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城名句，黑夜給了我黑的眼睛，我卻用它尋找明。

而此時的羅楷，卻不愿用他黑的眼睛，來尋找明，他只想就這樣在漫無邊際的黑暗中蜷曲著自己的，藏匿著自己的緒，而不想在明里看到自己的狼狽不堪，看到自己的失魂落魄。

賴菲兒已經徹底看不見羅楷的廓了，但卻還能到他抑的鼻息，雖然看不見他的模樣，可是賴菲兒卻似乎覺得羅楷就這樣清晰地坐在自己面前，跟自己訴說著無盡的痛苦回憶。

這個謎一般的男子，就這樣將自己的謎底攤開。

賴菲兒震驚于家族間的紛爭，也震驚于金錢對人的蠱，在的價值觀里，沒法理解羅家年冷酷狠辣的手段，也沒法理解陳曉薇對金錢利益近乎瘋狂的求，忽然覺得坐在自己前的男子很可憐，無限風下藏匿著的卻是滿的傷痕。

賴菲兒不知道用涅槃這個詞來形容羅楷準不準確，四年前他確實心創并失去一切，然而現在他又攜著雷霆之勢卷土重來了。可是，涅槃即是胎換骨，賴菲兒知道羅楷其實并沒有從過去中走出來，否則的話他也不會在看到陳曉薇時，故作面地落荒而逃。

“然后，你就背著所有人離開經緯市了，是吧。”

“嗯。”羅楷的聲音極為疲倦，力游出回憶的深海對他而言不是一件輕松的事，每一番回憶都像是讓他自己從火海里翻滾一趟般，痛苦難熬。

“不得不說，四年前你真是一個自私的家伙。”賴菲兒語出驚人，讓羅楷在黑暗中也不微微皺起眉頭。

在心里不斷地揣測著羅楷神的變化，賴菲兒又斟酌著語句地說道：“當然你有權力可以決定自己的去向，不過你考慮過你家人的嗎？你就這樣一聲不吭地走掉也不怕他們擔心嗎？”

“你的家人會對你做出那種事？”羅楷對賴菲兒的說辭嗤之以鼻，在他看來，賴菲兒現在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沒置其中的人都絕對不會明白自己的境。

而賴菲兒則是理直氣壯地回應著羅楷的嘲笑：“那你的兩個弟弟呢？看得出來他們對你很是關心，你就這樣走了，他們不急死才怪！”

羅楷微微一怔，然后不屑地說道：“他們都是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對于這種事，沒有你們人那樣敏。”

“你說他們都是男子漢大丈夫，那你呢？”賴菲兒步步著。

羅楷似乎對賴菲兒的問題十分不滿，于是著嗓子低喝道：“你什麼意思？”

“你自己說的，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所以他們在你渺無音訊的況下，即便張擔心，但也都不會放棄自己的生活，也都繼續著自己的軌跡，因為他們敢于面對你離開的這個現實。可是你呢，你跟他們比起來，真的就是一個懦夫。”

雙拳攥，羅楷臉沉如這一片漆黑的夜。

“賴菲兒，你夠膽就再說一遍。”

“我說，你就是一個懦夫！”

話音剛落，一只鐵鉗般的手便猛地箍住了賴菲兒的小臂，即使是在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里，羅楷依然準確無誤地抓住了賴菲兒的手，并且力道逐漸加大。

“你很放肆！”

賴菲兒使勁想要掙羅楷的鉗制，只是無奈兩人力量過于懸殊，在掙扎無果后賴菲兒只能放棄，不過依然里不饒人地繼續說道：“難道我說錯了嗎？你就是懦弱！四年前你會離開經緯市，只是因為你不敢面對現實，你是在逃避！”

“真好笑，如果我是逃避的話，那我現在又怎麼會回來？”

“我也覺得好笑，如果你不是在逃避的話，那你現在又怎麼會狼狽地躲在這？”

羅楷抓著賴菲兒的手不一陣不可抑制的抖，兩人都沒再說話，抑的寧靜持續了幾秒，直到羅楷猛地將賴菲兒的手甩開。

“我現在也沒有躲！你拼什麼說我在躲！”

“既然不是在躲的話，那你為什麼連燈都不敢開？”

賴菲兒生疼地著自己的手，而對面的羅楷又陷了窒息般抑的安靜。賴菲兒其實說這番的時候心里也是張不已，他在羅楷面前一直習慣了充當言聽計從的角，有時僅是面對羅楷一個冷然的眼神都會連大氣都不敢出，可是覺得自己今晚有必要頂著冒犯羅楷的風險跟他說這些，沒來由地想幫助羅楷從以前的影里走出來，無論如何都要幫他走出來。

可是現在，看著羅楷在對面一聲不吭，賴菲兒又覺得自己說的話似乎有些重了，于是便試著手索著羅楷的所在，結果竟然一把到了羅楷的臉上，上面麻麻地布滿了細汗。賴菲兒急忙將手收回來，心里波瀾涌，看來羅楷現在心里也在經歷著痛苦的掙扎吧。

賴菲兒忽然很心疼眼前這個男子。

“我不會說什麼大道理，只是我覺得吧，”賴菲兒又手索著，然后將手放在了羅楷的肩膀上，輕輕地說道，“人的一生總會遇到許多無可奈何的事，雖然這些事不是依靠我們自己就能夠解決的，可是我們也不能試圖去逃避它，人總該要學會面對的。”

“……你要我怎麼面對？怎麼解決？你以為我不想嗎？我比誰都想！只是我又能怎麼辦？我除了像現在這樣去避開這些糟糕的事之外，還能怎麼辦？”緒影響，羅楷的聲線一直在抖著。

“事總會有解決的辦法的，但是逃避不是辦法，因為逃避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賴菲兒，你說得倒是輕巧，換做是你試試。”

賴菲兒心頭微微一痛，然后認真地看著眼前的那團漆黑的空氣，知道那空氣里藏有羅楷的臉龐：“換做是我，我不會一直逃避，我會站出來面對我該面對的一切。”

羅楷聞言并沒有作答，而是繼續沉默著將頭埋進膝蓋，他知道賴菲兒這個孩上有自己所不備的近乎固執的倔強，所以他對賴菲兒的這句話并沒有反駁的意思。

停頓了良久，賴菲兒往羅楷的位置挪了挪，然后在認真地，一字一頓地說道：

“如果，我現在遇到了我無法單獨解決的麻煩，我會找你。”

羅楷的猛然震驚地僵滯住。

“所以，你現在遇到了你無法單獨解決的麻煩，也可以找我，我陪你一起解決它。”

羅楷緩緩地抬起頭，眼里紛飛的是四年前陳曉薇的一嗔一笑，還有四年后賴菲兒的倔強目。

“所以，走出來吧，只有走出來勇敢地直面四年前的影，你才有打敗它的可能，不用怕，我在你背后陪著你。”

羅楷家門外，陳曉薇還是木然地站著，若非現在走投無路，是絕不會再次出現在羅楷眼前的，知道四年前自己給羅楷造了多大的傷害，無論如何也是彌補不來的。

不否認自己現在對羅楷依然有著深厚的，遠走法國之后一直都忘不掉與羅楷在一起的點點滴滴，羅楷仍是夜夜夢里出現的讓淚枕巾的那個人兒，只是已經不敢奢求羅楷能夠再次接了，可現在迫于羅鳴施加的力，陳曉薇不得不嘗試著讓羅楷再次接自己。

陳曉薇覺得很諷刺，自己當初離開他是為了金錢，現在回來找他同樣是為了金錢，自己為了金錢與，一而再再而三地將羅楷置于痛苦的境地，這讓陳曉薇在潛意識里也無法原諒自己，可是，自己還能怎麼辦呢？正如自己當年跟羅楷說過的一樣，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只是，自己這樣一直在門外站著，有用嗎？

陳曉薇自嘲般地搖著頭，而這時，前的大門卻緩緩地被打開，陳曉薇驚喜地抬眼，看到的卻是賴菲兒嫻靜的面容。

陳曉薇尷尬地朝賴菲兒點點頭，賴菲兒也禮貌地跟點頭示意，然后說道：“陳小姐，羅總讓你先回去，說是明天晚上再和你在老地方見。”

“為什麼現在不能見呢？”陳曉薇急切地往前走一步，視線掃著賴菲兒背后約可見的空曠大廳，不過賴菲兒卻往陳曉薇前站站，擋住了無禮的觀：“抱歉，我也不清楚，我只是來傳達羅總的話而已，時間不早了，陳小姐你慢走。”

陳曉薇意識到自己的失禮，于是有些無措地往后小退一步穩著緒，然后低頭不語，似乎沒注意到賴菲兒委婉的逐客令。

“陳小姐？”賴菲兒無奈地再次出聲提醒著，而陳曉薇卻忽然抬起頭，臉上已經換了剛出現時那面攜春風般的神：“請問，這位小姐，你和楷，是什麼關系呢？”

“我是羅總的助理。”

陳曉薇會意地點著頭，然后莞爾一笑：“我明白了，那你跟楷說一聲，就說明晚不見不散。還有，既然是助理的話，那公事和私事可得分得清楚些哦，該出現在哪不該出現在哪，我想你也是明白的。我先走了，再見。”

面對著陳曉薇話里有話的挑釁，賴菲兒只是簡單地報以淡然一笑，隨后便客氣地將陳曉薇送出了幾步路。

在賴菲兒轉準備往回走的時候，二樓書房的燈驀然間亮了起來。

賴菲兒微微一怔，隨后角綻了盛極的二月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