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蘆中的日子并不是非常難過，雖然沒有任何人能夠和說說話，解解悶。甚至連任何聲音都覺不到。月如煙分不清楚時日，不知道外面是白天還是黑夜。在這里，就是白茫茫的一片，沒有沒有生。好像世界只有一個人。就像最初在父母一般，卻又不是這樣的。

若非月如煙是早就看破了紅塵，甘心在這葫蘆里呆著，不然肯定是被這種滲人的寂靜無聲給折磨瘋了。

因為葫蘆里沒有任何的靈氣，加上葫蘆里只有月如煙的元神，的妖丹放在了莫言師父那里。因此連修煉打發時間都不可能。沒有實的月如煙覺得自己就像是一縷孤魂，漂浮在這個狹小卻又廣闊的空間里頭。沒日沒夜地回憶著以往的時。

不過就算是如此，月如煙在里頭卻不覺得難過。莫言師父的確是遵守了承諾。將這葫蘆放在顯眼。這樣，每日莫如安總會在這葫蘆面前經過數次。甚至有時候還會被他拿在手里把玩。

葫蘆里的月如煙雖然看不見聽不到不著，卻能夠覺到這個孩子的氣息。可能就是濃于水的羈絆吧，哪怕是被葫蘆封印，隔絕至如此地步，月如煙也能夠清晰的到這個孩子的一喜一悲。雖不知道他在做什麼說什麼，卻能夠通過覺了解到這個孩子的長。然后慢慢地咀嚼會，猜想這個孩子今天又做了什麼事，有沒有好好吃飯，有沒有好好學習，有沒有孝敬莫言師父，是不是又惹那中年婦人心生氣了……一點一滴全是月如煙珍惜的幸福。就是這樣的胡思想都能夠讓平靜而祥和的渡過許多時。

而且每年莫言的忌日，莫如安的出生日以及清明，中秋，春節這幾日，莫言師父就會將放出來。

因為失去了真，月如煙的元神只能靠著莫言師父保留下來的那顆妖丹而化出一個，只可惜維持的時間總是不長。最多只能撐過三日。只不過因為是虛化的緣故，月如煙倒是能夠自己控制的樣貌和材。不愿意讓孩子知道的份，讓孩子小的心再度到傷害。就讓孩子以為死了也好過現在這般的局面。不想這個孩子恨恨莫言恨莫言師父。不想這個孩子因為恨意和對妖、人之間的糾葛而重蹈覆轍。

所以月如煙總是變化著不同的份接莫如安。而且每次都只是遠遠看看而不湊上前去搭話。就算湊近了也盡量是不和這個孩子有多互。怕，怕自己會因為這孩子的可，貪和這個孩子的相，而承不住回到葫蘆里之后寂靜無聲的日子。

可能是葫蘆里安靜的緣故，月如煙在這里頭心態平和，倒是參了不人生，，名利的問題。慢慢的，月如煙便是真正放下了對莫言的執念。莫言死了，可是他的一生有，的一生，也有他。剩余的時中，是回憶也夠滿足了。求于莫言一生一世，生生世世，其實也算是一種貪念和執念。那時候的是執著而的。可是如今的月如煙，對莫言的，早已是超越了生死，超越了時間，超越了時空。著，那麼他們其實都活著。

而修仙，其實又何必呢。做人有人的幸福和煩惱，做妖有妖的喜悅和痛苦，做仙未嘗沒有煩愁憂勞。天道有理，既然自出生便決定了種族，便是由上天的用意，何必要苦苦執著于修仙，以追求那虛無縹緲的名譽地位和壽命呢。

只要活著的時候有了讓人回味一生的經歷，那麼這一生哪怕就在那一刻結束都是完的。月如煙終于是知道了這一點。如今的，不再是因為人的逝去而悲傷的想要尋死。而是真正的看了生死。生即是死，死即是生。死如復生，生如死。不過如此罷了。

原本那執著了一千年的修仙念頭也是徹底放下。月如煙的心態如此平和。以至于莫言師父每次將月如煙放出來的時候總是有些不可置信。

這次又是如此。只不過這次莫言師父將月如煙放出來卻不是因為那五日的節日，而是另有要事。

“孩子，你過來。”又是七年過去，原本一團的莫如安已經長大了乖巧的小俊年，而原本還只有兩鬢斑白的莫言師父此時早已是滿頭白發，毫無一雜。而且周帶了不容忽視的仙風道骨的氣神。

月如煙正納悶著為何這次竟然是這般早就將放了出來，如今看到莫言師父的神，心里便是猜測到了一些。這個修煉一生的老人怕是終于到了閉關渡劫的關頭了吧。

莫言師父嘆了口氣，語氣中竟然是這般的滄桑沉重：“孩子，如今我已六十有八，已經是古稀之年。前幾日，卻反復夢見道使前來夢中喚我歸去。我怕是時日無多。再過半月，我便不得不閉關數載。若是功必然是飛升，這世間的瑣事我是再也管不了了。若是失敗了，便再無我這人了。可是我放心不下如安那小子和你啊。

如安如今才虛有八歲，還什麼都不懂。哪怕是有家產，將這孩子由那些個老婢子，我也是放心不下。想來想去也只能來找你商量了。

你可愿意我就此將你放出這葫蘆。妖丹歸原主。你雖無法一直保持，但是也能在暗中保護這孩子了。只要等他年懂事，你想去什麼地方，想做什麼事。老夫想攔也攔不住了。你自己做主吧。”

月如煙看著莫言師父，卻沒有多大的反應。在葫蘆一日，便想明白一日。這樣的結局，早就預想過無數次。因此也沒有任何猶豫地便答應了：“如煙明白。我亦是疼這孩子的。自然會照看著他。只不過我現在這般形，呆在他邊，不會對他造什麼影響嗎？”現在也算是只有一個魂魄元神，說起來甚至可以歸類到鬼族這一類別了。

莫言師父搖搖頭，撐著椅子的把手，站起來。等走近了月如煙，才從懷里將一塊玉帛掏了出來，小心的掀開，出里頭那塊溫潤如玉的妖丹：“這便是你的妖丹，你可要收好了。若是這妖丹毀了，你這元神在這塵世間可維持不了多時日便會消散。”

說罷，輕輕一彈指，這妖丹便飛升起來，慢慢地靠近月如煙，月如煙順從的閉上眼睛。那妖丹便順利的從月如煙額間鉆。瞬間，月如煙的形便顯現了出來。

月如煙了手腳，再次追尾：“師父，你還未回答我的問題。我這般真的不對傷害到孩子嗎？”

莫言師父嘆口氣搖搖頭：“怕是和原先一樣。可是也只能如此了。如果這孩子不給你。我和莫言又怎麼放心的下？”

月如煙卻是沉默了好一會兒，最終了：“師父，替我化吧！”

莫言師父聞言一驚，拍了那椅子把手一下，怒斥道：“你這是說什麼胡話呢！不要命了嗎！”

月如煙說的化，是指失去了元神，卻有著妖丹和完整魂魄和元神的妖族，借助外力的幫助，耗損自己的妖丹和修為重新修筑一個。只不過化之后，因為妖丹和修為皆到嚴重損害，幾乎是不能夠再算得上是妖了。也不能夠再修煉。卻能夠像個普通人一樣生活著。

只不過這化也有許多的危險因素存在。若是外力有問題，那麼化的那人與外力的來源都會遭到法的反噬，到時候兩者都會死去。更重要的是，若是化的那人無法承妖丹和修為的損耗，可能會在施法的中途便直接魂飛魄散。

莫言師父從未用過這樣的法，也只是知道這樣的法而已。作為道士，幾百年前，還是有這樣被妖而助妖化為人的案例。可惜如今早已不復存在。只不過，這法倒還是一直流傳著。

月如煙堅定的看著莫言師父：“師父，我在這葫蘆中早就想明白了生死。老天待我不薄，我已經滿足。如果能讓我陪伴孩子左右，哪怕只有數十年，也是上天對我的賞賜了。我不怕死，更不怕為凡人，失去一切的法力修為。我已經想好了，師父，就幫幫我吧！”

月如煙說著，便直直的跪下了。

莫言師父看著如此堅毅的月如煙，竟是一陣恍惚，好半天只能問了一句：“你，是真的想好了？若是化，你便不再是個妖族，失去了妖丹，失去了元神，唯有你的魂魄和記憶。你就只能為一個普通人，甚至虛弱不及常人。你會有生老病死，會慢慢衰弱。你一個弱子，若是遇到什麼事，可是沒有半點反抗之力。你真的想好了？”

“是的，我想好了。”月如煙抬起頭看著莫言師父，一字一句的說著。

莫言師父于對視了許久，終于還是敗下陣來，嘆道：“如煙啊，如煙，老夫是真心后悔啊，若是當初，如今便不會有這般結局了！”

月如煙卻沒有隨著他哀傷，只是淡淡的回應：“這樣的結局，于那般的結局，各有各的命數和喜悲。世上無長喜，亦無長悲。如今這樣，如煙已經不怨恨了。”

莫言師父看著早已參紅塵的月如煙，竟是有種無法勸阻的覺。只能妥協：“雖然如此，可我并沒有施法的經驗。我還需要時日學習。再過十日吧。十日之后，我幫你化。”

月如煙淡淡笑著，磕了個頭：“如煙謝謝師父。”

莫言師父莫名有些悲傷，只能揮揮手讓月如煙退了出去，自己一人靜靜呆著。

十日之后，莫言師父如約為月如煙進行化。

化之前，月如煙便跪在莫言師父前，磕了三個響頭。莫言師父含著眼淚，終于還是手了。

化不比一般法，實在是非常嚴謹，容不得一點閃失。因此兩人便在導管后山的一僻靜中進行。那兒本是莫言師父為自己以后閉關渡劫所準備的，如今倒是提前派上了用場。

月如煙閉上眼睛，催丹和修為，漸漸的融合莫言師父引導進來的法力。那是不同于任何一種力量的法力。月如煙能夠覺到每次那法力進駐一分，自己的妖力就會減弱一分。

莫言師父也覺到了這點。而且很快便發現月如煙的修為過多，恐怕是無法再法結束之前就全部驅散。

月如煙似乎也發覺了這一點，幾乎是毫不猶豫的便將一修為離出大半全數度給了莫言師父。

莫言師父因為施法的緣故，只能任由月如煙將一生修疏導他的。幾乎是一瞬間的事，那法催的更快，而法力與妖力的此漲彼弱形式更為明顯。

月如煙雖然是妖，可是到底是妖修。修為還是帶著仙，加上這些年在葫蘆中的修養，的修為更是純凈。進莫言師父的之后，隨著法的進行，竟然也隨著莫言師父法力的運轉而遠轉融合起來。

莫言師父本來就接近飛升的關卡，這會兒得了月如煙的修為，修為暴漲，竟然是有些撐不住了。飛升的大限已經到了，莫言師父幾乎是拼著最后一氣力將法進行到最后。

在最后法功的那一瞬間，月如煙上的妖丹便消失殆盡，同時一妖力散盡，上的輝也瞬間消失。真真正正是為了一個普通人。一個類似人族的化妖族。

莫言師父一松手，全便不由自主。因為月如煙的修為，讓莫言師父終于放下了所有的芥和心結。

雖然飛升是需要渡劫的，可是莫言師父早就是得到了道使的召喚，加上為妖族月如煙卻甘愿奉獻修為的事，竟然是得到了白日飛升的機遇。

所謂白日飛升，便是無需閉關無需渡劫的得道仙！

臨飛升的那一刻，莫言師父還是強撐著招來了莫如安，將莫如安親手托付給了月如煙，并囑咐了莫如安幾句。終于是了結了所有心愿的莫言師父，便這般在所有人眼前飛升仙。

莫如安還小，卻也知道他爺爺不是死了，而是了仙人，竟然也不哭不鬧。反而是驕傲的很。并且是拉著他爺爺說的他那好不容易才活過來的娘親上。

月如煙很激莫言師父，到最后還幫了。畢竟是自己的孩子，若是能夠以親生母親的份陪著總是最高興的。如今，竟也能夠得到這樣的幸福。

月如煙謝上蒼，給了這段傷心又幸福的經歷。

當天，月如煙便帶著孩子回到了山下他們之前的屋子里住著，過著在尋常不過的平民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