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無天日的牢房中，一年四季都是沉沉的，空氣中是酸腐發臭的味道，沒有床鋪，所有人都是靠在一堆茅草上，時間長了，服上，頭發上，沾得都是灰土和草。

這些日子中，孔祎等人在天牢度日如年。他斜靠在茅草堆上，著只出一個小隙的窗格子進來的一的，不由得悲從心中來。對著旁邊的袁超等人嘆息道：“看來，你們等人，便要命喪此了，恐怕再會回天之力，都是我連累了你們。若不是我的緣故，你們還好好地呆在家里，過好日子，怎麼會陪著我掉腦袋！”

在孔祎邊的都是常年跟隨他的人，此刻，連忙回話：“孔大人何必如此說？大人您是為了百姓做事，被那些商們冤枉，可恨孫大人偏偏聽信讒言，我們才會落得如此的地步，孔大人，跟著您，我們并不覺得被連累，也算是為了百姓捐軀了！”

孔祎卻依舊是不能釋懷：“也不怪孫大人，畢竟賬冊上面查到我們有問題，我實在是不明白，怎麼會有問題呢……”

“大人您還不知道吧，當初帳房的先生，那個趙四兒，早就被商會的杜半城給收買了！”孔祎的家人孔秀恨恨地說道：“你看，我們一干人等，無不下獄，唯獨這趙四兒，若是說帳目有什麼問題，他的責任恐怕最大吧？可是他偏偏毫無事，還在家中樂，無疑，是拿了杜半城的好！”

孔秀是孔祎的家奴，自就跟著孔祎的，說話自然是口無遮攔的，況且到了這個時候，也不需要顧忌什麼。他口中的杜半城，就是古寨縣商會的會長，名字杜億江，家里錢莊當鋪商鋪幾乎遍及全城，縣里的人都說，古寨縣的產業，有一半都是他杜家的，故此，綽號杜半城。而趙四兒是孔祎縣衙里面的帳房先生，負責衙門各種事的帳目。

孔祎嘆息道：“這趙四兒，看著很是忠厚老實的樣子，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唉。”

袁超在一旁說道：“當初孔大人來到古寨縣的時候，一心為百姓做事，我們這些人，學的一的本事，終于有用武之地，跟隨孔大人做事，是多麼榮耀的事啊！百姓們見到我們，莫不是笑臉相迎，看我們勞作辛苦，還給送吃的喝的。可是誰想到，竟然老天無眼，孔大人這麼好的，竟然會被冤枉！”

袁超畢竟是百姓，對于場的事并不很是了解，他家境也不是很好，小時候學的泥水的手藝，后來天資聰明，為了古寨縣數一數二的工匠，對于水利方面，也頗有造詣，因此，孔祎到了古寨縣之后，因為要休憩堤壩的緣故，就找了袁超，聘請他帶領工人們一起修壩。袁超自然是興高采烈，一方面跟府做事，自然是和平常做小手藝不一樣的，另一方面，這是為百姓造福的事。

可是沒有想到，出事了之后，連他都被牽扯了進來，說他帶領人筑壩的時候貪污虧空。袁超本就是個老實人，對帳目有不甚了解，自然是百口莫辯，也被一同抓了起來。

幾個人正在說著說，忽然聽到大牢外面傳來一陣響，然后門開了，有人站在門口大聲喝道：“提人犯孔祎及同案人等！”

“這，怎麼就要提我們？”袁超聽到外面的聲音，不解。

孔秀也奇怪：“是啊，我們的案子不是已經了結了麼，怎麼還要提審不？據說就等著京城來的文書，就要斬我們了，難道文書來的這麼快？今天就是我們的死期？”

旁邊的人一聽，都了起來。

雖然早就知道逃不過一死，也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事到眼前，還是免不得慌。

唯獨孔祎還是淡漠地坐在原地，他早就已經心如止水，并不在意這些事，哪怕是立刻要斬首自己，也沒有毫的驚慌。

獄卒們到了孔祎等人的牢房面前，命令道：“把刑都去了！”

因為是重刑犯的緣故，每個人都帶著手銬和腳鐐，這些刑，都是要行刑的時候才能摘掉的，此刻，忽然要去掉刑，大家更加驚慌。

孔秀不由得問道：“這是要斬我們了？”

獄卒笑道：“你們走運，有人給你們鳴冤喊屈，孫大人要把你們的案子重申，因此，放你們回去。”

“什麼？”所有的人都是一驚，繼而不由得歡呼了起來。

每個人都以為必死無疑的，竟然會別開生面，有了生還的機會，誰會不開心呢？

孔祎也是又驚又喜，想獄卒問道：“請問幾位，是誰替我們喊冤？”

“聽說你你們古寨縣的百姓，兩個民，我也沒親眼見到，就是聽人說，兩人在堂上慷慨陳詞，孫大人大為贊賞，因此決定重審你們的案子，你們走運了，快點去上堂吧！”

人逢喜事神爽，在牢房中一個個病病泱泱，佝僂著子，長吁短嘆的眾人，這個時候，走路腰也起來了，步子也大了，臉上也有了彩。

一行二十多個人，浩浩，一起上了大堂。

此刻，如玉和雪鳶早已退到一邊等候，眾人上來的時候，雪鳶立刻在人群中看到了袁超，雖然人比小時候肯定是變了樣子的，但是雪鳶一直心中想著，自然是立刻就會認出來，不由得拉住了如玉的手，在耳邊悄聲道：“姐姐，看到那個高個子、古銅皮的男人了麼，他便是袁大哥。”

如玉聞聲看去，袁超雖然不是文質彬彬的白面小生，卻是形高大健壯，臉上帶著堅毅的表，一看就是個老實人。如玉不由得點點頭：“妹妹眼果然不錯呢。”

那些人上了堂來，自然是跪拜孫大人，無暇顧及站在一旁的如玉和雪鳶。

孫大人捻著胡子說道：“孔祎相比你也知道了，有人擊鼓鳴冤，為你喊冤，本也不是糊涂人，看出你的案子有蹊蹺，所以，要重新審理此案——當初你自己也說過，帳目有問題，現在，我就讓你自己回去查帳目，讓你查個心服口服！”

孔祎又驚又喜，連忙跪地謝恩。

孫大人手又一指如玉和雪鳶：“看到這兩個子了麼？就是們，為你喊冤，如果不是們，你的命，已經是沒了一半了！救命恩人，你去謝過吧！”

孔祎這才注意到兩人，連忙上前，躬施禮：“多謝二位姑娘救命之恩，大恩本不該言謝，孔某自當竭力相報。”

“不敢當不敢當，”如玉連忙做出攙扶的手勢來：“孔大人為百姓任勞任怨，如今孔大人蒙不白之冤，百姓也當為孔大人出力，這都是民當做的，孔大人這樣，實在是折殺民了。”

若是普通的平民百姓，自當是說不出這樣的話來，孔祎心下奇怪，不由得抬頭看了如玉一眼，只見眼前站立的這名子，雖然著普通，如常人一般，但是目凝神顯然出不一樣的彩，長得更是傾國傾城，舉止優雅，一看就不是普通的百姓。

孔祎雖然心下狐疑，但是在這樣的況下，不能多說，依舊是有禮貌地謝過了，才又轉回來，拜謝孫大人。

孫大人點點頭，臉上帶著笑容道：“這人給本出了一個主意，讓你自己去查自己的帳目，并要將清查的容，每天在衙門公示給全縣的百姓看，任何一個百姓有異議，拿出了證據，都能治罪于你，你怕不怕？”

孔祎朗聲回道：“下不怕，下行得正，清清白白，什麼都不怕！只要孫大人給這個機會，自不會讓孫大人失！”

“很好，你所帶的這一干人等，現在還都是欽犯，因此，回了古寨縣之后，不得離開古寨縣半步，每天都得到衙門報到！若是有一人逃，你們所有人等，罪上加罪！可知道了麼？”孫大人畢竟心思比較慎，這麼多人都放了回去，萬一逃跑了怎麼辦？于是自然會想到辦法：“本派出兵二百人，由我的副馬鐘帶領，駐守在古寨縣，若是你們有異，他們可先斬后奏！”

孔祎知道自己清白，也知道手下人絕對不可能有異心，因此毫不在意，對著孫大人拱手道：“全聽大人安排，下現在有罪在，大人如何做，都是有道理的。”

孫大人呵呵一笑：“很好，我給你們一個月為期，若是這一個月，你們查不到什麼有利的證據，那麼，罪名依舊，可是聽明白了？”

“是，下明白。”

“既然都明白了，你們就回去吧！退堂！”

就在孫大人讓孔祎去拜謝如玉的時候，眾人也都一并向旁邊側立的兩個子看過去，其中自然就有袁超。

當其他人都為了如玉的貌和優雅震驚的時候，袁超卻是看向如玉邊的雪鳶，而雪鳶的一雙眼睛，自然是一點都不錯過地落在袁超上。

兩個人的目相對，袁超立刻出震驚的神來，雪鳶看出他認出了自己，眼圈立刻就紅了，兩個人彼此對，直到現在，孫大人說了退堂，袁超才三步并作兩步，大踏步來到雪鳶的面前，對著雪鳶道：“你，莫不是，雪鳶妹妹麼？”

雪鳶的眼淚頓時就掉了下來：“袁大哥，我就是雪鳶啊，你還記得我！”

袁超的眼圈也紅了：“自然是記得，我，我多次，都夢到你，醒來就恨自己那時候年無能，不能救你，害你掉進了火坑里面——你，你這些年，還好麼？”

“好，我很好，”雪鳶的聲音哽咽著，看著袁超：“袁大哥，你呢？”

“我也很好。”

兩個人就這樣互相看著，千言萬語，都凝結在一句“我很好”中。

如玉連忙拉了雪鳶：“好了妹妹，我們快快回家去吧，有什麼事，等到了家再說。”

袁超這才看向如玉，作揖道：“我在牢中就聽說是姑娘救了我們，袁超謝姑娘救命之恩，肝腦涂地，也要為姑娘效命！”

雪鳶看到袁超的樣子，破涕為笑：“袁大哥，這是我在京中結拜的姐姐，我們先回家去吧，然后再說其他的事。”

孔祎在一邊，再度對著如玉拱手：“孔某還不知道姑娘尊姓高名，還姑娘示下。”

如玉這次仔細看孔祎，原本以為雪鳶說的縣太爺是個五、六十歲老頭子，如今看來，孔祎竟是個年輕人，二十歲左右，溫文爾雅，一表的人才，雖然在牢房中很多時日，顯得很是憔悴，臉也是蒼白瘦弱，但是依舊可以看出清秀的長相，眉清目秀，好一個男子的樣子。

如玉心中贊了一句，果然是英雄出年！然后萬福，回道：“孔大人客氣了，民姓，雙字如玉。”

“如玉，好名字，好名字，書中自有如玉！”孔祎贊不絕口：“姑娘真若書中的仙子一般，文雅清高，果然配得上這樣一個好名字！”

如玉不由得微微一笑。

大堂上畢竟不是說話的地方，大家都下了堂，然后去尋了拉腳的車馬來，一起趕回古寨縣。雖然這些人都已經無分文，但是孫大人派了二百人的軍隊隨行，一路上并沒有吃什麼苦，畢竟路途也短，很快就回到了古寨縣。

到了縣衙，眾人很快就散了，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幫上忙的，那些不負責查賬的人，都回家去等候消息，只要保證不會離開古寨縣，每天到孫大人派來的副馬鐘那里報到一下就可以了。其中，袁超也是如此，他是工匠，自然和帳務也沒有關系。

于是，雪鳶陪著他，一起去他家，看了袁母。

袁母在家中等消息等的心急火燎，看到兒子回來了，自然是喜極而泣，抱著袁超放聲痛哭，袁超覺得自己讓母親苦，也是難過落淚，雪鳶見狀，心中難，跟著哭，哭過了之后，又覺得袁超平安回來，大家又開心地笑。

哭哭笑笑許久，袁超和雪鳶的是越來越好，兩個人看對方的目也越來越火辣。袁母是個過來人，心中自然是知道的，而自己從小看著雪鳶的，心中也喜歡雪鳶，不由得說道：“雪鳶啊，說一句不怕你笑話的話，我家超兒這麼多年來，還是孤一人，我這老婆子陪著他，就是怕哪天閻王爺喚了我去，留了這個不爭氣的兒子在，心中還惦念。”

雪鳶連忙說道：“伯母您胡說什麼呢，您子骨這麼好，能活到一百歲呢！”

袁母不由得笑起來：“你這丫頭，就是甜，最能哄我開心，什麼活到一百歲啊，只要能讓我抱到了孫子啊，我就心滿意足拉！可是，超兒不爭氣，這麼多年以來，我給他說誰家的姑娘都不答應，而自己呢，又找不到心儀的子。我琢磨著呢，超兒年紀這麼大了，一個人在外面，我也不放心，想給他找個賢助——”

話說到這里，雪鳶的臉不由得變得通紅，又不是傻子，怎麼會不知道袁母的意思呢，不由得低下了頭去。

袁母看這個樣子，笑呵呵說道：“雪鳶啊，你小時候和超兒一起長大的，你說說，超兒這樣的二郎，若是你，可愿意嫁呢？”

雪鳶的臉紅得發燙，不由得眼看了一眼袁超，袁超此刻也紅了臉，正在看，兩個人的目一對，連忙分開，每個人都是心中如小鹿撞。

袁母看在眼里，知道彼此對對方都有，袁超是的兒子，這麼多年來一直不娶老婆，自然是知道什麼原因的，就是因為兒子一直惦念著雪鳶。于是，對雪鳶說道：“雪鳶啊，如今你出落得這麼漂亮，又是大家閨秀的作風，而超兒不過是個工匠，我也琢磨著，他是不是高攀了你了，不過，超兒對你的那份兒心，可是真真的，我這當娘的，是親眼看著的。當年你走了，超兒多日子吃不下飯，睡不好覺的。后來年頭多了，我以為他忘記了，長大了之后就張羅著給娶媳婦兒，可是他誰家的姑娘都不看。我就知道他心中有你啊，我也曾經勸過超兒，小孩子的話不當真，況且這麼多年過去了，天南海北的，誰知道你在什麼地方呢？誰知道還能不能見面呢？索就忘記了吧。可是超兒死心眼，就是放在心里，說什麼都忘不了。如今，你卻是回來，這莫不是天意麼，這莫不是老天爺保佑麼！”說著說著話，袁母的眼淚又掉了下來：“老天爺可憐你們這兩個苦命的的孩子啊！怎麼能忍心讓你們兩個就這麼分開一輩子啊！”

這時候袁超紅著臉說道：“娘，你看，人家雪鳶妹妹可是個姑娘家，哪里有和人家說這樣的話的道理。”

袁母忙眼淚，笑道：“對對對，超兒說的對，是我這個老婆子老糊涂了，怎麼能對著姑娘說這些！等超兒的司了結了，我就找人，到雪鳶的姐姐那里去給超兒提親！”

聽了這話，雪鳶的頭埋得更低，可是角卻是帶著掩飾不住的笑意。時不時眼看一下袁超，看到他也紅著臉看自己，不由得更是赧。

見到兩個孩子這樣子，袁母笑得合不攏，看來，自己很快就能抱上孫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