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想問什麼，如今，只有你我母倆相依為命了，我還有什麼事好瞞你的，想說什麼，就說吧。”宋柒郁搖頭嘆息，已經有了輕微皺紋的眼角閃過一無奈。

“我只是想知道，那公主和你無親無故，為何會愿意把鏡子給你？”

“袖兒，你不知道的事太多太多了，我從沒和你說過你娘我的世吧？”宋柒郁捻了塊點心吃起來，開始邊吃邊說，“事，是這樣子的……”

宋柒郁把故事講完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了。宋紅袖翻了個，面向著窗，一點睡意也沒有了。

怎麼也想不到，宋柒郁的世離奇的也夠寫本傳奇小說了。原來，宋柒郁真實份竟然是迷羅國真正的公主。而那個假扮迷羅國公主出現在祝城的子其實是阿尼婭公主邊的侍，阿黛。

迷羅國國王還在世的時候意圖將阿尼婭公主許配給祝國的大皇子為皇子妃，兩國聯姻。可是阿尼婭卻是個倔強姑娘，崇尚自由，更不想自己的婚姻被人左右。于是喬裝改扮從迷羅國輾轉來到祝國都城，要看看自己將要嫁的是個什麼樣的男子。

阿黛就在迷羅國假扮阿尼婭公主，抱病在床，除了平日侍奉公主的幾個親信丫鬟，其他人一律不見。

沒過多久，迷羅國亡國，阿黛假扮阿尼婭公主的事便沒有人來得及發現了，和諸多迷羅國留下的難民一同從迷羅國逃難出來，阿黛為了尋找真正的阿尼婭公主這十幾年來走遍了半個祝國，幾經生死，才來到祝城，可還沒來這里幾天，就意外被人殺害……

事就是這樣，宋柒郁當初在聽宋紅袖第一次說道那位異國公主有一面能夠看到已逝之人的鏡子的時候，心中就已經有了思量，那所謂的盛產迷羅香草的國度來的公主，一定就是阿黛。

果然不出所料。

可是當宋柒郁見到故人阿黛的時候，阿黛卻已經為他人所害，阿黛不遠萬里來尋公主，如今終于在臨死之前見到了公主的面，把重要的東西給的公主，也就是理之中的事了。

宋紅袖了有些惺忪的睡眼，思索一個問題——如果說，宋柒郁就是迷羅國的公主的話，那豈不是說，如果當初迷羅國不滅國，自己也當是高貴冷艷的貴族子了？

誒，想這個干嘛，高貴冷艷神馬的最不適合自己了，還是現在這樣好，比在高墻大院里呆著走哪兒都有人跟著做什麼事都會有人告訴你該怎麼去做，不能做什麼之類的生活要好得太多太多了。

“對了，說了這麼久我的事，還沒問你呢，那個顧公子是怎麼一回事？”宋紅袖原本還以為自家娘親還沉浸在過去的回憶里難以自拔，誰料想宋柒郁的跳躍思維竟然跳躍得如此快，方才還在說在是如何遇見宋紅袖的親爹的，下一刻便問起了這麼個問題來。

宋紅袖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屋子里的燭火燒到了盡，搖晃著向上躥了躥，忽的被外頭來的一陣夜風給吹滅了。小屋子里只剩下半開的窗子進來些許月，月皎潔而靜謐。

略略想了想，這麼回答：“他是宮廷里的畫師，他說，我的相貌和一位已經過世的娘娘很相像，至于他盜香的原因，我倒是不大清楚了，他從來不和我提及這件事，而我雖然也曾旁敲側擊地問過他，但是只要一說到和這香有關的事，他就會立即換到別的話題去，從來都不正面和我說這件事——我想，他盜香也許并不是為了拿出去賣錢什麼的，他這樣的男子，看著佩戴，也不像是一個普通人家的公子，自然他也就不會缺銀兩，那麼，就只剩下另一種可能，也就是說，他盜香，恐怕也是和我們一個目的的。”

這晚上，宋紅袖和宋柒郁誰也無心安眠，天還沒亮的時候宋柒郁便打點了行裝，帶著宋紅袖從大廚房帶回來的干糧，趁著熹微的晨離開了紅香院。

宋柒郁這回，是打算先行一步，在前頭探路，而宋紅袖，今日天亮也是要離開的，只是不能無緣無故的失蹤，免得引起別人的懷疑，所以，必須要和紅香攤牌了。

在這將近四年的時間里，宋紅袖呆在這紅香院里，雖然無時無刻都想快點離開這里，但是當真的到了要離開的時候，心里卻偏偏生出不舍來。

人都是有的，宋紅袖自然也逃不過這個規律，原本也并不是什麼多愁善的子，然而面對著面帶微笑的紅香，卻忍不住酸了鼻子。自從一月多前自己和紅香真正長談了一次過后，如今兩人關系已然和親姐妹別無二致了。

“行了，我知道了！”宋紅袖把已經編好的理由和紅香說了以后，紅香倒也沒有做過多的挽留，只是欣地笑起來，拍了拍宋紅袖的肩膀，說：“當年來紅香院時，你還是個小丫頭，如今，小姑娘長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這是好事。”

“紅香姐，這些年，袖兒在這紅香院里能夠過上安穩無憂的生活，還都是仰仗你的庇護，若是沒有你，我如今還不知道會變什麼樣子……”宋紅袖扁了扁，低下頭，使勁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這麼多年，從來沒有過什麼真，更沒有像今日一樣竟然就難以自制地落起淚來。

“袖兒，你當初被送到這里，在柴房中，你向我的第一眼，我便想，能擁有這般靈的眼眸的姑娘，該有一顆怎樣的明凈的心啊——如今看，果然是不錯的，我就說，你紅香姐姐我看人可是很準的，我那時便知你不會在這里呆得長久了，你來時便是匆匆忙忙，渾上下充滿著倔強而又神的覺，讓人心存好奇，而后來，你又帶給我那麼多的驚喜……袖兒，說實話，姐姐舍不得你，可是，你就如同那天寒時來檐下棲息過冬的飛燕，天暖了，便會遷徙到遠方去。如今你要離去，姐姐不會攔你，只是想要你知道，若有一日，你在外過得不好了，何時想回來了，或是遇到困難了，便盡管來找我，你紅香姐姐我拼盡全力也會幫你。”紅香在紅香院里真正能夠心的也就是宋紅袖了，這姑娘聰明，卻懂得藏拙，經歷了那麼多的事卻依然可以保持鎮靜，這讓紅香不得不佩服眼前這個已經比初見時長大許多，也更漂亮了的姑娘。

和紅香道過別宋紅袖回到自己的小院子里收拾好東西，關好門，悄悄從紅香院的后門離去。這紅香院有三年多的回憶，所有好的，或是不好的，愉快的或是悲傷地事，都在踏出紅香院門的這一刻，了真正意義上的過去式，在宋紅袖的心里，打上了過去的記號。

外頭街上的通緝殺害阿尼婭公主的告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都被新的告示給遮擋住了，如今，已經不用再被當做是殺人犯了，阿尼婭公主被害的事就這樣草草地落下帷幕，沒有人會再閑得無聊翻出此事來做什麼文章，誰也不會為了一個已經國破家亡的落魄公主再費什麼心力，一夕之間，該結束的就這樣畫上了一個句號。

而宋柒郁卻已經變了不折不扣的逃亡人，躲的不是府，而是齊王。

母兩人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的到來，宋柒郁接近齊王本就是為了盜香，而如今睹香已經不在齊王邊，齊王也就沒有了利用價值，也就不用再委曲求全留在齊王府里強歡笑了。

宋柒郁從來沒有告訴過兒，在齊王府里所過的是怎樣暗無天日的日子。人人都說齊王對長樂樓出來的歌姬宋七娘疼有加，可沒有人知道，每一次面對齊王，都會厭惡這樣曲意承歡的自己，甚至，不敢去想，若是真的有朝一日，三合香集齊，以鏡引魂歸，祝詔還魂于世，又該如何去面對那天上地下只此一人的男子。

如今路已經走到了這個地步，宋柒郁知道，自己沒有退路了，三年多的時，一千多個日夜，活著，只是為了再看一眼心心念念的那個人，看他俊朗如昔，笑靨輕揚，哪怕，再和他一同度過一日也好，不訴別離思念，只執手靜默于花前月下，相顧無言，卻心有靈犀。

宋柒郁知道齊王一直在找，只要一在祝城出現，就有很大可能會被抓回去，但怎麼也沒料到，這天來得這麼快。

后，便是萬丈高崖，眼前，是齊王侍衛司塵，這男子也不過將將二十出頭，正是建功立業的好時候，多年前齊王救過他一命，換得他這許多年的誓死追隨。

“宋七娘，齊王待你不薄，你何以負他？”司塵是奉命跟蹤并且抓回去的，宋柒郁不知道，從三年前嫁進齊王府之后，每次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地從齊王府里溜出來去紅香院見宋紅袖，后都會有一個不遠不近跟著的影子，那不是旁人，正是奉了齊王命暗地里“保護”宋柒郁的司塵。說是監視，聰明人不用想也知道，這不過就是表面上好聽些的說辭罷了，他就是是被派來監視宋柒郁的。

也就是說，每一次宋柒郁外出，不管去哪里，做什麼，其實齊王都是知道的。只是這麼多年，他竟然可以不聲，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說，好像宋柒郁從來沒有背著他做任何不想讓他知道的事一樣。司塵有時候也會想不通，不知道齊王為何這麼沉得住氣。

也許沒有人會知道，不，應該說，只有齊王自己才知道自己這麼多年知道想什麼做什麼，卻并不阻攔也不破是為了什麼——若一個人深另一個人，他就會縱容去做任何想要去做的事，只要不離開，還愿意呆在他邊，那麼想怎麼鬧騰，由著就是了。

“司塵，我知道他待我極好，可你知道麼，他越是對我好，就越是讓我覺得是一種折磨，人的心只有一個，如果這顆心里滿滿當當已經裝了一個人，便再也無法放下旁人了，哪怕那個心里的人已經不在了，我也無法忘記，無法不想不念，無法再讓別的人進我心里去……司塵，你不會明白的，你從來都沒有過人，你沒有過，我和齊王之間的事，你又怎麼會懂得？”宋柒郁不打算之以曉之以理，那些話，雖是說給司塵的，但倒不如是說給自己聽的，還著祝詔，哪怕祝詔已經不在人世，對他的思念卻如同剪不斷的線，此綿綿，無絕時。

“這麼說，你是不打算和我一同回去見他了？”司塵有些惱怒，眼前這子是自家王爺最之人，可偏偏卻還如此因為齊王的寵而恃寵而驕有恃無恐，這讓司塵很是不快，若不是齊王囑咐過要將那子完好無缺的帶回，他一定會拔出寶劍一劍取了這不知好歹的子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