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冤魂》第六章 最嚴重的指控

蘇老頭見狀,從房間里頭拉出一張大大的竹椅,給李令運坐,然后,泡了一杯上好的高山茶,遞給了他。

“客人,你在這里坐著,喝喝茶,我們這些老人商量些事。”蘇老頭向李令運待了一句,就坐回桌子旁邊。

司馬參霖問道:“剛才,大家都商量到哪里了?”

“今天晚上的祭拜,都分工好了,你和四個人等會兒就去準備祭品和香紙。”蘇老頭說道:“祭文呢,就由我來寫,到時候也由我來讀。其他幾個人,分別去通知村里人,今天晚上一起到長去祭拜。”

“這樣安排不錯。”司馬參霖說。

“現在最頭疼的是,說道:“蘇老頭皺著眉頭說道:“還是復建小廟的事。我們上午的時候已經談好了,大家分頭去收錢。可是,在建廟的規模和資金保管上,大家還是意見不一致。要是意見不能同意的話,這個事就做不起來了呢。”

司馬參霖有些疑地說:“我剛才沒在這里,你再給我說說?”

“唉,說道:“蘇老頭嘆了口氣,說道:“說實話,我都不想再費什麼口舌了呢。合著我忙上忙下,搞了這麼長時間,還有人以為我在為自己撈好呢!”

聽了這話,李令運意識到,這些老人之間產生分歧了,而且分歧還不小。弄得不好,說不定就會產生沖突。

蘇老頭話音剛落,坐在他對面的一個老人就嗆聲道:“你說得這麼好聽,不知道的人,還真以為你是在為大家考慮,為村里出力呢!”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蘇老頭生氣了,手在發抖,說道:“我就知道,我的一片好心,就被人當做驢肝肺了!什麼樣的人說出什麼樣的話,你既然是這麼想的,就說明你這人好不到哪里去!我蘇老頭在村里也不是白活的,我是什麼樣的人,眼明的人都清楚!”

“拉倒吧,你真是說的比唱的還好聽!”那個老人不甘示弱,索站了起來,說道:“那你就說說看,你為什麼一直堅持要造一個大大的廟,而不是之前的小廟?我們村雖然不窮,但畢竟人家不多,像你堅持要造的那種規模的廟,沒個百八十萬下不來。不說其他的,我們這深山里,建筑材料的運費就比山外貴了好多。這樣一來,要攤派的話,每家每戶的負擔該多大?”

蘇老頭也激地站了起來,大著嗓門爭辯道:“建大廟有什麼不好?關鍵還是為了村里著想,廟大了,供的鬼神就多,效果就好。像你的提議那樣敷衍了事,到頭來說不定還更加得罪鬼神呢。你有沒有想過,你也有家人的?你就一定能保證你的家人不冤鬼的報復?”

蘇老頭的這番話,顯然說得過重了,嚴重刺激了對方。果然,那個老人幾乎跳起來,說道:“蘇老頭,你竟敢詛咒我家,你按的是什麼心?我就說穿了吧,大家都知道,司馬參儉是村民小組長,建廟的事涉及封建迷信,他是不會來掌管資金的。到時候各家各戶的錢收上來,還不是由你蘇老頭一手保管?到時候建廟的各種開支,還不是由你蘇老頭一人說了算?這麼大的開支,你就算從中揩一小部分油,那就不了呢。不然的話,你怎麼這麼熱心?”

“簡直豈有此理!”蘇老頭重重地在桌子上擂了一拳,說道:“你說的簡直不是人話!我為什麼會這麼熱心?因為我的孫子就那樣死了,之后村里還有很多人死了!你說,我們這些老人能做些什麼?為了這個,我頭發都愁白了,就想了建廟這一個辦法。可是,你不但反對我的提議,還要誣蔑我的清白。我都懷疑,你到底想干些什麼?”

盡管蘇老頭的氣勢很足,但對方那個老人本不吃這一套,說道:“好吧,蘇老頭,你既然這麼說,我就再把話講得明白一點吧。可能年輕人都不知道,可我知道,在座的好些老人也知道,你爺爺、你父親,以前是長小廟的廟祝,雖然廟小,可一年到頭的香火錢,他們還是從中撈到了不。到了你這里,你也想像他們一樣,這個廟今后由你管理,一年能撈到多錢?更何況,你比他們還兇,你還想建一座大廟,從那一大筆建筑資金中撈一筆呢!”

蘇老頭氣極了,一時間沒有說上話,停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做人要憑良心的啊,你說這話,就不怕良心不安嗎?”

那個老人說道:“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有些話是我聽來的,有些是我自己琢磨的。蘇老頭,你真的以為,村里人人都認為你是給大家辦事的?你是有目的的!”

“好吧,你既然這樣說,你就退出吧,說道:“蘇老頭說道:“你家不用錢,以后廟建好了,你也不用上那兒去。我不理解是,上午的時候,你還說得好好的,怎麼到了下午就變卦了,還潑我一污水呢?”

那個老人說:“不是我變得太快,而是我看清了呢。蘇老頭,你說說看,自從你的孫子出事后,村里接連出的這些事和建廟的事,哪個是因,哪個是果呢?”

老人的這句話有些拗口。李令運聽在耳里,仔細咀嚼了一番,不嚇了一跳:這個老人,竟然當面提出蘇老頭為了建廟,竟然與接連發生的有直接的關系!這話實在是太嚴重了!

包括蘇老頭在的其他人慢慢想了想,終于品出了這話中的意思。有些老人大驚失,有些人則呆呆地看著蘇老頭,想看看他怎麼辯解。而蘇老頭似乎愣在了當場,木木呆呆的,一句話也說不上來。

過了好久,蘇老頭跌坐在板凳上,了老半天,用沙啞的嗓音出了一句話:“你,你你,你說這話,是要負責任的!”

蘇老頭說出這句話后,屋子里雀無聲。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誰都沒有開口。

李令運覺得相當奇怪,既然這個老人上午的時候還是好好地符合蘇老頭的提議,為什麼僅僅吃了一頓午飯,下午的時候就全盤反對蘇老頭了呢?而且,這麼嚴重的指控,等于就是說蘇老頭是制造村子里一系列事件的主謀,他有證據嗎?如果沒有證據,又有誰會出這麼猛的料呢?除非是傻子,而這個老人看起來顯然不是傻子,否則蘇老頭等人也不會把他來商議了呢。

這個老人直直地看著蘇老頭,一點沒有示弱的意思。眾人看在眼里,越發以為他是有據的,否則不會這麼理直氣壯。

見對方沒有答話,而是挑釁一般地盯著自己,蘇老頭更加惱怒了,一張老臉漲得通紅,也直勾勾地看著對方,兩個人就像好斗的公那樣對峙著。

屋子里的火藥味太濃了,李令運覺到有點兒窒息。他想站起來出去走走,但是,幾個大大的問號讓他留了下來,繼續關注著這一切:蘇老頭想從復建小廟中得利是真的嗎?他真想從今后對小廟的管理中得到更大的利益嗎?他真的為了推小廟的復建,而在村里制造恐怖氣氛,甚至制造了恐怖事件?這些疑問,尤其是最后這個疑問,實在是太聳人聽聞了呢。李令運疑地看著兩個對峙中的老人,想從他們的神中看出點兒端倪,但是沒有任何收獲。蘇老頭氣惱之極,對方冷靜異常。他們到底誰在說謊,或者誰在心虛呢?

“好了,老王,說道:“終于,司馬參霖站了出來,對著那個老人說道,說道:“大家都是鄉里新鄉親的,有話好好說嘛,不必要這樣敵對的。而且,說話要有據,沒有據的話講出來,會傷了大家的心。蘇老頭我是知道的,我和他是幾十年的了,你要說他十全十,我也不相信,你要說他純粹為了自己圖財而做事,我也不相信。再說,你最后說的那些話,太嚴重了,不該在這種場合講出來。”

“對,說得對。”司馬參霖邊幾個老人輕聲附和道。李令運也覺得,這幾句話講得在理。

聽了司馬參霖的話,蘇老頭的腰桿都得直了些。而對面的那個老人,還是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他說道:“司馬參霖,我知道你和蘇老頭要好,你是會為他撐場面的。可是你知不知道,有時候真的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的。”

蘇老頭再也忍不住,狠狠拍了桌子一掌,說道:“你,姓王的,你給我講清楚,我到底跟村里出的那些事有什麼關系!大家都在這里,你有什麼據,就一五一十講出來,不要瞞。你要是講不出來,就是造謠,惡意污蔑我蘇老頭!到時候,我是要到法庭去告你的,要讓你向我賠禮道歉!”

“蘇老頭,沒有證據,我是不會隨便講的。”那個姓王的老人說道:“從年歲上講,我還比你大了一歲,在里河村多生活了一年,鄉里鄉親的,也沒有誰說我什麼不是。”

“那麼,你就講出來啊!”蘇老頭吼道,說道:“有什麼證據你就講出來啊!”

李令運幾乎豎起了耳朵,想聽聽那個姓王的老人到底能講出些什麼。

可是,這個姓王的老人并沒有正面回答。他咧笑了笑,說道:“蘇老頭,需要講的時候,我會講的。現在,我也不跟你啰嗦了,該干啥干啥去。”他看了看其他人,接著說道:“你們呢,做事之前也要好好想想,不要輕易被別人利用了呢。對吧?大家都是這麼大年紀了,犯不上為了某個人的利益而忙前忙后的,被別人賣了還不知道。”

屋子里并沒有搭話,但也不排除有人把這話聽進去了呢。

王姓老人正要走,蘇老頭在背后吼了一聲:“先別走,你聽我說一句!”

那個姓王的老人站住了腳步,扭過頭看著蘇老頭,說道:“有什麼話,你就說吧。”

蘇老頭慢慢地說道:“姓王的,你剛才指責我的那些話,用在你上也很合適吧?”

“此話怎講?”姓王的老人冷冷地說道。

“還用我說太多嗎?”蘇老頭說到,說道:“大家都知道,你的侄子是王松山。王松山落魄的時候,是你給他吃的穿的,也只有你一個幫助他。村里出事之后,王松山借著祖上的事當起了法師,掙了不錢。據我所知,王松山有了錢之后,對你還是很孝敬的,好酒好煙給你送了不。大家想想,要是這個小廟復建起來了,村里一旦有事,大家一定都會去廟里,而不太會去找王松山了呢。這樣一來,他的財路不是斷了嗎?”

聽了蘇老頭的這一通說法,其他人都齊刷刷地看著那個姓王的老人,期待從他的表現中得出一結論。但是,這個姓王的老人并沒有什麼表出現在臉上。

蘇老頭對著他的對手繼續說道:“你剛才的那些話,是你的侄子讓你來說的吧?他要是財路斷了,也就沒有多錢來孝敬你了呢。所以,你才會這麼積極地來攻擊我吧?目的就是為了讓復建小廟這件事辦不,到時候還是你的侄兒賺錢來孝敬你。”

“你說的沒錯,說道:“出人意料的是,這個姓王的老人沒有反駁蘇老頭,說道:“他是賺到錢孝敬我了呢。我是他的叔叔,這樣做有什麼不對嗎?蘇老頭,你憑著良心來講講,你為了復建小廟這件事,到底有沒有私心在里面?”

“我絕對沒有!”蘇老頭回答得斬釘截鐵。

“哈哈”姓王的老人一聲冷笑,說道:“你既然這樣說,我也就沒什麼好講的了呢。走了,你們繼續商量吧,這件事我再也不參與了呢。”說著,他“蹬蹬蹬”走遠了呢。

姓王的老人走后,眾人沉寂了一陣子,才慢慢開始說話。李令運到有些茫然,姓王的老人蘇老頭說的,誰更有道理呢?

蘇老頭咳嗽一聲,說道:“這樣好了,我們把人員再調整一下,別把那個姓王的考慮在。原來他要做的事,我來兼著吧。”

“行!”“可以!”對蘇老頭的提議,大家都沒什麼意見。

“還有,我們繼續下去吧,談談復建小廟的籌資方案,以及小廟建設的規模等等。”蘇老頭說道:“今天我們頂多還能討論半個來小時,待會兒大家就得去為晚上的祭拜做準備了呢。”

蘇老頭的這個提議,眾人并沒有積極響應。有的說等等再說,有的說準備祭品的時間不多了,得抓去做。蘇老頭一見如此,嘆了一口氣,說道:“好吧,那大家現在就去準備吧。復建小廟的事,以后有空再商議吧。”

話音剛落,有些人就拔往外走了,沒過一分鐘,蘇老頭家的堂屋里,只剩下了蘇老頭、司馬參霖和李令運這三個人。

蘇老頭端起茶杯,咕嘟咕嘟喝了兩大口,聲音有些抖地對李令運說道:“客人啊,讓你笑話了!我們村里這點不和諧的事,都讓你聽在耳朵里了呢。”

李令運想了想,回答道:“老人家,別往心里去。我的很穩,不會到說的,你放心。再者,這樣的事哪里都會有,想做點事的人,總會被別人誤解。現在的世道,不管做什麼事,只要牽涉到經濟利益,都難做得很啊。”

李令運的幾句話,讓蘇老頭很是用,說道:“還是客人你這幾句話說得好,不愧是大城市來的,有見地。說實話,我是因為孫子的事之后想到復建小廟的,歸結底,還是為了村里大家好,不是為了我們這一家。沒想到,被別人這樣誤解,心里真是難過啊。”

“你老放寬心,該怎麼做的事,還是怎麼去做。”李令運想著詞兒來安蘇老頭,說道:“要是聽反對的聲音,就不用做事了呢。”

“也對,你說得很對。”蘇老頭說道:“把今晚的事忙完,我還會接著搞復建小廟的事。我想,村里這些人里面,不會人人都像姓王的那樣反對我的。”

盡管蘇老頭家的高山很好喝,但是李令運已經坐不住了呢。他來這里,原本是想從老人那里知道些村里的事,沒想到卻聽到一場非常強烈的爭吵。這場爭吵雖然和他想知道的事有一定的聯系,但是聽著各有道理,反而讓他更稀里糊涂了呢。

李令運端起杯子,仰起頭喝下一大口茶水,把杯子放在桌子上,說道:“老人家,謝謝你的茶,你的茶真是太好喝了呢。我得走了,你們忙著吧。”

“好好好,你慢走,我就不送了呢。”蘇老頭對著李令運揮揮手。

司馬參霖很客氣,一直把李令運送到門外,說道:“小伙子,你是去誰那兒?要不要我陪著你去?”

“謝謝你。我先不去誰家,就在村子里四走走。”李令運說道:“別擔心,我認識路的,不會走丟。我昨天就開始在村子里走了,現在對村里的路已經有點兒悉了呢。”

“那好,你慢走。”司馬參霖揮揮手,看著李令運走開去。

李令運低頭走著,想著在蘇老頭家聽到的那場爭吵。這場爭吵的激烈程度,遠遠超過了他以前經歷過的任何一場。為什麼會如此針尖對麥芒呢?僅僅是因為經濟上的原因?

越想,腦子里越,李令運索強迫自己不再去想。他有些想去蘇達牛家,看看蘇余隆從先人土坡回來了沒有。不知什麼原因,他想把在蘇老頭家里聽到的那些,原原本本說給蘇余隆聽。盡管,他在蘇老頭面前,說過“不會到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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