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羅哲背著行囊出現在羅楷眼前的時候，羅楷被驚得目瞪口呆。

羅哲將背上沉重的行囊輕輕放下，然后昂揚著堅毅的臉龐對羅楷說道：“別一副震驚的表，你沒看錯，我要出遠門了。”

羅楷嘖嘖稱奇地上下打量著羅哲，然后試探地問道：“出多遠的門？”

羅哲遙遙指著湛藍湛藍的天空，淡淡地說道：“我也不知道，天空海闊，我總會找到真正適合我的，也適合我手上這只畫筆的地方。”

“你要離開經緯市，”羅楷沉著，“小哲，你終于打算離開了，只是，心里那層影，你能沖破嗎？”

“無所謂什麼影不影的，其實那都只是我潛意識為自己的懦弱所找的借口，只要有夢在，有什麼是無法克服的。”羅哲目深邃地看著眼前那條延著的路，似乎在路的盡頭能夠看到他夢想的輝芒。

羅楷覺得現在的羅哲就像是熠熠閃著的一道，迸發出的是那種勇敢無畏的力量，多想當年懷揣夢想的自己。

“這是賴菲兒教給我的，”羅哲忽然轉頭深深地看著羅楷，“賴菲兒教會了我，只有有夢在，無論功與否，都能一往無前。”

羅楷微微一愣。

“而的夢想，曾幾何時，只不過就是你罷了。”羅哲惋惜地拍著羅楷的肩膀，容地說倒。

羅楷輕輕地笑著，然后不置可否地轉移了話題：“小哲，你還記得嗎，當初我回來的時候，曾跟你說過，只要你能克服影走出經緯市，我就答應你一個條件。當初我以為我贏定了，可現在我卻發現我輸了。”

羅哲無甚所謂地聳聳肩：“當時我就沒把你這話往心里去。”

“可是我自己往心里去了，”羅楷認真地看著羅哲，“說出你的要求吧，只要在我能力范圍，我一定回去完它。”

羅哲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羅楷，然后懇切地說道：“既然你堅持，那我就給你提個要求吧，你現在怎麼說也算是富豪了吧，那你就立一個基金會吧，為了孤兒院那些孩子。”

“其實就算你不提這個要求，我也有準備這樣做的。”羅楷這段時間通過與孤兒院那些孩子們的接，不知不覺竟開始對他們產生了微妙的，或許這是賴菲兒功勞。

羅哲聞言不裝模作樣地扼腕嘆息道：“真是可惜，白白浪費掉我的一個愿了！”

羅楷不住輕推了羅哲一把，笑罵道：“你還學會了開玩笑是吧！對了，說到那些孩子我才想起來，你走了，那程洺怎麼辦？”

“他不舍得我走，可是他還小，我總不能帶著他到去流浪吧。”羅哲無奈地搖頭說道。

“你怕他吃苦，可說不定他跟你一起流浪呢？”

“你怕賴菲兒傷害，可說不定并不怕呢？”

羅楷凝眉看著羅哲，半響才說道：“小哲，你今天廢話可不。”

“或許吧。”羅哲自顧自地拎起行囊拍拍上面的灰塵，然后將行囊背到背上，像背起夢想那般的沉重，然后凝視著羅楷閃爍的雙眼。

“我真的走了，以后可能都沒辦法再多見幾次了，你好好保重，二哥。”

羅楷聽到羅哲對自己的稱呼后，不欣地笑著上前輕輕擁住了他：“記得好好照顧自己，想念我們的話，隨時都可以回來的。”

羅哲點點頭，然后轉走，可是又忽然停住了腳步，意味深長地朝羅楷說道：“其實賴菲兒沒走，一直待在孤兒院，我不知道在等什麼，或許是在等自己想通，也或許是在等你。但總之，我希你能夠對承擔起你應該承擔的責任。并非什麼事都是命中注定的，我始終相信人定勝天，可是你不試試的話，就永遠不會知道了。”

賴菲兒在孤兒院，沒走。

羅楷聞言不住陷了深沉的恍惚，等他清醒過來時羅哲已經帶著他的夢想，化作遠路上約可見的黑點了。

羅楷恍恍惚惚地走回了書房，腦海里始終回著羅哲走前說的那番話，他不清楚自己是否應該去將賴菲兒找回來，人定勝天，他真的能夠給予賴菲兒所想要的幸福嗎？

羅楷看著整齊的書房，上面有著賴菲兒打掃過的痕跡，可是即使是一直在打掃，這里的擺設也依然像之前那樣沒有任何改變，也許這就像他們之間永遠不會改變的命運吧。

沮喪地想到這時，羅楷卻發現了書柜上有一本眼的小本子，他忽然想了起來，那是他幫賴菲兒搬家的時候，賴菲兒小心翼翼放進行李箱的那本小本子。于是羅楷急不可耐地快步走過去拿起那本小本子，雙手微微抖著翻開了封面。

那是一本小日記。

“我和他是第一次見面，他是睦業集團的總經理，他邀請我做他的助理，他是個好人。”

“他真的是一個很厲害的人。”

“他幫我買服。”

“聽到他的故事，我會心疼，我只好好好陪著他。”

“在醫院，他是我唯一的依靠，他跟我說，他會像我陪著他那樣地去陪著我。”

“我他。”

“他出事了，我害怕會失去他，很害怕。”

“我看到調查資料后，很痛苦，真的，很痛苦，痛苦得想直接死掉。”

“我以為我會恨他，可是后來發現做不到。”

“我對不起自己，因為我發現，我還是他。”

羅楷抖著將小本子合上，眼底一片掙扎的水霧。

和賴菲兒在一起的點點滴滴，開始瘋狂地在羅楷腦海中倒帶重播，那張青而倔強的面容，那個暖心脾的簡簡單單的微笑，那些不言不語卻一直都在的陪伴，那份遍鱗傷卻還不肯放手的堅持。

羅楷猛地沖出了房間，他想通了，他終于什麼都想通了。

他發現自己就是一個膽小鬼，面對他瞻前顧后，患得患失，遠沒有賴菲兒那般灑。他怕賴菲兒傷害，于是便放賴菲兒離開，可是就像羅哲所說的那樣，賴菲兒并不怕那些，賴菲兒怕的只是羅楷的模糊態度，怕的只是羅楷的舉棋不定，怕的只是自己的底氣不足。

羅楷想要把賴菲兒找回來，然后站在面前，清清楚楚地告訴，自己，與補償無關，與戲弄無關，自己的只是這個人，簡簡單單的這個人。

“命中注定我會遇見你，可是命中注定我不能留下你，或許確實是這樣。可是賴菲兒，無論如何，這一次我都要證明給我們彼此看，什麼做人定勝天。”

孤兒院里，賴菲兒領著孩子們在輕聲地唱著謠。

唱罷一曲，程洺忽然從地上翻起來，不明所以地看著賴菲兒的眼睛問道：“菲兒姐姐，你在孤兒院是不是不開心，我看你怎麼整天都是愁眉不展的。”

賴菲兒一怔，隨后淺淺地笑著說道：“不會呀，跟你們在一起，菲兒姐姐很開心呀。”

“那菲兒姐姐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呀，我們都可以跟菲兒姐姐一起分擔的！”

賴菲兒輕輕地搖搖頭，隨后迷茫的視線過窗臺落到屋外那蔓延的里，忽然幻想著，如果自己是一陣風該有多好，那樣自己就能夠擺這些束縛，自由自在地馳騁在藍天白云里，去的炙熱，去川水的清涼，去春秋的變化，去羅楷緒的波。

想到羅楷，賴菲兒猛然便從幻想中驚醒，然后苦笑著搖搖頭，又帶著孩子們唱起了謠。

知道自己還是會忍不住地去想念起羅楷，對羅楷的就像是慢毒藥般沁了自己的心臟，沒辦法戒掉，于是只能默默忍。

不知道自己需要多久才能將羅楷忘掉，也許永遠忘不掉，可是忘掉了又如何，忘不掉又如何。

羅楷的車停在了孤兒院門口。

強抑住心里肆意沸騰的緒，羅楷緩緩地走下車，聽著二樓傳來的斷斷續續的唱聲，驀然間淡淡地笑開了。

他掏出手機，撥下一個號碼，號碼的備注分明地寫著歐明這三個字。

“明叔，是我羅楷。我很抱歉，我至今仍沒有找到們，但我還是會繼續幫你找下去的，這是我答應你的事。”

“此外，明叔，我還要謝你，但這聲謝并不是為了四年前你幫了我。”

“我想謝的是，你委托我的那件事，讓我找到了我真正想要守護的人。”

又是一曲唱罷，賴菲兒讓孩子們先作休息，然后自己的神思又開始有些恍惚，直到樓梯響起了一陣緩慢的腳步聲。

賴菲兒和孩子們都不約而同地將視線落到樓梯口，想看看是誰來造訪。

賴菲兒愣愣地聽著腳步聲在空氣中流轉，一聲，兩聲，三聲，四聲。

約間覺得這腳步聲很悉，竟像極了自己那天離開羅楷時，那一步一步走遠的節奏，而現在，這串腳步聲卻在一步一步地往回走著，走著，走著。

“賴菲兒，當時你是怎麼離開的，我現在就怎麼把你要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