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在一旁看著，覺得這場面簡直比話本故事什麼的更加扣人心弦。

是聽說過婧貴人從前的事的，知道從前因為溫明，又善解人意，一時寵冠后宮，即便太后，也對頗有好。也知道皇帝面前一個樣子，而平日里卻沉靜淡漠，被人稱作雙面人。

只是在只見過婧貴人冷靜沉穩的一面，卻從未見過傳說中溫明，寵冠后宮的一面。畢竟別說溫了，似乎都很見面上出笑模樣。所以一開始是絕不相信的，但是經歷了剛剛的一番讓人心驚跳的事以后，完完全全相信了。

不，應該說完完全全被驚到了。

眼前這個言笑晏晏，說話做事滴水不，又不著痕跡地替宋念溫遮掩的子，真的是婧貴人？

顯然，有這種懷疑的，并非海棠一人。宋念溫聽完的話以后，很是遲疑的愣了片刻。

記得，們上一次見面，也是許多日以前了，當時們臨窗對飲，隨意閑談之間，記得于婧若不經意的問了一句“若是這雪舊釀災該當如何”，卻沒想到竟然還記得。

宋念溫思量片刻，道：“臣妾愚笨，雖有些想法，卻不知究竟中不中用，故而只是與靜妹妹提了兩句，既然陛下問起，臣妾便說來與陛下聽聽。”

“臣妾時，子一直孱弱，時常纏綿病榻，父親便送臣妾去儋州叔父那住了幾年。臣妾至今猶記得，在儋州的第二年，便發了洪水，想必陛下也清楚，那年的洪水來勢洶洶，臨近的幾個地區皆遭了難。當時叔父作為一方長，聽聞消息以后便連夜奔赴前線治水，結果這場大水卻在第三天便被控制住。”

陳慕瞳孔微微張開：“你是說司馬大將軍李彧？”

宋念溫微微頷首：“回陛下，正是。當時我雖年，卻早早的聽聞叔父治水功的消息，回來以后我詢問叔父他治水的方法，叔父只對臣妾說了四個字。”

“什麼字？”

“開源，節流。”宋念溫說道。

“既是舉國上下遭了如此大災，陛下賑災必是要面面俱到，但如此一來，勢必會造國庫的負擔。與其如此，倒不如減用度，從一一毫攢起，積多，總是有些用的。另一方面，我朝國力如此，大可以向南開辟沃土用于耕種，南方氣候熱，必不會雪災波及。”

說到這里，宋念溫才意識到自己越矩了，后宮不得妄意朝政是知道的，只是剛剛說到興起，竟一時沒注意到。

連忙請罪，卻被陳慕阻止：“無妨，妃的想法的確有理。”說完這話，還在后面刻意加上一句：“不愧是出名門，才識見地，果真不同凡響。”

他最后說出這一句，雖帶著些許諷刺之意，但今日他也的確有些驚訝。

陳慕沒想到，宋念溫平日里子不溫不火，與世無爭，竟有如此見解。這番話即便是朝中臣子，也未必提的出來。

所以從前果真是……刻意不鋒芒的嗎，那這麼做，又是為何？難道是因為自己……

一時寒風刮過，吹得眾人袍獵獵。一片嫣紅的花瓣就這樣飄飄搖搖地落在雪地上，與滿地雪末相比，格外顯眼。

陳慕看了看，隨手將錦囊還給了宋念溫，面上帶著難得一見的笑意：“既是如此，從即日起，后宮開支用度一干事宜，便按照貴妃的想法實行，由貴妃全權掌管。”

他對旁的李崇德吩咐道：“去擬一道旨來，送到沁芳宮。”

“奴才遵命。”

“朕也可以放松放松了……”說著，陳慕邁步離開。

宋念溫站在原地，頓時放松下來卻有一番驚魂甫定的覺。海棠連忙上前去攙，卻見握了手中的錦囊，捂在口。

于婧若此時早已換上了一貫的沉穩面容，見宋念溫如此反應，不搖了搖頭，視線落在了遠去的陳慕上，微微出神。

剛剛分明見，陳慕看向宋念溫的眼睛里，與從前有些不一樣了……

一回到沁芳宮，宋念溫便回了房間，仰面躺在船上出神。直至傍晚，海棠見依舊一個姿勢，同一個神態躺著，忍不住上前提醒：“娘娘，晚宴快要開始了，您若是再不準備，怕是要趕不及了。”

話音剛落，海棠便見宋念溫早已坐了起來，徑自走到櫥旁示意海棠為更。

海棠覺得，算是越來越看不自家小姐的子了。

宋念溫淡漠一如往常，像是忘記了今日所發生之時似的，梳洗完畢，便了轎攆在門前，坐上便朝萬福宮的方向行去，一言不發。

坐在轎攆上，抬頭著懸在頭頂的黑云，心中悲戚莫名。

除夕夜宴與以往的宴會不同，此次邀前來的，皆是皇親貴戚，亦或者是功勛卓著的有功之臣。

其中多數皆是帶著夫人前來，萬福宮又炭火充足，溫室之中，各種脂氣織在一起，香氣人，更顯宴會其樂融融。

皇帝陳慕坐于高位，遙遙舉杯，與眾人有說有笑，更是絕口不提政治之事，只聊家常趣事，歡笑聲不絕于耳。

而坐在皇帝側席位上的宋念溫卻無半分心思飲酒，拼命別開視線，不去看陳夕的眼神，卻越發覺得難以控制，殿的脂香氣混著暖意，更是悶得不過氣來。

機械而僵的隨著皇帝舉杯飲酒，冰涼的過嚨留下的燒灼，腔中難以言說的煩悶卻始終難以排解。

宴會進行過半，宋念溫再也坐不住了，向陳慕請示后，便找借口溜了出去。

漫步在廊下，著迎面吹來的寒風，宋念溫頓覺酒意被吹散了大半，心也好了許多，如此便更不愿回到宴席中間去了，于是便與海棠一步步的向前走著。

宮中大宴，多數宮人都被支去做事，因此宋念溫走了許久，也未見有人，故而格外放松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