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冊子賀凌霄眼得很，平日里不知道看過多。

錦衛在下面行走時，偶爾會記下一些人不該說的話。

自打親后便會到何為春宵苦短滋味的他看著面前這堆冊子，一時無語。

若是不該說的被記下來了，也是給自己徒增一些煩惱罷了。

良久才面復雜的看著陸：“我知道陸總旗向來辦事認真，但我記得你這兩天休假，趁著這時候你應該好好歇一歇，事是忙不完的，等銷了假再來向我報告也不遲。”

“今日我與幾位弟兄在春風樓喝酒，隔壁房間便是安王世子吳瀾和一些公子爺，這些公子爺們醉酒之后說了一些輕薄夫人的話，手下和幾位弟兄將那些人說的話都一一記錄在此。”

話沒說完，賀凌霄臉就已經變了，拿過面前的那堆冊子一一翻看。

早知面前的男人會是如此的表現，旁邊的人也沒有表現的過于驚訝，心里早就已經有數了。

冊子看完后，賀凌霄眼中殺意頓起：“知道此事的人多嗎？”

陸停頓片刻，說道：“春風樓向來是京城客人最多的地方，而安王世子這些人鬧出的靜有些大，剛開始聽到這些話的人不。但后來有屬下等人在其門前站著，倒沒有什麼人敢靠近了。”

“你做的不錯，回頭去清風那里領賞錢，下個月給你重新升個職位。”

“屬下多謝大人，為大人分憂是屬下應該做的。”陸利落行禮道謝。

賀凌霄擺擺手：“你去把江南給我來，你也一塊過來，我有事吩咐你們兩個。”

“是。”

正巧今日江南有事找清風商量，此時還沒有離開賀府，聽見賀凌霄找他便急急過來。

過來后陸三言兩語代了春風樓發生的事，略過了那些輕薄常雪的話語。

等到江南把事了解的差不多的時候，桌子后面的賀凌霄轉著手上的扳指說話了：“我前些日子讓你準備一下把吳瀾和輕梧郡主湊做一塊，你準備的怎麼樣了？”

這話問的是江南，江南不敢遲疑，說道：“略的定了幾個計劃，屬下明日就把那幾個計劃拿來給您過目？”

賀凌霄點頭：“嗯，盡快手。”

江南點頭應下，隨即又試探著問道：“那安王世子今日所說的話，大人就這麼放過他嗎？”

賀凌霄冷哼一聲：“怎麼可能，去找云卷要一副藥，讓他閉上幾個月的。其余的，等我想到再說。”

……

酒醒之后回憶起自己醉酒時都說了什麼的吳瀾嚇得在家中五天都沒有出門。

直到后來宮中宴會他不得不去時，才懸著一顆心跟著安王一塊進宮。

宴會這天賀凌霄正值休沐，呆在家里一直纏著常雪，沒有進宮。

照往常這樣的宴會賀凌霄從來沒有缺席過。

但近來皇上一直有意打東廠，扶持西廠，而這次宴會皇上只說了西廠千古畫參加的事，刻意忘記了賀凌霄那天休沐的事。

“你的神似乎在說今天的事不怎麼順利。”常雪一整天都陪在自己的邊，讓賀凌霄此刻的心還不算太糟。

哪怕是面前江南的臉不像是有好消息的臉。

“屬下等本已布下周的計劃，奈何今日宮中西廠的人太多了，很多事做起來太過束縛，以至于沒能使計劃順利完。”

賀凌霄挲著手上的扳指，漫不經心的繼續問他：“那計劃完多了？”

“本來能順利完的，只是不知道輕梧郡主那邊出了什麼差錯，在最后關頭讓給逃走了。前失儀的只有安王世子一個人。”

“差一點就功了。”賀凌霄重復了一句江南說的話，片刻后才又繼續說道：“查一查輕梧郡主是不是和千古畫搭上了關系。憑一個人是做不到的，還沒這麼聰明。”

……

慈寧宮東暖閣里，輕梧郡主裹著披風坐在竹榻邊，宮小心翼翼的端著一杯茶走到邊：“郡主……”

話未說完，就見輕梧郡主手將推開，猝不及防的宮摔倒在地，接著便跪在那里告罪求饒。

余怒未消的輕梧郡主想著今日那杯差點斷送自己的茶水，將手邊所有能拿到的東西都砸到了宮上，一直砸到再無力氣可砸，才著氣坐回竹榻上。

盛怒過后藏在披風下的手還在發抖，心挑選的釵環要落不落的掛在發梢，往日里的端莊早已消失不見。

“郡主何必置氣，不過是個下人，用著不順手打發了就是，何苦氣著自個兒。”

輕梧郡主抬頭看向來人，繃著嗓音道：“你來我這里做什麼？是誰讓你來的？”

來人是最近剛剛有孕的陳昭容，今年夏天的時候，陳昭容在端午宴上以一支綠腰舞得了圣心，盛寵兩月有余。

上個月又因為太醫把出來喜脈升了位分，現在正等著生下孩子再次晉升位分。

輕梧郡主和沒有說過兩句話，見這個人如此自來的在自己邊坐下，并沒有給太多好臉。

陳昭容倒是沒怎麼在意的態度，只自顧自的把玩著手里的一枚小玉佩。

輕梧郡主余瞥見的作，出聲問道：“這是西廠督主千大人的吧？”

“對呀，郡主剛剛死里逃生，定然十分眼這枚玉佩了。”陳昭容拎起手里的小玉佩在面前輕輕地晃著。

輕梧郡主一把將玉佩拿在手里：“無事不登三寶殿，你來找我有什麼目的一并說了便是。”

“大人說郡主是聰明人，竟然能夠猜到他的目的。”

輕梧郡主嗤笑一聲：“我知道他的目的，但是這又與我何干？陛下已親政數年，我是活膩歪了嗎？去手他邊的事。”

陳昭容將玉佩收回手里，笑著看：“我看郡主現在的心似乎不大好，要不我給郡主講一個民間的小故事吧，您聽了或許會覺得有趣。”

“這麼賣力為他做事？”輕梧郡主看不得這副樣子，忍不住出聲譏諷。

陳昭容面上一片坦然：“我本來是任人欺凌的低位妃子，若不是千大人幫忙，怕是要死在那個大雪夜里了。”

宮中拜高踩低的事輕梧郡主見得多了，眼下并沒有心聽陳昭容講述自己的苦難過往：“有什麼話就別賣關子了直接說，說完趕快走。”

陳昭容微微垂眼，掩蓋住眼里的譏諷，這般冷心冷肺的子，怪不得東廠督主瞧不上。

“我有一計可以助郡主得到賀指揮使的正妻之位。”

“說來聽聽。”輕梧郡主揮手讓宮上茶，漫不經心的看著陳昭容。

“只要賀指揮使能從現在的位置跌下去就行。”

“我還當你有什麼好主意呢，不過就是想借我這把刀來殺他罷了，還其名曰的說要幫我，真是可笑。”輕梧郡主沖冷笑。

“郡主對我可能有所偏見，但請聽我說完。人向來對自己唾手可得的東西不怎麼在意，若是有一天賀指揮使從現在的位置跌下去了，而到那時您又不離不棄，這份義也足夠令他容。”

輕梧郡主眼神泛起波瀾，轉頭盯著陳昭容：“說下去。”

“您是太后最疼的郡主，現在無法對陛下倚重的錦衛做什麼，但如果有一天，您在云端，賀大人跌至塵埃。他還能再如現在這般拒絕您嗎？”

陳昭容說話時一直注意著輕梧郡主的神變化，此時看著對方的眼神，知道自己說了對方。

輕梧郡主低頭看著手里的茶水，許久之后，抬頭說道：“我要見千古畫。”

眼見事辦，陳昭容也忍不住出笑：“大人說不著急，郡主可以再冷靜想幾天。天不早了，妾先告辭了，郡主請留步。”

夜間，輕梧郡主披散著頭發站在窗前，盯著半空當中的皓月，回憶著自己這些年目追隨賀凌霄的每一刻。

這麼多年，賀凌霄從來都沒有回頭看后的自己一眼。

自己從來沒有嫌棄過他是個太監，寧愿忍著外界的恥笑也要一心撲在他上。也從來沒有在意過外界關于他喜歡一個太監的言論。

自認為自己做的已經足夠了，但仍舊沒有能打賀凌霄那顆心的分毫。

反倒是一個平白無奇的宦之認識他不過數日便能做他正妻，自問為當朝太后最疼的郡主，如何比不過一個小小幾品的兒？

看著半空中的皓月，兩行清淚從輕梧郡主臉頰落，許久之后，夾雜著恨意的聲音響起：“我已經給過你許多年的機會了，是你傷我在前，日后莫要怪我無無義。”

轉瞬間，輕梧郡主的聲音又變得凄婉至極：“你莫怕，我是太后最的郡主，日后還會祝你東山再起的，無論你變什麼樣，我都會陪在你邊。你早晚會發現我對你的意是別人比不上的。”

宮環兒抱著外裳遠遠站著，不敢靠近。看著那個瘦削的影，一寒意順著背部躥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