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中天回來的時候已經接近凌晨，地上的雪已經堆積了厚厚的一層，雪層踩在腳下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他想到自己小時候在冬天最的事就是下雪，在地上一踩就是一個窩，然后兄弟三人堆雪人，打雪仗。

母親總披著大格子織金的羊絨披肩跟在他們三兄弟后，不是抱怨弟弟將鞋子了，就是抱怨哥哥的膝蓋上沾滿了雪泥，只有乖乖巧巧的鄭中天安靜的踩著雪地，然后鄭中天突然拿起一個雪球悄悄地繞到母親后將雪球塞進雪白的脖頸里，引得母親一陣驚呼。

而今想來母親的絮叨聲還有年的嬉笑聲已經漸漸地遠去，只有下雪的時候才會在自己的記憶中出現。母親上的味道他已經記不清了，但是母親慈祥的容一直盤桓在他的腦海，揮之不去。

鄭中天沒有急著回屋，他一個人踩著雪層在花園里溜達，也許是喝了酒，對父母親的那種思念竟然越發的無可抑制，如今自己家立業，他們卻無法看到自己的幸福，也無法和自己一起這份好。他忽然覺得自己很不孝，既沒有讓父母天倫之樂，又沒有守住父親留給自己的家業，甚至都未能替父親報仇。愧疚、失落、傷猶如這片片雪花漸漸的下在他的心間，將他火熱的心埋沒，他忍不住仰天長嘆。

雪淺淺的下著，在他的上落下了薄薄的一層，此時他的上多了一件外套，聶芊芊心疼的握住了他微微發涼的手指，

“這麼冷的天干嘛不進去？”

“那你怎麼還不睡覺？”

“我倒是想睡啊，從窗戶里看到有個人影在花園里溜達，我還以為是小呢，便悄悄的下來了。”聶芊芊覺到他的心不好，便故作輕松的玩笑著。

“呵呵，竟然說你男人是小，看來三天不收拾你，你就給我上瓦揭房。”鄭中天撓著聶芊芊的胳肢窩，引得聶芊芊花枝，悅耳如鈴。

“我說的一點都沒錯啊，你就是那個心的賊，害得我夜不能寐。”

鄭中天的抱住了聶芊芊，然后擁著進了屋。

屋里暖融融的，窗戶上的水汽結水珠一串串的落下來，斑駁了黑夜。

小皓軒睡得很香甜，他不時的吧唧一下小，然后咧著角微笑。鄭中天看著兒子心里有說不出的歡喜，

“他是不是做夢吃好吃的呢，這麼開心？”

“也許吧，今天小芬帶來的七彩波板糖，我也不敢讓他多吃，只讓他了一下下，結果整個下午都吵著要吃糖糖呢。”

“小孩子長牙的時候就得吃糖。”

“我知道了。”

聶芊芊關了燈剛要躺下，卻被鄭中天拽進了他的被窩。

“別鬧了，我還得摟著孩子呢。”

“哎，咱倆說說知心話，你讓他自個睡吧。”

聶芊芊只好替小皓軒掖好了被角老老實實的躺在鄭中天溫暖的懷里。

聞著悉的味道倍安心，不出手的摟住了他。

鄭中天笑著著聶芊芊順的發，頭發竟然那樣的好，黑的如綢緞一般。

“這些年來真是委屈你了。”

聶芊芊以為他說的是李芬的事，便努著撒道，

“我還不是為了你，只要你高興我怎麼都行。”

鄭中天對上那雙在黑夜里熠熠生輝的眸子，

“我此生定不負你，我一定會給你補辦一個熱熱鬧鬧的婚禮。”

聶芊芊驚喜的忽閃著大眼睛，哪個人不希舉辦一個完的婚禮？穿上圣潔的婚紗，然后牽著父母的手走過一段鋪滿鮮花的長路，最后和人在牧師和有人的祝福下許下一生的諾言。剛開始的時候他們沒有舉行婚禮，是因為鄭中天希要依靠自己的實力來完這個夢幻的婚禮，后來等鄭中天接手聶李兩家，然后登上江城商務會會長的職務后，他白天忙于生意場，晚上則觥籌錯穿梭在各種酒場。這件事就不告而吹，但是其實聶芊芊的心里一直期待著這麼一天，今天聽到鄭中天這麼一說怎麼能不興呢？雖然心里雀躍萬分，聶芊芊的上仍然說道，

“孩子都有了，還辦什麼儀式？浪費錢財不說，說不定還被人笑話了去呢。”

鄭中天著小巧的鼻翼，

“小東西，口是心非，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麼。”

聶芊芊咯咯的笑著，

“那我明天就讓爸媽給咱們算個好日子，然后你雇個八抬大轎，許我十里紅妝，到時候我風風的嫁一會。”

“不行，此事急不得。”

聶芊芊心頭被澆了一盆冷水，將小手收了回來，然后轉過去再也不理鄭中天。

鄭中天無奈的笑了笑，雖然也了許多，但是偶爾還是有點小孩子氣，不過他很喜歡這樣的，率純真，永遠是他最初所遇見的那抹靚影。

他將聶芊芊的子搬過來，一臉濃重，

“這對我而言是很重要的事，我當然會舉辦的轟轟烈烈。但是這個婚禮不是在江城舉行，而是在我的家鄉京城。”

聶芊芊一臉迷，

“京城？”

“對呀，舉行婚禮不是都在男方的老家舉行嗎？這認祖歸宗。”

“可是我不在乎這些的。”

“我知道你最善良了，你不在乎可是小皓軒可是鄭家的人，他遲早要和自己的親人見面的。”

這件事已經迫在眉睫了，他不希自己的兒子像自己一樣猶如一棵浮萍飄搖在海邊，江城雖然是個好地方，但是終究不是自己的，他必然要回去想方設法的讓小皓軒認祖歸宗。

“可是我不想讓你去冒險，難道你還不滿足現在的生活嗎？”

京城里有一個覬覦鄭家財產的老謀深算的大伯，一個心腸歹毒但涉世不深的弟弟，一個穩重卻漂泊在外的大哥，一想到鄭中天的那些親人，聶芊芊便打了一個冷。此去必是驚險萬分，況且恐怕那些有心機的人早已布下天羅地網等待著鄭中天的歸來。

鄭中天知道了聶芊芊的擔憂，吻了吻的額頭，

“放心吧，我相信大哥會助我一臂之力，況且江城有小春幫我穩定局勢，我一定會沒事的，這多多的大風大浪都過來了，你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聶芊芊的眼睛潤了，的聲音有些哽咽，

“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吧，我會好好的照顧皓軒。”

母親說的果然沒錯，他是一條蛟龍，江城這片水域是困不住他的。

小皓軒醒的很早，他用胖乎乎的小手著父親高的鼻翼，然后又揪著父親的耳朵，看到父親的睫了幾，他便用手去扯父親如翼的睫，疼的鄭中天倒吸一口冷氣，當他對上那雙如黑葡萄般亮晶晶的眸子時忍不住笑了。

兒子的頭發烏黑濃隨了芊芊，大眼睛和潔的腦門像鄭家的人，的下，小巧的鼻翼倒是隨了聶家的人，鄭中天越看越覺得自己的兒子越發的俊俏可。

“我的乖兒子，今天爸爸就不去工作了，好好的陪你玩一天怎麼樣？”

小家伙似是聽懂了鄭中天的話語，樂得拍起了手掌。

聶芊芊一邊拉起窗簾一邊將頭發挽起一個松松垮垮的發髻，

“你真的不去了？不是說有好多事呢？”

鄭中天笑著點著頭，他已經好久沒有跟兒子好好的玩玩了，況且他今天還要等顧小春的消息，與其在辦公樓里焦灼不安，還不如在家里一下愜意。

聶芊芊給小皓軒穿上了厚厚的外套，整個人像極了一個包著三層外三層的小粽子，吃過早飯，鄭中天便帶著小皓軒出來踩雪了。小皓軒好像非常喜歡雪，他好奇的將小腳丫進雪地里，然后看著印在地上的一串小膠印格外的開心。

鄭中天給他團了一個小雪球放在手上，小皓軒剛接住雪球的時候驚得扔在了地上，然后用腳丫了，然后覺得無事，便又拿了起來，饒有興致的在手里把玩。

“對嘛，這才是我鄭中天的兒子。兒子我們來滾雪球怎麼樣？”

鄭中天手中的雪球越滾越大，樂得小皓軒咿咿呀呀的喚著。

聶芊芊心疼的看著窗外玩的不亦說乎的爺倆，

“這麼冷的天，還在外面嘚瑟，冒了怎麼辦？”

齊歡正在修剪臘梅，不以為意的說，

“老爺們就有老爺們的教育方式，你還是心吧，一會兒讓王媽熬點姜水備下就是了。”

聶芊芊嘟著，泄氣的坐在沙發上，

“我哪里是擔心他，我是擔心我兒子，若是冒了還不得我來照顧。”

齊歡輕嘆一聲，收起剪刀，將臘梅擺在窗臺上，

“中天難得這麼開心，你就讓他放縱一會吧，他心里苦著呢累著呢，我們既然不能替他分擔，索就放手。你要是閑的上啊，就去書房幫你爸去整理一下他的那些老古董。”

聶長龍正在書房將書架上的書籍進行重新分類，自從讓出青龍幫的領導位置，他越發的把自己那些古書當寶貝。齊歡也懶得理他了，就當他為自己找點事做吧。

晌午的時候，太在云層中穿梭而來，像一個答答的小姑娘猶抱琵琶半遮面，但是等來的不是自己的郎而是晴不明的顧小春。

顧小春看到臉蛋紅彤彤的小皓軒，扭了扭他的小臉蛋，小皓軒不滿的撅起了然后哇的一聲便哭了，那嗓音震耳聾，驚的落在院子里覓食的麻雀都飛走了。

顧小春知道自己惹了小太歲，如果再無于衷恐怕是很難擺平的。于是他狠狠心將自己的翡翠鼻煙壺拿了出來，小皓軒立刻攥在手里，生怕他要了回去。顧小春疼的心里只流，那個鼻煙壺可是他跑了一趟生意賺來的，價格不菲啊。

鄭中天打趣道，

“你送他鼻煙壺是想讓他變你這樣的煙鬼嗎？”

顧小春了小皓軒的頭，

“不吸煙不喝酒還是純爺們嗎？咱們小家伙要做一個不折不扣的純爺們。你看他好像很中意啊。”

鄭中天心里清楚，小孩子對待新玩都是這樣的心態，玩一會便會到厭煩，然后扔到不知名的角落。

聶芊芊看到顧小春忙熱的招呼著，

“顧老板今天晌午就留下吃飯吧，”

顧小春裝模作樣的揮了揮手，

“怎麼好意思呢？我還是回去吧。”

鄭中天嗤笑道，

“那你為什麼專挑飯點過來？再說了你那地方冷鍋冷灶的回去干什麼？我勸你趕快娶個賢惠的姑娘，每天給你燒火做飯暖被窩，你活得也能有個人樣子。要不讓你芊芊在那些好姐們里面找一個？”

顧小春雙手捂著額頭，

“天啊，你饒了我吧，我可無福消。好好好，我留下來便是了，說真的我還真想吃齊阿姨做的紅燒鯉魚了，做夢都流口水呢。”

顧小春雖然說話不著調，但是吃飯的時候倒是正襟危坐，客客氣氣的陪著聶長龍聊天。

顧小春很會說話，簡直就是將聶長龍年輕時的風采說了一個俠肝義膽，勇闖江湖的喬峰，樂的聶長龍眉開眼笑，多喝了幾杯白酒。

“小春啊，雖然我不做軍火生意，但是對槍支還是有一定研究的，我還有專門的藏槍室，里面全是世界名槍，等你吃飽喝足了，咱們爺倆一起探討探討。”

顧小春頓時來了興致，

“好來，老爺子。”

但是飯局結束的時候，聶長龍喝了幾杯熱茶不但沒有醒酒反而昏昏沉沉的睡去了，顧小春一頭霧水，難道聶長龍的酒量連自己不如？還是這老頭子小氣本就不想讓自己去看他的藏室？

小皓軒玩的困乏了，聶芊芊便帶著他上樓休息了，齊歡識趣的扶著聶長龍去了臥室，那些會看眼的傭人也各忙各的去了。

顧小春抿了一口茶水，然后表凝重，

“我已經把消息散布了出去，就等于撒出魚餌，京城那邊果然有了異，恐怕鄭言武和你弟弟已經坐不住了。但是我還是擔心這樣會打草驚蛇。”

“我這是一箭三雕，第一如果鄭言武沉不住氣，他便會派人來江城打探，甚至說他會親自來將我截殺，這樣以來我便可以在江城將他做掉，也省的在京城跟這個老家伙耍謀詭計。第二大哥聽到消息一定會潛江城和我相商要事，這樣既可以避開鄭言武的耳目又可以方便我們兄弟圖謀。第三，江城有心之人知道我們向京城散布消息，一定會猜到我將來的目重點是京城，他們便會利用機會散布謠言，這個時候我便可以順理章的鏟除異己，讓江城完完全全控于我，也為我的京城一戰提供強大的保障。”

鄭中天將茶水添滿，然后舉杯相邀，他的眼睛閃著篤定的芒，猶如一個藐視蒼生的王者，但是顧小春還是有些顧慮，

“我最擔心的是，張立申會趁機和鄭言武達同盟，到時候我們豈不是米不反蝕一把。”

客廳里很靜謐，靜謐的只聽到鐘表指針的走聲，

鄭中天將茶杯放下，其實這些他都考慮過，只不過他在賭，賭張立申的江湖俠義，賭鄭言武的詐刻薄。

送走了顧小春，鄭中天一個人靜靜的立在魚缸旁，這個方形的魚缸是他送給岳父的，但是聶長龍好像對養魚并不興趣，只有想起來的時候才偶爾的喂喂。這些彩的石斑魚并不見長，鄭中天抓起魚餌撒下去，小魚們好像很謹慎，它們試探的游了過去，發現無異樣時方大快朵頤。魚尚如此，更何況人呢？也許他在江城過幾天平靜的日子，但是過幾天將是驚濤駭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