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世劍俠》第三章 惡僧
黃千鶴不顧一切,一連幾個箭步,早離了大殿,在殿后屋子上立足未定,腦后覺得呼的一聲,忙回頭看時,原來那胖和尚已追了下來,一禪杖正往他頭上蓋將下來。
黃千鶴暗不好,便往旁一閃,又是幾竄,早過了幾重屋脊。胖和尚哪里肯舍,隨后趕來,使鋼鐵禪杖呼呼呼,上中下三路,直掃將來。黃千鶴左避右閃,躲過了禪杖,俯拾起幾片瓦,對準胖和尚飛將過去,胖和尚忙著招架。黃千鶴早又離開屋脊,躲向一株老槐樹上。蕓葉層層,枝干橫斜,別人瞧不見他,他卻瞧得見外面。
那胖和尚在屋上四下找尋了一會兒,便往別去了。
這時滿寺里里外外都有和尚搜查,且不時有人上屋查看,卻沒注意到這槐樹上。黃千鶴暫時不敢跑,只得耐候著。不多時下面漸歸寂靜,又聽得斷斷續續幾下鐘聲,心想:這時不走,更待何時!遂先將子倒掛,探觀下面可有甚出路。
原來這棵槐樹,是栽在一個小小庭心里的。
這時已過三鼓,月朦朧,瞧不清下面是甚地方,依稀覺得靠東是一帶長廊,由窗欞中出一些燈來。窗里面人影幢幢,心想還是不下去,改走別的好,倘再遇著賊禿,仍要麻煩。
主意打定,忽聽屋子里一聲慘呼,象是子的聲音,再聽時便又寂然,好生奇怪,怎麼剛才歌樂悠揚,而今卻又發出這種凄厲的呼聲來,一定里面有甚緣故。既至此間,也就不能顧甚危險,索興下去瞧個明白,才不枉這一遭。
于是輕輕地一躍,便踏著實地走近窗口,他用舌尖了一個小孔,用眼往里瞧時,幾乎沒把黃千鶴駭得直跳起來。忙回過臉向地下啐了一口,低低罵道:“賊禿在這里作這種無恥勾當!清平世界,朗朗乾坤,怎能容得這些蠢胡作妄為?把清靜的佛地都沾污了,良家婦也不知給他們害了幾多。我在江湖上慣打抱不平,而今怎能放過他!”忽又一個轉念:我今天跑了一日半夜,滴水未曾下肚,又沒有合手的家伙,今晚且由他,待明日尋到了師父再說。想罷,便上屋走了。
原來黃千鶴所見的是三間一統的屋子,里面布置得如富家閨室,四壁張了幾大幅細的春畫。神畢肖,栩栩如生。并有許多青春子,一個個蟬紗障,在兩間系了一條極狹的綢巾,囘雪約可見。
地上鋪著地毯,們就在上面追逐嬉戲,你推我撲,我打你躲,一種謔浪跳笑的形狀,難以目。朝外一張大炕上,有一個上一囘囘不囘掛的頭陀,挾住個在那里躺著說笑,卻指著春畫上的樣兒,得勁當兒還。那些,瞧們雖然司空見慣,總覺得人答答,不愿以正眼相視,但是又不敢不瞧上一瞧。
頭陀可樂極了,一雙濃眉大眼只兩條細。一時看膩了,跑下地來,即在墻上摘下一口戒刀來,擺開架式,滾上滾下舞了好一會兒。舞罷,那們都爭著替他捶的的捶,按的按。頭陀斜倚著子,還不住地在這個囘上一把,在那個囘頰上聞個香。黃千鶴見了,教他如何不怒?
其時離炕不多遠,卻還有個俯首坐在凳上,兩手按著臉,似乎在那里啜泣,上的服已破碎,傷痕累累,雪白的都現著殷囘紅,下面里僅余半截,像是被人撕碎的。頭陀一連做了許多花樣,死也不愿瞧,所以那些替頭陀捶按,種種浪形狂態好像毫不覺得。
一剎那間,頭陀驀地推開眾,跳下地來,走至跟前,用手在上一推,那慌得倒躲倒躲。頭陀冷笑道:“你這人端的不識抬舉!起初還以為你住不慣,哪知許多日子下來,還是如此。這里哪一樣缺你的,鎮日價好吃好穿,不比在那豆腐店里好得多?你看們還有的是宦人家的閨秀,都肯心服意愿在這里,難道你的分格外高貴些?要不是你的容貌好,哼哼,一千個也給我宰了。你看那是什麼?”
頭陀用手撥了撥墻上掛的那口雪亮的戒刀,重又說道:“你別背著我,再等一晚,依便依,不依便教你坐一坐逍遙椅,那時看你還要保留什麼清白不清白。來來來,你們試一會兒逍遙椅給看。”
那些子都應了聲,即在炕后移出一張椅子來。這椅子的構造與尋常椅子不同,椅背略仰,的墊子,靠手和腳踏的地方都可活,只要機關一撥,坐的人便彈不得。
頭陀即將一個子往上一按,嘩啦啦機關,子的手足都吃扣住,兩分開,囘部向上,手分左右,子半仰著,只有頭部可以稍稍移,余下雖有千鈞之力,也使展不來。
頭陀走近那跟前,將子扳過來道:“你瞧,你瞧。”哪里肯瞧,只是手推腳踢,索興放聲痛哭起來。坐在椅子上的子道:“好師父,你不要急在一時,這事人答答的,怎心愿?當初我來時不是與一樣?而今雖慣常了,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眾子又做好做歹把頭陀勸了過來。頭陀怒容滿面,經們輕言妙語一勸,只狠狠地朝瞪了幾眼,嘆口氣道:“不知怎樣,為俺卻發不起火來;要是別一個,早吃我剁幾段了,還由得裝腔作勢!”
中卻有幾個子道:“好師父,你當真世上的子都像我們這樣下踐,一樣也有貞節的。卻不懂有了我們這些人,你還嫌不足,偏要千方百計地搜覓,倘若了風,恐怕要樂極生悲呢!”
頭陀聽了止不住呵呵大笑,說道:“得了,得了,倒惹出你們的醋勁了。你們放心,莫說十來個的,再加上幾倍,大家總是一個快樂,只要你們自己爭氣,不想逃就是了。若說風不風,更毋庸擔心,俺有的是本領,誰敢來太歲頭上土!本地囘府豈有不明白的?也只好假作癡聾。俺不去找他們,他們敢來自討苦吃!你們休要憂,掃人的興致,還是唱支曲子開開心。”
說時一手拿了一把琵琶隨意撥囘弄起來,余下各抱一件樂,調弦索曼聲度曲。那頭陀不知在什麼時候離開了這屋子。們直鬧到東方發白,才各長枕大被而臥。
且說黃千鶴窺見了其中,耐著子奔至前山門,幸喜沒遇著什麼巡山僧。
在月下,瞧見山門上一塊橫額,寫的“宏寺”三個大字,黃千鶴默記在心,不敢多留,匆匆順著山徑下去。直到東方發白,才見山坡下、樹林里有幾戶人家。走近看時,卻也有一家酒店,酒簾子在屋檐上被曉風吹得飄飄。因為時候尚早,兩扇柴扉關得的。
黃千鶴火中焚,實在打熬不住,便在門上叩了幾下。只聽里面有人罵道:“大清老早,俺沒睡醒,倒有人撞魂來了。”隨著呀的一聲,柴扉開,一個人著雙眼,著,穿一條短,赤著雙足站在門口,頭卻頂到屋檐,向著黃千鶴問道:“你來打門干嗎?”他雖說話,依舊睡眼惺忪,呵欠連連,全沒看見黃千鶴是怎樣一個人。
黃千鶴卻已知道這人是有來歷的,因說明原由。那人打著呵欠道:“既如此,且到里面坐地。”說畢先自進去。
黃千鶴跟將來,只見草堂上擺著四五副座頭。黃千鶴隨意坐了。那人還是睡不清醒的樣子,踱進后面喊道:“娘子,有人來喝酒,你去照管罷,我可要睡哩。”
只聽得一個人聲氣的答道:“你只是睡不醒!生意上門都要我去接待。停刻有了油水時,看我可給你!”
黃千鶴聽了心下好生納悶,再聽時,里面已起了鼻息聲,那人想又睡了。
半天不見那人的娘子出來,黃千鶴肚里得慌,敲著臺子喊道:“怎麼啦,把人冷擱在此,是甚意思?”
里面應道:“客人莫心急!恁地早,人家預備都沒預備。”隨說隨走將出來。
黃千鶴見了又是一愣,心想那人多麼陋,娘子倒這般整齊。雖是鄉戶人家,裝束卻也清雅,眉宇英爽,目流利,決非尋常婦。
那的把目向黃千鶴只一轉,笑問道:“客人要用些什麼酒菜?”
黃千鶴道:“酒倒隨便,有好的牛時,切兩大盤來,待我充。”的應著進去。不一刻,托著一個大壺酒、兩盤牛放在桌上,說道:“客人,酒請自斟罷。”便自顧里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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