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酒店老板勉強發出了細微的*，他上半的皮已經全部裂開，如同炙熱天氣下被蒸發掉水分的沼澤，土壤板結翹起邊來。

正如以往的形，傷口里沒有一丁點兒鮮流淌出來，我不向墻壁，或許那些就是火焰紋所需要的代價吧？

“回去養一陣子就好了，不過你得做好心理準備。”我還是忍不住多囑咐了幾句，偌大的家產頃刻間化為烏有，想必是任何人都無法接的。

酒店老板沒有說話，他掙扎著從床上爬了起來，突然撲通一聲跪在了我的腳邊。

“你這是做什麼？”我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后退兩步。

“老板，再幫我一次吧，求你了，就最后一次，我保證。”酒店老板用沙啞的聲音說著，他的眼睛已經變得赤紅，活像是熬了幾天幾夜沒有休息的亡命之徒。

其實，這在我的意料之，他本就是這樣的人。

第一次給他紋的時候，我早就告訴他，不要太過于貪婪，否則一定會自食惡果，可他卻毫不把我的話放在心上。

俗話說，狗改不了吃屎，人的本更是難以改變。

片刻的靜默過后，我緩緩抬起頭，冷聲道：“求什麼？”

酒店老板似乎沒有聽清，好大一會兒才不可置信地出驚喜的表，道：“真的？您愿意幫我？”

我淡淡地掃了他一眼，“幫你的不是我，我就是個紋的，至于求什麼付出什麼代價，你們自個兒商量。”

酒店老板看出了我的冷漠，從地上爬起來，沉聲道：“求財。”

果然是這樣，這好不容易從一個紋的手里逃出來，他卻還要再紋一個，就是放不下那萬貫家產。

我走到墻邊，著墻壁上那一張張比魑魅魍魎還要可怖幾分的人皮，道：“你后半生的氣運已經沒了，如果你還要求財的話，就只能用你的壽命作為代價了，你想清楚了嗎？”

一聽我這麼說，酒店老板也遲疑起來，但凡是個人，肯定想多活一陣子，他也不例外。

用壽命換金錢，還真是有意思——這般想著，我角竟不由自己控制地浮現出一抹詭異的笑意。

“我想清楚了，請給我紋吧。”終于，酒店老板還是咬了咬牙，攥著拳頭高聲說道。

“好。”我點了點頭，既然他一意孤行，再勸說也沒有任何意義。

練地取，混合染料，做著這項我最悉不過的工作。

窗外的風更冷了，死氣沉沉的土博路升騰起一片迷蒙的霧氣，遮掩著天上慘淡的星。

也不知道雯雯現在睡了沒？我覺腦袋沉沉的，像是被灌了鉛似的。

“趴下，”我努了努，示意酒店老板趴在床上，“給你上麻藥。”

“趴下？”酒店老板不解，疑地瞪大了眼睛。

我冷笑一聲，指了指他的，“你看看除了后背，你上還有一塊好嗎？”

令我到詫異的是，他仿佛是這才發現一般，上下打量了自己幾眼，臉上展一抹苦。

難不他自己覺不到？

是麻藥的藥效沒過？還是火焰紋起到的作用？

盡管已經在紋店干了這麼久，我發現自己對它們還是一知半解。

酒店老板老老實實地躺在床上，我在他后背了一會兒，在那些令人作嘔的皮間找到了一塊還算完整的皮。

打了麻藥，在等待藥效發散的時間里，我踱步到了墻邊。

求財，求財，我默念著，視線落到了一個以前幾乎沒有涉及到的紋上。

這是一個——和雯雯的紋倒是有些相似之。

一直以來，我手下紋過的基本都是植或者之類的，當然，我也曾給池許紋過一個獅子，不過他本就是個怪人，不便列于考慮范圍之。

就讓我來會會你吧，我默念一聲，用鐵鉤把那塊人皮取了下來。

昏暗的線下，人皮上的狐貍儼然如同活似的，就連發都可以看清楚，乍一看去，這個不算丑陋的生甚至還有些可，可是再仔細看看就會發現，它那一雙眼珠子散發著險毒辣的氣息。

狐狡，喜壽命，用它來換取酒店老板失去的氣運是再適合不過的。

針尖落在酒店老板的后背上，寂靜的房間里只剩下我手指移的沙沙聲，我不停地打著哈欠，企圖讓自己的困意消失。

別再來了，我暗暗祈禱著，我現在心力瘁，緒跌落到了谷底，倘若那對翅膀紋再來一出驚嚇，我可能真的會崩潰掉。

也不知道是不是祈禱起了作用，還是因為在紋店，翅膀紋被骸骨兇制住了，狐貍紋完了，我耳畔也沒有響起那聲刺耳的嘲笑。

不一會兒，酒店老板爬了起來，他像是突然有了力氣，整個人的神狀態為之一振，昂首道：“謝謝老板。”

我轉過，擺了擺手，“你走吧。”

說什麼都是沒用的，照他貪婪的子，不出半年，也就到頭了。

假使算上他，我手里也有兩條人命了，另外一個是那個被剝了皮的年輕人。

隨著踢踏踢踏的皮鞋落地聲在土博路消失，我收拾好紋店的東西，落了鎖，準備回家。

出了土博路，我的眼前終于出現了幾盞燈，淡淡的燈和霧氣發生丁達爾效應，朦朧中給人一種在間行走的錯覺。

或許，不是錯覺。

我猛地駐足，我現在所生活的世界，到底是間還是間呢？

這些詭異的紋，擊碎了我之前二十幾年累積的世界觀，它們有的喜歡，有的喜歡人的氣運、壽命這些看不到抓不住卻無比珍貴的東西，與之相對的，它們也會實現人們的夢想，滿足它們的。

間還是間，我無從得知，唯一能夠確定的是——這是個殘酷而現實的世界。

搖了搖頭，我又邁起了腳步，在這個空曠的街道上獨自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