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放棄手機，努力地回想了一下，問: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今天才五月二十六日?”

“嗯。”蕭繹冷靜點頭。

“那，這不是還早麼？”凌霄不由產生一種哭笑不得的緒來。

“現在小孩都這樣，前一分鐘過了生日，后一分鐘就開始期待下一年。”蕭繹這會兒毫無心理負擔地黑著自家妹妹，然后說:“反正我這邊已經通知了，這就好了。這樣你之后去不去也好調整行程。”

凌霄:“……”

凌霄:“行，我知道了，屆時一定到場。”

蕭繹:“嗯。”

凌霄:“……”

蕭繹:“……”

冷場。

端著咖啡的兩人講完“正事”，相對而立，面面相覷，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周特助在一邊看得急死了，只覺得自家boss這樣都聊不起來，微博上的那個賬號也差不多就是個廢號了。他正想著自己要不要上前去做個助攻，就見自家boss終于再次開口了，而且是和凌霄同時開口了:

“你……”

“你……”

凌霄挑眉:“你先說。”

蕭繹:“你今天的拍攝快結束了嗎？”

“差不多再有一個小時吧。”凌霄沉片刻，估計了一下進度和時間說。

“嗯。”蕭繹頓了一下，然后面無表地接著說:“那我等你結束，晚上一起吃個飯?”

凌霄也是除了禮貌微笑之外還能用什麼表來應對蕭繹了，遂只微笑道::“可以啊。”

蕭繹記不差，也很忽略別人的話:“你，你剛剛想說什麼？”他問。

聞言凌霄也是遲疑了一下才開口:

“哦，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最多半個月，我在《離歌》劇組大概可以殺青了。導演的意思是想辦個殺青宴，我原來想著什麼時候要不要問問蕭小姐來不來湊個熱鬧，今天見到了你，我就想說要不請你帶個話?”

蕭繹很果斷:“不用帶話。一個高中生，學習為重。”

“哦，那就算了。”

凌霄的樣子很無所謂，本來也沒說一定要請到人，今天說這話基本屬于一個沒話找話時想起來的一個禮節邀請。這邊才說完，就見那邊化妝師在沖自己招手。

“那個我先……”

“那個……”

兩個人又一次異口同聲。

凌霄一邊在心里吐槽著“這也不知道該說是默契好還是默契差了”一邊抬了抬下示意蕭繹先說。

蕭繹微微皺著眉，顯出一副憂心忡忡的覺，凌霄有時候甚至覺得這人是不是一個行走的憂心忡忡。然后凌霄聽到了蕭繹的聲音:

“我是說，殺青宴我可以過去嗎？”

“當然可以。嚴格算起來你也是劇組的金主爸爸來著呢。”

沒想到就這事兒，凌霄笑起來，接著又指了一下化妝師那邊說:“那我先過去了，有事一會說?”

“嗯。”

蕭繹習慣地點頭回答，可才說完這話他又覺得自己說的是不是太過于冷淡了，于是隨即補上了一句:“拍攝加油。”

“面無表，方至極，差評。總算什麼追星？！”

立在一旁自以為看破一切的周特助在心里無力評價，深深地為自家老板的未來到憂慮。

不過兩個當事人倒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凌霄還禮貌地道了謝，覺得蕭繹其實還可以，怪不得人家能做大做強呢。

“嘖嘖嘖～看看人家雖然樣貌氣度不夠有親和力，但人家禮貌大方，平易近人啊。”

“你……”

聽著從上車起車后座就一直響起的游戲音效，蕭繹忍不住從后視鏡里看了正低頭打游戲的凌霄一眼，皺眉，臉凝重，卻見地猶豫了一下才開口:“你不要總打游戲，對眼睛不好，適當也休息一下吧。”

“上次你不是還發微博說眼睛不舒服麼。”蕭繹這麼想著，聲音里的那擔憂幾乎淡的聽不出來。

今天開車的人還是蕭繹，因為開車送他來的周特助已經被蕭繹提前派遣回去了。蕭繹是個公私分明的人，公歸公，私歸私，私下里他幾乎不會占用助理的時間，甚至他更自己一個人去做某些事，就比如自己開車。

而剛好，今天請凌霄吃飯的事就顯然私事了。

“只還有不到二十分鐘到達目的地，現在要是真睡了的話就該起不來了。”凌霄仍然捧著手機頭也不抬地回答。

說來奇怪，凌霄其實沒和蕭繹見過幾面，更不要說相，可凌霄好像就是沒有像其他人那麼怵蕭繹，甚至他們兩相的還蠻不錯的，就是哪怕冷場不說話也并不太尷尬的那種。

“可剛剛在飛機上兩個多小時也沒見你休息啊。”

面對振振有詞，打游戲打得頭也不抬的“凌.網癮年.霄”，蕭繹在心里想著這句話，然后開口說:“那就看看窗外吧，看看綠放松一下。”

“我可真是求求你了，可千萬別我看綠了，我在影棚里看綠幕真是要看吐了。”

凌霄聞言邊笑邊吐槽，也抬頭去看后視鏡和蕭繹對視，拒絕得干脆利落。

而蕭繹，雖然提議遭遇了從出生以來有的駁回，但凌霄口氣里自然稔的覺居然讓他覺得有點高興。

不過凌霄語言上拒絕歸拒絕，行上卻又老老實實地把手機連上充電寶然后鎖屏，扭頭去看車窗外疾馳后退的行道樹了。

如今正值初夏，天氣逐漸炎熱，草木也逐漸繁茂，道路兩旁的香樟樹綠意盎然，亭亭如蓋，過繁茂的枝枝葉葉的間隙在車窗上留下一段斑駁變換的影，蕭繹又看了一眼后視鏡悄悄勾了一下角。然后他打開了車載音響，有年人雌雄莫辨的歌聲溫如水地流淌出來，場景溫暖得像一場鏡花水月的幻夢。

然后大約又過了五分鐘，游戲的聲音再次響起。凌霄大概在游戲中挫了，氣咻咻地罵游戲開發方取消僚機簡直是辣作。蕭繹正想著之前自己瞄到小朋友（凌霄）的手機界面，那個由自家下屬公司開發的飛行空戰游戲里面的僚機分明是毫無作用的擺設，刪除后應該毫無影響反而可以減存和卡頓……

“僚機確實毫無作用，可是還是會影響游戲驗啊！沒有僚機就總覺得自己在孤軍戰好不好!”

蕭大boss今日的警惕大概是歸零了，就這麼毫無知覺地吐了真心話，然后功收獲了來自玩家凌霄義正言辭的反駁。

接著玩家凌霄繼續打自己的游戲，徒留蕭大boss駕駛座上認真地考慮自己是否應該回公司開個會，建議把僚機系統加回去。于是等他再回過神來后座已經再次安靜下來了，和十幾分鐘前不同，這次小朋友已經歪著頭睡著了。

……

事實證明，在天時地利人和的況下《離歌》的拍攝比預計的還要快，只用了不到十天，凌霄的戲份就殺青了。

凌霄的戲份拍的靠后，于是凌霄的殺青也就預示著全劇的殺青。

殺青宴于是就安排在那天的上午，原本依照凌霄在劇組的歡迎程度和角的重要程度，殺青宴是安排得較為盛大熱鬧的。

結果當蕭大boss蒞臨現場時，那效果就好比中學時代的教導主任駕臨班級。于是凌霄人生中第一次的殺青宴就在一種有些拘謹的氛圍中匆匆結束了。而凌霄則被蕭繹以蕭沐寧同學強烈要求給慶祝第一次殺青【事實上大致也是如此】為由帶走。

蕭沐寧同學現在正值承上啟下的關鍵時刻:高二，所以就算學習好，逃課也還是不能逃課的，但小姑娘要參加凌霄殺青宴的意志過于強烈，加上學習好的特權以及蕭繹自己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微妙心思作祟，故而決定就由蕭繹接了凌霄去學校等們放學再安排一次超小型的慶祝會。

中學周六補課后沒有晚自修，周天又是休假，凌霄則在殺青宴后，坐兩個多小時飛機回z市后驅車半小時就能到市一中，時間上計劃通過。至于其他方面——

哪怕是為了固或者是迎合金主爸爸這樣的功利理由，凌霄都無法拒絕這個提議。尤其其實真的還蠻喜歡蕭沐寧這個真心喜歡自己的小姑娘的，甚至覺得蕭大boss也頗為可。

畢竟沒有人會不喜歡對自己好的人，而且因為對方對自己的尊重，所以和他們相起來可以說是很自然很舒服了。于是于于理凌霄都無法拒絕這個提議。

蕭沐寧所就讀的市一中的環境很好，學校前面挨著一個森林公園，很清凈，沿路則是郁郁蔥蔥的林蔭大道，不時就會響起鳥類清脆的啾鳴，車輛行人都是稀稀落落，安安靜靜的。金的灑落在路面上，斑駁的影過車窗在凌霄臉上流轉，車里的音樂低婉醇厚得像一杯琥珀的酒，蕭繹著這一切，直覺得心頭平靜，從此前路和歲月都可以這樣緩緩前行，沒有盡頭。他放慢車速，以期后座的人可以睡得更久一些，這段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可以更長一些。

蕭繹兩人到達市一中時，蕭沐寧同學還沒有放學，校園里一派寧靜，蕭繹目之所及只有幾只羽蓬松的麻雀在地面和綠樹間跳躍。

十分鐘后，放學鈴聲響起，黑的人群從每一個門里涌出來，喧鬧聲如蒸汽一般騰起，蕭繹下意識回頭去看凌霄:沒醒。

他松了一口氣，才想起來自己這輛車的優點之一，隔音效果極好，外面的那些嬉笑怒罵經過過濾，模模糊糊的基本可以忽略不計。

“哥!”

蕭沐寧突然出現在車窗外，拍拍玻璃后就要去開后座的門，可蕭繹先對做了一個安靜的手勢然后打開了副駕駛座的門。

“霄霄睡著啦？”

蕭沐寧看了一眼車后座，了然地在部做了一個拉上拉鏈的作，輕手輕腳地上了車用口型和自家哥哥說了這麼一句話，然后也沒要蕭繹回答就立即一邊可心疼地說著“霄霄好辛苦啊”，一邊反趴在車座上，把下往椅背上一搭盯著凌霄看了起來。

“霄霄的皮好好啊！”

“霄霄的睫好長啊！”

“霄霄的……”

蕭沐寧小姑娘著嗓子用氣音激地對著蕭繹吶喊，讓蕭繹在某個瞬間覺得自家妹妹怕不是個癡漢吧，又覺得自己心里其實也蠢蠢回頭想去看小朋友那麼一眼，然后再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