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禮發現最近皇上變得特別善。

有時候，他就坐在那所偏院子唯一一棵香樟樹下，對著空氣自言自語。有時候，他會在草地上來回踱著，最后坐上秋千上，輕輕地嘆氣。有時候，他會拿著手里的一支玉簪子想的出神，一想就是一個多時辰。

“皇上，皇上——”阿禮會一遍又一遍地問。

“恩？”他有些失措地抬起頭。

“皇上，我們什麼時候回帝都？”阿禮已經不知道重復這個問題多遍了。

龍子昱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抬頭看著一無邊的天際，輕聲問：“離朕的生辰還有幾日？”

阿禮經他一問，怔怔地想了想，恍然道：“皇上，明日便是你的二十一歲的生辰。”時間竟然過的這麼快，一眨眼又是皇上的一年的生辰。

“是嗎？”龍子昱抬頭，見幾只鳥兒停在香樟樹上，聲音顯得十分憔悴：“夢妃，找著沒？”

“回皇上，奴才托了這大大小小的縣令在找，就是沒有夢妃娘娘的下落。”阿禮的眸一凝，手心里微微有些出汗，“奴才想，也許夢妃娘娘是故意不想見皇上吧……”

龍子昱眉峰皺起，語氣凜冽：“阿禮，朕不管你用什麼方式，給我找到。”好好的，人怎麼可能不見……呵呵，不想見他？更是可笑。

“是。”阿禮低著頭，看不到眼底的緒。

“今日天氣不錯，你陪朕去湖邊走走。”他擺一掀，已從秋千上站起。他說過要與去江南泛舟，可是卻好好地消失不見，這泛舟的心又怎麼可以有？

踱步至湖邊，低眸見湖面如鏡子一般碧綠清明。要是在自己邊該有多好，他莫名地傷起來。

稍傾，抬眼正見一著綠裳的子立在湖頭，似乎是要尋短見。

龍子昱的眉頭輕皺，那個穿著綠裳的子的影好似林小白……

他有些激地上前攜了的手，見那綠子面帶驚訝地回過頭來，面貌十分清麗。

到底……不是林小白。

“你要跳湖？”他看著子，又了平靜的湖面，語氣極冷。

綠子，在見到他的時候，目一凝，指著如鏡的湖面，“我的玉佩掉到里面去了。”

龍子昱見是個弱子，便問：“掉在哪里去了？”

綠子盯著龍子昱好看的面貌，出神。好半會兒聽明白他是問玉佩掉哪里了，才回過神指著湖面道：“剛剛掉下去的……就在這里——”

劍眉星目，若抹朱，白如雪。從小到大沒有見過這麼好看的男子……

好似天上來的男子，的不可方。

只見他好看的眉蹙在一起，下一瞬間，就聽到湖面響起“叮咚”的聲音。掩驚呼……

那個公子竟然跳到湖里去了……

龍子昱在水里手撈了好一會兒，終于頭出囘水面，他把手里的東西高舉起來。“是不是這個？”

他的一頭發著在頭上，水滴從他頭發上滴落，十分地囘……

綠子輕輕地點了點頭，就是這個玉佩了……不小心落在水里的玉佩，臉上浮出笑容。

龍子昱看見那玉佩上面刻的是個致的鈺字，竟和他名字同音。

——鈺？

“你楚鈺嗎？”他記得江南縣令的獨，也楚鈺。

“恩？”綠子有些驚訝他竟然猜到的份。

龍子昱看著的反應，似乎……真楚鈺。

“你爹什麼？”他看著那雙清澈的靜如明波的眼睛。

“恩？我爹楚霖平。”

龍子昱暗暗點頭，看到沒錯了。他從湖上爬起來，把手里的玉佩遞給綠子，又回頭看了眼站在遠的阿禮。

“阿禮，你先回去吧，我在這里很好……”他應該懂他的意思吧？他的意思是要他先回宮去，他真的沒辦法放棄林小白，讓一人在江南。

而且，現在在哪里，他竟然一點不知道。知不知道，他很想……很想很想，也不想再去想……

因為，想的同時，心里是那般的害怕。

阿禮的眸里著不安，“……”龍子昱眼底的傷悲沒有逃過他的眼睛。他站在原地，沒有彈。

仿佛沒有聽見他的話一般……

龍子昱看他不，那眼睛里冷芒更盛。“阿禮？”聲音微揚。

阿禮只好抬腳往回走，畢竟他是君，而他只是個奴才。

只是——他想起君摯的那名子，腳步竟然變得虛浮起來。那般做，到底是對是錯……

陳禮，你那晚做的事是不是有些過了……很快，他腦子里浮現那個從小到大青梅竹馬的最心的子。

他自我安道：“一切都是為了你。”想著，已經走出很遠了。

“公子，你認識我爹嗎？”楚鈺看著龍子昱的側臉，很好奇地問。

龍子昱看一臉天真，心里一沉，淡淡道：“不認識。”

“那公子找我爹有事嗎？我爹一般都忙的。”楚鈺把囘玩著手里的翡翠玉佩，“我爹一般都不見外人，恩……不過是公子的話……”

“不會的，我想他會很愿意見我的。”龍子昱角的笑卻未遂眼底。

跟著楚鈺走了一會兒，很快就來到了縣令家。

“楚鈺小姐，你回來了。剛才老爺還問你去哪里了。”下人迎上去，目撞到那個周囘泛著貴氣的男子，“這位公子是……”

楚鈺莞爾，介紹道：“柳媽媽，這是我的……”頓了頓，看了看他的臉，補充道：“我的朋友……”

龍子昱的眉頭跟著一皺，看著側的子，朋友？！

“柳媽媽，我爹在哪里？”

柳媽媽指著房間，“老爺在房間呢，好像在和貴客談正事。”

“公子，我爹好像很忙，你有事要跟他說嗎，我可以幫你轉告……”

龍子昱淡淡地瞥了一眼，“不用。”說著已經邁開步伐往那所房間走去。

楚鈺一向知道自己父親的脾氣，三下兩下就提起擺跟了上去。

“誰？！”楚霖平房里傳出的聲音微怒。

隨著一聲明朗的笑意，“楚縣令，好久不見。”

楚霖平詫異地抬起頭，目一驚，跪在地上，語氣謙卑：“皇……”

龍子昱微揚手指，阻止他繼續說下去，目有意提醒他后還有他的兒。于是楚霖平對著那綠道：“鈺兒，你先下去。”

楚鈺一聽，只是目久久地停留在龍子昱上。“是，父親。”直到最后出了房門，仍舊想不明白，剛剛父親為何對那個年輕公子下跪……

龍子昱目有意無意地瞥了一眼旁邊的貴客，笑道：“這是……”

楚霖平拉著邊的人一起跪下，斥道：“還不叩見皇上。”

他曾經有幸見過這名年輕的皇上，可是萬萬沒想到的是，這位皇上居然就站在自己面前……宮里人都說皇上出宮了，原來是跑到自己的地盤上來了。

只是，他現在來找自己是為了何事？

“楚霖平，朕也不和你多說。這個子，你替我找著。”龍子昱手里遞過一張子的畫像，“傳令下去，讓囘府的人都幫朕找著，務必……找到！！不然……”他的眼睛瞇一條線，看著匍匐在地上的臣子，拂袖離去。

楚霖平還記得年輕皇帝臨走時候，那句決然的著十二月寒冰的話，他說，“沒有不然！”

“這……”那位貴客愣在地上，已經了，他被剛剛的天子的氣場所震懾。

“你也幫忙找吧，你剛才說的事，再議。這件事更重要。”楚霖平看著手里的那張子畫像……

使勁地反復地將眼睛了一遍又一遍，這……最后，只是化作長長的驚嘆聲。

一宿之間，江南的所有墻上，都掛上一個子的畫像，下面寫著只要找著這個子，賞金萬兩。反是看到畫像的人都沸騰了，一半因為子的絕貌無雙，一半因為賞金的高昂。

一個老婆婆立在畫像前，“我見過這位姑娘……”那些兵抓著的領子問，“在哪里？”

“就見過一次……然后就不見了。”老婆婆語帶失落地說，可惜這千萬賞金與自己肩而過。

“切……”一大堆地嘆息聲。

林小白一包裹在墨黑的斗篷間，看著畫面上絕代佳人角微揚的模樣，心里頗酸。手捂上那張被刀劃的慘不忍睹地右半邊臉，苦笑道：“那畫里的人早已經死了……”

輕輕地挪著腳步離開這里，就如輕輕地站在人群外，注視著這副曾經的面貌。

可是卻發現自己的手被人抓囘住，“跟我來。”

那人牽著一陣兜兜轉轉。

過黑的斗篷，看見了昊大哥臉上掛著焦慮的表。

他……難道是認出自己了？

直到他帶著兜到一個無人的巷子里，才將的手放開，道：“小白，你最近都到哪里去了？”

心里一，低聲音道：“公子認錯人了，我不是小白。”

還沒反應過來，那斗篷已他掀了開，絕丑的面貌暴在空氣中，他的視線里。

“小白，你怎麼變這樣了？”他的話里驚呼和心疼。

那刀刮的那樣深……原先如花似玉的臉竟變有些猙獰，這還是原來那個若天仙的林小白嗎？

“公子，我說了我不是你說的小白。”從他手上奪過斗篷，蓋在頭上。

“你就是小白。”趙昊在后面道：“我不知道你怎麼了，但是我想你還是去見見你的那位……”他遲疑了一會兒，道：“見見你的夫君吧！他找你找的都快瘋了。”

林小白的影一僵，沉默了很久，才道：“昊大哥是怎麼認出我的？”

“這個以后和你說。”趙昊牽了林小白的手往回走，“小白，你先去找找他吧！哎……真不知道誰把你弄這樣，這般心狠手辣。”

“我不想去。”林小白拼命掙開他的手道：“我想我變了這副樣子，他也不會愿意見我的。”說完，已掙開他的手，往街巷的深跑去。

“誒！”趙昊看著的影消失在面前，懊惱地一拍雙囘，嘆道：“這可怎麼是好！”

林小白一直跑，跑到沒有路了，子倚著墻壁下，把斗篷從頭上摘下。

“我也不知道我該怎麼辦，怎麼辦才好……”眼淚從的眼角慢慢落而下。

還好……想起了龍子昱曾經給過的一疊鈔票……

縣令家中，龍子昱做在雨花凳，看著閑庭落花。

“皇上……”楚縣令站在他后，一副不曉得該言還是不該言的模樣。不該言會惹怒了君，該言更是惹怒了君。這要是君怒了，說不定下一刻掉腦袋的人就是自己……

“說。”龍子昱手里正捻了一片落葉，不知道為什麼，這幾日心里打的狠，害怕地不得了，看著落葉的紋路，心里更是不安。

“皇上，有人說看見一個和你描述的一模一樣的子，似乎好像，已經遭遇不測了……”

“找！給我找！”龍子昱手猛地抓，“找不到的話，你就等著……”他看著縣令花白的兩鬢，“你就等著遭遇不測吧！”

楚縣令嚇得倉惶跪在地上，“皇上饒命……”

龍子昱一拂擺，也不后拼命跪著求饒的中年男子，踱步往外面走去。

今日天氣這般艷囘麗，可在他眼里卻是一連幾天不見太的沉天氣。再不回宮的話，應該會發生變數吧……

他看著面前影影綽綽的人群，又想起到湖面走著。

“公子，你要去哪里，我跟你一道去吧！”他板過子，正見楚鈺一臉天真地看著自己。竟然神不知鬼不覺地點了點頭。

不知道為何，最近總見這位公子出那副憂心的模樣，心里也甚是不歡，想了想問：“公子有什麼不開心的，可以與楚鈺說。嗯？”見他霾著臉，又道：“把楚鈺當公子的朋友就好了。”

龍子昱看著熱洋溢的楚鈺，冷冷地把目瞥了過去。

忽然，手里被塞了一個事，他低眸看著那個遞給自己東西的小孩。

“這是一個姐姐要我送給大哥哥的東西。”小孩眨著眼睛。

“那姐姐呢？”

小孩歪著腦袋想了好久，“姐姐自然是不在了啊！”說完話就一蹦一跳地跑了。

龍子昱的手停留在還有溫度的牛皮紙上面，他猶疑了很久，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把牛皮紙袋打開了來。

一封散發著郁金香香氣的信，還有一個繡著七八糟的香袋。

龍子昱當你讀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不在你邊了。恩……我的意思不是我死了，我還好好活著。其實，林小白也很想你，可是不能見你。原諒好嗎？

等到林小白覺得可以有勇氣面對了，就一定會站在你面前跟你堂堂正正地說，很你，不想離開你，不想讓自己的幸福從指間溜走。對啊，很你，一定比你還要多一點。

林小白不懂事，總是讓你傷心，心，讓你煩惱。我想等到到了可以長大的時候了，就不會想再在你的羽翼下長，皇宮的氣息抑地不過氣來。原諒這次借著你帶去宮游玩的時候，臨時改變了主意。

我想林小白呢，還是適合民間，很喜歡自囘由的氣息，這是從很久以前到現在都沒有改變的事。

龍子昱，你要好好你的子民，你的臣子，好好當好你的君。那些皇宮里的事我不懂啊……我等你有一天，可以把皇宮的枷鎖去了就和我一個人去浪跡天涯好不好？

都可以啦，其實林小白知道是配不起你的。恩，那就求你暫時不要打破的幻想吧。

我不知道你還記得不記得，我跟你說過我是紫雲王爺安在你邊的眼線。那麼，你就幫我間接告訴他一下，林小白死了哦……這樣，我就不用擔心有人打擾到我的自囘由生活了，你完全可以不用擔心我的生活，你給我的錢好多，我可以養自己養到好久呢……

對啦，龍子昱，我都聽別人說了，你最近老是不開心，是不是因為我不在你邊的緣故？讓我小小的自一下好不好？你知道不知道經常不開心，這樣不好。龍子昱在我面前不是經常笑嗎？其實有時候，我真的不想打擊你，你笑的好假哦……但是你不開心的時候，一定會更丑的……

好啦……笑一個。林小白沒事啦，很好，你不要再找啦……

你的過去二囘十囘年，都沒有陪在你邊。以后呢？總之林小白會默默在你邊的，記住啦，是默默的……我知道，今天是你的生辰哦，有沒有很用心？！林小白不像小屏一樣心靈手巧，學了很久，繡的香袋還是那麼丑，甚至越繡越丑……

不過這是我的小小心意，原諒我先前的不辭而別~

你的林小白。

龍子昱從牛皮紙袋中掏出那個香袋，繡的實在別扭。“笨蛋！”他握手里的香袋，眼角囘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