,一眨眼功夫就進了的肚子。

真有那麼好吃?桓煊疑,拈起一塊糕咬了一口,也不知是不是吃得太香,連帶著那塊糕餅也似乎多了點平日沒有的滋味。

他破天荒地連吃了兩塊糕才停箸,一抬眼,便看到那獵戶在瞅著他碟子里的糕。

他皺了皺眉:“還想吃?”

隨隨點點頭。

桓煊今日心不錯,對侍膳的小侍道:“讓廚下再送一碟來。”

不一會兒,侍捧了糕來,隨隨也不客氣,當著他的面,將第二碟糕也吃干抹凈。

接著又在齊王殿下驚詫的眼神中,吃了一小碗荷葉粳米粥,一碗酪,一塊小兒掌大的鹿,一碟夾花蒸餅,一個環餅,一碟湯煨菘菜,一只烤鵝平時也很吃那麼多,實在是這幾日消耗太大了,早上練武,晚上武練,如今可好,連白晝都躲不過,不多吃點誰能扛得了。

桓煊嘆為觀止,這麼能吃的子真是平生僅見。

住在太后宮中時,他常常和阮月微一起用膳,那時候他十一二歲,阮月微尚未及笄,吃飯簡直像在數米,每道菜最多一小筷。

他原以為子的胃口就是這般小,直至今日才算開了眼界。

轉念一想,習于勞作的子與世家閨秀自不一樣,也不足為怪,橫豎都長到該長的地方去了,也不必在意。

這頓晚膳吃得意外愜意。

桓煊優雅地抹了抹角,讓侍撤了食案上茶床。

用膳講究食不言,飲茶時不說點什麼便顯得無趣了。桓煊道:“平日作何消遣?”

隨隨道:“回稟殿下,民就逛逛園子,偶爾去市坊。”

頓了頓道:“殿下,民明日能去東市麼?”

桓煊目微微一閃:“明日我要去東宮,可以帶你一程。”

隨隨微怔,隨即道:“這不合規矩吧……”

不想和齊王同車,且街巷中人多眼雜,恐怕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桓煊也不勉強:“那讓福伯安排車馬。”

他擱下茶杯:“你退下吧。”

隨隨行個禮便退了出去,回到自己院子,才想起方才喝茶時,桓煊說明日要去東宮。

去東宮,八會見到阮月微,這還是婚后他們第一次相見。

桓煊今夜應該沒心再折騰了。

果然,不一會兒,便聽見墻外傳來車馬聲,是桓煊打道回府了。

隨隨長舒了一口氣,總算能睡個安穩覺。

……

翌日,隨隨去西市上轉了一圈,以買口脂為借口,去了趟常家脂鋪。

鋪子里仍舊人頭攢輕車路地上了二樓,店主人將避子藥,神肅然道:“大將軍吩咐屬下查的故太子薨逝一事,或許有些眉目了。”

隨隨的心臟像是被一只冰涼的手攫住,寒意滲進肺腑,不由自主地微微抖,嗓子眼里像是堵了塊冰,有無數的疑問,一時卻連話都說不出口。

當年桓燁自西北返京,回到魏博,數著日子等他來河朔,誰知等來的卻是他薨逝的消息。

死因未向天下言明,對外只稱突發急癥,但皇帝隨后便死了賢妃母子,接著賢妃母族長平侯府牽涉進淮西節度使叛,斬首的斬首,流放的流放。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故太子之死和這些事之間的聯系。

隨隨查到的證據全都指向賢妃母子下毒。東宮的一個侍膳侍招供,自己是長平侯府多年前安在東宮的人,為的便是有朝一日對儲君下毒手。

他在七寶羹中下毒,當時的晉王、如今的太子桓熔也在,不過他只飲了半碗湯,僥幸逃過一劫。

然而隨隨不信,始終認為桓燁的死因沒那麼簡單,皇帝迫不及待地發落寵妃母子,除了他們確有反心之外,還為了替真正的罪魁禍首遮掩。

但是追查了三年多,始終查不到半點線索,東宮的脈案、藥方,所有知者的供述,一切證據都指向貴妃母子。

有時候連自己都分不清,這麼執意找一個真相,究竟是為了真相還是因為不甘心。

不甘心那個清風朗月般的影,一個轉就在天地間消失不見。

因此才一定要做點什麼。

直至今日。

穩了穩心神,平靜道:“有什麼線索?”

店主人道:“回稟大將軍,故太子暴薨時,尚藥局的王老醫正趕去救治,然而為時已晚,毒已侵腑臟脈,便是扁鵲再世也難救。隨后王老醫便告老辭,回去含飴弄孫,一年前病故了。”

隨隨蹙了蹙眉,這件事是知道的。但是王醫死的時候,那件事都過去兩年多了,怎麼看都不太可能是滅口。

店主人接著道:“此事原與尚藥局沒什麼干系,那王老醫年逾古稀,兩年后病故也不足為奇。不過與另一件事放在一看,就有些古怪了。”

此人也不知是不是扮商賈扮久了,說話沒了軍中的干脆利落,總是說一半留一半,跟說書似的。

隨隨挑挑眉:“哪件事?”

店主人道:“故太子薨逝后,皇后娘娘傷心絕,執意要出家為亡子修冥福,天子便在后宮中為修了座尼寺,讓帶發修行。原先東宮的許多宮人都在這尼寺里出家,為故太子祈福。”

隨隨點點頭,這些人卻不是他們重點追查的對象,因為若是他們知道什麼,下場便不是出家,而是直接喪命了。

“有什麼不尋常的事?”隨隨問道。

“一年前,其中有兩個宮人病死了。”店主人道。

隨隨立即明白過來:“和王醫差不多時候?”

店主人欽佩道:“大將軍料事如神。”

隨隨沒理會他的恭維,接著道:“醫替太子診治時,恰好是那兩個宮人在旁伺候?”

店主人道是。

隨隨便明白了,一定是王醫當時說了什麼,那兩個宮人當時聽見了,卻不明白意思,兩年后其中一人無意間說了出來被有心人知曉,才慘遭滅口。

那店主人接著道:“于是屬下等便順著這條線繼續查,查到其中一個宮人與萬安宮的一個來往,那侍兩年前大赦,求了個恩典出宮回家鄉去了。”

“我們的人在蘇州找到他,本來也只是死馬當活馬醫,沒想到還真知道些事。”

隨隨不由自主地攥了手,指甲將手心掐出了深深的印痕,也沒覺察出疼。

“他說什麼?”緩緩道,竭力不讓聲音抖。

“他說聽那宮人說,當時王醫給故太子把脈,咕噥了一句咦,怎麼不對',”那店主人道,“他聲音很輕很含糊,只有近旁兩人聽見了。”

隨隨眸一暗:“只有這句話?”

店主人無奈:“只有這句話。”

什麼不對?哪里不對?他們還是什麼都不知道,因此方才店主人才說,或許有眉目,也或許這丁點線索就此斷絕。

然而就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已至令三人喪命。

隨隨思索片刻道:“繼續查,查尚藥局所有人、查王醫所有朋友親眷,還有當初東宮那些侍從、屬臣的近況,晉王府和齊王府的人。”

晉王便是當今太子。

店主人詫異地抬了抬眉:“齊王也查?”

隨隨點點頭:“一起查。”

他們事發后已將齊王里里外外查了一遍,但他那時在朝中勢單力孤,就算有心也沒法籌劃這麼大的事。

但凡事都可能有萬一。

店主人皺著眉道:“這樣大張旗鼓地查,只怕會打草驚蛇。”

隨隨笑道:“本來我也打算讓你點風聲出去,有人睡不安穩,一定會做些什麼。”

店主人立即明白過來,這便是要引蛇出

時隔三年,有什麼證據也都湮滅得差不多了,若是那人沉不住氣做點什麼,他們更容易發現端倪。

“屬下遵命。”他行禮道。

隨隨點點頭,道別店主人,將藥盒和口脂盒袖袖中,走下樓。

出得脂鋪,被支去買繡線的春條剛好也回來了,主仆倆往巷口走去。

春條道:“時候尚早,娘子還想去哪里逛逛?”

隨隨想了想道:“方才聽店伙說,東南曲有家胡人開的酒肆,有西涼葡萄酒和波斯三勒漿賣,咱們打兩壺回去吧。”

春條頗有微詞,斜乜一眼道:“聽店伙說?依奴婢看是娘子特地打聽的吧。”

隨隨眨了眨眼睛,也不否認。

春條無法,只能跟著往西市東南走。

找到那家酒肆,隨隨嘗了四五種酒,最后打了一壺三勒漿,一壺吐蕃酒,主仆倆一人抱著一壺,往停在坊門外的馬車走去。

穿過坊中十字街的時候,忽聽玉珂、馬蹄和車聲一通響,隨隨一轉頭,只見一輛罩著絳紅錦帷的朱馬車橫沖出來。

將春條往路旁一拽,好險沒那奔馳而過的玉驄馬撞個正著。

但酒還是灑了些出來,洇了兩人的襟。

隨隨的帷帽都打了一片。

那車馬的形制裝飾,一看便是達貴人,春條氣得直咬牙,卻也不敢惹麻煩,待那鳴珂聲遠去,方才小聲道:“在鬧市上縱馬,也不怕撞了人。”

路旁有個支著棚子賣酪漿的大娘,好心地拿了兩塊手巾來:“兩位小娘子上的酒。”

兩人接過來,道了謝,索在棚子里坐下,要了兩碗酪漿。

隨隨一手將面紗起些許,出下頜和,用勺子挖酪漿吃。

春條問那大娘道:“那些人好生跋扈,不知是哪家的?”

大娘說不上來,只道:“小娘子莫要高聲,那些人一看便有大來頭,等閑得罪不起的。”

春條不想惹是生非,但想到如今家娘子怎麼說都是齊王的人,腰桿子便了起來,頗有些不以為然:“多大來頭,難不是皇親?”

“雖不是皇親,卻也大差不差了。”忽聽一個男子的聲音道。

那聲音飽含著笑意,語調憊懶,有些許玩世不恭,卻莫名人覺得如沐春風,未見其人,已心生親近之意。

春條抬頭一看,頓時張口結舌,一張臉紅得像柿子。

只見那人約莫二十三四歲,著月白錦袍,鶴氅翩翩,生得面若傅若涂朱,一雙狹長眼睛形如狐貍,眼尾微微上挑,像是一對鉤子,直能將人的魂魄都勾走。

春條頓時紅了臉,從沒想過,世上竟有這麼妖的男子,若不是天化日,簡直以為是狐貍跑出來當街勾人。

齊王殿下雖也生得好,但像是山巔的白雪,可不可及,帶著拒人于千里的冷意。

這公子卻不然,渾上下著放不羈的勁兒,只差沒在額頭上寫上“請君采擷”四個大字。

他款款地走進茶棚,稔地往他們對面一坐,對店主人道:“胡大娘,來一碗酪漿,多加果脯和葡萄干。”進了棚子,往他們旁邊的條凳上一坐。

棚子狹小.仄,統共只有一張長幾,兩張條凳,三個人一坐,便得慌。

春條五迷三道的不知今夕何夕,隨隨卻是一眼看出這男人不是善茬,警覺地往旁邊挪了挪。

那人仿佛察覺不到:“方才那輛車上坐著的,是武安公世子趙清暉。”

春條撇撇道:“武安公世子,那就不是皇親了,沒什麼了不起的。”

那人粲然一笑:“也不是什麼皇親都了不起,比如那位豫章王王,便日不干正事,只知詩作對,賞花飲酒。”

他忽然轉向隨隨:“小娘子可曾聽說過?”

隨隨本來沒對上號,聽他這麼一說,便知道他份了。

桓煊這六堂兄果然和傳聞中一樣,是個不著四六的混不吝。

眼皮也沒抬一下,只顧著低頭挖酪吃。

豫章王支頤端詳欣賞一會兒,又道;“娘子為何不摘了帷帽,這樣食酪多不方便。”

隨隨只作沒聽見。

在魏博時偶爾便裝出門,也會遇上不長眼的登徒子搭訕,知道對付這種人,最好的法子就是不搭理,連個眼神都不給。

春條卻傻乎乎地“噫”了一聲:“那豫章王奴婢倒是聽說過,可是那日太子大婚時的儐相?”

豫章王笑道:“正是,莫非兩位見過他?聽聞他生得玉樹臨風……”

隨隨正好把最后一口酪吞進里,拉起春條:“回去了。”

自豫章王出現,統共就只說了這三個字。

桓明珪卻如聆仙音,如聞天籟,了半邊子。

他跟著站起來:“不知娘子道里遠近?”

春條雖然著男狐貍迷得七葷八素,卻也知道不能說實話:“我們是外鄉人,來走親戚的,明日便要走了。”

說罷便低著頭,跟著隨隨走出店外。

桓明珪對著隨隨的背影欣賞了一會兒,方才走出店外,登上等候在店外的馬車,吩咐親隨道:“阿翰跟著前面那兩個子。”

阿翰一驚:“大王不是要去東宮赴宴嗎?這會兒看天都有未時了,一來一回怕是趕不上開筵。”

桓明珪道:“趕不上便趕不上,難道還有人同我計較這個?”

他往車廂上一靠,悠然地哼唱道:“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

……

一出市坊,隨隨就察覺后面有人跟著,不用說,定是那登徒子豫章王了。

有一百種法子將他甩,然而不能人看出端倪,春條雖呆,那豫章王卻不是個好糊弄的。

隨隨略一思索,便有了主意。

馬車沿著朱雀門前的東西橫街一路王西行,到得德坊附近,一直靠著車壁小憩的隨隨忽然睜開眼睛,對春條道:“我們上灑了這麼多酒還未干,弄得這麼狼狽,回去高嬤嬤一定又要啰嗦了。”

春條不打了個寒,這老嬤嬤近來不知怎的,脾氣一日比一日壞,逮著他們主仆一點紕,就要羅嗦半日,對隨隨還有所顧忌,對這婢就沒那麼客氣了,總是在廊下、庭中訓斥,當著往來下人的面,著實丟人。

春條想起老嬤嬤的聲音,耳朵已開始嗡嗡作響:“對啊,正愁沒地方找茬呢,逮住了又得罵半天。”

隨隨開車窗上的簾子往外一張,若有所思道:“前頭就是西市了,不如我們找家食肆吃點東西,再逛一逛,買兩件裳換了,將酒包起來帶回去,嬤嬤就不會發現了。”

春條有些擔憂:“回去晚了,又得說。”

隨隨道:“是我要逛的,同你有什麼干系。”

春條一想也是,橫豎他們也沒說什麼時候回去,晚歸總比灑一酒好。

何況還沒去過西市呢!

西市離常安坊近,不如東市繁華熱鬧,聽說價錢卻便宜。每回家娘子都舍近求遠去東市,早就想著有機會也得去逛一逛。

就這麼定了下來。

桓明珪在后頭遠遠跟著,正好奇那佳人幽居何,誰知那輛青帷小馬車行至西市坊門外,一個拐彎,徑直進了市坊。

阿翰打馬上前,彎腰躬在車窗外請示:“大王,那輛車進了西市,咱們還要繼續跟麼?”

他也服了這些小娘子,剛逛完東市又去逛西市,真不知有多東西要買,他們府上的王妃和郡主也是如此,天逛不夠。

桓明珪想了想道:“繼續跟著,看看他們去哪兒。”

阿翰無可奈何,只能示意輿人繼續跟著。

青帷小車駛過西市的十字街,在七拐八彎的窄巷中繞了半天,最后停在一家賣胡餅糕點的食肆外。

阿翰瞪大了眼睛,又吃?

桓明珪令人將車停在路旁,也不下車,就坐在車里等。

等了好半晌,也不見那一主一仆出來。

阿翰著天,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大王,再不去東宮,可就太晚了。待那位娘子出來,還不知要去哪里逛,逛完再跟著回家,這一來一回……”

桓明珪苦笑了一下,憾道:“罷了,走吧。”

雖說沒人和他較真,但他也不能當真讓太子他們久等。

……

桓明珪到得東宮時已近薄暮,其他賓客果然都已到了。

這是太子納妃后初次設宴,到席的除了幾個親近的兄弟姊妹,便是一些年齡相仿的文人幕賓。

因是便宴,筵席并未設在寢殿正堂,而是在后苑的疏香閣中。

館閣掩映在梅花林中,此時寒梅初綻,暗香襲人,雪白輕紅濃赤各梅花與天邊晚霞相輝映,絢爛如錦。

尚未落山,館中已點起了燈,連樓外的花樹上都掛了許多剔的琉璃風燈,可以想見天黑后燭火煌煌,定然如天上的琉璃仙宮一般。

微涼的晚風送來細的管弦聲,渺遠微弱,又不絕如縷,仿佛給梅林蒙上了一層蒙蒙煙水。

豫桓明珪通音律,聽出那樂聲的高妙,不由駐足聆聽。

阮月微母親是南人,本人也出生在江南,聽說太子為了專程從江南請了一批樂師來,比教坊的有過之而無不及,可謂用心良苦了。

待一曲奏完,他方才舉步向館中走去。

雕梁華棟的華堂用一架二十四牒描金青綠山水屏風隔兩半,青山綠水的間隙,過斑斕的彩來,眷的言笑聲越過屏風傳他耳朵里。

今日太子夫婦宴客,太子接待男賓,太子妃款待眷,男之間用一道屏帷隔開,就算分席了。

雖說男七歲不同席,但本朝男大防向來沒那麼嚴格,沒人大驚小怪。

桓明珪步堂中,向四周掃了一眼,只見堂兄弟幾個都在,此外還有幾個著白的年輕人眾所周知太子雅好詩文,在東宮中設文學館,網羅了不才學兼人的年輕人為幕賓,筵席上自然不得這樣的人奉承,屆時潑墨揮毫、聯句作詩,若能得幾首佳作流傳出去,也是一段佳話。

高坐上首的太子見他,笑著撂下酒杯:“你這小子終于來了,我們好等。今日定要罰你幾杯。”

在座的庶皇子、宗室郡王和公侯世子們,紛紛附和,笑著要罰他千杯。

只有一人不發一言,兀自喝著酒,冰雕似的,仿佛周遭的談笑都與他無關桓煊不喜游宴,這樣的場合總是能免則免,實在推拒不得,便自顧自飲酒。

桓明珪簡直從未見過如此無趣之人,用眼梢瞟了他一眼,招來個侍:“替我在齊王殿下旁邊加個坐榻。”

桓煊這才撂下酒杯,掀了掀眼皮,沒說話。

這就是混不吝的好,無論他做出多出格的事來,也不會有人與他認真計較。

當然,這和他生了副好皮囊也不無關系,同樣的事由腦滿腸的陳王做來,就惹人嫌了。

太子也喜歡這堂弟,笑著問:“今日又去哪里冶游,怎麼來得這樣遲?”

一旁有人揶揄:“看他只帶了個親隨微服出門,定是又去探幽尋芳了。”

德妃所出的七皇子才十二歲,好奇地問道:“冬日百花凋零,六堂兄也是去賞梅花麼?哪里的梅花,開得難道比太子殿下這里還好?”

眾人都哄笑起來,那年不明就里,卻知道自己多半說錯了話,紅著臉低下頭去。

桓明珪自罰了一杯,放下杯子笑道:“諸位別說,小王今日沒去探幽尋芳,只不過是去東市沽酒,不過奇遇當真有。”

“怎麼,又遇上絕代佳人了?”先前那人又道。

桓煊一點頭:“秦世子猜著了。”

有人嗤笑一聲,卻是個面如傅的緋年。

太子興致盎然道:“十郎,你笑什麼?”

“那日在青龍寺,堂兄偏指著一個子說是絕代佳人,可那佳人戴著帷帽,連臉都看不見。”

太子道:“這回我得替六郎說句話,別的事他興許會看走眼,人可從來一看一個準。”

桓明珪裝模作樣一揖:“多謝殿下替愚弟主持公道,還愚弟一個清白。”

太子命侍斟酒,笑道:“你不必謝我,滿引此杯即可。”

桓明珪爽快地一飲而盡。

年氣鼓鼓道:“青龍寺一個絕代佳人,今日東市上又一個絕代佳人,看來這絕代佳人也不怎麼絕代,沒幾日就出了兩個,還都六堂兄給撞見了。”

又是一陣哄堂大笑,有個白士子湊趣道:“盛代出佳人,原是天子仁德,阜民,百姓得以安居,才有佳人出世。”

眾人都覺這話阿諛太過,酸得倒牙,但也沒人與個白幕客過不去,也不能反駁,打著哈哈便過去了。

桓明珪道:“絕代佳人倒也沒那麼不稀罕。”

他頓了頓,賣了個關子:“這就是小王方才說的奇遇了。”

太子笑罵:“話都說不利索,看來是酒喝得不夠多。”

侍道:“替豫章王換個大點的杯子來。”

侍也是個促狹的,笑著應是,轉頭捧了個巨觥來,足能裝一升酒。

桓明珪一見便嚷道:“使不得使不得,太子殿下饒命。愚弟這就招供。”

頓了頓:“今日東市上遇見那佳人,與當日在青龍寺見那佳人,原是同一個人。”

眾人都嘖嘖稱奇:“世上竟有這樣的巧事,看來這佳人與你緣分匪淺吶!”

一直在旁自顧自飲酒的桓煊,臉卻微微一變,放下了酒杯。

他忽然想起昨日聽那獵戶提起過,今日要去市坊。

陳王方才一直不上,這會兒才眉弄眼地道:“后來呢?這樣的絕代佳人,我不信六郎你能放過,改日我去你府上,可不能藏著掖著……”

他不做表還好,如此作態,臉上的在了一,越發顯得猥瑣。

眾人一聽,心中不由暗道,這混不吝也有三六九等,風流和下流一字之差,就是霄壤之別。

桓明珪道:“小王可做不來這等牛嚼牡丹之事,如此佳人豈可隨意唐突。”

陳王重重地哼了一聲:“不過是個子,六堂兄能看得上便是的福分了,難道還要沐浴焚香才能?”

桓明珪道:“莫說沐浴焚香,若是能得佳人青睞,我必定構玉堂,結綺樓,植蘭圃,樹梧桐,萬萬不能辱沒了。”

陳王嬉笑道:“聽六堂兄這意思,倒像是要娶人家呢。”

桓明珪道:“敢嫁,我有何不敢娶。”

他生不羈,說起話來沒邊沒沿。

不過他若真要做這荒唐事,也沒人攔得住他,桓家每代都要出一兩個種,上一代就是他父親,為了娶個淪落風塵的罪臣之,連太子都不做了。

眾人將信將疑,都笑他癡心。

桓煊想起山池院那荒頹蕭索的景象,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

轉念一想,不過是個一貧如洗的獵戶,能有個容大約已經喜出外了,難道非得蘭房桂室才配得上

也就是桓明珪這種癡人才能說出這樣的癡話。

不過眾人的好奇心算是被勾起了,都道:“看來那佳人確實非同凡響,竟能讓豫章王娶妻的念頭。”

屏風另一頭,一眾眷也被吊起了興致,紛紛停下笑鬧,側耳傾聽屏風對面的靜。

清河公主撇撇:“這些男子好生無趣,只要聚在一,再喝上三杯酒,里就沒有好話。連太子也跟著他們一起胡鬧。”

是皇后嫡出的長份尊貴,也只有敢連太子弟弟也一塊兒罵進去。

新安長公主笑道:“三郎卻是個正經人,方才他們胡言語我都聽著呢,只有他沒湊熱鬧。”

清河公主點點頭:“我這三弟麼,也算是世間有了。”

口無遮攔慣了,忘了這宴會的主人太子妃阮月微,和三弟之間還有段故事。

然而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阮月微立時垂下眼簾,雙頰飛起紅霞,只覺眾人肯定都在心里暗暗恥笑

一時腦海中又浮現出燭火的暈里,桓煊向自己的眼神,不覺恍惚了一下。

想到他此刻與只有一屏之隔,心頭突突地跳起來。

越是知道不該想,不能想,卻越是止不住浮想聯翩,心里又苦,又夾雜著縷縷的甜,仿佛在濃苦的藥碗里加了一小勺

以前懵懵懂懂的,直至桓煊回京,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麼。

就在心如油煎時,卻聽屏風對面傳來個悉的聲音:“你怎知是同一個人?”

的心頭一跳,臉白了幾分,是桓煊。

有人附和:“對啊,六堂兄又不曾見過那子容,怎知是一個人?”

桓明珪道:“爾等別小瞧我,那段步態世上絕沒有第二個,便是我從一百個型差不多的子中認,我也能一眼認出來。”

頓了頓道:“蒼松翠柏立在繁花叢中,換作你們能不能一眼認出來?”

桓煊一哂:“六堂兄與那子不過兩面之緣,連份都不知道,便將比作傲雪凌霜、經冬不凋的松柏,未免太輕率了吧。”

在他心里,當得上這贊譽的子,普天之下只有一個,如今也已不在了。

桓明珪奇道:“子衡莫非識得那子?還是哪里得罪你了?”

桓煊一時無言以對。

太子打圓場:“看來那佳人頗有林下之風。”

又向桓明珪道:“他日你若再遇上,千萬問清楚家世居,若是門當戶對,我便替你就這段佳話。”

眾人都半真半假地附和,桓煊卻到有些刺耳,擱下酒杯站起,向太子道:“愚弟出去走走,散散酒。”

離席更也是常事,太子只道:“早些回來同我們飲酒。”

桓煊道好,向眾人一揖,說聲“陪”,便出了宴堂。

阮月微將屏風對面的話一字不地聽下來,有些難以置信。

桓煊子冷,自小孤僻,不喜歡與這些宗室子弟一起玩鬧,但也從不會管別人的閑事。

方才卻一反常態,與豫章王為個素不相識的無聊子爭論起來,實在難以索解。

越是想不通,心里越是不安。

庶出的吳興公主心思細膩,瞟見太子妃雙眉微蹙,目中含著郁,以為還在為方才大公主的話不悅,便笑著扯開話題:“聽他們喝醉了說那些胡話有什麼樂子,咱們玩咱們的。”

清河公主也回過味來:“人搬幾張雙陸局來,許久沒打了,看我不將你們的金釵玉梳全都贏回去!”

與這怯怯的弟媳自小玩不到一,也不怎麼喜歡,卻也不是故意含沙影令尷尬。

阮月微回過神來,起向眾人歉然一笑:“我去更,諸位姊妹務必玩得盡興。”

蓮步輕移,迤迤然向殿外走去,幾乎不聞環佩之聲。

吳興公主的背影,輕聲贊嘆:“若世上真有絕代佳人,應當就在這東宮里了。”

大公主卻有些不以為然:“你是沒見過蕭將軍的夫人。”

蕭夫人早逝,最后幾年一直在府中足不出戶,也不去宮中走了,吳興公主年紀小,沒見過這位夫人,好奇道:“果真有那麼?”

大公主道:“不只是,說一句風華絕代也不為過。”

莞爾一笑:“要不然當年桓明珪那小無賴怎麼扯著人家袖,哭著嚷著要娶人兒呢?”

“咦?我怎麼聽說那蕭家小娘子貌若無鹽……”一個藍托腮道,卻是張相的獨,太子妃的手帕張清綺。

清河公主眼中掠過一,吳興公主知道是想起故太子了,忙道:“高高興興的日子,別說這些了,橫豎無緣得見,誰來與我投壺?”

眾人紛紛湊趣,將話題輕輕帶過。

阮月微一出殿門,便有幾個宮人迎上來,替披上玄狐裘,遞上鎏金手爐。

阮月微捧著手爐,由宮人們簇擁著去了殿后的凈房。

酒量淺,這樣的場合卻是不能滴酒不沾的,是以方才也飲了兩杯,此時冷風一吹,酒意上頭,太突突地跳,頭腦中一片混沌。

從凈房出來,無端從心底涌出一,轉頭對宮人道:“我去林子里走走,氣,你們不必跟來,讓疏竹、映蘭陪著我便是。”

作者有話要說:知道大家都急著想看綏綏死遁,送狗子進火葬場,不過流程還是要一步步走的哈,他得先上鹿隨隨,而不是說發現真實份是自己很認可很佩服的一個,就咔噠一下上了

男主喜歡白月主有一丟丟關系,但這麼多年青梅竹馬,肯定是付出過男真心的

很多小天使說,為什麼嬤嬤都看得明白配貪權勢,就男主眼瞎呢?一來高嬤嬤親眼見到阮月微去親近太子,但不是個搬弄是非的老太太,不會把這些事告訴狗子。二來狗子自己也沒那麼瞎,但配出現得早,那時候他在上可以說一貧如洗,一點溫暖都會抓不放。等他長大開始慢慢了解為人的時候,早就已經為他生命里的一部分了。我始終認為不是理可以控制的,哪怕發現這份的載很脆弱很不堪,也不是說收回就收回,說放下就放下,他需要把上、習慣上剝離出去。

白月哥哥確實很好,不過在這個故事開始的時候已經為過去了。

人格心理健全的人是不會找替的,所以男主都不正常。這個故事就是兩個有嚴重缺陷的人相互取暖、相互折磨、相互和解也許,最終也和自己和解的故事。

總之希小天使們可以愉快閱讀,別為了一條虛構的狗子肝火

順便推一下預收坑,興趣的小可可以先點專欄收藏一下

小暴君養了真千金

大燕朝小皇帝沒爹沒娘,四歲登基,乖戾,喜怒無常,不出意外會長一個臭萬年的大暴君

然而九歲那年,他意外撿到一面鏡子

鏡子里住著個“小仙子”,據說和他命運相連、生死與共

是豪門抱錯的真千金,被養父母待、被親生父母嫌棄,一生孤苦不幸,不到二十五歲郁郁而終

而他必須力不挽斷狂氪瀾金,改變的悲慘命運

小暴君看著鏡中破敗狹小的房間,穿著破爛衫,在墻角哭的“小仙子”,將信將疑地扔了個金餅子進去……

后來

鏡子:全新贈禮功能上線,即刻用心選禮提升小仙子的心值吧!ωWW.166xs.cc

小暴君:氪!

沈音一覺醒來,枕邊多了一套嶄新的五三

……

某天

鏡子:叮!小仙子已滿十六周歲,自開啟約會副本,系統顯示有七位待選的青年才俊……

小暴君:???

鏡子:只需999兩黃金,即刻取“棒打鴛鴦卡”一張

小暴君:氪氪氪!

………………

#小暴君氪金養紙片人日常

1v1he互相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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