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蘇編推薦來的那個剛圈的新人?”導演翻了一下凌霄那僅有一頁，且毫無代表作，基本算是空白的，毫無用的簡歷，又看了一眼凌霄那張太好看的臉，皺眉。

在娛樂圈混，臉好看是很大的一種優勢，但就純演員而言，還是要那種普通一點平淡一點的臉更好，容易塑造熒幕形象。

凌霄這種，就算是放在他這種要流量的商業劇里也好看的太鋒芒畢了，不容易出角。

凌霄很坦誠:“是的。”

導演嚴肅臉:“你知道劇本嗎？”

凌霄:“看過了，但不算。”

導演又低頭看了一眼簡歷然后重新抬頭看著凌霄問:“你要試鏡的角是林熠？”

凌霄配合回答，樣子甚至有點乖:“是的。”

導演:“嗯——”

一番問答之后，何導心道這是要浪費時間了。

臉上不聲，實際上卻已經在想該怎麼委婉地拒絕掉這麼個新人被塞進劇組了。

先不說他有多不喜歡走后門進來還好高騖遠的演員，就說男二這個角要演好的難度，就凌霄這麼個從學校出來后演藝經歷還空白了兩年的24K純新人本沒可能hold住。

但有后臺的畢竟是有后臺的，尤其前有同組總編劇蘇拓的強烈推薦，后又是在最大投資方蕭家兄妹的帶領下進來的況下，何導還是要讓凌霄面試，并且一下子到所有試鏡者之前。

這種時候，提前一個試鏡就多一分機會——可以減面試因為看久后的麻木疲憊，也不會讓人搶先定下角，導致一個試鏡機會也沒有。

而在場的人顯然都是毫無疑義，習以為常得很。

畢竟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大家心知肚明，不公平也沒有辦法，在好多時候就是這樣，有錢的就是大爺，資本真的可以決定很多東西。

凌霄站在臺上，對于導演的問題回答得很誠實很配合，何導則表現得很平常，很平和，但凌霄還是察覺了來自何導的微妙的抗拒。

尤其后面何導的話驗證了這點。

“試試35頁和36頁那段戲，你可以帶劇本，但你只有兩分鐘時間準備。”

“好的。”凌霄接過一本紙質劇本，冷靜鞠躬。

35頁和36頁，幾乎是全劇中男二臺詞分量最重的一場戲，大段的臺詞念都容易念磕，對劇本不悉的人來說簡直是噩夢了，又加之在這段戲中男二的全在表和臺詞，沒有大作，緒卻復雜難明。

算了，反正剛好月難的挑戰越能提現實力嘛。

兩分鐘后，凌霄放下了劇本，緩步走到臺中間去，閉眼呼氣，然后向所有面試鞠躬。

蕭繹，導演，包括蘇拓，原本都沒對凌霄的演技抱太大希了，因為凌霄的只說了自己是表演專業畢業的，并沒有什麼拍攝經驗。

而他們都清楚學校里出來的優秀往往只是實際拍攝的及格，何況凌霄還是個學校里出來還閑散了兩年的人。

可當凌霄走上臺的那一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抓住了。無他，在臺上，他的氣質似乎一變，一下子就變了林熠——那個那個可憐可悲可嘆之人。

“你不帶著劇本嗎？”

何導本來還想這麼問一句，可凌霄站在那里，他就像看到了他心中那時的林熠，一時之間便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凌霄退后幾步，站定卻沒有開口，沉默了半分鐘后各種竊竊私語聲變大了一些，凌霄則充耳不聞。

他忽然單屈膝地盤坐下來，是很落拓的樣子。

他的手肘支在膝上，目迷離地看向略高的地方，手中則虛握著什麼，但所有人都知道，他看的是那天的夕，手中握著的那是一個小酒壇子。

他的樣子很平靜，仿佛聽見旁邊的人問了什麼時微微偏頭，只是一秒之后他突然仰頭灌了一口其實并不存在的酒，又低頭似笑非笑地開口了:

“我為什麼要提？”

凌霄的聲音與之前的說話聲有些許不同，所有聽到的人都不由自主的在心中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是怎樣一種聲音啊，低沉而又輕。

他的樣子有多平靜，那麼他的口氣就有多嘲然，聽到了的人都是心中一:

“為了讓你們嘲諷我嗎？”

他繼續說輕輕自說自話般道:

“哦~是了，像你這樣的正人君子怎麼會這樣。

你永遠都是明磊落輝燦爛的。你只會同我罷？”

凌霄，或者說是林熠忽然笑起來，他猛地灌了口酒，抬手有些魯地用手背蹭掉淋漓的酒，他的笑惡劣而刻薄:

“我可真惡心你們那些自作多的同啊——傷沒在自己上，談什麼同，嗯？！你以為你的同有多了不起？！”

他每多說一個字，口氣中的怒氣就更盛一分，到最后“握著酒壇”的手出青筋，開始微微發抖。

“那你今天也不應該開口。”

出乎意料的，剛剛意外接著凌霄劇本的蕭繹居然開口念了臺詞幫忙搭戲，他頓了一頓，然后說:

“你變了。”

“哼~”

凌霄從鼻腔里很輕地哼出聲笑來，他低著頭，目轉向虛無的某一說：

“是啊，我變了，但這麼多年過去了，誰沒變呢?或者說其實，說不定我從前便是這樣一個人呢？”

“我一直把你當兄弟。”蕭繹的聲音字正腔圓，板板正正。

凌霄似乎很輕的，幾不可見地笑了一下，他說:“我知道……我曾經也一樣。”

“……蕓兒，怎麼走的？”

蕭繹念的臺詞永遠這樣，冰冷而平板，毫無起伏，不過凌霄接得倒蠻順利的。

或者說他演的太好了，圍觀的工作人員中有細膩富的甚至已經跟著他的字字句句開始吸鼻子了。

可凌霄仍一副很平靜的樣子，低頭說的字字句句都很平靜，仿佛說的是哪個不相識的人。

只是他的聲音慢慢低啞下來，就如他慢慢佝僂起來的肩背，一點一點地在看客的心上。最后他沉默了，低著頭，泛紅的眼角微微搐著，然后又是沉默，給人和之前不同覺的沉默，半晌他又開口了:

“……因為什麼都知道了啊。”

他想笑，但這次沒有笑功，神便顯得有些難看。

于是他只有埋頭又喝了一大口酒，低頭盯著酒壇說，聲音輕得像霧氣:

“向來聰明的……我什麼也瞞不過，走，我其實有所預料了……那天，走的那天……親自為我溫了酒，就坐在我邊，一杯一杯地替我斟酒……我知道酒里下了藥，可是就是下了毒又怎樣呢？但凡是給的我……我都愿意，我都高興……”

“……我寧愿殺了我，可是……”

說到這里，林熠居然真的功地笑起來了，眼眶卻還是的紅，他說:

“離瀲，你知道嗎？走的時候說，“對不起——”可對不起什麼啊？有什麼對不起的呢？離瀲，我欠你。但我們都欠蕓兒，你知道麼？我們一輩子都欠！”

凌霄紅著眼，轉頭盯著幫他搭戲的蕭繹，啞著嚨說的一字一頓，咬牙切齒。

他沒有哭，但看到的人都莫名到了那種絕大的酸楚，那種撐著就快撐不下去的頹然與疲憊。蕭繹被他的神得一怔，張了張，居然沒接上臺詞。

……

一時之間，除了一點點輕微的吸氣聲外全場寂然。凌霄閉著眼，一秒后起，鞠躬微笑，于是所有人都慢慢離出來了，稀稀落落的掌聲慢慢連一片。

何導有些震驚，忍不住再次和凌霄確認:“你是今天才拿到試鏡劇本吧？”

凌霄:“是的。”

何導繼續驚訝質疑:“你……真是新人?”

照理來說何導本來應該再多試幾場戲的，可如今看了這一場他就知道沒必要了，哪怕是柳君也沒必要了。

窺一管而知全豹，他看著凌霄臉慢慢變得欣賞起來，甚至還夾雜著一打臉了的酸爽。

在而后的時間里，一旁從座位上站起來還叼著棒棒糖宛如流氓叼著牙簽的蘇拓就看到顯然已經出戲，笑得一臉燦爛的凌霄，出了一點上了年紀的人都會偏的乖乖的不好意思來，萬分誠懇地點了點頭。

“所以，我通過了嗎？”

凌霄看著何導的眼睛，誠摯地問。

俊秀清朗的年人于燈下眉目如畫，任誰也說不出拒絕的話來。更何況這年人還演技過人，整個一個“祖師爺賞飯吃”的典范。

向來惜才的何導看著凌霄，輕咳了一聲，又往他后看了一眼，然后有些遲疑地轉回頭來看凌霄，開口問說:

“那個，簽約是你自己來還是經紀人，公司的人來？”

“我還沒有簽公司，只有我一個人”

“那這——”

何導有些猶豫的時候又看了一眼蕭繹，他之前見他們一行過來，便以為他們是一起的，現在看來卻應該不是，這反倒讓他有些不準這新人和投資商爸爸之間的關系了。

可是這會兒看蕭繹真的毫無表示的樣子，他于是才試探地對凌霄說:“那我們先簽約？”

“好的。”凌霄笑容加深，依然一副乖乖巧巧的樣子。

一切好像塵埃落定了。

然而——

三分鐘后，并沒有簽約的凌霄和蕭繹及其助理坐到了另一邊的角落里。

蕭大boss看著凌霄一副公事公辦的嚴肅樣子:“簽約的事，你怎麼想？”

凌霄抬頭與他對視，出仿佛什麼都不明白的無辜神問:“什麼簽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