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臨桑水，依舊，人已非。

時隔兩年，桑水城依舊是那麼繁華。

青的花崗巖城墻覆蓋在薄薄的一層寒雪下，更添了幾分清冷。可這樣的天氣，這樣的冷景，依舊擋不住商旅火熱的心。桑水已經結了冰，盡管這冰并不怎麼厚，卻還是零零散散有幾只小舟破冰而行。小舟前鐵片包裹，破冰時“刺啦”作響，尖銳而刺耳。桑水城前，趕集的人更是排一條長龍。有推小車的，有挎籃子的，還有三五個同村人結伴而來，都想在寒冬正式降臨備好過冬財貨。

這幾年，瀾州可是越來越冷了，聽說隔壁村去冬還凍死幾戶窮苦人家。一群小媳婦聚在一起，嘰嘰喳喳，相互流些緋聞艷事，時不時地就發出一陣悅耳的笑聲。小媳婦后面一群未經人事的小伙子們卻聽得面紅耳赤，心不已。

清風在來時路上順手抄了件麻布服套在上，在這群年中毫不起眼。以清風的手修為，進城輕而易舉，只是難免不會被人發現，引起麻煩。這樣混在人群中反而更加穩妥。人一點一點慢慢地向前蠕，城門更有幾個讀書人在那賣弄文采學識，扯著嗓子大聲念著府告示。

“今有逆賊四人，匿在朱松山一帶，劫掠商旅，謀財害命。若有遇見此四人者速到衙門報告。有捕獲著重金獎賞，若有窩藏包庇著與賊同罪，一經發現，格殺勿論。”

“咦，是兩個道士和兩個道姑誒。沒想到，道士也干這種打家劫舍的勾當！”更年期的大媽大嬸看著畫像發出驚嘆，未見鄙夷，多是好奇。

“沒想到現在這些修道之人，竟然墮落到這種地步，還是有人在假冒道士？大爺我見了，非得把他們的腦袋擰下來不可！”這是一個滿臉橫的屠夫，手上還拿著把殺豬刀。

“不對啊，我們村子就在朱松山附近。可從來都沒有聽說過有兇人作惡，更聽說謀財害命啊。”一個虎頭虎腦的胖小子疑搖頭。

“是啊，我常在朱松山上砍柴。清虛觀里的道長也并不像是這樣的惡人啊，我還去觀里討過水喝呢，清心小道長還熱心得很，拉著說了老半天話。”說話的是一個中年樵夫，背上背著一大捆柴火。

“你這就不對了，俗話說知人知面不知心。”一個青衫的文士搖頭晃腦，立刻開始指責教育，“這種看上去善良的出家人，往往越是兇惡。你沒被害，那是你運氣好。再說了，你一個砍柴的，無分文。人家也犯不著殺你嘛。”

“周兄說的有理，兔子尚且不吃窩邊草。”另一個文士也昂聲附和，也想要發表一番看法“但是，老兄以后可要注意了。這幫賊人既然已經暴，肯定會更加兇惡。”

清風在后面聽得火起，暗地里捻起兩顆石子打在這兩人的腰間。

“唉喲！”

“哎呦！”

兩位“學識淵博”的文士大人畢竟貴，立時就喊了起來，發出殺豬一般的慘，“誰在暗地里襲我們？”

人群哄然大笑，樵夫也呵呵笑道：“說不定四位道長就在這里呢，兩位秀才的話惱了他們，還是趕逃命去吧！”

……

走在桑水城的街道上，清風卻是松了一口氣。剛才仔細看了看告示，明顯有幾分破舊，看樣子著城門已經有一陣子了。最可怕的那種猜測并沒有出現，師父師兄還活著。府的告示還沒揭，那說明他們還沒有被抓到。這便是再好不過的喜訊。只是清虛觀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還得打聽清楚。

來桑水城找線索，看來是找對了。師父和師兄的修為武功不低，附近最有可能造威脅的便是府。師父謹慎手法，定是不愿與府正面對抗，才選擇避走。至于府為何緝捕清虛觀，就要要靠自己打聽了。

清風的眼睛微瞇，寒閃爍，忽然想起了上次大鬧桑水城到的那個“桑水第一”。

清風眉清目秀，面如溫玉，找人問路很方便，很快就打聽到了城主府的位置。

善仁坊，布莊，江樓，一一走過。繁華依舊，卻不見那個嘮叨不休的大師兄和巧笑倩兮的敏敏師姐。冬雪飄零，寒風拂過，清風盡管已是練氣修士，依然打了個寒。心不暖，又如何安？

城主府大概是桑水城最氣派的府邸，綿延百丈。正中一扇氣派的銅皮大門開，門前兩個威猛的石獅子高達丈余，牌匾上“城主府”三個燙金大字龍飛舞。正門前站著四個著勁裝的家將，目炯炯有神，太微微鼓起，一看就是后天高手。想要不驚這四個家將，堂而皇之地進去，以清風目前剛剛進練氣一層的修為，又未曾修煉任何匿形的法，顯然是不可能的。好在城主府夠大，吳氏本又是桑水城勢力最大的家族，百年來，無人敢捋其虎須，守衛外松。清風挑了個行人稀的角落，一跳而起，越過丈余高的圍墻，出現在城主府。

這府邸果然是氣派非凡。亭臺水榭，重重疊疊。回廊蜿蜒，曲曲折折。還能看見幾個著下人麻服飾的仆役穿行其間，行匆匆。好在清風畢竟已經是練氣期的“修士”，手比先天時更高了一大截。行之時，輕若貍貓，無聲無息。翻跳落在一團枯黃稀疏灌木之后，險險躲開了一個綠侍。清風探出半個腦袋，默默地觀察著周圍的況。

“碧君姐！”

“碧君姐！”

清風聞聲去，是兩個年仆役到那綠侍，誠惶誠恐地俯招呼。

“嗯。你們倆這是干什麼去？”碧君隨口問道。

“回碧君姐的話，爺讓我們去吩咐柳如姑娘準備今晚同房呢。”左邊那個仆役一看就比較機靈，討好地回道。

“哼！”綠侍很是不滿的樣子，“柳如那個小賤蹄子，也不知道哪里好了，竟然能得到爺的青睞。最可氣的是，爺要把納為侍妾，可卻整天哭哭啼啼，好像委是屈了似的！”碧君說到最后，既羨慕又妒忌。

“可不是的嗎？碧君姐您比柳如漂亮多了，哪能跟您比啊。爺最喜歡的還不是碧君姐嗎？”那仆役連忙奉承恭維，這可是難得機會，要是能伴上碧君姐的高枝，那就再也不用做這些累死人的雜役了。

“嗯，那是自然。柳如施了狐手段，暫時迷住了爺罷了。等過了兩天，爺對就沒興趣了，照樣會回到我邊。”碧君顯然很用，擺擺手示意仆役離去。

清風心思一，跟在那兩個仆役后，打算來個守株待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