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聽龍》2
木道士形瘦長,形如竹桿。一張刀削般的臉,眼窩深陷,兩只上尖下圓的招風大耳,相貌甚是奇特。他的雙手較常人細長許多,骨節暴凸,繃著一層魚鱗似的皮。雖干瘦如枯竹,卻裹著件又又長的道袍,道袍上滿是污跡,幾乎瞧不出本來面目。居然琢磨了半晌,偏未覓見他那把詭異的木琴。
“你師父靜流那賊尼怎地沒來?道爺我跟還有一筆風流債沒了結呢,可是答應將你許配給我的。”木道士怪聲怪氣地說道。
孩兒怒極反笑,喝道:“死到臨頭了還滿胡言,真是活得不耐煩了。拿命來!”說著揚起手中的劍,緩緩在空中劃了一道弧線。居然是使劍的大行家,見使的是再尋常不過的劍法,頗失。他想起方才木道士所使的老君傳音,忍不住打了個寒噤。心想這小姑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恐怕今日兩人都討不了好去。
木道士瞇起眼打量那孩兒,目雖邪磣人,神卻漸漸凝重。但見他那寬的道袍微微鼓開來,形如有人往里不住地吹氣,顯是在暗暗運功。
突然,居然的眼前一道紅影晃過,撲向木道士。木道士被那道紅影裹挾著,子頓時如頑甩開的陀螺般飛速旋轉起來。原先瘦高的越越矮,不久一個大灰球。紅影倏忽如鬼魅,將灰球裹得水泄不。灰球數次沖出紅影布下的羅網,都是無功無返,只得就著地勢前翻后滾,其狀甚是稽。灰球所過之,草木皆被連絞起,很快便滾出一塊數丈見圓的禿禿的地皮。灰球左沖右突,起初雜無章狼狽不堪,后來似乎覓到竅門,滾時按著八卦陣的生克變化,時前時后忽左忽右,紅影一時倒也奈何不了它。
居然正瞧得如癡如醉,猛然口喀地一聲悶響,隨后便到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不知是什麼什擊中了他。他定了定神,低頭察看傷勢。還好,只是斷了兩肋骨,無什大礙。他吃了幾粒隨攜帶的傷藥,然后運氣護住傷。再低頭一看,不啞然失笑,原來是木道士的一只破道鞋。
這小孩兒倒真有兩下子,居然又喜又驚,喜的是不必遭木道士辱,驚的是這小孩兒小小年紀竟然就遠勝自己。思忖至此,他心頭一陣茫然,一向引以為傲的天絕劍,如今看來,只不過是一無是的垃圾。當年嘯月十一在伏虎莊英雄大會上重修江湖風云榜,推自己位列三甲,是何等風。現在想起,只覺冷汗涔涔,真正無地自容。連一個稚氣未的孩兒,都能輕易將自己徹底擊倒,自己還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間。他長嘆一聲,頹然跌坐在地。
再去時,灰球已經不見了,紅影也不見了。孩兒笑地站在方才的空地上,木道士卻不知去了哪里。
孩兒向居然招招手,示意他過去。
居然順從地走過去。他心頭百集,腳下步履蹣跚,早已沒了往常的豪氣。
“喂!這臭牛鼻子耍賴,鉆到地里不肯出來,你幫我罵他幾句,把他罵出來。”孩兒指著腳邊一個黑乎乎的口對居然說。居然探一瞧,不由地一樂。原來木道士無奈之下,竟利用旋轉之勢鉆地下。還甚深,只能約瞧見他那高高的道冠。其狀委瑣,初來時的神氣早己然無存。
“道爺我找到了個絕佳的修習之所,要閉關一年半載。小娘們你有本事就下來,咱們快活快活。”木道士在里面甕聲甕氣地說道,“這里面冬暖夏涼,爽得很吶。”
聽了木道士恬不知恥的胡言語,孩兒又又氣,急得直跺腳,卻無計可施。
“你倒是罵呀,越難聽越好。”孩兒白了居然一眼,使勁催促他。
居然怎麼也算一代武學宗師,何曾出口罵過人,一時躑躊難決。
“你這人真沒用,罵人也不會。”
居然不以為忤,想了想,說道:“這道士忒無恥,罵他無益,不如想想別的辦法。”
“他象個頭烏似的,除非。。。除非。。。”孩兒一下想到什麼,樂不可支地哈哈大笑。
看著開懷大笑的模樣,居然仿佛了染,心緒頓時也好了不。
“你你你。。。”孩兒兀自笑得不過氣,“找個大水桶來,咱們來個水淹老烏。”
不知怎地,孩兒的話讓居然心頭一熱。許久沒人對他說“咱們”這個溫脈脈的詞了,他不自地想起那個和孩兒模樣酷似的孩,心中卻是一痛。很久以前,也和眼前這孩兒一般,年輕麗,天真爛漫。可那個蝴蝶翩飛的夏季,一切被妖刀殘忍地割斷。“妖刀”,他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該是去找妖刀的時候了。但他開始懷疑自己的力量,懷疑蟄伏的這幾年,甚至懷疑自己是活著還是已經死去。找妖刀真那麼重要麼?他抬眼看了看那孩兒,想問問的世,但終于沒有問出口。他輕嘆一聲,無非徒增苦惱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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