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憐看著許子謙臉上微微紅暈，立刻想起來自己的話好像有些不妥，從前甚是謹小慎微，如今父親不在了，悲慟神傷了幾日，倒是忘了如何講話留分寸了。

“公子見笑了，小子喪父神傷，心中悲慟，說出這些瘋話來，驚了公子，還請見諒。”江月憐有些七上八下，連退了兩步，頷首低眉，不再多言。

“無妨，是我唐突了姑娘，問出這樣的話來，應該是姑娘莫要見怪才是。”許子謙想要盡快逃離這個十分尷尬的地方，本來覺得沒什麼，只是江月憐并不知道自己是誰，若是大婚那天見到自己，不知會不會被這只小白兔笑話自己，為了得知心意，以這樣大費周章的辦法詐。

半晌，江月憐也沒再繼續講話。看上去心思并不在自己這里，許子謙有些尷尬，不知道該怎麼才好，便明白人家可能是要下逐客令了，訕笑兩聲，便繼續說：“嗯……那姑娘家中事多，小生便不再叨擾了，告辭。”

江月憐秋波微，旋即又垂下，便又做一揖：“公子慢走，云錦，送客。”

從江月憐答應宮后，王氏說是嫌棄從前的幾個丫頭沒規矩沒禮貌，為了給江月憐束縛些規矩，到了宮里更加知書達理，就重新給撥了八個丫頭，將從前邊的兩個給換掉了，畢竟如今江家還在風口浪尖之上，又是大喪，王上青睞得以破例賜婚，排場上，也是不能太小了。

許子謙被云錦帶出門去，背影有些急促，像是嘆了口氣，又搖了搖頭，云繡在江月憐的閣樓看的真切，清秀的眉目帶著些笑意。

云錦云繡是雙胞胎姐妹倆，兩人不同于別的丫鬟，是前不久才從人販子手里買來的，第一個主子就是江月憐，卻也不嫌棄江月憐沒有主母庇護，還親父新喪，十分可憐，倒是忠心。

“笑什麼呢？云繡，幫我把那個金拿過來，最近不能見客了，從前對婚喪嫁娶這樣的事了解的并不多，只在書上看到十里紅妝，冠霞帔，卻不知道這霞帔確是要未出閣兒親手繡的。”江月憐有些后悔從前沒有多看些關于兒長又或者婚喪嫁娶禮儀制度的書籍，這樣無論是實踐還是書面描述，就都也有個過場。

且沒有母親作為教導，依仗，江月憐在許多正式場面都小心謹慎，畢恭畢敬，甚嶄鋒芒，大多數時候，是作為愚笨本分的角出現的，若是出了風頭，得了誰的青睞，便會招來殺之禍。

“小姐，你就別謙虛啦，你還有不懂的東西嗎？那讓我和云錦可要找個地鉆進去了啊。”云繡放下手中的羽撣子，拿起竹籃里的金軸，往江月憐的梳妝臺走過去。

“今日不過是教你幾句詩句罷了，怎的得你如此奉承，甜的丫頭。”江月憐角一勾，出許久不見的笑容來，春風滿面，略帶疲倦。

云繡將手中的金軸拽出線頭來，拿了針穿上，遞給江月憐。江月憐的廣袖錦云在后打著攀搏，出手，雪白的手臂，讓不怎麼見識過大家小姐的云繡十分驚訝。

“小姐，你這皮，怎麼這麼白啊，這才是書中所說的‘如凝脂’吧？我看二小姐的手臂，就沒有你的這麼白皙，還天神氣的不行，要是見了你這手，不知道要怎麼嫉妒了！”云繡眼睛放，想要手去，卻覺得有些放肆，出去的手冷愣在空中，有些不知所措。

“好啦好啦，你又要沒完了，是常年困在這深宅大院，不由己，哪兒都去不了，才會如此，并不是什麼好事。”江月憐雖然知道云錦云繡是底子干凈純良的，卻習慣的將自己包裹起來，謹小慎微的行事，總是能讓安心一些。

江月憐的皮與母親的十分相似，江書苑生前與江月憐談話時候，經常夸贊江月憐的完繼承了母親的溫婉迤邐，頗有沉靜之。

“好吧，小姐總是有推辭。我去看看云錦怎麼還沒回來。”云繡將金線軸放在桌子上，轉蹦蹦跳跳出門去了。

閣樓總是有些高，卻也有別樣的風景。江月憐頷首久了，便坐在窗邊看三月的漫天柳絮，倒是別有一番風味。

云繡沒找到云錦，心想晌午將至，許是被廚房的人去領飯食了。

于是轉道去庫房領些銀子，待著小姐去挑些首飾。

“小九，這個是三姑娘的令牌，最近夫人有令，下個月初三是好日子，要我領些銀錢給三小姐買些首飾布料，夫人邊的姑姑應該知會過了吧?”云繡眨眨眼睛，沖小九笑了笑。

云繡雖然沒有讀過四書五經，卻是人際往的一把好手，才在庫房跟著教習姑姑學規矩不過半月而已，就將各個院子的大姑姑小奴才的脾氣秉都了個清楚。

“嗯，姑姑有知會過，我這就給你取銀子。你這丫頭，這麼得瑟，最近跟著那個喪門星，有沒有挨打挨罵啊？”小九是個聽八卦的，在深宅大院里，守著這麼個庫房，來往各院，聽了不江月憐的傳聞，卻從未真正見過眾人口中“愚笨晦氣”的三小姐是什麼樣子。

“誰和你說我家三小姐是喪門星了？長的貌如花，只是很拋頭面，無人可依仗是真，卻沒有半點傳聞中的無禮放肆，你切不要被隔壁院子的那幾個使丫頭灌了迷魂湯，在這里打諢子。”云繡拍了拍小九的腦袋，一副正經樣子，是小九與認識以來有的。

“喲喲喲，你不是說家大族的鶯燕眷，紈绔子弟都是廢，還為此被二小姐罰跪來這，怎麼，如今轉了？還是被喪門星改變了想法？”小九打開門鎖，拿了十幾個銀錠包起來，遞給云繡。

“我之前的話說的魯莽了，想不到我家小姐飽讀詩書，還紅了得，本來已很厲害了，卻還生的一副神仙容貌，如此德才兼備的子，怎我不折服？”說起這幾天跟著江月憐，云繡見識了許多從前沒有機會經歷的事，江月憐的德行，也讓見慣了世家小姐驕縱奢靡的云繡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