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楷，那邊傳來消息，他們都落網了。”

羅哲難得笑地推開病房大門，想跟羅楷匯報喜訊，卻意外地看到了羅楷將自己蜷曲著靠在床上的狼狽模樣。

“羅楷，你怎麼了，賴菲兒呢？”

羅楷緩緩地抬起頭，看著羅哲輕輕地笑著說道：“賴菲兒走了，我放走的。”

羅哲聞言難以置信地踉蹌了一步，然后猛地沖上前去揪住羅楷的領，想要問清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的時候，卻在羅楷臉上發現了那一道道分明的縱橫的淚痕，于是羅哲不覺間竟松開了手，而后神恍惚地坐在床邊，沉默不語。

良久，羅哲才開口淡淡地說道：“羅楷，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是我沒有資格站在至高點去指責你，你好自為之。”

羅楷又是笑了笑，笑里沒有半分緒。

“我要出院，還有很多事等著我去理。”

重新抬眼看著那所自己住了二十余年的羅家豪宅，羅楷心里不翻覆起復雜的緒，他想到上次自己來的時候，還跟羅家年針鋒相對，可現在才過了多久，自己沒有了當初那狠勁，而羅家年也淪為了羅鳴的階下囚。

而現在，一切總算是歸于平靜了。

羅良看著羅楷臉上飄飛的異樣緒，心里也有些慨，他忽然很看到羅家年，那天晚上羅家年老淚縱橫的模樣至今依然深深地刻在他的心里，他知道羅家年，或許沒有他們想象中的那般冷酷無。

“別站著了，我們進去吧。”羅哲站在他們后，淡淡地說道，他不知道該以一種什麼心來面對羅家年。

羅楷點點頭，然后帶頭走了進去。

羅鳴鋃鐺獄，天黨剿滅殆盡，而羅家年自然也就恢復了自由，他在被羅鳴的這段日子里想了許多從前的事，慢慢地他發現，他引以為傲的輝煌就原來也只是些虛幻的東西，他沒有自己想象中那般偉岸，起碼，他不是一個好父親。

聽見一陣雜的腳步聲，羅家年緩緩抬起了頭，看到了羅楷他們三兄弟神復雜的臉龐，于是他便微微笑著，不做言語。

羅良了，難自地最先開口說道：“爸，這段時間你苦了。”

“比起你們幾個，我的又算是什麼苦。”羅家年苦笑著搖搖頭，然后猶豫著問道：“你們幾個，最近還好嗎？”

“不好的話，就不會出現在這里了，你憔悴了很多，爸。”羅哲面無表地說道，然后走上前來將手中提著的一張畫遞到羅家年手中，“這是孤兒院的孩子們為你畫的畫，你看看吧。”

羅家年訝異地看了看羅哲，然后小心翼翼地將畫緩緩展開，上面畫的是一個面容俊朗的男子在樹下瞇著眼坐著，膝下有四個稚的小孩正在眉開眼笑地嬉鬧，而他的臉上也淺淺映著溫馨幸福的微笑。

“我知道，這是你們小時候的樣子，這個是羅良吧，這個是你，還有那個，是羅楷，對吧。”羅家年眼底漸漸潤，然后強笑著指著畫中人朝羅哲問道。

羅哲容地看著羅家年這副和藹的模樣，淡淡地說道：“應該沒錯，那時候你的笑容，就跟畫上一樣的簡單溫。”

羅家年微微一怔，然后將畫又是小心翼翼地折好放在了上。

“可惜現在一切都回不去了，你們都別說話，讓我說幾句。”羅家年看著他們兄弟幾人，眼神逐漸迷離。

“羅哲，你是個很有天賦的孩子，無論是在畫畫上，還是在商業上。當初我執意要你棄畫從商，是因為我想讓你來繼承天宏，羅鳴雖然是天宏的總經理，但他卻不是我心中最合適的人選，你才是。可是畢竟還是我自己太剛愎自用，我只想讓一切都照著我的意思來，所以忽略你的想法，而為了讓你知難而退，我還對你做了那麼多打的事，讓你吃了那麼多的苦。羅哲，爸對不起你。”

羅哲形微震，然后沉默著低下了頭。

“羅良，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總是那麼玩世不恭，不求上進，這樣等以后沒了我跟你的哥哥的保護，你該怎麼辦才好。羅良呀，經歷過這番遭遇，我希你能夠學會自己長，長為一個值得信賴的男人。我并不奢你能夠取得多大的就，我只希你能平平安安地就好。”

羅良聞言不鼻涕肆流地撲到羅家年旁，然后將頭埋進他的膝蓋，小聲地啜泣著。

羅家年心疼地著他的頭發，然后抬眼看著羅楷。

“羅楷，你是我這輩子最對不起的人。我承認，你擁有超越我的非凡的才能，你一度是我最鐘意的繼承天宏的人選，可是我卻老糊涂了，在得知你想離開天宏之后，我卻對你暗施詭計，害得你顛沛流離了整整四年之久。對于那件事，我沒有什麼好解釋的，只能跟你說對不起。羅楷，我不得不說，你真是我最大的驕傲。”

“不，你最該說對不起的人不是我，而是我媽。”羅楷緩緩地走到羅家年的前，眼底彌漫著難以言明的復雜緒，他不知道是否該原諒眼前這個可憐的老頭，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夠真的釋然。

“沒錯，我是對不起你們的媽媽，將好好一個家折騰這樣，我真是該死。”羅家年突兀地手狠狠地扇著自己耳，自嘲地說道，而下一秒，他的手卻被羅楷死死地抓住了。

“你確實該死，但是你不能死，你死了，讓我們怎麼辦，爸。”

“羅楷，你，你我什麼？”羅家年愣愣地看著羅楷，對于羅楷剛剛對他的稱呼他簡直是難以相信，他從沒奢求過羅楷能原諒他，而羅楷的這一聲稱呼讓他喜出外。

羅楷神不自然地松開了羅家年的手，然后別扭地說道：“我不是準備原諒你的意思，我只是，想再給你一個機會，一個證明自己是個合格的父親的機會。”

“羅楷，謝謝你。”

落日的余暉輕輕地灑進了屋，將羅家年蒼老憔悴的臉龐映出了煥發的容。

羅楷輕輕地，釋然地笑了笑。

在羅家和羅家年坐了整整一下午，羅楷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夜里了，而他剛回來便看到賴姨那張擔憂的面容，于是心里也泛起了酸楚的漣漪。

“賴姨，你別擔心，菲兒不會有什麼事的。”羅楷輕輕地按著賴姨削瘦的肩膀，關切地說道。

賴姨搖搖頭無力地看著羅楷：“小楷，你不知道，菲兒那麼多年來從未離開過我，這回什麼都不說就走了，我怎麼能不擔心。”賴菲兒害怕賴姨傷心，所以并沒有跟說起調查的事，只是敷衍地說自己想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然后就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羅楷知道賴菲兒可能很久都不會回來，所以他想背負起照顧賴姨的責任，他是他所能想到的對賴菲兒最好的彌補，只是賴菲兒走了后，賴姨怕是也不會在自己家里留久了吧。

羅楷心灰意冷地低頭沉默著。

賴姨注意到羅楷的低落緒，于是便反過來安起羅楷：“小楷，我知道你也在擔心菲兒，讓我們一起祈盼著快些回來吧。”

羅楷勉力扯出一抹笑，然后輕輕地點點頭。

“對了，今天有一位小姐拿了封信過來，說是給你的，你先看看，我去給你做點吃的。”這時候賴姨忽然取出一封信遞給羅楷，然后便去廚房給羅楷張羅起晚飯了。

羅楷疑不已地將信封拆開，竟發現信上是陳曉薇是字跡！

“楷，我那天都醫院去看你，結果卻發現你不在了，詢問了一番才知道你是痊愈出院了，這讓我很開心，很欣。”

“我知道你是不會原諒我的，我也不敢去奢求你的原諒。都是我一時的利熏心才導致你吃了那麼多的苦，我對不起你。”

“我這幾年總會想起我們過去的那些好的時，那時候你單純，我也單純，我們的世界干凈得像張白紙，白紙上等著我們去一起描繪碧海藍天，閑云野鶴。可是我卻給這張白紙提前染上了骯臟的金錢與，是我自己親手毀了自己的幸福，我怪不得誰。可是我卻對不起你，我辜負了你滿心的期待與意，我辜負了你那麼長的一段青春。”

“楷，我無再面對你了，所以這次我還是選擇離開，不過這回我是堂堂正正地離開。我不能再繼續打擾你了，楷，我要去尋找我自己新的生活，等到我有勇氣再面對你的時候，我再當面跟你致以歉意。

“或許你不會再相信了，可是我還是想跟你說，你是我過的唯一一個男人。”

緩緩地將信紙折好，羅楷眼底翻騰起一層悲哀的霧氣。

世事無常，有些事就像是注定好的，羅楷覺得他無法去改變什麼，就像陳曉薇的來和走，就像賴菲兒的去與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