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莫靜的電話剛掛，莊月星的電話就打進來了。因為手機就在莊月辰的手里，所以剛一接通就接了起來，這接電話的速度嚇得莊月星以為打錯電話了，確認了一遍號碼才開口說話。

韓奕看三兩句結束了通話，好奇地問：“你妹妹打的？什麼事？”

“歐遠今晚回來吃飯，宋姨讓我們也回去吃。”莊月辰跳下椅子，拉著韓奕下樓，邊走邊說：“月星讓我林夢一起回去，所以提前關門吧韓老板。”

“都聽你的，老板娘。”

林夢正式開學，開始了短暫的軍訓生涯。軍訓每天下午五點才結束，所以最近都不能準時來畫廊，幸好韓奕和莊月辰都很閑，有時候是林泉等來了再走，有時候是韓奕這個老板親自看一會兒。因為軍訓時間卡的嚴，林夢自從上次去過莊月辰家之后再沒去過，好在韓奕一直都有幫帶點心來，林夢也借著這些東西拉近了和室友的關系，新同學相得都不錯。

以前吃飯，飯桌上最多也就三個人。除了宋姨和莊月辰，莊月星喜歡玩，歐遠是大忙人，這兩人很一起回來吃飯。這幾天韓奕天天跟著莊月辰回來蹭飯，莊月星也不知道在忙什麼幾乎都不在家，于是飯桌上還是這兩三個人。今天突然人到的那麼齊，一下子就把小小的餐桌圍滿了，宋姨在廚房忙得不亦樂乎，第一次覺得家里那麼熱鬧。

歐遠是最后一個到的，一進門就見諾大的客廳只有韓奕一個人。莊月星閑不住，和懂事的林夢在廚房幫忙，莊月辰在畫室整理已經完的油畫，準備盡快挑出一些拿去裱起來掛到畫廊去，本來韓奕是在小畫室幫忙的，不過莊月辰嫌他杵在那兒礙事又把他趕出去了。

歐遠進門換鞋的時候，韓奕就看到他了，等他走進客廳，兩人不尷不尬地打了個招呼，就一起坐在了沙發上，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天。話說回來，韓奕前兩天一直都穿的歐遠的拖鞋，后來被莊月星看到過一次，就大發慈悲買了一雙新的回來，幫可憐的歐遠換回了拖鞋。

晚飯進行了十分鐘之后，歐遠和莊月星不約而同地把目投向了莊月辰，看了半天，一臉的不可思議，驚訝地都忘了吃東西。宋姨對兩人眼睛，滿臉的笑意。

宋姨和那兩人相了幾天，已經習慣了莊月辰新的吃飯模式。莊月星之前雖然跟他們一起吃了一頓早飯，但因為趕著出門沒注意看，而歐遠則是第一次和韓奕同桌吃飯，除了慨韓奕的強大之外，他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讓莊月星和歐遠那麼驚訝的原因其實也沒什麼，就是莊月辰的飯量見漲吃飯速度變快了而已。說到莊月辰的吃飯問題，莊月星這個二十四孝妹妹可沒心。莊月辰吃東西的速度慢就算了，飯量真的是比兒園的小朋友還要。對吃的沒要求，沒有特別喜歡吃的，也沒有特別不喜歡吃的，不管吃什麼，吃兩口之后必定放下筷子，于是每次莊月星都要看著多吃一點再多吃一點。

不過今天，顯然不用莊月星和歐遠多心，因為莊月辰旁邊坐著韓奕。

每次莊月辰開口想說些什麼的時候，還沒來得及發出一個音節，韓奕就在旁邊不輕不重地提醒一句：“吃完再說。”

關鍵是，韓奕這麼說了，莊月辰就真的乖乖吃東西不說話了。不像之前莊月星苦口婆心地在旁邊說了半天，莊月辰都像沒聽到似的，只是里一個勁地答應著，行上卻一點表示都沒有。

莊月辰懶得看桌面上的菜，只挑眼前的吃，韓奕就時不時地夾點菜遞到邊，每次莊月辰都看都不看就吃掉了。這兩人一個自然地夾菜遞過去，一個看也不看就吃了，默契地跟一個人在吃飯似的。就這樣，整個席間，莊月辰一直在努力地嚼啊嚼啊嚼，直到把一碗米飯全都吃完了，才被允許放下筷子，捧著韓奕遞過來的湯開始咕嚕咕嚕喝。

莊月星撇著看著，酸溜溜地給了韓奕一個白眼，雖然莊月辰吃飯問題解決了，但是被拐走了就是拐走了，拐走姐姐的人就是不可原諒！

歐遠則是一臉佩服，就差丟下碗筷拜一下韓奕了。

吃過晚飯之后，莊月星拉著林夢去小區里的健娛樂會所玩，莊月辰跑進畫室繼續整理油畫，韓奕在二樓的臺上看小區的夜景。歐遠從廚房的柜子里了兩瓶莊月星珍藏的尾酒也到了二樓臺，遞了一瓶給韓奕，和他一起趴在臺上看著外面的景。

兩人中間隔了幾步的距離，各自沉默了一會兒，韓奕先開口打破沉默，“月辰跟我說了，換心手的事。”

歐遠低頭笑了一下，主提起那個被當做忌的名字，“他們都小心地避免在我面前提起莫鳶，怕我傷心。其實，我不提是怕他們傷心。莫鳶曾是家里最會討大家歡心的孩子，所有人都很喜歡。外公、倩姨、莫靜、月星，還有月辰。事實上，我一直有那樣一個人出現，他知道莫鳶的存在卻不認識，他會為莫鳶惋惜卻不會傷心難過，這樣我就可以沒有顧忌地跟他說說莫鳶。”

“我理解。”韓奕看著手中漂亮的尾酒苦笑，“月辰離開我之后，我每天做夢都想，如果能有個人跟我說說的消息就好了，哪怕只是聽到的名字也好。”

“那天月辰拉著我離開畫廊之后，我第一次從口中聽到了你的名字，在那之前……”歐遠說到這里，突然恍惚了一下，沉默了一會兒才繼續說：“應該是更久之前，我聽鳶兒說起過你們的事，不過那個時候，沒怎麼注意聽。我還想，反正等回國之后就見到了，沒想到……”

韓奕暗自搖搖頭，那個時候，誰又會想到，前方等待他們的是離別，是天人永隔。

長久的沉默之后，韓奕深深地吸了口微涼的空氣，調節了一下氣氛說：“跟我說說莫鳶吧。”

歐遠笑了一下，目落在縹緲的一點上，悠悠地開口：“說起來也很巧，家里四個孩，正好一年出生一個，最大的就是鳶兒，然后是月辰，再是莫靜，月星最小。我八歲的時候被外公帶回歐家，那個時候鳶兒正好上小學，月辰、莫靜還有月星正好在同一個兒園分別上大中小班。鳶兒小小年紀就喜歡瞎心了，每天早上都要幫三個妹妹檢查一邊書包，自己才去上學，下午放學回家之后又挨個問一遍，在兒園聽不聽話有沒有被欺負之類的。”

歐遠說到這里又沉默了，韓奕也不出聲，安靜地等待著。

“后來外公安排我跟鳶兒上一個小學，因為要一起走，我每次都要等等好久。在我看來，做的事都是多此一舉，因為倩姨也會做的，更何況兒園小孩的書包有什麼好檢查的。有一次我等得不耐煩了，就說要幫一起檢查幾個小孩的書包，結果竟然跟我說，男孩子都很心的，不會照顧人。幾個妹妹里面，月辰只比鳶兒小一歲，就經常跟鳶兒抬杠，嫌管得太多。一說，莫靜和月星就跟著起哄。本來，鳶兒還能用自己年齡最大的理由來鎮們。可是我去了之后，月辰就總說，我才是家里最大的孩子可我都沒管那麼多。那之后，鳶兒每次看我的眼神都有趣，一方面覺得我是男孩應該連我一起照顧，可一方面又糾結我比大一歲這個事實。那段時間，鳶兒常常斜著眼睛看我，那麼小一個，卻裝出大人的樣子，抱著胳膊歪著腦袋眼角向上盯著我看。直到月辰念完兒園，和月星一起被莊叔叔接回國，才放棄糾結年紀的問題。”

“從小到大，一直都很有保護，總想著保護邊所有的人都不傷害。我剛轉學的時候不說話，在家里還好，到了學校之后基本上沒什麼存在，時間久了，就了被欺負的對象。鳶兒知道之后就去找那些男孩算賬，兇悍得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扯頭發咬胳膊，還在那些小孩的臉上撓了好幾道痕。人家家長找到學校之后，學校老師就通知了倩姨。倩姨還沒到學校，鳶兒就小大人似的跟老師和人家家長說，是他們先欺負得我，要道歉要索要醫藥費，也應該是他們先來。他們打了我，再打了他們，這很公平。還兇地說，以后如果再打我，還會打回來的。結果等倩姨到了學校，那些家長已經灰溜溜地走了。”

“鳶兒以前總數落我這個不好那個不好，可是我上哪個學校，第二年就跟著上哪個學校。我讀M*A，也跟著讀M*A，因為這個還被月辰們整整嘲笑了一個學期。后來……我們決定在一起的時候，我怕倩姨不同意，本來主張先瞞著家里人的。結果卻拉著我，跪在外公和倩姨的面前，說我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人，錯過之后就再也找不到更好的人了。明明總是嫌棄我各種缺點，那個時候，卻一條一條說了無數的優點……”

聽著歐遠用平淡的語氣說著他和莫鳶的故事，韓奕開始明白歐遠最初的惋惜了。的確，莫鳶是個討人喜歡的孩子，更何況，從歐遠的里說出來，應該是更為完的樣子。可是，這樣一個完的人卻離開了，大概沒有什麼是比這個更令人覺得惋惜的了。

又是長久的靜默之后，歐遠深吸了一口氣，激地看了韓奕一眼說：“謝謝你，聽我說了這麼多。”

韓奕只是笑了笑，對歐遠舉了舉手里的酒瓶。

歐遠調整了一下緒，看了一眼后莊月辰的房間，說：“其實，我一直想找個機會再跟你說說月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