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云嬤嬤抬目向池水邊的，手中的絹帕又了。輕聲道：“姑娘不必多慮，您是殿下帶回來的人，不論是何種份，其他人也不敢對您怎麼樣。姑娘如今在楚王府住著，覺還習慣否？”

的面期盼，一旁，鐘妧眨眨眼，想了想回道：“還可以。不過，你們楚王殿下難道不覺得這王府里有點肅沉沉嗎？連個花園都沒有。”

要不是看在秋果和糕點的面子上，早就想走了。

蕭若詢這個騙子，當初還說什麼楚王府好玩，簡直就是睜眼說瞎話。

的小腦袋晃了晃，似乎很不滿。云嬤嬤掩笑了笑，道：“這也不能怪殿下。姑娘可能有所不知，殿下自小是在邊陲長大的，他當年滿十七歲時，陛下恩準可以回皇城開府建衙。但那時正好趕上異族進犯，殿下未能及時從北疆趕回。所以這楚王府的選址，設計等事務都是于將軍回來代為辦的。”

“于潤啊，”鐘妧忍不住一，轉而道：“好吧，我開始同殿下了。不過，我之前聽國師說，楚王殿下不是陛下的嫡長子嗎，怎麼會從小被派到那麼遠的地方？”

在這樣一個立嫡不立長的世界，一個皇帝的嫡長子很有可能就是日后的儲君。儲君之位關系國之本，連這樣的歷史渣渣都清楚，更不用說位于最高統治的梁皇。

很好奇，究竟是有什麼樣的，能讓皇帝狠下心，親手將自己的嫡長子發派邊疆？可惜林運雖然是宮里的紅人，但對這種皇室并不太清楚。不然，早他一五一十的吐出來了。

還在等著人回答。然而，后的云嬤嬤卻突然沉默了下來。

院中靜無人聲，沉悶。頭頂上的天空，今早上還是天朗氣清，此刻已烏云布。

良久，鐘妧回頭去，見后那人垂著眸，神中似有一陷回憶的沉痛。后知后覺，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要揭你們殿下的傷疤，您不想說就算了。”

云嬤嬤輕輕的搖了搖頭：“沒什麼的，都是些年舊事了。姑娘若是想知道，老就說您聽……”

轟隆隆幾道閃電劈過，豆大的雨點急惶惶的落下來，打了院中的青石地面。

坐在廊下，看著外面的瓢潑大雨，無聊的嘆了口氣。

冷清的庭院被暮所染，漸漸變的昏暗。

前方，雨幕中的似有人影走來。鐘妧抬目瞧了一眼，不確定的站起：“學長？”

來人的腳步頓了頓。他的面容遮在油紙傘下，良久，輕聲道：“是我。”

略低沉的聲音。

很快反應過來。

是楚王。

“殿下來有什麼事嗎？”

蕭若詢緩緩的走到廊下，收了手中的傘。

他帶著雨天的意，站在離兩步遠的地方，低眸看。

“無事。”

“？”鐘妧有些莫名其妙。抬頭向眼前那人，在這種大雨天，即便打著傘，他的大半個子還是被雨淋的。玄袍噠噠的在上，他深邃的眼眸微微垂著，羽般的長睫落了些雨珠，莫名有種頹廢的。

“……好吧。不過你上都淋了，我讓秋果給你拿帕子一。”

招呼人進屋。屋，秋果一見殿下進來了，手腳頓時都被嚇的不知道該怎麼放。慌忙的低下頭：“殿、殿下，姑娘，奴婢還要去看看膳房那邊，給姑娘的晚膳做好了沒。奴婢先告退了。”

說完就跑了出去。鐘妧一路追到房廊下，眼看著那道影漸漸的消失在雨幕中，顯些被氣笑。

不知道秋果是不是真的蠢，但這小丫頭的腦子不夠用絕對是真的。

心眼這麼實，下這麼大雨都不知道打把傘嗎?

認命的嘆了口氣，只得撐開傘對著屋人道：“殿下你坐一會吧，我去給秋果送把傘。”

眼前大雨滂沱，說著就要踏院中。后，蕭若詢一把拉住了，皺著眉道：“不會有事，你不準去。”

“……”

鐘妧默默的退了回來：“好吧。”

手被人的攥在手中，的出幾分熱意。略有些尷尬，掙了掙道：“我去給你拿帕子。”

“好。”

后那人似笑了一下，松開手。他的跟在后，讓他坐就坐，讓他閉眼就閉眼，言聽計從的像一條粘人的大gou。

鐘妧小心的在給他臉。楚王一華貴的袍，坐在凳上不言不，乖順的似有些反常。好奇的朝他歪了歪頭：“你就沒什麼想說的？”

蕭若詢睜開眼：“說什麼？”

“比如夸贊一下我的服務啊，問一下我今天干嘛了呀，什麼的。你突然這樣不說話讓我覺很奇怪。”鐘妧往四周看了看，問他：“朱源怎麼沒跟著你？”

“他在照看于潤。”

“于潤？他怎麼了？”

“返程途中遭到伏擊，了重傷。如果今晚醒不過來，明天應該就可以準備棺材了。”

鐘妧：“……”

“你還真是一個下屬的好領導……”

“下屬麼？”

蕭若詢低頭笑了笑，似在自嘲。

窗外大雨的傾盆而下，猛烈的似要沖刷掉這世間一切的污濁與骯臟。他忽的抓住的手，漆黑的眸注視著：“你覺得……我是一個無用的廢人嗎？”

“怎麼可能。”鐘妧聽他這麼問，有些無語。“你要是廢人，那這天下就沒有廢人了好嗎？蕭若詢你怎麼了，腦子被秋果傳染了嗎？”

出另一只手覆上這人的額頭，想看看他是不是發燒。

的小手若無骨，輕輕的上他的頭，蕭若詢黑沉的眼眸瞬間亮起，如深淵中驟然被點亮的一束。他貪婪的看著眼前的人，結滾了滾，輕聲道：“你真的這樣想？”

鐘妧朝他肯定的點了點頭。

如果在以前，或許不會這麼肯定一個人。可自上午聽了云嬤嬤說的那番話以后，對蕭若詢的看法有些改觀了。

對他產生了同。

這不是一種對弱者的同，而是對強大的人擁有一顆孤寂的心，產生的一種悲憫之。

云嬤嬤說：“楚王殿下以前，也備過陛下的寵。殿下的母后是先皇后李皇后，李國柱唯一的兒，與陛下是青梅竹馬。陛下與先皇后投意合，甚篤，先皇后也為陛下孕育了兩個皇子，嫡長子蕭若詢和嫡次子蕭若良。而為嫡長子的殿下更是一出生便被當做了儲君教養。”

“然而天不遂人愿，殿下在七歲時，因為不想讀兵書，在一個晚上的跑出了寢宮。先皇后來探，在找尋他的過程中不小心遭遇了刺客刺殺，當場崩逝。陛下震怒，將年僅七歲的殿下派去邊陲，弱冠后方可回。這麼多年，殿下一直在邊境的廝殺中長大，沙場鐵，他也許再沒有了從前的那副善心腸……”

他善不善，鐘妧沒有辦法去評定。但蕭若詢自小在軍營長大，參加過的戰斗可能比吃過的飯還多。他的心志無疑像鋼鐵一般堅，能擊垮的，也許只有他父親的不認同和厭棄。

而今日他如此反常，很可能與皇宮里的那位梁皇有關。

想到此，手拍了拍眼前人的肩膀，笑著道：“別不開心了，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清凌凌的眼睛看向他，語意出幾分安。蕭若詢怔了怔，深邃的眸中很快溢滿和之。

他點頭：“嗯。”

“聽好了哦，”鐘妧清清嗓，“我今天要講的是一個神話故事。”

“好。”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塊神的陸地上住著很多奇怪的人。他們可以自己制造東西，甚至可以不在神明的幫助下自己創造出東西。他們擁有很高的文明。在這些人里，有一個小姑娘，有一個很幸福的家庭。的娘親溫漂亮，在家里照顧著和哥哥兩個人；的爹爹很厲害，是會創造東西的那一類人。們一家人快樂的生活在這片土地上，以為可以永遠的在一起。”

“然而有一天，小姑娘的娘親得了重病去世了，爹爹很傷心，他開始違背神的規則，創造出一個可以回到過去的東西。他想回去救自己的妻子。”

一旁的楚王聽的很認真：“然后呢？”

“然后，小姑娘的爹爹到了神的懲罰，他消失了。小姑娘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也許是過去，也許是未來，也許是在某一不認識的地方。這世間，突然只剩下了哥哥這一個親人。但小姑娘的哥哥并不喜歡，他變的和爹爹一樣，為了會創造東西的那一類人，他也想回到過去。于是，小姑娘的哥哥繼承了爹爹未完的事業。”

楚王皺起眉：“之后呢，小姑娘又去了哪里？”

“啊，”鐘妧輕輕的笑起來，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掌。

窗外的雨聲漸微，斂下眸，聲音沉悶：“被神明送到了一個自己也不知道的地方，也許，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