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品詩人混都市》第十五章 虛幻

我的寫作方式更傾向于王二。那個在萬壽寺中焉掉的人,失去記憶的人。我和他有相似的地方,都是寫的關于記憶出了問題的人的故事。楊二是我故事的主人公,但我老覺得楊二就是我一般。他的故事由我來寫,我想怎樣寫就怎樣寫。這是作為一個作家的權力。楊二的真實就是我的真實,我想這樣就很好了。

有時候,楊二就是我的化,我也是我的化,兩個都是我,兩個都是楊二。我期盼有一天,我和楊二能夠統一,這樣寫起故事來就會更容易一些。寫自己的故事總比寫別人的故事來得方便些。我這樣想,不知道楊二有沒有意見。

我寫他的故事進展得很慢,雖然我很努力想提高速度,但到現在仍只不過是代了一點眉目。我寫過他在幽暗的燈下思考自己一團糟的問題。寫過他在中午炙熱的太下,騎著自行車找工作的問題。也寫過他覺得自己變老鼠的問題。也順便代了一下他追朋友的事。不過我好像記得明明這個朋友是我自己的,難道,我把自己加在了他上還不夠,還想把我的朋友也加在他上,我有病啊我。這樣寫起來,就了幾分嚴肅,不會是事實。但我以他的名義寫出來就不會有人對號座了。

我在這個糟糕的世界度過了一宿又一宿,楊二也是這樣。今夜時而下雨,時而天晴。下雨時霧氣籠罩著這片黑暗,黑暗就有一種說不出的蒼白的覺。天放晴時,遠幾點孤獨的燈,照得楊二不敢睜開雙眼。我當時寫楊二的故事就是這樣寫的。

我迎來曙,終于知道楊二的故事還在繼續,我的寫作也將一步步深明讓我走進楊二的心,我到了獨白的樂趣。這是一條線索,我必須牢牢地抓在手中,這樣寫來,我不覺得太累,我也能很安心。反正,我在寫楊二的故事的時候,就把自己當楊二了。

他告訴過我,在他的世界變得一團糟以后他夢見自己有時候了堂吉訶德。那位中世紀的騎士英雄,那是他的偶像。我開始寫他的這個節時,我到自己也了堂吉訶德,在風車和羊群中沖鋒陷陣。也許大家在這里會認為我把人們比喻了風車和羊群,我確有此意。世界上有兩種人,一種溫順得一句話都不說的死人,一種呆若木的活人。其實這兩種人就是一種人。我不是這兩種人之一,我是戰士,是解放人類的人。如你所知,堂氏的世界也是一團糟,被他下的白馬,有時候又是灰的,或者來自西域的大宛,或者像一樣出汗的。他手中那木頭做的長矛,有時候變短劍,有時候槍頭又刺進風車中被絞幾截,一截一截的散落在草叢中,像一朵朵病痛的鮮花,景很是悲壯。

有關堂氏的這裝備,我有幾點要敘述的。包括他的頭盔,鎧甲,披風,護腕,護,靴子,當然還有他的仆人。頭盔在夕下發出金黃芒,讓羊群以為太落到了地上,嚇得四奔逃。他的頭盔是他自己設計的產,圓圓的,鐵鍛制,但他習慣地表示他作為一個騎士的榮耀,在表面鍍了一層金,這層金使他看起來威武多了。他表示他不想看到敵人的鮮從他的槍尖上冒出來,所以他的頭盔就設計這樣:除了套頭這外,沒有一個,有點像我以前熬藥的砂罐,只是沒有供搬時使用的耳朵。也就是說他在進攻的時候,他什麼都看不見。所以,他平時不能也不想把它戴在頭上,他為了戴著舒服,設計得比正常的頭盔要大,在里面幫了一層羊。也就是說,比正常頭盔重了不,戴著又重,又看不見,所以他平時就不戴了,只有發現敵人進攻時他才套在頭上。這樣使敵人而生畏,未出手時已嚇破了敵人的膽。的確也是這樣的,羊群看到他來時都四散逃命去了。堂氏發出勝利者的爽朗的大笑,這笑聲從頭盔里傳出來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他的鎧甲卻是另外一種風,我想它肯定全是用銀子打造的,通煥著銀芒。但不是整個的一塊,而是無數塊,就像魚的鱗一樣排列。一排排鋒利的尖刃翹向外面,整個地向敵人挑釁。這樣的東西有兩片,戰斗時前一片,后一片,用堅韌的牛筋穿上,這樣就相當的牢固。這也是堂氏自己設計的。我認為這樣的設計有一個很大的缺陷,臨陣時,一時手忙腳的,穿反了他就完了,鋒利的刀片就要了他的命了。堂氏當然比我聰明,他也想到了這點,所以他穿了一件用蠶和蜘蛛還有頭發混合織的襯,這樣的東西在速度不高的前提下很難被刺穿。為了織這件服,他花了三年的時間。他員了他的老婆,他的仆人,他的佃戶,他甚至要佃戶用這些東西抵租子。這樣大費周章的事我是不做的。打這件鎧甲花了他三個月,做件襯卻花了三年。但堂氏就是這樣做了,他的世界一團糟嘛,你還能要求他做什麼。他還用剩下的一點做了護腕和護,對于護,這玩意他老婆肯定有意見,我在此就不提了。那件披風也不是火紅的——你見過渾火紅的羊嗎,如果你見過,那你就可以認為這件披風是火紅的。那是敵人(綿羊)的皮做的,要知道冬天的西班牙是相當的冷,而且,用敵人的皮做披風不但可以威懾敵人,還可以壯自己威風。那雙靴子就不值一提了,那是他用整個羊(除了皮)同他的佃戶換來的,農做時穿的,烏黑的豬皮做的,很抗寒和防水。他做了上面的所有裝備后,沒有再足夠的錢做一雙更好的靴子,只能不講究了,時間不等人啊。不過配上這行頭,他看起來已經很威風了。他的仆人跟著他平時就燒水做飯,戰斗時,他也只負責收拾戰場和戰利品。對于他的長槍被絞數節這件事,他就命他的仆人把那些碎片收起來,做為他戰斗的見證。他的偉大之就在于此。我個人認為,似有不妥。槍斷了,應該是戰敗的標志吧。不過這樣的人跟我一樣,我也有這樣的嗜好。比如我把我世界一團糟的故事讓楊二寫下來,作為我二零零六年的見證。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堂氏每天踩著水前進(應該是他的大宛馬踩著水,他騎在馬上)。他的仆人騎著一頭驢子在后面遠遠地跟著,以至于消失不見。但他又總是在主人需要繳獲戰利品和打掃戰場的時候出現,所以他從來沒看到過主人戰斗的風采。堂氏也沒有要停下來等他的意思,他的一天就是戰斗的一天,不能有稍息的片刻。我的一天也是戰斗的一天。我每天早晨也踩著水前進(城市沒有水,我不知道我踩的什麼。反正,我每天很早就出發),沒有停下來等誰的意思——我也沒人可等。我一天的全部意義就是尋找工作。眾所周知,現在的大學畢業生找工作很難,而我這個大學畢業了兩年的人找工作更難。我每一天都是汗下如雨。都這個城市就是這樣的,一部分人坐在河邊的樹下悠閑地品茶,談天。一部分人(比如我)卻勞苦奔波,大汗淋漓。每次經歷這樣的場面,我就了堂氏,我戴著頭盔——他們沒人認得我吧——戰斗,那些人就是羊群,我的自行車,了我的汗馬,我馳騁著毫無顧忌地沖過去。最后,總有一個場面:我一頭栽倒在錦江里面。我總是嚇出一冷汗,府南河——也就是錦江——又臟又臭,不適合在里面玩耍。我把自己當了一條要死不活的鯽魚,拼命地喝了幾口黑而濃的水后,把自己白里紅的肚皮翻了上來,過不了多久我也就了黑而濃的一坨了。大家知道,這就是說,我死了。我不會游泳,典型的秤砣落底。我奇怪自己怎麼會變魚呢。眾所周知,魚是會游泳的啊。府南河水又臭又臟,還加上我這樣一條死魚,景象的確有些不太舒服。但河邊喝茶,聊天的人就當我并不存在。河里見底的河炕,證明水并不深,一團團白的哀歌圍繞著我,我就這樣順著錦江流下去,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擺死亡的命運。

我當時嚇出了一冷汗,馬上就清醒了過來。通常我大汗淋漓,這點冷汗并不算什麼。我清醒過后,發覺自己既不是魚,也不是堂吉訶德,我是楊二。就輕輕地啐了一口,走了。他們是綿羊嘛,我知道,我能理解。

我騎著汗馬——自行車——繼續走著,繼續到這樣的況,繼續為堂吉訶德,繼續了一條死去的魚,直到最后,我啐了一口,走了。這種事在我上似乎經常發生。我的世界一團糟嘛,我也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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