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娃有些不解，卻呵呵笑著：「你真好看。」

傅雲夕當時的想法便是：這是哪家的熊孩子，這般不懂禮貌。頓了頓，他道：「安靜點。」

那小姑娘瞧了瞧他，一扁，又哇哇大哭起來。

傅雲夕被突如其來的哭聲嚇了一跳，道：「你哭什麼？」

小丫頭看著他：「傷心就哭，姨娘父親說過，不許在府里哭，所以一次把明天，後天，大後天的份一便哭了。」

傅雲夕先是被的話說的不著頭腦，轉念一想，心中又有些瞭然，怕是這丫頭是那家府上不寵的小姐，被妾室欺負了躲在這裏委屈。見哭的傷心，便道：「那你還要哭多久？」

小丫頭扳起手指來算：「一、二、三……積了半個月的眼淚，還有以後的眼淚，大約要一個時辰吧。」

一個時辰，傅雲夕忍不住了眉心，他要在這裏聽這個醜丫頭哭一個時辰？

小丫頭看著他若有所思：「神仙，你也要哭嗎？」想了想，拍了拍自己的肩，一副豪氣干雲的模樣：「雁兒的肩膀借給你靠。」

傅雲夕哭笑不得，這是從哪裏聽來的話。見果真起，將孱弱的肩頭往他邊湊，一副「我很大方」的模樣，表有些僵：「謝謝你的好意，我不想哭。」

「不想哭？」小丫頭狐疑道：「可是神仙你看起來就很想哭的樣子，不用怕，眼淚憋回去會憋出病的。雁兒不會嘲笑你。」

傅雲夕低頭看著個子小小的丫頭，想起今日聽到的那個，不有些悲涼，像是對那小丫頭說，又像是對自己喃喃道：「哭有用嗎？」

他這話對於一個小丫頭來說委實高深了些，只見對方歪著頭想了很久，才道：「至自己開心嘛。」

傅雲夕乾脆在邊坐下來：「你可開心了？」

這話像是提醒了小丫頭，只見道：「哎呀，只顧著跟神仙你說話，都忘記哭了。還要將娘親，汲藍，姝紅，陳媽媽的眼淚一塊流了才對。」說完又一扁，傅雲夕簡直是怕了的眼淚，下意識的出手捂住的：「別哭。」

那小姑娘鼓著腮幫子看他，許是蠢笨的模樣竟然有些有趣，傅雲夕忍不住出手了的臉。

「我不能跟你玩了，等會時間不夠，哭的沒完呢。」說。

傅雲夕瞧著認真的模樣：「為何不把哭換笑？」

「笑？」那小丫頭歪著頭想了一下：「笑不出來。」

他心中一，這樣小的一個娃娃，卻笑不出來，想必是吃了許多苦楚，然而竟也不能明目張膽的大哭，要躲在無人的山上掉眼淚。語氣便放了：「你為何哭？」

那小丫頭便滔滔不絕的說起來，說府上的姨娘是如何的欺負他們母，父親是如何對們冷淡，下人們如何的冷眼，說著說著，眼淚便止不住的掉下來。傅雲夕嘆息一聲，突然有種同病相憐的覺。

世道不易，誰又能比誰過的更好一些。面前這個垂髫小兒，亦有自己說不出的苦楚悲哀。見哭個不停，便安：「我與你抓一尾小魚，你可不要哭了，如何？」

這深山之上，清泉叮咚作響，泉水明澈，依稀可以看見水下嬉戲的彩魚。他也是被這小丫頭的眼淚弄得有些頭疼，才會破天荒的安起對方來。

見小丫頭愣愣看著自己，傅雲夕起離開，不一會兒，帶著一個釣竿回來。自小慣養的小爺，也第一次為了一個小娃，坐在泉邊垂釣。見他這般，那小丫頭大概是覺得有趣，竟然也不掉眼淚了，乖乖坐在他的邊，盯著水裏的浮漂。

「神仙，那你為什麼要哭呢？」傅雲夕正是心不在焉時，聽到邊的小丫頭開口問。

他一愣：「我未曾哭泣。」

「你的眼睛沒有哭。」指了指傅雲夕的口：「這裏在哭。」

傅雲夕一怔，盯著面前的小姑娘半晌沒有說話。竟然，看出了他的脆弱。

可是傅雲夕只是淡淡道：「我並沒有。」小丫頭見他面冷淡，有些害怕的了子：「這裏在哭，比眼睛在哭更難過。娘親說，這裏哭的人，都很可憐。」

他沒說話，邊浮起一冷笑。

「神仙，你以後還會到這裏來釣魚嗎？」問。

年神漠然：「未必，我明日便出征打仗，或許無法活著回來，與你這一面，也算是有緣。」他將自己的生死看的淡然，甚至於想，要是死在戰場上就好了，再也不回來。

小丫頭看著他，不太明白他話里的意思：「你以後不會來了嗎？」

年瞥了一眼：「沒錯，所以這一尾彩魚，就當臨別前留給你的紀念。」

可是到底，那個小丫頭還是未曾見到他釣起彩魚的時候。

沒過多久便來了兩個神焦急的丫鬟，一邊著自己邊丫頭「小姐」一邊警惕的盯著他。那丫頭被兩個丫鬟帶走時還衝他沒心沒肺的揮了揮手：「神仙，以後再見！」

以後？哪裏還有以後，此次一別，生死未卜，或許來生再見，或許永不相見。他垂下頭，手腕用力向上一提，一條泛著藍磷的麗彩魚破水而出，在空中閃著麗的暈。

這尾魚，沒送出去呢。

他笑了笑，從魚鈎上將那尾魚取下，重新放進水裏，藍的彩魚尾一甩，激起一串水花，很快便沒了水中不見蹤跡。

「若是有命回來，再來看你。」他向著水中輕聲道，再看了一看那小丫頭消失的小路，記憶里的那張臉，不過片刻，竟然模糊了。

也罷，當時鼻涕眼淚毫無形象，傅雲夕也沒有太注意的容貌。只記得那一雙剛被淚水洗滌過的眸子，極清澈，似乎世間的一切映在眼裏，都是。

第二日，傅雲夕便隨大軍出征，年高坐大馬之上，仰起頭看著遠碧的萬里長空，神深沉無比。

之後的戰場，兵戎相見，刀山火海，年在短短幾年裏迅速長，漠然，冷清，深沉，淡定。他已從孤傲年蛻變俊青年，千軍萬馬當前亦不聲，風華無雙，已然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