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羅——端上三個小蒸籠這里是‘豆腐餃’、‘芋子餃’、‘燒麥’共三種包餡的客家小吃。這大概是我們客家人從北方遷徒過來的時候，因為在北方吃慣了面，餃子等面食食品。到了南方這邊找不著面了，又想吃面類形狀的食品，怎麼辦？那就只好用米、或者芋子、豆腐來代替，包這些或餃子容、或餃子形狀的小吃來紀念和回憶過去在北方老家的歲月——”張天強放下碗，一一介紹道。

“說得好，我都快活了一輩子了，都還沒啄磨這麼個理。我看是這麼回事。你說呢，敏書商？你可是見過天下幾多事的人了。”江母笑著。

“有道理。言之有理啊！你這是公子還是婿？人才啊！我敬你一碗！你就喝一口就，我干了。這酒太甜了。”敏浩月舉起碗，咕咚咕咚的一飲而盡，立刻贊嘆道，“真瓊漿玉也！”

張天強端上了一碗又一碗，一盤又一盤。直吃得、喝得敏浩月一行大呼痛快。最后江真端上了一大碗熱氣騰騰的開水，中間放了一青翠的小蔥。

敏浩月湯瓢，又放下了：“這是……什麼湯？”

江真手制止他：“慢！不好意思，請敏書商猜一下，這一碗菜什麼名？”

“似湯非湯，似菜非菜……”敏浩月躊躕良久，“還真猜不出。”

“這碗湯名曰‘青龍過江’——”

“青龍過江”——形象、形象，有意思。我嘗嘗。“敏浩月細細品味著名字

“慢。這可不能嘗。這只是用來洗湯匙的，因為馬上要上最后一道菜——‘銀耳蓮子甜湯’了。這時吃了一晚上的咸、甜替在這洗洗干凈，然后再品嘗甜湯。”張天強笑著制止大家。

“喔，汀州客家菜，果然名不虛傳！”敏浩月點著頭。

“今天是大開眼界了！”他邊的燕客也道。

“應該是五全福了！”

“對對對！、香、味、形全了！”

“不敬意。請在下廳喝茶。”江母微笑道。

“敏書商，請——”

“夫人請——”

“請——”

接著，江家把敏浩月一行請到下廳，江真他們給泡茶。

看著孩兒上下翻飛的手指，敏浩月贊道：“小姐真是心靈手巧啊！”

“你想想看，有如此心靈手巧的霧閣人，什麼樣的雕版書做不出來？”張天強笑道。

“在技等方面霧閣還有什麼特別的優勢？”

“你可放心！只要合約一簽馬上可以開工。”

“那好，取樣書。”

燕客取出一大疊需要印刷的《金瓶梅》、《..團》、《素經》等樣書，談起了價格。

“這些書籍的印刷要求的時間極短，所以難度很大。”敏浩月指著其中一本說。

張天強：“你可放心！

江真翻了一會樣書，突然如到刺一般：“你你你，怎麼是這些書？

“這這這，是有點不太好。”江母看樣書后也猶豫了，面有難。

“這，這……這不是做生意嗎？印什麼不都一樣？”張天強還是準備答應。

“霧閣怎麼能印這種書呢？你……你，霧閣的一世清名決不能敗壞在你們這些人的手里！”江真一氣之下甩袖而去。

江母、張天強、江云鶴等一臉的尷尬，楞在當場——唯有敏浩月角出了一不易察覺的笑容。

……

古堡村外的風雨橋斑斑駁駁，兩邊長了許多的蘆葦。

黃芳徘徊在橋上聽風辨雨，觀看風景，突然看見了跟隨而來的李慶全，一時不知所措地忙往山排子路上走去。

李慶全見狀，知道還在猶豫，又一時追不上，只好唱起山歌來詢問的意思——

“喔喂——

坐下來來嬲下來，嬲到兩人心花開。

嬲到沉溪底，嬲到石頭浮起來。

喔喂——

黃芳也唱：“喔喂——

嬲哩一番正一番，下番要嬲總是難。

一來又怕天落雨，二來又怕唔得閑。

喔喂——

李慶全唱：“喔喂——

日想夜想想心肝，食唔食來只一餐。

沙鰍跌落碓臼壺，沒門沒路日夜鉆。

喔喂——”

“喔喂——

因為心來因為肝，因為心肝日夜鉆。

因為心肝恁好，因為心肝想心肝。

喔喂——”

他們正你一句我一句一起對山歌，卻被張天富和劉家梁在路上遠遠看見。張天富有些失魂落魄追唱_

“喔喂——

老妹唔約哥也來，囑妹人要留在。

別樹有花我不采，這樹沒花等花開。

喔喂——”

聽見張天富唱的山歌詞狀，黃芳趕走開了。李慶全卻仍不依不饒地追唱。

李慶全唱道：“喔喂——

同妹嬲哩轉屋下，目流來衫袖遮。

行哩五里唔到屋，心肝割來手里拿！

喔喂——”

黃芳聽見這段歌詞后心里一陣酸楚，熱淚盈眶。已經被他深深地打了。

終于，來到李家土樓的門外，又走到了樓后的小門，一陣猶豫之后終于敲門。

時，李慶全打開后門，一臉的驚詫，然后一臉的笑容。

……

一片繁忙的勞作景象，這是墨香堂的微型雕版工房，門吱嘎的開了——李慶全極為高興地陪同黃芳來了——“這就是微型雕版工房。”李慶全接著轉頭對眾工道，“大家注意了，這是黃芳師傅。以后就負責雕版工房和微型雕版工房二個工房的全盤管理，是大工長了。大家要服從的管理。大家歡迎！”

眾人歡迎鼓掌。

“各位姐妹，大家好！以后我們就在一起做事了，請大家以后多多幫我。萬一有不到的時候還請多多原諒！”黃芳躬道。

眾人熱烈鼓掌。

這邊，黃芳到正在雕刻微型雕版的胡建禮，驚訝不已——胡建禮突然看到黃芳，有點吃驚。

“你怎麼也在這？”他們幾乎同時問道

李慶全笑道：“奇怪吧？以后你奇怪的東西還著多呢。走吧。”

這邊，為找胡建禮，江真又張又不安地來到“十番樂隊”習奏地，遠遠就聽見悉的樂聲音，此起彼伏，高低和諧。走進屋子，看見“十番樂隊”正在熱烈地演奏，但卻沒有胡建禮的影子。

“江小姐，又是來找胡建禮的吧？”一個樂手笑道。

“我來看看都不行？非得要找他干嗎？”江真狡辯道。

“他已經好久沒來了。”另一個樂手。

江真只好失地走開了。

……

墨香堂書房里，李耀本與李慶全正在談。李耀本不知道兒子正在地搞微型雕版，埋怨兒子對書商敏浩月的生意沒有盡力去爭取。

“你是不是還在和那個什麼黃芳搞在一塊，一點正事都不做？我跟你說了那個書商的事對我們很重要，你到好，一塊眼看就要到邊的又讓那個只貓給叨去了吧？整天的不學無，以后怎麼辦？”

李慶全卻對老爹不以為然：“呵呵，你又瞎羅嗦了。急什麼？我估計現在敏浩月正在向墨香堂走來。不用一會就要到了。”

“什麼羊角瘋？”李耀本當然不相信兒子。

正在懷疑詫異間，張玉浦稟報敏浩月已經到大門口了。這讓李耀本滿臉困，又驚又喜：“真來了？你這小子是真算準了，還是瞎貓上死老鼠的？不過他既然來了那就有門了。不過這一次我們就決不能給他讓步了。誰讓他敬酒不吃吃罰酒？走，迎接他去。出迎大門外喲，貴賓臨門，有失遠迎、有失遠迎——”李氏父子趕把敏浩月一行請客廳坐下。

“請，請，請上坐！敏書商，此行意下如何？”

敏浩月拱手道：“李老板，李公子，我們又來了。經過貨比三家，我們還是想與墨香堂做這筆生意，不知李老板意下如何？”

“當然歡迎羅。上茶，上好茶！”李慶全高興的招呼著。

“請——”

“請！”

敏浩月吩咐燕客將《金瓶梅》、《..團》、《素經》等一批樣書取出送上——“李老板，請看樣書。至于價格嗎我出這個數。”他邊說邊向李家人比劃著手勢。

李耀本、李慶全將《金瓶梅》、《..團》、《素經》等各種樣書一一翻過，不由得對視了一下。

“喔，原來是這種書。我告訴你，整個汀州的書坊，也只有墨香堂才敢印刷這些書目。至于價格嗎，不能于這個數”李耀本也比劃著銀子的數量。

“這……是不是還可以商量？”

“不！這已經是最低的價格了。實話告訴你，別說是在古堡，就是在汀州府，也只有墨香堂能夠保障這些書籍安全的抵達你的手里。”李耀本憾的搖著手，肯定地說。

“既然如此，”敏浩月拿出一本微型雕版書籍《論語》，“那麼這本書你們是否有這個能力來做？據說這個玩意兒在近幾年來的鄉試科考的舉子當中很歡迎，可惜有這麼厚利潤的事竟然沒人做得來。”

李耀本哈哈大笑，當即取出一本微型雕版《論語》與敏浩月手上的樣書進行比對，然后得意地說——

“想不到吧？當初這個版本就是墨香堂我李某人印制的！可惜后來乙卯科江南鄉試案發的消息傳來，因此停止再拓印了。可惜現在這門技藝已經失傳。”

敏浩月心中一驚：“喔？是這樣。那還有可能恢復嗎？”

“這就難羅。”

李慶全打斷他們：“不，爹——從今天開始就一點都不難了！我都已經準備好了。整個古堡，不！整個汀州府最好的雕版和微型雕版人才，這個時辰已經坐在墨香堂的工房里上工了。”

“這是真的？”

“一會請你現場檢驗。”李慶全信誓旦旦。

“這……是怎麼回事？”李耀本不解的看著兒子。

“爹，胡建禮不僅會拉二胡，更是學到了微型雕版的絕技。從今天開始，他和原來霧閣書坊主要的雕工師傅黃芳，已經是墨香堂雕版工房、微型雕版工房的大工長了！”李慶全得意的笑道。

“唔，還跟我玩了一趟花活！好！是我李耀本的種。”李耀本也得意的點頭道。

“既然如此，那就這麼定了？”敏皓月看著李氏父子。

“行！”

……

“半天崠”云霧繚繞，樹林莽莽，紙槽張天強與劉家梁、張天富等著膀子，正在各自的工序上辛苦地勞作著。

“你們說說看，江真怎麼會跟黃芳這種人搞在一起？人家江真對多好？怎麼能就這樣一聲不吭、兩手一甩——”這是張天富的聲音。

“人往高走，水往低流。大難臨頭鳥自飛啊。現在胡家丙辰書坊沒了、霧閣瀕臨倒閉，在整個古堡，墨香堂其實已經確立了它的壟斷地位。也難怪人家撿了高枝。”劉家梁無奈的回答他。

“這是‘在曹營心在漢’，和李家的公子哥兒勾勾搭搭，不是什麼好東西！哥！你別放在心上。天下的好人多得很！”張天強勸著哥哥。

“難怪古話說得好‘青竹蛇兒口，黃蜂背上針。兩般皆猶可，最毒婦人心’啊！”張天富無奈的嘆氣。

“好了，好了。別再傷心了。天涯何無芳草？你看我這些蘭花，山有山福，水有水運。什麼時候時來運轉，說不定還能開在紫城呢！”劉家梁勸說他道。

“說的也是。”張天強點著頭。

張天富心里面恨恨的但又無奈，只好黯然神傷。

……

古堡小街的路上，一行挑著、抬著大量禮品、一邊走一邊放鞭炮的隊伍越走越近。噼噼啪啪，嘻嘻哈哈，敲鑼打鼓，熱烈哄鬧——原來李耀本得到這一大筆訂單，心極好，便親自帶隊，帶著管家張玉浦，挑著幾擔厚禮，從墨香堂書坊出來、準備前往霧閣江家求親。

消息傳到江家客廳，下人來報說李耀本一行正朝江家而來。

這時，李耀本首先在門口放了一長串“滿地紅”的大鞭炮，引得一大群小孩子的圍觀。

江云鶴忙回報：“夫人——快，墨香堂的李耀本來了。”

江母驚道：“喔，這個時候他來做什麼？”

“是不是來顯擺？”

“反正‘黃鼠狼給拜年——沒安好心’。”

“那怎麼辦？”

“先迎進不定期再說。”江母吩咐道，立刻熱迎出。

“李老板，稀客啊。這是為何？”

“老嫂子，里邊借一步說話。”李耀本笑著拱手道。

“里邊請！”

大隊禮品也魚貫而。

“小弟這廂有禮了。”

“是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聽說墨香堂接了大筆的訂單，忙都忙不過來。我家門坎這麼高，不會錯了你的腳步吧？”江母看了一眼李耀本道。

“嫂子言重了。自從江兄英年早逝，風聞霧閣困難重重，老嫂子一人是獨木難支，幾工房瀕臨倒閉。小弟于心何忍？不看僧面看佛面，所以今天特地備了些薄禮前來，請老嫂子笑納——”李耀本皮笑不笑道。

李耀本給張玉浦使眼。兩人隨即會心一笑。

張玉浦轉頭對隨從喊道：“上禮啊！快！”

禮隊獻上聘禮。

江母手制止：“慢！這是為何？這不明不白的禮我能收嗎？”

張玉浦卻大聲道：“老嫂子啊，大喜啊！”

“喔，這喜從何來？我怎麼不知道？”

張玉浦：“老嫂子啊，大喜啊！雙喜臨門哪！

“這第一喜？”

“這第一喜，李耀本老板不忍心看著霧閣就這麼垮了下去了，這對不起紅火了幾十年的霧閣之名、也對不起一手創立霧閣的江老爺不是？所以，今天李老爺想幫助霧閣度過難關——他愿出高價收購霧閣閑置的雕版工房。這下霧閣有救了！這不是第一喜？”

“那這第二喜呢？”江母冷眼看著他的表演。

“這第二喜啊，那更是大喜羅！我們家李老爺相中了你們家的小姐江真，愿明正娶納為大房。只要老嫂子您一口應允了，江家所有的的債權債務一筆勾銷，全部由李家承擔。從此以后，江家的事就是李家的事，江家的困難就是李家的困難，江家要是還有事李家能袖手旁觀嗎？所以說這是雙喜臨門啊！”

江母打斷他：“說完了？”

張玉浦：“說完了！？你……這是……”

“虧你還是頭上頂了個‘張’字的張氏族叔，怎麼會說出如此不仁不義、不知廉恥、狼心狗肺的餿話？還是趕帶上你的東西滾吧，免得臟了我們家的屎窖！”江母大聲罵道

李耀本有些失態，開始指指：“你……你……你這個敬酒不吃，吃罰酒、不知好歹的東西！我喂條狗還會.腳后跟呢！走！”

“你會后悔的！這個死老婆子！走！”了一鼻子灰，李耀本帶著張玉浦，上挑著幾擔子聘禮的一行人，灰溜溜地走了。

躲藏在門后聽的江真一下子沖出來，委屈的撲進了江母的懷里。

走在街上，一群小孩子跟著李耀本一行起哄，氣得李耀本直罵娘。

張玉浦狠狠道：“我們走著瞧！”

“我們不給小人一般見識。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李耀本朝著江家的方向，惡狠狠地說。

……

在李氏家里，墨香堂微型雕版工房，工人們已經下工了，工房里空空。

黃芳慢慢向胡建禮講述了離開霧閣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