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鹿城吃飯，只能說一如既往的……無聊。

他吃飯的時候很安靜，如果不是被問到回答一句，基本上不說話。

而文弦又是個閑不住的子，不過對他的沉默，雖有無奈，但到底還是不敢去“龍須”。鹿城這個人，怎麼說，心里對他一直存著一分難以言說的敬畏，盡管并不想承認。

吃完飯后，鹿城用餐巾輕輕角，然后對文弦說道：“婚禮的時間和地點已經訂好了。時間是下個月初六，地點在玉睱酒店。”

文弦忙把手里的刀叉放下，急道：“我還沒答應要不要跟你結婚呢。”

鹿城：“……要不要我把結婚證拿出來看一看？”

文弦：“……”

鹿城悠閑地繼續說：“婚禮的細則我都給助理去做了，你不必費心，只需要當好新娘子就可以。”

文弦弱弱地說：“我也沒告訴我爸媽呢。”這是個棘手的大問題。

鹿城又出新招：“今晚我親自去拜訪他們二老。”

文弦本來以為他只是在開玩笑，誰知晚上吃飯的時候，門鈴突然大響。文弦猛地放下碗筷，心里已咯噔。

文盛輕輕拍了拍，讓回神：“愣著干什麼，快去開門。”

“哦，哦。”文弦反應過來，連忙小跑著走過去開了門。

來的人可不就是鹿城。他的手里還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不過奇怪的，他的助理并沒有跟著來。

文弦眉弄眼地悄聲問他：“你來干什麼？”

鹿城一笑，并未回答，只是撥開想阻攔的手，大步進家門。

“有備用的拖鞋嗎？”他輕聲問。

文弦白了他一眼，對他毫不見外的語氣頗有些不爽，卻也真的依言找出鞋子給他換上。

鹿城換上鞋之后自覺進了客廳，文盛和陳香這時候也都從飯廳出來，有些吃驚地看向到來的“不速之客”。

“伯父伯母你們好，我是鹿城。”他禮貌地出手與兩人相握，并在隨后將手中的禮盒給陳香。

陳香一時反應不過來，只“好，好”應了幾聲。

文盛看了一眼后面正躲躲閃閃的文弦之后，似乎是明白了些什麼，于是讓鹿城坐下，同時讓陳香去泡茶。

鹿城從善如流，在文盛邊落座后，開門見山地說出今天的來意：“我和文弦認識的時間雖然不長，但是我們對彼此都很有好，也相了一段時，發現對方就是我們一直以來想找的另一半。今天晚輩特來拜訪，即使想請伯父伯母，將文弦放心地給我，我會給一輩子的幸福。”

陳香剛剛把泡好的茶拿過來，便聽見了這樣一個石破天驚的消息，驚得差點將手中的茶打翻。

穩了穩心神，不確定地問：“你是說和我家弦弦？”

鹿城淡笑：“是的，伯母。文弦是我見過的，最善良，最可的孩子。我很，也希您能全我們。”

文盛和陳香面面相覷。

不過文盛好歹是商場上見慣世面的人，這樣的場合也就很快鎮定下來，他有些嚴肅地問道：“為什麼以前沒有聽弦弦說過你？”

鹿城只笑不答，還是文弦來解圍：“爸，我是因為……因為和他還沒確定下來，所以才沒讓你和媽媽知道。真的，我不是有意要瞞你們的。”

文盛聞言臉稍稍緩了一些，繼續說道：“既然如此，你今天到訪，說明你們是確定下來了是嗎？”

鹿城回答：“伯父說的對，我和文弦，是打算定下來了。”

陳香挨著文盛的旁邊坐下，頗有些擔心地問：“你們兩個相的時間似乎不長，彼此之間真的都了解徹了嗎？”

文弦：“媽，我們真的是兩相悅。而且我們已經……已經領證了。”

最后那一句，讓陳香幾乎暈厥了過去。

文盛連忙將陳香扶住，張地給順氣，文弦也驚慌地跑到邊，著急地喊。

好在并無大礙，很快陳香就醒了過來。

“媽。”文弦撲倒在陳香的上，幾乎要哭出來。剛才真的把給嚇壞了。

陳香有些無力地拍拍的背，有些息著說道：“弦弦，你剛才說的，都是真的？”

文弦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含淚點了點頭。

文盛此時眉頭皺，看不出心里在想些什麼。

然后陳香問向鹿城：“你們……你們打算什麼時候舉辦婚禮？”

既然事實已如此，就算是反對也于事無補，只會給文弦造更大的傷害，這個陳香心里清楚，于是現在就想知道，鹿城究竟什麼時候想把兒明正大地娶回家。

鹿城依舊笑容得：“這次來就是和伯父伯母說這件事的。我和文弦商量過了，下個月初六是個好日子，那天我們準備舉辦婚禮，地點就在玉睱酒店。到時候還得請伯父伯母多費心。”

這個消息無疑是對文盛和陳香的另一個沖擊。

文盛問：“……你和鹿氏的鹿家，是什麼關系？”

“鹿氏是我們的家族企業，而我就在不久前，接掌管了鹿氏。”

文弦把鹿城從家里送走的時候，臉一直不是很好。鹿城一路上也沒問，只是在走到大門外的時候，輕輕握住了的手。

“你的手真冰。”他皺皺眉說，但手上卻握得了些。

文弦一怔，隨即把手回來，挲了兩下，有些不自然地說道：“你快點回家吧，現在時候也不早了，明天還得上班。”

鹿城的車就停在不遠，但他卻沒第一時間回車上，而是拉著文弦，來到一僻靜的地方，問：“我今天來，你是不是有些不高興？”

文弦努力出一個笑容：“不高興？沒有啊。我只是有些意外罷了。只是意外……”

說到最后自己都有些沒了底氣。

鹿城頓了頓，說：“這件事早晚會讓你父母知道，而且時間越晚他們到的沖擊就越大。你和我結婚是鐵板上訂釘，已經沒有人能夠改變。現在我們需要做的，就是把彼此的傷害盡量減到最小。”

文弦想了許久，然后點了點頭：“嗯，你說的都對。”

可是盡管這麼想，的卻依然有些難以接，尤其是剛才看見陳香幾乎暈過去的模樣，當時真的覺天崩地裂。別的什麼都可以不要，但是父母，家人，是心底里永遠永遠最珍貴的東西。

鹿城這是卻突然抱住了。

兩人都是一愣。

其實鹿城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

或許是剛才明明傷心的要命，卻依舊對他強歡笑，笑說自己沒事。或許是他心自然生出的些許愧疚，因為從一開始就是他有自己的目的，于是才差錯下將拖這個婚姻的漩渦，而且的一步不能退后。

“文弦，謝謝。”他好聽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從來沒有一個人，為我做了這麼多，還半點不求回報。你從不問我和你結婚的理由，也從不問我為什麼這麼匆忙地要和你舉辦婚禮。你的一切一切，都讓我覺得很輕松。對你，我不必費盡心力想那麼多的借口，也不必想著步步為營讓人看不出一點破綻。謝謝。”

文弦也是驚詫至極。

從認識鹿城的第一天開始，還從來沒有聽過，他一口氣說這麼多的話。而且每句話都，都這麼的聽。

想著，故作輕松地笑著拍了拍他的背，說：“我們兩個是革命友誼嘛，相互諒理解是應該的。要是以后我們真的為了人，我還不一定多麼纏著你呢。”

鹿城很快放開，墨黑的瞳眸看向的眼睛，不由得也閃出一笑意。

“那被你盯上的男人可慘了。不過也……很幸福。”他很認真地說。

文弦又想起了馬瑞，心里有些苦，不過還是笑盈盈地對鹿城說：“我們兩個以后，都要幸福。”

鹿城點頭：“嗯，都要幸福。而且要掌握在自己手里。”

文弦知道他說的是兩個人同時在民政局被放鴿子的那件事，于是角的笑意更甚：“對，再也不給任何人打我們人生的機會。我們的幸福，就是要永永遠遠抓在我們自己手里，再不放開。”

接下來的半個月時間，文弦除了每天上班下班兩點一線之外，其他的事幾乎沒有。當然，隔三差五的還有一群的設計師、妝師來問婚禮的各種意見。通通說沒有意見。

是真的沒有意見。

從來沒想過，原來結個婚，真的有這麼累！

雖然并沒有實際參與婚禮的籌劃和準備，但就那零星半點的東西放在面前，看著就覺得心煩。

沒錯，就是煩。

這種覺是很久以前就有過的。

一個人若是為了自己喜歡的東西，吃再多的苦再多的累也都是值得的。但若是一件連自己都抗拒的事，就算只是接了一點，心也絕好不到哪里去。

婚禮這件事就是這樣。

如果是一個月前，讓準備和馬瑞的婚禮，覺得二話不說跟打了似的沖上去。

但現在……

唉。

鹿城這幾天似乎也覺到了緒上的變化，于是趁著約出來吃飯的時候問：“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文弦漫不經心地著眼前的食：“沒有啊，為什麼這麼問？”

鹿城：“是不是在后悔，后悔結婚？”

文弦手一頓，叉子差點就落了下去。

“沒有……沒有啊。”的眼睛連忙看向別。

鹿城喝了一口酒，淡淡說道：“如果你后悔了，現在還來得及，我可以喊停。”

文弦看著自己的手指，咬咬問：“那樣對你……會不會有什麼影響？”

“無所謂。只要你開心。”他說。

這頓飯的時間比哪次都覺得漫長。

終于，最后吃完飯，鹿城提出把送回家。

文弦拒絕了。

說：“鹿城，再讓我好好想想罷。我是真的真的很想完對你的承諾。但是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越到最后，心里就越是猶豫。而且我有些……怕。今天晚上，我會給你確切的答復。在這之前，請讓我好好靜一靜。”

鹿城靜默了一會兒，答：“好。”

這晚回去的時候，文弦很是沉默。

飯桌上，文盛和陳香對了一眼，各自心里都有些擔憂。

晚飯后文弦直接回到了房間，陳香進去的時候，發現的就是一也不的文弦。

“弦弦。”知道文弦沒睡。

文弦聽見媽媽的聲音，睜開眼睛坐了起來，但臉上卻沒有什麼多余的表。

“媽，你來了。”輕輕說。

陳香到文弦的床邊坐下，臉上的帶著慣有的慈，理理兒的頭發，說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和鹿城吵架了？”

文弦搖搖頭：“沒有。”

“那是什麼，工作上的事？”

“也不是。媽，我現在就是覺得很迷茫。”文弦的眼神有些空，看著陳香，思緒卻不知跑到了哪里。

看見的這副模樣，陳香頓覺心痛。出手將文弦摟進懷中，像小時候一樣輕輕拍打的背，說：“好兒，有什麼話跟媽媽說出來，別憋在心里難。”

文弦悶悶地吸了一口氣，終于說道：“媽……我有些不想結婚了。”

陳香一驚：“為什麼？是不是鹿城那邊……”

文弦擺擺頭，聲音有些哽咽：“不是他。是我的問題。我就是……就是有些怕，不想離開你和爸爸。我想留在家里。”

陳香不知是松了一口氣還是什麼。將文弦從肩上扶下來，語重心長地說道：“傻孩子，兒家大了都是要嫁人的，哪能都像你這樣因為害怕而不結婚的？聽媽媽的話，現在什麼都不要想，什麼都不要有顧慮，只要跟著你的心走，不要讓自己后悔就夠了。”

“不要讓自己后悔……”文弦低低喃道。

“是啊，這世界上的事啊，有讓你開心的，有難過的，而最痛苦的就是做了讓自己后悔終生的決定。人的一生，不僅有，有激，更多的還是責任。婚姻就是這樣一種責任。不管時多麼濃烈的，一到婚姻的考驗，很多人因此而落馬傷。媽媽希你能做出正確的選擇，也相信你做出了正確的選擇，那就這樣，不要后悔，勇敢地走下去，一直走到最后。”

文弦心里一。

勇敢地走下去……

相信自己的選擇。責任。不后悔。

“媽……”文弦再次投進媽媽的懷抱。

已經知道了。那些媽媽沒有說出口的話。

第二月初六。

這天的很是明耀眼，也確實是個難得的嫁娶好日子。

一大早文弦就被陳香拉起來，化妝師和服裝師也都早早地來到文家，只準備就緒幫文弦打扮。

于是文弦就在半迷糊半清醒之間讓好幾個人圍在中間，在上臉上頭發上做各種實驗。

終于，當設計師將婚紗的腰圍收之后，一切的工作便都就緒了。

文弦這才好好端詳一下鏡中的自己，一瞬間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前的這個人，真的是嗎？

別人以前都說結婚的時候穿婚紗是一個人一輩子最的時候，文弦那時還嗤之以鼻，心想丑都是天定的，難道在結婚那一天還能把姐化神仙姐姐不？

自覺本雖算不上太漂亮，可好歹也是個可型的，但今日一看，不得不承認，確實有些驚艷到了。

居然被自己驚艷！

陳香在后面也笑得合不攏，心里跟似的甜。旁邊設計師和化妝師一個勁兒地夸贊文弦的時候，雖沒說話，但臉上的笑意卻更深了。

兒能這麼麗的出嫁，做母親的，自然比誰都要高興。

迎親車隊很快就來了。請來的幾個閨伴娘果然是把以鹿城為首的一眾伴郎給折騰地不輕，帥氣的伴郎們被罰在地上吭哧吭哧著氣做俯臥撐的時候，鹿城就站在旁邊，筆直拔地站著，臉上沒有一點不耐煩和生氣，反而帶著淡淡的愉悅的笑意。

文弦過門瞧他，只看了一眼，便在人群中找到了他。鹿城像是到的目似的，也向這邊看來，嚇得文弦連忙退回去。

屋里的人都開始鄙視，說不夠矜持，新郎還沒表示什麼呢，先猴急了起來。

文弦吐了吐舌頭，心想這哪是心里著急呀，是擔心。鹿城何許人也，萬一把他給惹惱火了，到最后大家說不定都不好過。

但好在鹿城還沒什麼變化，估計是還在忍的范圍。于是稍稍放下了心。

千辛萬苦把新娘給接出門之后，鹿城看到文弦，微微怔愣了一下，然后上前輕輕拉住的手，說：“看來之前的投資還是有很大回報的。”

文弦瞋視了他一眼，說道：“說的像我是什麼票似的。”

鹿城竟還想了想：“嗯，你就是最有價值的潛力。”

好吧，文弦承認，這悶人鹿城夸起人來，還真是讓人有些開心。但上可不能承認，好讓他小瞧了去：“得了鹿大老板，小子什麼也不求，只請您多多手下留，到時候別急著拿我出來平倉就。”

鹿城眼睛微不可察地閃了閃，低聲回答：“不會。你是我最重要的伙伴，我們要一直并肩作戰，不是嗎？”

文弦一笑，再抬起頭，已是平靜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