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竟是本王自己(雙替)》第 22 章 二十二
桓煊站在廊下怔怔地看雪。
邊關的雪比京城早,八九月便開始落起霰。這三年來,每當初雪夜,他都是一個人在營帳中飲酒。
他第一次見到阮月微便是某一年的初雪。
他那時年,只依稀記得自己在棠梨殿的院子里,瓦片和枯枝上已經覆了層薄薄的雪,泥地還是黑的。
棠梨殿是太后宮中的一座小偏殿,平日沒人住,偶爾當作客院,他很喜歡院中的銀杏樹和石墩子,總是在這里玩。
那日他似乎是一個人,這也是常事。太后不在意他,皇后又很過問,宮人侍都知道這三皇子不寵。他們不喜他孤僻安靜,又知他沉默寡言不會告狀,只要高嬤嬤和高邁不在跟前,總是想方設法地躲懶,鎖了院門放他一個人在院子里玩,自己扎堆聊天做繡活。
阮月微便是那時候出現的。
他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進來的,也不知道是怎麼進到鎖著的院子里,他只記得自己蹲在庭中的銀杏樹下埋一只死雀子,忽然聽見“砰”一聲響,轉過頭,就看見后站了個著緋的小姑娘。
的裳很紅,在一片灰敗枯槁的冬景中,像一團灼灼燃燒的火,的臉蛋也很紅,像的林檎果,的眼睛很亮,比那火一樣的緋還亮,比寒夜里的孤星還亮。
他從沒見過這麼鮮亮生的人,此前他的日子重復、單調、沉悶,像一團灰蒙蒙的霧靄,而就像一道穿了灰霧。
但他那時還小,難以形容自己的,只是僵立著,一瞬不瞬地看著。
他張了張,不等想出該說什麼,先開口了:“你是誰?怎麼一個人躲在這里?”
豁著顆門牙,說話有點風。
他皺了皺眉:“我不是一個人。”
他指指:“還有你。”
愣了愣,點點頭:“你對。那你是誰家的孩子?”
“我是三殿下。”宮人和侍們都這麼他。
孩點點頭:“皇后是你什麼人?”
他抿了抿:“是我阿娘。”
孩道:“我剛從徽音殿來,還看見你阿兄阿姊了,你怎麼不同他們在一?”
他抿了抿,忿忿道:“我討厭他們。”
詫異地抬抬眉:“怎麼會?太子殿下很好啊。”
連眉都是漂亮又生的,襯著雪白的,格外鮮明。
這麼好看的人也喜歡他長兄。
他們都喜歡他長兄,他阿耶阿娘,兄弟姊妹,人人都喜歡他,他的長兄就像月亮一樣,誰能不喜歡月亮呢?甚至他自己,他雖然不愿承認,可總是悄悄盼著兄長們來給祖母請安的日子。
他小小的膛里翻騰起一他說不出來的失。
他擰起眉:“我最討厭他。”
說罷轉過,重又蹲下,撿起未開刃的小彎刀繼續挖土。
那孩卻在他旁蹲下,托著腮,好奇地用穿著烏漆小鹿皮靴的腳撥了撥他的死雀子,又看看他挖出的小坑:“你在做什麼?”
他嫌聒噪,又不想搭理,故意把土往漂亮的小靴子上挑。
孩仿佛看不出來他是故意的,只是不以為意地拍拍靴子,把泥撣去,繼續同他搭訕:“這雀兒哪里來的?你打的?”
他掀起眼皮瞟了一眼。
“你吃過烤雀兒麼?”又腳撥了撥那可憐的鳥兒,“要炙得滋滋冒油,只灑鹽,不能灑別的調料,可鮮了,就是有點……”
他打斷,出自己的小腳把的腳開:“你不能吃它,它是我的。”
孩咽了咽口水辯解道:“我沒要吃它,就是告訴你烤雀兒好吃。”
“它是你養的?”孩扯開話題,“怎麼養死了?”
“是撿的,”他說,“死的。”
“你挖坑做什麼?”
他斜乜一眼:“這不是坑。”
“明明就是個坑嘛,”好奇道,“不是坑是什麼?”
“是地宮,”他最討厭問東問西的人,“你很煩,你走吧。”
卻不走,從懷里出個紙包,打開,是包漬梅子。
“吃不吃?”問他。
他搖搖頭,正要張趕走,一顆梅子已經堵在了他里。
酸甜在舌尖化開。
“啊呀!”驚呼一聲,“忘了,我這手剛才過腳,還沾著泥呢!”
他聽了小臉頓時一綠,想吐出來,又怕著惱。
“騙你呢,”孩笑著他的頭,“鞋的是右手,抓梅子的是左手,你真好玩。”
可是頭的是右手,他連忙躲開。
把紙包塞進他手里,接過他手里未開刃的小刀,在手指間靈巧地旋了個花,他看呆了。
“厲害吧?”笑道,“我來,你挖得太慢了。”
果然挖得比他快多了,他上不說,心里佩服得。
“地宮”挖好了,是個規整的長方形,他掏出帕子把雀兒包起來,小心翼翼地捧著,放進去。
用小鹿靴把土踢進去,兩人用手捧土,堆了個小丘做墳塋,又在前面對稱地擺了兩排石頭當石像生。
沒等把手里的石頭全擺完,院門開了,一個臉生的宮人跑進來:“小娘子,蘇夫人四找你呢……”
孩對他道:“我要走啦。”
他猛地揪住角:“不許走。”
抱歉地他的頭頂:“我要回家啦,下回進宮再找你玩。”
他抿了抿,不依不饒地揪著:“那你什麼時候再進宮?”
想了想,從里吐出個梅核,埋進他們堆的墳丘里,拍拍土:“等梅樹長出來,我就回來了。”
一邊哄他,一邊輕輕把他沾滿泥的小手指一挪開。
接著就跟著那宮人走了,和來時一樣突然,門扇關上,鉛云四合,空中又飄起了雪。
他了眼睛,很快便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場夢。
直到高嬤嬤來尋他,他才恍然想起自己忘了問那孩姓甚名誰。
他只記得一個“蘇夫人”,便問高嬤嬤:“誰是蘇夫人?”
高嬤嬤道:“怎麼忽然問這個?蘇夫人是你阮家三表姊的母親。”
他便悄悄將阮家三表姊記在了心里。
每隔三五日,他總會跑去棠梨殿,往他們一起堆的墳頭上澆水,只盼著那梅核早日生發芽。
漬的梅核自然不會發芽,可是第二年的冬天,阮家表姊卻真的回來了。他看著侍宮人們忙著將帶來的箱籠搬進棠梨殿。
而笑地站在他面前。
的量高了些,不再聒噪,不再著紅,笑容也矜持了,執著他的手,聲細氣道:“小殿下是一個人麼?我也是一個人,往后我們作伴,再不會冷清了。”
那是大雪紛飛的隆冬,去歲種下的梅核卻在他心底悄然出了芽。
……
桓煊了眉心,回頭看了眼低垂的竹簾,緩緩走出棲霞館,來高邁吩咐道:“將這院落收拾一下。”
頓了頓,補上一句:“我偶爾會來住。”
高邁知道齊王殿下所謂的“收拾”,是將一應全換一遍的意思,且是按照他日常起居的規格來換。
“老奴這就帶人去府庫里挑選。”高邁道。
桓煊點點頭,隨即道:“從小庫房里選。”
高邁一愣,齊王邊親近之人都知道,王府中有兩個庫房,小庫房設在齊王所居正院中,等閑人不得。
那庫里的東西巧珍異自不必說,最要的是,幾乎每一件都是海棠花的紋樣。大到床榻幾案屏風,小到綾羅綢緞、香爐花瓶、釵鈿首飾,皆飾有海棠。
阮家三娘子小字阿棠,因此最海棠花,飾用多有海棠紋樣,桓煊因了的緣故,每回看到海棠紋樣的好東西,總是一擲千金地買下來收進庫里,雖不言明,但他邊親近的人都知道,那些都是為阮娘子預備的,等閑人都沒資格進小庫。
不過阮娘子進了東宮,這些滿載著心意的件,便沒了用武之地。
如今拿來給鹿娘子使用,倒是人有幾分意外。
高邁轉念一想便明白了,那鹿娘子是阮月微的替,給用,也算彌補殿下心里的缺憾。
桓煊又掃了一眼蕭條的庭院:“從南山移些花樹來。”
南山別莊位于郭城外,也是桓煊的莊園,整片山坡上都種著海棠,有上萬棵,其中不乏從江南和蜀中移來的名品。
高邁應是。
桓煊走出院子,停下腳步,抬頭看了眼“棲霞館”三個字,沉道:“改棠梨院吧。”
其實院院外都沒有栽種梨花,高邁知道,之所以改這個名字,只因阮娘子在太后宮中時所居的小偏殿,便喚作棠梨殿。
高邁佯裝不覺,躬問道:“殿下,修葺棠梨園期間,鹿娘子該安置在何?”大風小說
桓煊乜他一眼,冷聲道:“這等小事你不會安排?還需問我?”
高邁便知這是無意讓鹿娘子暫住清涵院了,立即道:“殿下恕罪,老奴糊涂了,這就替鹿娘子將梧桐小筑收拾起來,那院子離棠梨院近,來去也方便。”
離棠梨院近,也就是離清涵院近,方便齊王殿下召人來侍寢。
高邁考慮事一向細致周到,桓煊頷首道:“我要在山池院住一段時日,你安排人將我素日用的東西搬來,宋峻他們有什麼事要稟,一律先遞書過來。”
宋峻是齊王的幕僚之首。
高邁聞言不詫異,他了解自家主人,絕不是個令智昏的人,他不回王府八是為了躲清靜。
高邁雖是,但能坐到這個位子上,不能不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對朝中的風向也得清楚。
近來朝中為了兵權的事分了幾派,一派主張四鎮叛已平,桓煊以親王份掌神翼軍不合制度,當出虎符,另一派以右相與戶部侍郎為首,認為朝廷養著重兵耗費大量稅糧,應當裁撤軍隊,又有一派主張神翼軍非但不能裁撤,還該再征發數萬健兒,由齊王統領,趁著河朔把三鎮吞下來。
其中最曖昧的是天子的態度太子大婚后不久,皇帝便將朝政給太子,自己回了溫泉宮。
但軍國大事、五品以上員委任,仍舊決于皇帝。
高邁在桓煊邊伺候,知道皇帝與太子之間也并非表面上那般父慈子孝。
皇帝、太子、朝臣和中們各懷心思,這時候不能行差踏錯半步,一著不慎,就會落得個滿盤皆落索。
他稱病避居山池院,連自己的幕僚都不見,便是不愿給人任何把柄。
高邁不在心中嘆,三年前那個喜怒形于的盛氣年終于沉淀下來,有了超越常人的城府。
桓煊吩咐完便回了自己的清涵院。
高邁辦事利索,當下便吩咐仆役將梧桐小筑收拾出來,讓鹿隨隨一院子人搬了過去。
接著他又去了趟王府,在日暮前,把齊王殿下素日穿的裳、看的書卷、摹寫的字帖、習用的琴劍、文房、棋枰,全都搬到了山池院。
隨隨本以為桓煊要回王府,卻見仆役們魚貫往清涵院搬東西,方才知道他竟是要長住。
略一思索便知端的,看來朝中的況比探聽到的還要劍拔弩張。
桓煊風暴中心,倒也沉得住氣換個子急躁些的,恐怕要日夜不休地與幕僚商議對策了,他卻將自己關在山池院中避嫌,連自己王府的幕僚都不見,做出這樣的姿態來,自然是給皇帝看的,也讓太子挑不出錯來。
隨隨不對這位年紀輕輕的親王有些刮目相看,看來他不止會將兵,城府也比料想的深。
桓煊宿在山池院,幾乎每晚都召隨隨去侍寢,不過白日里卻多是獨,在書齋中讀書習字,琴打譜。
他偶爾興起,將到書齋教弈棋,可教不了幾著,他便要想起暴雨那日的事,免不得溫故知新一回,最后棋學得七零八落,別的事上倒是能生巧。
桓煊終于發覺自己不是當先生的料,便扔了本簡單的棋譜給,讓回去背。
不想這獵戶記不錯,不出三五日便將一本棋譜全都記了下來,漸漸的也能與他走上幾步棋了。
約莫過了半個月,棲霞館終于修葺一新,正式更名為棠梨院。
春條著那匾額上的三個字,問替他們搬箱籠的小侍道:“咱們這院子里既沒有海棠又沒有梨花,為什麼改名棠梨院?”
小侍是知道底細的,心虛地覷了一眼隨隨的臉,笑著道:“海棠是有的,高總管特地派人去殿下的南山別館移了好幾株稀罕的名品來,階下那棵西府海棠還是前朝苑里移出來的,到了春日滿樹的花,像雪一樣,可好看了!至于梨花……那只是取名時湊個順口,沒什麼旁的意思。”
見春條仍舊皺著眉將信將疑,那小侍忙岔開話題,對隨隨道:“鹿娘子你瞧,這匾額上的字可是齊王殿下親筆題的呢!”
隨隨抬頭了一眼,桓煊的字寫得著實不錯,遒勁中不失飄逸秀雅,那“棠”字寫得尤其好,想必不知練過幾千幾萬遍。
由衷道:“殿下的字寫得真好。”
走進院中一看,欄桿墻面都重新刷過一遍,朱闌壁煥然一新,庭中的雜草都除去了,那株老梅樹也被連挖去,栽上了那小侍所說的西府海棠。
隨隨覺著可惜,到底沒等到花開,再也不能知道那株梅花的了。
主仆倆走進屋子,春條頓時發出“啊呀”一聲驚呼。
室的變化可謂天翻地覆,不但幾案屏風帷幔都換了個遍,那些之巧華,春條別說沒見過,連做夢都夢不出來。
隨隨自比一個刺史府的小婢見多識廣,但也不暗暗驚愕,看得出來,這些大多是造之,甚至不乏珍貴的古董,金玉皿自不必說,單是床前那一架當世丹青大家所繪的海棠梨花屏風,便是萬金難求的珍品。
床前新鋪的宣州毯上用金繡著海棠紋,巧奪天工,人不忍心踩踏上去。
不止陳設,房中的梁柱也新涂了漆,屋頂平闇每格中間都用金漆輝了海棠團花。
唯一幸存下來的是那張平平無奇的床榻這床榻又窄小,還不甚結實,也不知養尊優的齊王殿下看上它什麼。
除此之外,這陳設便是挪到蓬萊宮去給后妃住也夠了。
別的倒還罷了,最有心的是在寢堂后修了間浴堂,與清涵院那間構造相仿,也用石管直接引熱水,只是浴池小一些。
春條只覺琳瑯滿目,一雙眼睛都不夠用了,香爐,扯扯錦帷,神像在做夢,半晌方才對著隨隨道:“娘子,殿下待你真好。”
頓了頓又道:“殿下很喜歡海棠花麼?怎麼屏風上畫的是海棠,帷幔、地上繡的是海棠花,連這香爐也鏤著海棠紋……”
隨隨沒說話,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春條傻樂了半天,終于想起收拾東西,將兩人的箱籠歸置好,也到了亭午時分,便去廚房傳膳去了。
這一去卻耽擱了好一會兒,提著食盒回到棠梨院時,春條臉上的欣悅之已經然無存,眉宇間滿是不忿,看著隨隨言又止。
隨隨道:“怎麼了?”
春條抿了抿,揭開食盒:“沒什麼,娘子用午膳吧,天氣冷,飯菜都該涼了。”
食盒是金銀平海棠紋的,碗是鎏金海棠花瓣紋的,碟子是海棠套碟五個小碟組一朵海棠花。
隨隨從春條手中接過玉箸連玉箸尾端都嵌著小小的金海棠。
一見那些海棠花,春條的撅得更高了。
隨隨夾起一塊海棠花糕:“誰惹春條姊姊不高興了?”
春條向來不是個心里能藏事的:“奴婢方才去廚下,巧聽到幾句閑話,不說出來心里憋得慌,說出來又怕惹得娘子難過。”
隨隨笑道:“春條姊姊還是說出來吧,說出來我不一定難過,不說姊姊肯定要憋壞的。”
春條咬了咬牙道:“娘子可知這院子里為何到是海棠紋樣的東西?”
隨隨道:“為何?”
春條低聲音道:“原來太子妃喜歡海棠花,這是全長安都知道的事,太子為了在東宮建了個海棠園,栽了千本海棠。而且……”
頓了頓:“聽說太子妃小時候養在太后宮里,住的地方就棠梨殿。”
隨隨不以為然地笑笑:“就這樣?”
春條抬起眉:“娘子不覺著委屈膈應麼?”
隨隨咬了口海棠糕,慢條斯理地咽下,環顧四周道:“這屋子不漂亮麼?”
頓了頓又道:“這些東西不好麼?”
這些東西太好了,甚至好得過頭,好到以鹿隨隨的份,本來連一下、看一眼都不配,別說是用了。
春條不甘心地點點頭:“東西是很好,可是……”
方才還聽見一句話,沒敢告訴鹿隨隨,王府的下人們說齊王殿下這麼待鹿娘子,全是因為生得和太子妃有幾分相似。
春條設地一想,若是換了,邊全是心上人為另一個子心準備的事,怕是沒法像鹿隨隨那麼豁達。
寧愿不要這些好東西。
隨隨無所謂道:“我們能搬去別嗎?”
春條不明就里地搖搖頭。
“既沒得選,多想有什麼用?”隨隨笑道。
道理是這個道理,可人有七六,又哪是道理可以左右的。
可鹿隨隨真似毫不介懷。
春條疑心隨隨只是裝得若無其事,但悄悄觀察了好一會兒,的神卻一如往常,胃口也毫沒影響,吃完一碟海棠糕還有些意猶未盡。
隨隨吃飽喝足,擱下玉箸,和春條一起收了碗碟,便道:“上回打的酒快見底了,今天左右無事,我們去東市逛逛,再打兩壺酒回來吧。”
春條上不說,其實最喜歡逛市坊,當即道:“正好,奴婢替娘子打絡子用的青線沒了,再去買一些。”
兩人就這麼說定了。
隨隨回臥房里更,春條則去知會高嬤嬤,順便找仆役安排車馬。
隨隨換好出門穿的短,拿起帷帽,正要出門,忽有一個小侍跑來傳話:“鹿娘子,殿下請你去趟清涵院。”
隨隨微微一怔,這時機實在湊巧,簡直像是桓煊盯著一舉一,得知出門便攔下來。
隨即一哂,自己未免有些草木皆兵了,應當只是湊巧而已。
于是放下帷帽,跟著那小侍去了清涵館。
桓煊正在書齋里打棋譜,聽見靜,將指間一枚白玉棋子扔回棋笥里,掀起眼皮看了看:“搬回去了?”
他態度隨意,隨隨卻不能逾矩,行了福禮:“回稟殿下,民搬回去了。”
神如常,頗有點寵辱不驚的意思。
桓煊掃了眼上的褐胡服:“要出門?”
隨隨點點頭:“民打算去東市,買點東西。”
桓煊挑了挑眉:“這種事吩咐婢去便是。”
頓了頓道:“上回你不是說想習弓馬麼?本王今日得閑,帶你回府挑。”
隨隨沒想到桓煊會主提起這事,可他近來都很閑,為何偏偏今日忽然起了興致?
難道真是巧合?
桓煊見愣怔著不吭聲,不滿道:“不想去?”
隨隨回過神來:“想去。請殿下稍待,民回趟院子。”
桓煊不耐煩地揮揮手:“快去快回,晚了本王可不等你。”
隨隨不莞爾:“民知道了。”
回到院中,隨隨吩咐春條去沽酒,又道:“你再去趟常家脂鋪,找一個十六七歲,左眉有道疤的店伙,告訴他一個姓鹿的客人來取上回訂的面脂。”
春條道:“娘子安心跟殿下回王府,這些小事便給奴婢吧。”
這可是齊王殿下第一次帶鹿隨隨回王府,春條也替自家娘子高興,即便只是個替代品,寵也比被冷落強。
……
到得東市,春條先去常家脂鋪。
一進店堂就看到了那眉上有道疤的年輕店伙。
不等說明來意,店伙已認出來,笑著道:“小的認得娘子,可是來替鹿娘子取東西?娘子稍待片刻,小的這就去庫房取。”
說著便轉跑上樓去。
春條心道難怪這脂鋪生意如此紅火,一個店伙都不簡單,連他們這樣寒酸的客人也記得。
片刻后,小店伙從樓上下來,手里多了個桐木匣子。
“娘子看看,東西可有錯。”店伙道。
春條接過來一看,里頭裝著兩個黑瓷盒子,一大一小,用蠟封著口,盒蓋上著紙簽,寫著品名。
對了對,笑道:“沒錯,多謝,多錢?”
店伙道:“上回鹿娘子已經會過帳了。”
他一邊說一邊用青布把匣子包起來,打了個結,給春條:“鹿娘子若是用的好,下回別忘了再顧。”
春條不疑有他,將包袱掛在肘彎里:“一定一定。”
出得脂鋪,便按著記憶尋找那家康國人開的酒肆。
沽了兩壺酒出來,不免想起上回的奇遇,朝街對面那家賣酪漿的棚子張了一眼。
棚子里稀稀落落坐了幾個客人,自然不見那翩翩公子。
春條莫名有些失,往十字街走去。
卻不知斜對面的酒樓上,兩道視線從支起的雕花軒窗里穿出來,正釘在上。
陳設雅致的廂房里只有兩人,一個著錦,頭戴玉冠,另一人勁裝結束,看模樣是富貴人家的長隨。
那錦公子面如冠玉,氣度不俗,正是豫章王桓明珪。
“公子,咱們日日在這里守著也不是辦法,”他的親隨阿翰小聲道,“萬一那娘子真是外鄉人,已經不在長安了……豈非再也等不到了?”
桓明珪笑著撂下酒杯,向窗外一指:“你看那是誰?”
阿翰朝外一,不由一喜:“那不是當日跟在那郎邊的青麼……”
不等他說完,桓明珪已站起,一袍擺,大步向樓下走去。
長隨忙跟上去。
兩人下了樓,上了一輛不起眼的青帷小馬車。
桓明珪對輿人道:“遠遠跟著前面那青小婢,別察覺,也別把人跟丟了。”
作者有話要說:下一更在15日0點24小時候
改了一下幾個人的年齡差,隨隨比狗子大兩年,豫章王比隨隨大一年
隨隨小時候進宮是六歲,狗子四歲
謝在2021022422:18:052021022714:23:4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的小天使哦
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nullland5個;yy、小玉玉暖暖和寶貝兒、向日葵不萎1個;
謝灌溉營養的小天使:ava50瓶;伊娃黃豆20瓶;抓只鴿子熬湯喝10瓶;板燒堡8瓶;葡萄凍凍6瓶;林秋霞的小迷妹2瓶;風雪夜歸人1瓶;
非常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叔途同歸
結婚兩年,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他卻恨她,惱她,厭惡她,甚至揚言要剜了她的眼睛送給小三做禮物。“江遲暖,你不僅惡心,而且還不要臉!”她捂著淚臉,絕望提出離婚,“好啊,既然如此,我們離婚吧。”秦陌笙冷笑,“呵,想離婚?讓我成全你和你的奸夫雙宿雙飛,做夢!”從此,江遲暖走在哪里,秦陌笙就跟到哪里,美其名曰監督,實際是日日歡好。
8 147545星漢燦爛,幸甚至哉
許多年后,她回望人生,覺得這輩子她投的胎實在比上輩子強多了,那究竟是什麼緣故讓她這樣一個認真生活態度勤懇的人走上如此一條逗逼之路呢? 雖然認真但依舊無能版的文案:依舊是一個小女子的八卦人生,家長里短,細水流長,慢熱。 天雷,狗血,瑪麗蘇,包括男女主在內的大多數角色的人設都不完美,不喜勿入,切記,切記。
8 5216逃荒娘子千億物資養全家
末世大佬重生農門,被家人賣給村里漢子當媳婦。開局就是逃荒。不慌不慌,她空間在手,吃喝不愁。遭遇瘟疫,小事一樁,醫療設備樣樣全備。一不小心還成了個香餑餑,權傾朝野的王爺要認她做義妹,皇帝要封她做郡主。有一日,身份大揭秘:侯爺爹,權臣哥,柔弱不…
8 33096攝政王妃哭一哭,京城跟著抖三抖
現代玄靈家族繼承人穿越成了國公府的廢柴嫡女。文不擅,相貌醜,京中人人恥笑!就連府中二房小妾,都屢屢痛下殺手,妄圖奪她一切!也好!她左手靈煙惑人心,右手巨蟒震天地!……一手玄靈術玩的出神入化,活死人肉白骨,勾人心,攝魂魄!隻是……她可沒勾那位反派攝政王的魂啊,這個狗男人,怎麼天天纏著她不放?
8 87593再度招惹
從良痞子VS知名畫家追妻火葬場/玻璃糖蘇印十七歲那年認識許校程。?認識他時,她是眾所周知的乖乖女,學習好,長的好,妥妥別人家孩子。許校程飆車打架樣樣在行,聲名狼藉。?後來別人都傳,好女孩蘇印墮落了。十八歲那年,跟著聲名狼藉的許校程遠走高飛。_幾年後,蘇印被媒體堵在酒店大堂,長槍短炮句句逼問:“聽說你和許先生有‘特殊’關係?”蘇印笑笑,看著酒店門口神情散漫、滿身矜貴的許校程,意味不明一句:“那應該問問許總,我和他是什麼特殊關係。”
8 3119席先生今天要離婚嗎
她是父母双亡,无依无靠的孤女,他是地位尊贵显赫,俊美如神祗的席氏总裁。 因为一场荒唐的娃娃亲,她嫁给了他,婚前两人约法三章,只婚不爱,人前恩爱,人后互不干涉,却没料到他隔天就偷偷潜入她房里。 他竟然无耻毁约!她怒,“席凌南,你言而无信,我要离婚!”他笑,“想离婚,先给我生个小包子。” 谁都知道席家二少爷玩世不恭,无情无心,唯独却宠她宠到了极致。“少爷,少夫人说对面大学风景不错。”“买下来。”“隔壁大厦楼顶视觉很好。”“买下来。”“席氏刚来的那位总监也挺帅的。”“……立刻炒掉!”
8.18 16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