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聽龍9

聽完三絕秀才的敘述,居然嗟嘆不己。其所言之事不由得他不信。他忽想到有件事尚不明,當下問道:“昨夜之事你當真瞧得明明白白?”

三絕秀才點頭道:“那是當然。”、

“為何那些鷹不戰自退?另外,有一匹小紅馬你可曾見到?”

三絕秀才奇道:“那些鷹自然是居兄你擊退的,哪有什麼不戰自退?小紅馬麼,沒看真切,好象是有人騎走了。那人不是你朋友?”

“不是。”居然搖了搖頭,問道:“你可曾見到他的模樣?”

三絕秀才凝神想了一會,道:“瞧模樣是個年輕子,面容倒沒看真切。”

“年輕子?可是穿紅衫?”

三絕秀才搖搖頭,又點點頭,道:“秀才我確是沒瞧清,不過那馬跟甚是親熱。”

居然心想要麼是秋水水,要麼是酒樓里遇見的孩,當下心頭釋然。

“居兄你往后有何打算?”三絕秀才換了話頭問道。

居然默想片刻,搖了搖頭,道:“不知道。事錯綜復雜,你我又勢單力薄,又能做什麼呢?”

三絕秀才憂心忡忡地道:“縱觀英雄榜上掛名之人,僅居兄你一人逍遙在外,秀才我只怕他們遲早會找上門來。”

“該來的終會來,與其東西躲藏,毋寧靜觀待變。總之,一切順其自然。如兄所言:大丈夫當巍然立于天地間,若死得其所,又何懼一死。”

三絕秀才怔了怔,忽地縱聲大笑。笑畢,他從懷里出一個油布小包,從包取出兩枚鴿蛋大小澤幽黃的珠子,遞與居然,道:“此珠乃是驅尸老嫗慌逃走時落,秀才我不恥下撿據為己有。雖心知其有異稟,無奈天資愚鈍,端是參詳不。今日將此珠贈與居兄,只盼能助居兄一臂之力。居兄若推辭不,便是瞧不起秀才我,亦算是秀才我瞧錯了人。”

居然見他話說到這份上,再作推辭未免有些惺惺作態,當下道了聲謝,爽快地收下。

三絕秀才用力拍了拍居然的肩膀,正道:“如今能力挽江湖狂瀾之人,非兄莫屬。只是此路艱苦卓絕且時有命之虞,兄善自珍重。”

居然苦笑一下,道:“若真能扶大廈于將傾,死又何妨。”

這時,有馬蹄聲傳來,兩人循聲去,只見遠數名金甲武士飛馳而來。三絕秀才大驚失聲道:“正。。。正是他們。”

居然凝神細瞧,問道:“就是在伏虎山莊現的?”

三絕秀才點了點頭。

居然深深吁了口氣,道:“該來的躲也躲不掉。你且上樹藏一藏,我來會會他們。”

三絕秀才未從,道:“不見得就是沖著你而來,還是一起避一避,待他們到了再相機行事也不遲。”

居然一想也是。于是兩人一起飛上樹。這棵大黃松枝繁葉茂,正適合藏,若非特意尋找,倒是不亦察覺。兩人在樹上放眼去,但見金甲武士后黃塵滾滾,如扯起一條大黃蟒,頗是壯觀。他們一行共有五騎,并駕齊驅。未見到黑人和虎面人的影。

俄頃,那幾名武士便到了兩人眼皮底。他們起初并無逗留之意,往前奔了一段后突然勒馬回轉,往這邊緩緩踱來。兩人相顧失,均以為行藏己,當下暗自戒備。

那幾名武士并非直奔樹下 ,而是直奔那堆鷹尸。他們團團圍在鷹尸四周,低聲嘰咕了幾句,然后各自散開,往周圍巡視。他們顯然清楚那些鷹尸的來歷,想就此查出蛛馬跡,抓住殺鷹之人。其中一人轉到大黃樹下,仰臉朝樹上張

居然見他們只有五人,且黑人和虎面人均不在,不由地膽氣橫生,早有拼一拼之意。見這個武士靠近過來,當下瞅準時機,折了兩枯枝向其雙眼。他這一招事出突然,且用了十足勁力,自是非同小可。那武士避閃不及,正中雙眼,“啊”地一聲滾落馬下。其他武士見狀立時圍了過來。居然如法炮制,無奈他們己有防備,未能得手。幾名武士亦不敢貿然進攻,只是團團圍在樹下。

其中一人從懷里掏出一支短笛模樣的東西,甩手拋到空中。只聽“嗤”地一聲炸響,在空中拖出一道長長濃濃的黃煙。原來那短笛模樣的東西是焰彈,定是他們在放訊求援,兩人暗不妙,心想若不及早結果了他們,只怕今日討不了好去,遂對視一眼,同時縱下樹。片刻便與那些武士斗一團。

這幾名武士手也甚是了得。以一敵二,居然尚能稍占上風,三絕秀才就有點吃不消了,很快便險象環生。兩人不由地暗暗苦:這般下去,即使他們無增援,時間一長,恐怕還是兇多吉。眼見三絕秀才命懸一線,居然忽地想起那兩顆黃珠,心頭一亮,當下全力將兩名對手退,自己則利用其息之機將兩枚黃珠吞下。

黃珠一腹,只覺腹中陡然生出一炙熱難當的熱流,瞬間在竄,倏忽上沖至頭頂百匯,頓時眼前一黑,暈了過去。他哪里知道此珠名喚“珠”,乃驅尸老嫗偶得于靈山極地,后又歷經采擷活人元加以焙煉。其每得一份元,便有一活人失去元淪為僵尸,尸爐作焙煉之用。驅尸老嫗原待采擷足九九之數,兩珠合二為一,擇月圓之夜吞服,那時天下再無人治服得了。誰知化了無數心,這最后一個元總是不得圓滿。眼看不日即大功告,卻被金劍門壞了好事,連雙珠亦在慌逃竄中失落了。此珠雖未焙煉功,但其威力之盛卻不容小覷,是以居然一時吃不住竟暈厥了過去。

居然這一倒,形勢立刻急轉直下。原先對付居然的武士掉頭攻向三絕秀才,不過數招便將三絕秀才拿下。那名傷的武士忍著痛過來宰了他倆,被另一名武士制止。那武士怒道:“這兩只狗弄瞎我眼睛,不能放過他們。”他雙眼模糊,果然是被居然瞎了。另一名武士喝道:“你擅自決他倆,主人怪罪下來會連累我們,還是等給主人后再說。”那武士聽他拿主人來他,口中罵罵咧咧不止,卻也不敢強行出手。

他們用隨攜帶的繩索將兩人捆了個結結實實,連同那些鷹尸一起縛在馬背上,然后快馬加鞭往前趕去。三絕秀才神志未失,他瞧了瞧居然,只見他雙目閉,面紅,不時從鼻孔里的白氣,料想其大概是中了毒。原指他他能救江湖于危難,沒料到出師未捷便己陷囹圄,不悲從衷來,黯然垂淚。

不多時,前方迎面來了一隊人馬,亦是金盔金甲,兩名黑人赫然在列。兩名黑人各乘一輛敞蓬馬車,一人手持頭鐵杖,另一人執一面大旗,卻是旗白鷹紫,與在伏虎山莊時有所不同。大約是增援而來,兩隊人馬立時匯到一

這邊的武士齊齊翻下馬,先念了一遍“無量之城,武林至尊。鷹旗下,莫不歸順。”然后躬向黑人行禮,道:“黃鷹壇屬下恭祝兩位使者步步高升早日城。”兩黑人微笑頷首,步下馬車,領著眾人向南施禮,齊聲念道:“無量王千秋萬代,仙福永。”

禮畢,執旗的黑人問道:“你們發訊所為何事?”一名武士道:“謝執旗使垂詢。屬下在途中發現有神鷹遭惡狗殘害,遂探個究竟,不料被惡狗襲得手,傷了一名兄弟,是故發訊求援。現己將那兩名惡狗擒來,請執旗使發落。”說著會同另幾名武士將兩人及鷹尸一起提到執旗使面前。

執旗使點了點頭。他瞧了居然一眼,略詫異,責問道:“你們為何傷我神鷹,害我黃鷹壇的兄弟?”

三絕秀才見居然仍是雙目閉,心知己無生還之,遂將心一橫,大聲罵道:“你們這幫為虎作倀為禍武林的狗東西,遲早要遭天遣。要殺便殺,要剮便剮,不必多言。無量狗城,武林禍害。死鷹旗。。。”話未說完,早有一名武士上前給了他一個大耳括子,一道鮮順著他的角流下。

執旗使嘿嘿冷笑道:“殺你如同殺一條狗,不必急在一時。你且說出幕后誰主使,還有哪些同伙,本使或可網開一面。”

三絕秀才唾了他一口,喝道:“秀才我生為人杰死為鬼雄,何懼你們這些狗屎無量王的奴才。一人做事一人當,一刀捅來便是。”

執旗使見他竟敢罵無量王,驚駭得臉煞白,舉起旗桿當向他去。

說時遲那時快,在旗桿尖端將至未至三絕秀才口之時,只聽“砰”的一聲,執旗使如斷線風箏一般高高飛起,不多時又是“砰‘的一聲,重重摔在不遠的地上。他落地之后痛苦地扭了幾下便再也不彈了,口鼻漸漸洇出一大灘鮮。這一變故令眾武士瞠目結舌,半晌都無人回過神來。

三絕秀才本當那“砰”的一聲是旗桿擊中自己所致,不料又傳來“砰”的一聲,這才發覺并無異樣,方知又一次死里逃生。他茫然地睜開雙眼,見那些武士都呆呆地盯著倒在不遠的黑人,回頭一看,只見居然己醒來,正愣愣地站著,腳下繩索散斷了一地。但見他披頭散發,臉殷紅如,眉宇間盈著一黑氣,雙眼呆滯地盯著自己的雙手,如同換了一個人似的。

三絕秀才又驚又喜,忍不住呼道:“居兄。居兄。你沒事吧?”

居然卻仿佛未聽見一般,一也不。三絕秀才又高聲呼了他一遍,仍是紋。那些武士聞聲倒驚覺過來,紛紛掉過頭來,向這邊怒目而視。執杖的黑人雙眼一翻,尖聲喝道:“你倆個狗東西,竟敢施詭計害我執旗使,定讓你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說著揚起手中的鐵杖。眾武士見其揚起鐵杖,得令一般齊齊圍攻過來。

眼見武士即將攻到眼前,三絕秀才急之下側用力蹭了蹭居然,仍未將之弄醒。居然癡癡愣愣好象著了魔,對四周一切充耳不聞,只顧盯著雙手出神。三絕秀才長嘆一聲,閉目只待死。

那些武士俱是一等一的高手,早有數人將鋼刺狠狠刺居然的。令他們意想不到的是:以他們的手,這全力一擊定是個穿膛窟窿,誰知只寸許便再也刺不進去,仿佛刺極韌極韌的。后又有數人刺中,亦是如此。正在他們驚疑不己之際,只聽居然怒吼一聲,形暴長,一巨大的氣浪將他們拋到空中。他們人尚在半空,口中己是鮮狂噴,直如下起一場雨。頃刻,人雜,如中箭的野似的接二連三地直墮下來。

那執杖的黑人見狀驚恐不己,原先的氣焰早己去得一干二凈。他悄悄退到馬車后,從懷中掏出一支焰彈,正拋出之時,只覺手臂一,手中那顆焰彈不由自主地落了下來。他掙扎了一下,無奈雙臂被牢牢摑住,彈不得。他回頭一瞧,正與居然目相對,頓時唬得魂飛魄散,地癱了下去。居然一腳將他手中的鐵杖踢飛,正擊中那輛馬車,馬車立時“轟”地四分五裂,然后提起那黑人,喝問道:“無量王那廝究竟是何人?”

人聞及居然問起無量王,渾,面如死灰,不住翕,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居然亦不他,用重手法制住他“百會”“大椎”“膻中”等幾,扔破麻袋一般扔到一邊。

余下的幾名武士逃也不是留也不是,一個個垂頭聳肩如喪家之犬。居然喝令他們給三絕秀才解開繩索,然后讓他們站作一排,將上盔甲悉數解下。眾武士不敢違命,紛紛依言卸了金甲,卻無人摘下面。三絕秀才此時雖乃灰頭土臉卻是神陡長,走上前用力扯下一武士的面。那武士慘一聲,出一張模糊的臉,甚是駭人。原來面竟是直接澆鑄在臉上,早己與皮連為一,一撕便是連皮帶一大塊。

居然和三絕秀才相顧愕然,他倆雖猜測得出無量王甚為殘忍暴,卻想不到對手下亦是無所不用其極。看來這些武士只不過是其手中的破銅爛鐵而已,較之豬狗亦有不如。三絕秀才嘆道:“無量王如此‘善’待各位,各位竟還為其賣命,真是令秀才我打破頭也弄不明白。”

眾武士均默然不語,顯是大有難言之。這時忽聽有人高聲道:“無量王千秋萬代,仙福永!我等皆是誠心實意拜隨無量王,休得聽信霄小之人的挑唆。無量王乃佛祖一十九世靈轉世,智慧非凡,寬懷度人,有通天徹地之能,豈是那些愚昧無知之人抵毀得了的?我等只有拜隨無量王,以不幸為大幸,以苦來消減罪業,方能進極樂之境,永回之苦。如有叛我無量王者,當墮阿鼻地獄,永生永世不得超。”眾人循聲瞧去,見說話之人竟是己“死”去多時的執旗使,不由地驚奇不己。

只見那執旗使盤膝而坐,雙手作托狀舉過頭頂,口角尚有跡未干,面卻是安然祥和。他的聲音又洪又亮,每一字都清晰有力,如叩錘般沉沉叩在眾人心頭。三絕秀才本上前喝止,卻被居然臂擋回。執旗使說完之后,緩緩放下雙手,深深吐出一口氣,又高聲唱道:“以我清凈之軀,赴我無量之城;以我赤誠之心,謁我無量王尊;以我肺腑之聲,贊我無量之倫;以我堅貞之氣,貫我無量乾坤。”

執旗使唱罷,面微笑,雙目向遠空凝視片刻,頭一歪,就此去了。

眾人無不容。

三絕秀才上前探其鼻息,失聲道:“這回是真死了。”他輕輕一推,執旗使便如爛泥般癱倒在地上,這回是徹頭徹尾地死了。

居然盯著執旗使的尸怔怔出了一會神,忽覺丹田起一真氣,兇猛無比,在竄。方生起不妙的念頭,眼前又是一黑,往前踉蹌了幾步,又倒地暈了過去。

那些武士見居然莫名地倒下,面面相覷了一陣子,不約而同地靠了過來。他們懼于居然神威,不敢得太近,只是圍著他蠢蠢。居然仰臥在地,眉宇間的黑氣愈來愈濃,片刻便遍布全,渾如枯木一。三絕秀才見此突變,兩眼發直,怔在當地,不知如何是好。他數番從生死線上過,方喜見柳暗花明轉眼又是山窮水盡,直覺天意弄人,眼前亦是混沌一片,真正哭無淚。

武士們猶豫良久,見居然毫無好轉跡象,膽子愈發大了起來,得越來越。那被扯去面的武士亦拾起鋼刺,怒氣沖沖地奔向三絕秀才,一招“銀蛇甩尾”刺向他小腹。鋼刺外形恰如一條銀蛇,用此招再合適不過。三絕秀才忙一招“風擺楊柳”險險避過。那武士心中恨極三絕秀才,手下一招狠過一招,步步,將三絕秀才得手忙腳,剎那間險象環生。若論單打獨斗,三絕秀才未必于下風,只是他心神不寧,本無心戰,是故一上來便被。過了數招后他才恍然醒來,當下凝神應戰,兩人堪堪打了個平手。

居然仍是氣若游,瞧形一條命己去了多半。武士們則握鋼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愿率先刺下去。剛才居然那一聲驚天地的怒吼似還余音未了,令他們心有余悸。突然,他們驚奇地發現居然的鼓脹起來,象殺豬匠吹豬時那樣,渾慢慢脹一個大圓球。臉皮脹醬紫,脖子一下子便不見了,手亦腫了大扇。只見其子越腫越大,服哧啦哧啦地繃裂開來,大有一即炸之勢。武士們嚇出一冷汗,一刻也不敢再呆下去,背起癱在地的執杖使,連馬也顧不上騎,慌不擇路地狂奔而去。

這邊兩人仍在酣斗,一時間你來我往,斗得不可開。武士起初形似拼命,出手雜無章,相持一陣子后,竟使起青城派的兩儀劍法。三絕秀才是識貨之人,見其使得中規中距嚴謹縝,顯是頗得真傳,不由得心生疑竇。他與青城派掌門諸葛長生有過一面之緣,知道能得傳此劍法之人只有其五名嫡系弟子。難道這武士竟是青城門下?他一念及此,忍不住開口問道:“諸葛掌門安好?”那武士聞言一怔,模糊的臉上現出一,攻勢隨之緩了下來。三絕秀才借機以一招“醉狐尋巢”收勢跳到一旁。武士亦不追趕,持著鋼刺呆立當場。他默默站了片刻,收起鋼刺轉離去,瞧了未瞧三絕秀才一眼。其踽踽而行,說不出的凄涼。

三絕秀才幾次喚住他,卻始終未得出口。他心想若非遭遇大變,以此人手,定能為江湖上的后起之秀。如此看來,江湖上究竟有多英雄豪杰倒伏在鷹旗下,只怕是數也數不清。不出意外的話,那日在伏虎山莊被擒的江湖人士也一定是這般下場。想到這里,他忍不住打了個寒噤,不敢再想下去。

往左右一瞧,一干武士早己沒了蹤影,居然也不見了,地上倒是多了個球樣的怪。三絕秀才見那球甚是眼,走過去一看,不由地倒吸一口涼氣:球赫然是腫脹變形了的居然。其皮繃脹得結實發亮,上面脈絡清晰可見,且似還在繼續脹大。他手一,只覺滾燙灼人。再看居然的臉,直如一只醬泡了幾百年的豬頭,連耳朵都油發亮,甚是稽可笑。但三絕秀才卻苦著臉,一點都笑不出來。

這是他見所未見聞所未聞之事,饒是打破頭也想不出如何對付。正無計可施之際,見有人騎著馬往這邊而來。紅衫紅馬,頗為惹眼。三絕秀才定睛一瞧,見來人是個年輕貌子,心頭稍

子卻便是與木道士一同失蹤的秋水水,來到跟前,一眼瞥見地上有個大球,微微顰起眉,“咦”了一聲,問道:“這是什麼?”

三絕秀才苦笑一下,道:“秀才我也不知是什麼,只知道它原先是我朋友,莫明其妙便了這樣子。”

秋水水翻下馬,走上前用腳尖輕輕踢了一下,球晃當晃當往前滾了幾尺遠。秋水水咯咯笑道:“這大球倒好玩兒,你也來踢著試試。”

三絕秀才見那子用腳踢居然,大是不快,正發火,又見其巧笑倩兮,一腔怒火頓時化作烏有。他吶吶地道:“這這這。。。不妥吧。他是秀才我的朋友,我怎能踢他。”

秋水水白了他一眼,道:“你這迂腐秀才老不知趣,小心我一腳把你朋友踢了。”

三絕秀才連連擺手,道:“非也非也。秀才我名喚三絕秀才,并非迂腐秀才。三絕秀才我或許迂腐,然則確實不做迂腐秀才。再者,我朋友與姑娘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又何苦勞你芳駕將他踢。”

秋水水“卟哧”一笑,道:“你這秀才說話倒有些意思,那就不勞姑娘我芳駕,秀才你來踢如何?”

三絕秀才撓了撓頭,暗暗苦,一句“錯矣錯矣”口而出,他自己都嚇了一跳,不知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秋水水奇道:“什麼‘錯矣錯矣’?”

幸爾他平素科打渾慣了,急自然生智,當下道:“秀才我說話本形同嚼蠟索然無味,怎消得起姑娘你的玉口夸贊,自然覺得是‘錯矣錯矣’。圣人常言:之有愧,卻之不恭。秀才我倒覺得既然之有愧卻之未必就不恭,是故仍要說句‘錯矣錯矣’,但愿圣人別拿戒尺打秀才我手心才好。再者,秀才我足無踢之力,又怎能下腳踢朋友哉?”

秋水水忍了半天,終于還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笑畢,故意板下臉來喝斥道:“你這秀才油舌,忒可惡。”說畢角又忍不住漾起笑意。

三絕秀才嘆了口氣,球般的居然,憂心忡忡地道:“姑娘你說秀才我可惡也罷,可憐也罷,只盼能施以援手,救我朋友一救,秀才我甘作牛馬,一生為姑娘你之奴。”說著向秋水水深深一揖。他早瞧出不同尋常,是故有此之舉。

秋水水皺起眉頭,冷哼一聲:“你費了若干口舌,無非是想我救你朋友。”

三絕秀才見其并無援手之意,心頭一涼。他朝居然看了看,只見小紅馬己不知不覺地偎在他邊,心頭一亮,指著小紅馬對秋水水道:“我朋友曾與這匹小紅馬生死與共,這算不算有緣呢?”

秋水水吃了一驚,道:“你說什麼?什麼生死與共?”

三絕秀才見事有轉機,當下將居然與小紅馬共擊鷹群之事略述了一番。

秋水水聽完后“哦”了一聲,似是想起了居然是誰。略一沉,走到居然邊,細細察看了一番,不由地眉頭深鎖,對三絕秀才道:“他極強悍的真氣,是禍是福我亦不清楚,但以他目前形看來,只怕是兇多吉。這之前可有什麼異常之事發生?”

三絕秀才心想與那武士廝殺并非什麼異常之事,便搖了搖頭。

秋水水沉思了一番,眉頭愈鎖愈,嘆了口氣,道:“只有聽天由命了。一旦真氣激,便會裂,那時是生是死,就看他的造化了。”

三絕秀才黯然點了點頭。

兩人不再說話,默默盯著居然,各懷心事。小紅馬不時探下鼻子嗅嗅居然,顯得十分焦躁不安。

突然,秋水水一把提起三絕秀才,遠遠拋了開去,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小紅馬從居然邊牽開。和小紅馬剛離開不到丈余,只聽“轟”地一聲巨響,居然的球炸了開來,一強烈無比的氣流巨浪似的往四周襲卷而去,將那子和小紅馬猛地震到半空中。

三絕秀才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只覺一大力凌空迫來,得自己氣貫頂,不過氣來。良久,耳邊還在嗡嗡作響。他抬頭一看,四周一片昏黃,空中枯葉舞,一個通赤紅的人站在天地之間,從頭至腳盡是一棱一棱的殷紅膩膩地一發也沒有,仿佛一只被剝了皮的老猿。其周罩著一層淡淡的黃,說不出的詭異乖

三絕秀才驚得合不攏,他下意識地尋找居然的大球,卻赫然己不見了。原先大球所在之尚有些枯滕老枝,如今卻變一個溜溜的大凹坑,有數丈見圓。在凹坑的另一頭不遠,躺著那紅子和小紅馬,不知是生是死。他猶豫了一下,對那通赤紅之人喊道:“居兄!居兄!是不是你?”

那人往這邊瞥了一眼,目如電,直人心,令人不寒而粟。三絕秀才脖子,只覺口干舌燥,想喊卻再也喊不出聲來。那人沒理會他,臂向天,驀地發出一聲攝人心魄的長嘯。嘯聲洪亮異常,在遠的山谷里起伏回,歷久不絕。

小紅馬被他的嘯聲驚醒,木然昂起頭,甩了甩脖子,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還沒站穩,又倒了下去,發出一聲痛苦的嘶鳴,看樣子傷的不輕。它倒下時尾恰好甩在秋水水的臉上,秋水水連著打了幾個噴嚏,方幽幽醒來。茫然看了看四周,掙扎著起,左綿綿地使不上勁,起了一半,又坐下。

那人聽到靜,側目看過去,出意外的樣子,怔了怔,轉向紅子走去。秋水水這時才驚覺多出一個人來,且是個一不掛的紅男子,顧不上吃驚,早己得無地自容。扭過頭去,聲喝道:“不許過來。”

那人略遲疑了一下,仍舊往前走去。秋水水聽聞他的腳步聲愈來愈近,臉由紅變紫,由紫變青,由青變得煞白。忽地從襟上撕下一塊布條蒙住雙眼,轉向那人厲聲喝道:“你再敢往前一步,我就宰了你。”

那人停下腳步,迷不解地盯著秋水水,道:“你是何人?你為何要宰我?可是。。。可是。。。”他說著低下頭,想到什麼似的目一驚,喃喃自語道:“我又是誰?我究竟是誰?”頓了一頓,猛然仰面向天狂呼道:“我究竟是誰?”

話音未落,那人轟然倒下,如山崩一般震得地面不己。過后,四周剎那間陷一片死寂,天地間渾然失,他那一倒仿佛將所有生氣都給裹挾跑了。

此時己是夕西沉,天際泛著一層昏暗的灰黃,一個沒有希的夜晚即將來臨。有寒風吹起,一陣似一陣,衫簌簌作響,寒氣自眉尖直四肢百骸,心境在此刻分外凄切。三絕秀才跌跌撞撞地走向秋水水,他并沒有重傷,只是渾綿無力,似乎隨時都會倒下再也爬不起來。

秋水水見他了走過來,大藉,聲道:“你沒事吧?”

三絕秀才心中一暖。很久沒有人用如此關切的口吻對他說話了,此時聽來,備親切耳,眼淚差點奪眶而出。他微微一笑,道:“秀才我皮厚糙,無甚大礙。姑娘你如何?”

秋水水輕嘆一聲,幽幽道:“我左骨折了, 一時不了。”

三絕秀才想起救己的形,又是又是歉疚,道:“都是秀才我拖累了姑娘你,否則你亦不會傷,真是慚愧得很。”

秋水水擺了擺手,問道:“那。。。那人是否就是你朋友?”驀地想起剛才的窘境,臉唰地紅到耳態可鞠。

三絕秀才了眼躺在地上的那人,恨不能上去給他幾個大耳括子才解氣。活也罷死也罷,總之這提心吊膽的滋味實在夠嗆。他一會兒神氣活現一會兒又半死不活,弄得旁人無所適從。至于他還是不是原先的居然,他倒是一點把握也沒有,于是搖了搖頭。轉念一想又覺有些不妥,便又點了點頭。

秋水水不解地瞥了他一眼,道:“這人連自己也不記得了,很是糟糕,不過還好,總算是逃過一劫。念他善待赤玉的份上,我就不計較他弄傷我的啦。對了,不知赤玉傷得怎樣。”說完將子挪到小紅馬面前,輕輕喚了幾聲。小紅馬扇鼻翼,噴了幾口氣以示還活著。秋水水心里稍寬,長長舒了一口氣。

三絕秀才忍不住多瞧了小紅馬幾眼,見其除四蹄油黑外再無一,貌相不凡,其赤玉之名倒也名符其實。

眼看天將黑,兩人商議了一番,決定先覓個住安頓下來。三絕秀才將秋水水扶上那輛完好的馬車,又將小紅馬抱了上來,然后了執旗使的黑袍將居然裹了也弄將上來,恰恰將馬車塞得滿滿的,自己則爬到車頭,拿起馬鞭。

“秀才我不知往哪里是好,姑娘你明示才好。”

秋水水卟哧一笑:“姑娘我也不知,秀才你只管往前便是。”

三絕秀才依稀記得附近有座年久失修的古廟,當下不再言語,一路小心避開坑坑凹凹,悶頭憑直覺往前趕。

走了不到一柱香的功夫,路轉曲柳依依的小溪,眼前忽地現出一座大宅子,雕檐朱門,院墻高大,甚是氣派。三絕秀才回頭用目征詢了一番,征得秋水水首肯,又見道路平坦,便快馬加鞭往那邊趕去。

到了大門口,三絕秀才下車敲門。不多時,大門上的小門吱咯一聲開了,現出一張滿布麻點的老臉,仆人模樣,上下打量了三絕秀才一番,問道:“先生有何貴干?”

三絕秀才向那人深深施了一禮,面不改地扯了個謊道:“在下與家父、舍妹趕往京都探親訪友,不曾想在此迷了路,見天將晚,此又是前不著村后不著店,萬般無奈之下,只得厚起臉皮借貴莊寶地歇個腳,盼能行個方便,實在激不盡。”

老者往馬車那邊瞥了一眼,道:“實在是不巧,我家主人不在,這個主我做不了,先生你還是另謀他吧。”說完不由分說地將小門砰地關上。

三絕秀才了個釘子,懊惱不己,思量著強求無益,便打消了再次敲門懇求之念。聳拉著頭回到馬車上,到秋水水問詢的目,搖搖頭苦笑一下,復拾起馬鞭,驅車離開。

沒走幾步,后突然傳來大門打開的軋軋聲,三絕秀才不自地收韁讓馬放慢腳步。秋水水悉他的心思,不以為然地嗤笑一聲。稍頃,有人在后大聲喊道:“先生請留步!先生請留步!”邊喊邊追了過來。卻是那麻臉老仆。

三絕秀才心里有氣,反賣起了關子,不慌不忙地將馬車繼續往前趕。老仆氣吁吁地追到跟前,一把拉住車轅,懇求道:“小的有眼無珠,不知貴客駕到,真是罪該萬死!先生不要見怪才好!還請先生瞧在我家主人的面上隨小的一同回去。”

老仆言下之意是他主人認識自己,三絕秀才倒覺得有些蹊蹺,只是對那老仆殊無好,不愿與其多言,當下也不多問,掉轉馬頭隨他折回大宅子。他心道:管他主人是何方神圣,眼下只要有地方混點吃喝,睡個安穩覺比什麼都強。

大門口有臺階不便馬車出,老仆領著他們走一側的邊門。進門是個頗大的院子,有青石路面通往主屋,兩側空地上種了不奇花異草,雖值寒冬,仍紅紅黃黃地開了大半,散發著一異乎尋常的幽香,靠墻角尚有幾株含苞待放的臘梅。整個院落干凈雅致,讓人油然生出一

老仆在前面帶路,三絕秀才駕車隨后,順著青石路面來到一間高大的屋子前,早有幾名小廝等在那里聽候吩咐,估主人便在那間大屋子里。三絕秀才也不客氣,對老仆說道:“家父不慎染了風寒,舍妹亦是不幸了傷,能否先將他們安頓下來?”老仆連聲說了幾個“好”字,吩咐小廝將二人好生安置。一小廝見車上尚有匹小紅馬,問老仆如何對付,老仆這時才見到小紅馬,本待張責問,一想不對,立刻掉過頭來怪那小廝多。三絕秀才瞧那老仆老大不順眼,心生一計,道:“此馬是和舍妹一道的傷,亦傷的不輕。它乃舍妹心頭最,一時不見則寢食難安,能否讓其共一室,也好有個照應?”秋水水狠狠瞪了三絕秀才一眼,卻未說破。老仆愣了半天,他怎麼也沒想到對方竟提出這等古怪的要求,同意又不妥拒絕又不是,臉上表尷尬之極。三絕秀才見他窘態畢,暗自竊笑不己。不曾想老仆前思后想了一番后竟滿口答應,囑小廝依言而行,將人和馬一并安置到客房去。

此時天己大黑,加之黑袍蒙了大半個臉,據說又正在病中,是以居然赤紅的臉相倒未引起小廝們留心。

將居然和秋水水安頓下來之后,三絕秀才隨老仆前往大廳去見他主人。大廳中只有一名面蒙紗巾的中年婦人,正側著凝神端詳一面墻上的巨幅字畫。三絕秀才素嗜此道,識得此畫乃顧愷之遷想妙得之神賦圖,只是絹質尤新,顯是方出爐的摹本。他昔日曾在鎮南王府有幸一睹真跡,見此畫用筆老到意在筆先,頗顧氏之神韻,不暗暗折服,對此間主人頓時刮目相看。當下顧不得問候那婦人,走上前細細欣賞,一時沉醉其中,我兩忘。

那老仆走到婦人面前正通報,被婦人用眼制止,又見婦人朝他擺了擺手,便躬退出。婦人目送老仆出門,怔怔出了會神,忽然想起似的看了三絕秀才一眼,宛爾一笑,卻未去驚擾他,轉走到主位的椅子上坐下,呷了口茶。游移了片刻,最后落在三絕秀才上,似看非看,不知在思忖些什麼。

三絕秀才欣賞到子建睹神那部時,猛然覺得四周圍不對勁。回頭一瞧,只見偌大的大廳里空空,原先那看畫的婦人已然坐在椅子上,一手托著蓋碗茶,一手支頤,正盯著他出神。他略歉然,上前幾步向那婦人施了一禮,道:“夫人安好,秀才我這廂有禮了。冒昧之,還恕罪則個。”

婦人收回目,放下茶碗,淡淡一笑道:“先生瞧這幅神賦圖可還行?”

三絕秀才回了一下,道:“果然不同凡響。只是筆法再工整,意韻再神似,終是臨摹之,不足以掛齒。想來作此畫之人,若能不拘泥古人,敢于破舊立新,則必有大。”

婦人聞言一驚,沉默半晌,贊許地點了點頭,歉道:“聞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三絕秀才果然高見!小子佩服。”

三絕秀才大吃一驚,道:“夫人方才稱在下什麼?”

那婦人微微一笑,道:“三絕秀才名滿天下,婦孺皆知,何況‘金風玉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的故人呢?”

“金風玉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三絕秀才喃喃將婦人的話復念了一遍,心頭一震,再細細瞧去,只見那婦人淡狀素裹,態婀娜,風韻猶存,眉目似曾相識,不由地“啊”地失聲道:“你你你。。。究竟是何人?”

那婦人面一寒,冷笑一聲:“‘兩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秀才你怎地就忘得一干二凈了?”說著扯去面紗,出一張俏麗中略顯憔悴的臉,雙目含怨,刀子似的盯著三絕秀才。

三絕秀才一見之下,大驚失,慌不迭地奪門而逃。腳還沒出大門,便一頭撞一個又又香的懷里。“你道還是十八年前麼?想溜便溜。”婦人惱怒的聲音在他頭頂響起。三絕秀才眼睛一閉,子一,頓時癱倒在地。

婦人一把將他提將起來,左右開弓,狠狠扇了他幾個大耳括子,邊打邊泣不聲地道:“你這個狠心短命的冤家,你知不知道這十八年來我是怎麼熬過來的?你這個狠心短命的冤家。”說完一邊嗚嗚哭泣,一邊在三絕秀才上又撕又錘。

三絕秀才一臉愧,一也不,任發泄個夠。良久,才語相向道:“玉奴,秀才我確是對你不起。今日落在你手上,任由你發落便是,打也好罵也好,只是別傷了自己子。你以前有不足之癥,一冬便時常暈眩咳,可好些了沒?”

婦人聽他如此一說,心頭一酸,手上便停了作,幽幽道:“你就會拿甜言語哄我。唉!誰讓我生來命苦。”說完竟燦然一笑,臉上兀自掛著淚珠,眼中卻生出些許出玉蔥般的手指輕輕三絕秀才腫起的面頰,聲道:“還疼不疼?”

小廝婢們聽聞靜后擁來大廳,不曾想竟是這番場面,頓時面面相覷,留也不是走也不是,一個個呆若木

婦人臉微微一紅,推開三絕秀才,朝他們喝道:“還不快來拜見姑爺。”說完掩面而去。

眾小廝婢聞言忙過來參拜,弄得三絕秀才尷尬不已。回想起十八年前在鎮南王府的那段風流韻事,不赧難當。

十八年前,三絕秀才隨師父玄機先生邀拜訪鎮南王。玄機先生于武學上造詣平平,卻深諳玄門之道,頗得鎮南王賞識,引為知己。二人在王府住下后,鎮南王每日忙完公務后便與玄機先生閉門探討奇門遁甲五行之,對三絕秀才毫不設防,任他在王府自由出。三絕秀才活潑,機智伶俐,很快便與王府上下打一片。一日,他與鎮南王的書僮到花園比拼用石子打鳥,輸者請客吃酒。兩人到追遂鳥兒,不知不覺走庭。三絕秀才不知是地,一頭便撞了進去。書僮一眼蹩見王妃正走過來,不及喝住三絕秀才,趕溜了。三絕秀才只顧盯著逃竄的鳥,一不留神與某人撞了個滿懷,只覺一令人心的脂香撲鼻而,轉臉瞧,卻印在了一張白清麗的臉上,一時暈乎乎如墜云里霧里。他哪里知道眼前那麗人竟是鎮南王妃,眼見其秀麗端莊雍容華貴,較顧愷之筆下之神尤有過之,不由得百骸俱,忍不住喃喃自語道:“金風玉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鎮南王妃本己驚駭之極,此時聽了對方輕薄之言,直驚得渾哆嗦,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三絕秀才那時初諳男之事,正氣方剛,見那麗人并未怒言相斥,覺得有隙可乘,便斗膽調笑了幾句。他外表俊朗,言語機智恢諧,幾句話竟逗得那麗人抿一笑,方才的尷尬轉眼間煙消云散。兩人東拉西扯地說了一會,竟越談越投機。鎮南王妃起初尚顧及份,不茍言笑,后來不住三絕秀才妙語連珠,竟咯咯大笑不己。想地位尊崇,連鎮南王都對禮讓三分,何曾有人敢與如此恣意談笑過。久居深院,一直郁郁寡歡,今日數番開懷大笑,頓覺心暢快無比,對眼前那男子莫名地生出一說不清道不明的愫。臨別時,三絕秀才見左右無人,竟膽包天地捉住的纖纖素手。用力掙了掙,未掙,便任由他握著。兩人四目相對,目漸漸地曖昧起來。三絕秀才心中一不自地在凝脂般的臉頰上親了一口。他萬沒料到這一親卻是闖下了彌天大禍,從此萬劫不復。那鎮南王妃在他一親之下,心神俱醉,一顆心從此便死心塌地的系在了他上。鎮南王日理萬機夜以繼日,平日里就極庭過夜,自玄機先生來訪后,更是不再踏庭一步,每晚都在書房中與玄機先生通霄達旦地研習。鎮南王妃早己習慣于獨守閨房,誰知偏偏來了個三絕秀才,令再難以安然眠。那日分別之后,曾決心不再見三絕秀才,可輾轉反側了數夜,終于還是忍不住相思之苦。在一個風雨加的夜晚,三絕秀才如約來到的寢室。三絕秀才落湯般站在面前時,再也抑制不住,“嚶嚀”一聲撲他懷中。三絕秀才此前從不曾親近過人,一時手忙腳不知所措,后在鎮南王妃答答的引導之下,方才水融識了妙趣。自此三絕秀才夜夜鳩占雀巢,渾然忘了在何,甚而還不知曉枕邊之人便是鎮南王妃。一日云雨過后,鎮南王妃摟著他的脖子語道:“玉奴但愿永生永世與相公這般廝守。”三絕秀才滿心歡喜,笑道:“兩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鎮南王妃嘆了口氣,神黯淡了下去,幽幽道:“你可知道我是誰?”三絕秀才沒留意的口氣與往日不同,調笑道:“你是秀才我的玉奴,秀才我怎地會不知?”鎮南王妃在他額頭彈了一記暴粟,嗔道:“你這個木頭呆子,諒你是真的不知。”三絕秀才奇道:“那秀才我的玉奴究竟是何方仙姑呢?”鎮南王妃將臉埋他懷中,聲道:“不管玉奴是誰,相公你是否永遠都這般疼我?”三絕秀才緩緩點了點頭,道:“那是自然。”鎮南王妃仰起臉正道:“即便我是鎮南王妃?”三絕秀才嚇了一跳,見一本正經不象是說笑,頓覺耳邊嗡嗡作響,一時呆若木。鎮南王妃凄然一笑,道:“若是相公你不嫌棄我這己嫁之,我這就去求王爺讓我隨你而去。”邊說邊滿眼期盼地盯著三絕秀才。的神決絕,顯是早有此念。三絕秀才垂著腦袋不敢瞧,一只手悄悄衫,飛快地穿上。鎮南王妃見狀抱住他,失聲而泣道:“玉奴寧愿不做王妃,只求與相公你雙宿雙飛。”三絕秀才猶豫片刻,把心一橫,猛地推開,奪路逃了出去。他心中有愧,再也不敢呆在王府。走時扯個謊與師父告假,見師父乃在鎮南王的書房里,連面也不敢去見,便匆匆離開了王府。

這一別便是十八年。三絕秀才雖時常念起,深有負于,但念及仍好端端地在王府做的王妃,那場風流韻事于只當是場雁過無痕的春夢,心里也就釋然了。

他萬沒料到竟在這荒僻之地遇見,是以大驚之下又拔腳開溜。只是這回沒溜,反被狠狠扇了幾個大耳括子,臉上還熱辣辣地生疼。臉上生疼,腦中卻清爽了許多。念及事過如許多年,鎮南王妃依然舊難忘,只覺心頭又又甜,恍惚在夢中。

正意迷時,一婢來報酒席己備,恭請他席。遂隨之步出大廳,來到一間燈火通明的廂房。未及進門,早有一酒香鼻。三絕秀才多日未沾葷腥,此刻聞來,備人,忍不住吞了幾口饞涎。

推門,門忽地開,只見鎮南王妃在里面笑著他。己換了一襲紅紗,薄施黛,眼波流轉,含帶嗔,明艷不可方。較之十八年前,更添百份風。三絕秀才瞧得癡了,一時竟忘了腹中腸漉漉。鎮南王妃抿一笑,道:“你再不進來我可關門啦。”三絕秀才進得屋中,鎮南王妃早在后將門拴拴死。

兩人默默相對良久。鎮南王妃眼圈一紅,幽怨地道:“你這沒良心的,這十五年來可曾想過玉奴一回?”三絕秀才心頭百集,只懾嚅著一句話也說不出口。他手握住鎮南王妃的手,憐地了又,哽咽道:“秀才我乃江湖人,本不值王妃如此厚待。”他平日灑不羈慣了,此刻真,倒頗令人容。鎮南王妃秀眉一皺,怒道:“我是你的玉奴,不是勞什子的王妃。你拋下我的當天,我便離開了王府。你再胡言語,小心耳括子伺候。”三絕秀才咋了咋舌,驚道:“你說甚麼?”鎮南王妃面一凜,低聲道:“玉奴心里只有相公一人,相公休要再作踐玉奴。鎮南王妃早己不容于人世,以后再也不要提起這個名字,好麼?”說著兩顆晶亮的淚珠盈出眼眶,順臉頰下。三絕秀才心頭一熱,手上,正道:“往后秀才我是玉奴的秀才,玉奴是秀才我的玉奴,便如兩個泥人用水和了,再一個你,再一個我,從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可好?”那玉奴破涕為笑,出小拳頭在三絕秀才口一錘,嗔道:“你這沒良心的,就會油舌地哄我開心。”三絕秀才一把捉住的拳頭,順勢一拉,將懷中。

兩人相擁溫存,一時屋里春意盎然。

原來三絕秀才開溜當日,鎮南王妃萬念俱灰,了輕生之念。所幸鎮南王鬼使神差來庭取玉佩作占課用,及時將救下。鎮南王驚問所為何故。了生死坎,再無所顧忌,便將悉數道出。本以為說出之后會引來鎮南王雷霆之怒,誰知他只是厭惡地擰著眉頭,沉默了片刻,扭頭便走,再未瞧一眼。看著他的背影,心中波濤洶涌,忍不住冷笑道:“王爺是不是不得妾做出這等事來?”鎮南王聞言一震,停下腳步,怒目而視道:“你貴為王妃,做出這等丑事,竟然不以為恥。”鎮南王妃毫不畏懼地盯著他,冷哼了一聲,道:“王爺果真將妾當作王妃麼?”鎮南王怔了怔,道:“此話怎講?”鎮南王妃臉微微一紅,遲疑了片刻,道:“王爺自從六年前西征歸來后,便再也不曾過妾一下。妾是個大活人,不是一枯木。妾很想弄明白是怎地一回事,可是于啟口,只能胡思想是自己做了什麼不可饒恕的錯事,不再王爺的法眼。今日事己至此,索豁出去了,很想聽聽王爺作何解釋,也好死的瞑目。”鎮南王頓時忸怩起來,口氣了不,道:“本王公務繁忙,冷落了你,是本王的不是,可你豈能因此就。。。就。。。”鎮南王妃不容他說完,冷笑道:“好個公務繁忙。”鎮南王瞧了半晌,嘆了口氣,道:“不必再說了。我既往不咎便是。”鎮南王妃不依不饒地道:“可惜已經遲了。我不要再做你的王妃,我只想做一個有人疼有人的普通子。”鎮南王腮幫搐了幾下,沉聲道:“玉奴你是不是瘋了,本王己寬恕了你,你還不知足?”鎮南王妃昂然道:“玉奴沒瘋,玉奴是清醒了。總之我片刻也不愿再做你的王妃。”鎮南王舉起手掌,作勢劈,喝道:“你這賤人,本王一掌斃了你。”鎮南王妃雙目一閉,凄然笑道:“那再好不過,省得我在這世上那無盡的苦楚。”兩人僵持了一會,鎮南王頹然放下手臂,苦笑著搖了搖頭,道:“你好自為之吧。”說完緩緩轉離去,背影落寞之極。鎮南王妃見他放過自己,反生出一愧疚,呆呆思忖良久,終于還是一咬牙離開了王府。

“那鎮南王倒是寬宏大度。”三絕秀才有些不解地道,“他怎麼就好端端地放你離開呢,真是匪夷所思。”

玉奴眼中現出一異樣的神采,附到三絕秀才耳邊竊竊笑道:“你可知他有一樣不同尋常的癖好?”一面說一面臉上騰地升起一片紅云。

三絕秀才奇道:“哦,說來聽聽。”

玉奴的臉愈發艷,忸怩著道:“不知何故,從他西征回來之后,就象換了一個人,再也。。。再也不近。他。。。他。。。喜歡男子呢。”

“哦!”三絕秀才心知肚明地一笑。他久歷江湖,見過無數稀奇古怪之事,這等事自是不在話下,況且古人早有孌之說。又問道:“他那齷齪之事你可曾親見?”玉奴拿眼角瞟了瞟他,嫌惡地道:“你不提也罷,提起我直惡心吐,真正無恥之極。”三絕秀才卟哧一笑,道:“原來如此。”心想堂堂鎮南王竟迷于此道,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兩人相偎而坐,一邊吃喝一邊東拉西扯地互訴別

正吃間,一婢欣喜若狂地報說爺回來了。

玉奴面,慌慌地丟下筷箸,扯住三絕秀才道:“相公,原來福有雙至的,龍兒回來了,咱們的龍兒回來了。”

“龍兒?龍兒是誰?”三絕秀才不解地問道。

玉奴咬著牙在他額上狠狠敲了一記,嗔道:“你這沒良心的死鬼,只知道自己快活,也不顧我娘兒倆個的死活,白便宜你不費力就當了爹。”

話音未落,便聽外面有年甕聲甕氣地大聲喚“娘,娘”。玉奴聞聲拉過三絕秀才,兩人一起步出房門。

只見一白年急奔而來,他本沖著玉奴而來,見到玉奴旁的三絕秀才后突然停下。約三四步遠,乜著眼打量三絕秀才。他面目俊朗,英氣人,酷似三絕秀才當年。

三絕秀才心中百集,一時竟瞧得癡了。

玉奴走上前,年的頭聲道:“龍兒,你長得這般高了。”說著,指著三絕秀才對年道:“龍兒,快去爹。”

年皺了皺眉,冷冷地道:“我沒有爹。”

三絕秀才己往前了一步抱頭相認,不曾想一盆涼水兜頭澆下,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尷尬不己。

玉奴嘆了口氣,幽幽道:“傻孩子,沒爹哪里來的你。這些年你爹也一直在找尋我們,找得很是辛苦。”說到“辛苦”時狠狠剜了三絕秀才一眼,接著道:“總算老天爺有眼,讓我們一家人團聚。龍兒,快去聲爹。”

三絕秀才心中有愧,哽咽道:“玉奴,別難為孩兒了。我實在對不住你娘兒倆,孩兒不出口,也是理所當然。我這有罪之人蒙老天爺眷顧,得以在今日天倫,縱然此刻死去,也再無憾。”他這番話確是出自肺腑,想來數番出生死,竟在最淪落之時與心之人重逢,又喜得兒,這等意外之得即便讓他立馬肝腦涂地,自是眉頭皺也不皺一下。

玉奴心中一慟,摟過年失聲而泣,聲道:“ 龍兒,要怪就怪為娘,當初你爹也是迫不得己才離開咱們的,這怨不得他啊。”

年猶豫了片刻,終于從牙里淡淡出了個“爹”字。

三絕秀才聽到這個“爹”字渾一震,忍不住上前一把摟住這娘兒倆。他與玉奴久別重逢,子又意外歸來,自是喜出外。那年自小離家隨師父學藝,此刻重投慈母懷抱,其歡喜之更是不言而喻。三人喜極而泣,一時哭得昏天黑地。

此時,只聽廂房那里傳來一聲驚,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三絕秀才驀地想起居然和紅孩,自玉奴家門以來,竟一刻也未曾掛念過他們,不歉然。當下攜妻兒一道前去探

居然的廂房門口圍了幾名小廝,正慌慌不知所措。一打聽,原來方才那聲驚正是由房發出。小廝們見房一般殷紅的,心中駭怕,皆不敢冒然進去。

三絕秀才示意他們稍安勿躁,自己推開房門,走了進去。玉奴和年隨后而。其他人則在門口向里張

并未掌燈,卻被床上發出的紅照得明亮異常。三絕秀才吃了一驚,定睛一瞧,只見發出紅事乃一只晶瑩剔的大球,赤紅如玉,約有一抱見圓,如一顆巨大的夜明珠,原先躺在那里的居然己不知所終。年正驚呼,被三絕秀才手制止。

三絕秀才心知是居然弄出來的異象,早已見怪不怪,只是眼見他數番變作這不人不鬼的東西,不知是禍是福,心頭一陣惴惴不安,當下沉聲道:“居然兄,但有用得著小弟的地方,你只管明示。”說著向床上深深一揖。

眾人瞧他竟然跟這大紅球又是說話又是作揖,皆大意外,只道這人中了邪,失心瘋了。玉奴瞥了他一眼,目中亦是不以為然。那年忍不住上前一步,拔出佩劍,指著紅球喝道:“待我一劍劈開它,瞧瞧里面究竟藏著什麼妖魔鬼道。”

三絕秀才忙臂攔住他,怒道:“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你可知。。。”話未落音,猛地覺察眾人神有異,當下住了口。順著眾人目一瞧,只見那大紅球上赫然現出一張人臉,不是居然卻是誰。三絕秀才愣了半晌,張口結舌地道:“居。。。居兄,是。。。是你麼?”

居然微微一笑,目流轉,落在上,瞧了片刻,眼中掠過一驚喜之。突然,他面一凜,對三絕秀才喝道:“你且將這孩子留下,快快帶了其他人出去,不要問為什麼,否則便來不及了。”

話音甫落,空中忽地傳來一聲凄厲無比的長嘯,震得眾人耳生疼,五臟六腑如翻江倒海一般。有小廝吃不住,一下子暈了過去。饒是三絕秀才力渾厚,亦是臉煞白,“哇”地一口將方才吃的東西都吐了出來。玉奴和那年倒是無甚大礙,略心浮氣躁而己。

居然嘆了口氣,道:“是禍躲不過,該來的終究來了。”

“嘿嘿!你明白就好。”一個惻惻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接過居然的話頭道:“天下之大,皆在我無量王尊的法掌之中,你這條小小的惡狗又豈能逃出我無量王尊的法掌。”

居然大吃一驚,忍不住問道:“閣下便是無量王?”

說話之人怔了怔,隨即恭聲唱道:“無量之城,武林至尊。鷹旗下,莫不歸順。無量王千秋萬代,仙福永。”唱完厲聲喝道:“我無量王尊的名號豈是你這等凡豬俗狗能提得的?殺你這惡狗又豈能勞我無量王尊的法駕?快快將靈山老母的出來,本神鷹使或可讓你痛快一死。”他說到“神鷹使”時用了加重的口氣,顯是對這名頭頗為自負。

靈山老母自然便是那驅尸老嫗,珠早己了己腹。居然倒非懼怕那神鷹使,只是他自知自己的時辰己所剩無幾,到時灰飛煙滅,一的功力便隨之化為烏有。

原來那珠尚缺一人的元方能大功告,且這最后一個元又至關要,驅尸老嫗為此采擷了無數,卻總是不能合而為一。錯間讓居然巧吞食了,誰知他的元竟與此珠天造地合。他心知要使雙珠化作一,煉天底下最厲害的珠,必須用他自來祭此珠。是以他要尋一可托之人,在他形神俱滅元出竅之時,將此珠與那人合為一為唯一能與無量王抗衡之人。起初他尚能控制自,近些時卻漸不支,擔心隨時會就了珠。此珠落正派人士之手則罷,若落無量王的屬下手中則后果不堪設想。他方才發出警訊,原是想舍命就此珠授與三絕秀才,不曾想竟發現一資質奇佳的年。他深與此年有緣,正舍命授珠,誰知這要關頭上又被無量王的鷹犬打斷。“看來是命中注定。”居然深深嘆了口氣。

江湖上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都將與己無關了。他一念及此,不黯然,忍不住向三絕秀才去,正迎上其投來的目。兩人默默對視了片刻,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居然又瞧了瞧那年,見他英氣人面無懼,眉目間似曾相識,心頭一陣難過。

居然沉默了一會,淡淡地道:“原來只是無量老匹夫的一只鷹犬,何足懼哉。那珠子已為老夫所用,有本事你只管來拿。”

說話之人不怒反笑,雖說是笑,倒比鬼哭更加磣人。突然,“砰”的一聲巨響,只見屋頂被生生掀去,一片塵煙中現出上方的暗淡星空。眾人尚未回過神來,眼前己多了個裹著黃袍的人,便是那神鷹使。此人形瘦長,從頭至腳裹在黃袍里,只出一雙閃閃的眸子。其黃袍的前后襟各繡著一只的鷹,在居然發出的紅的映襯下,格外的醒目。

神鷹使掃了眾人一眼,目落在三絕秀才上,冷冷地道:“珠的惡狗便是你麼?”原來急之中三絕秀才用被子裹住居然的球,自己坐在床上,是以神鷹使有此一問。

此時居然正默運神功,只待神鷹使一手,便拼死跟他玉石俱焚。只聽三絕秀才朗聲道:“珠子是秀才我拿的,有本事你再拿了去。”他摹仿居然的口氣,竟是維妙維肖。說完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包袱,沖神鷹使揚了揚,一個“旱地拔蔥”躍出屋外。神鷹使猶豫了一下,亦是縱躍起,追他而去。

適才三絕秀才見居然留下他的孩兒,便知其中必有,是以急生智用此法引開神鷹使。他輕功極佳,神鷹使一時半會亦奈何不了他。只是被神鷹使捉住后再無生還之,一時也顧不得了。

居然自是明白三絕秀才的一番苦心,事不宜遲,當下屏退眾人,獨留下那年。他對那年道:“孩子,救江湖于水火的重任就與你了,只盼你別辜負秀才與我的一番苦心。你什麼名字?”

居然,心中若有所悟,躬道:“晚輩龍十三。”

居然了聲“好”,然后雙眼天。其時雖非仲秋,天空中卻赫然現出一圓月。他喃喃說了句“天助我也”,一張臉隨后悄無聲息地去。只見那紅球緩緩轉起來,越轉越快,越轉越小,最后變了鴿蛋大小的一顆明珠。珠子在床上跳數下,驀地竄升到年頭頂,在月的映下,發出絢麗無比的七

正在這要關頭,那神鷹使匆匆趕到,一手提著三絕秀才,一手揮拳狠狠打向那顆明珠。拳風掃過,明珠猛然一,往上拔高數尺,霞頓時暗淡了下去。三絕秀才見狀,拼盡全力向神鷹使肋間咬去。神鷹使吃痛,慘了一聲,收回拳頭擊向三絕秀才。這一擊有千斤之力,只聽“喀喀”數聲,三絕秀才全筋脈骨髂俱被震碎。他雖己氣若游仍死死咬住神鷹使不放。神鷹使惱怒之極,又是一拳,將三絕秀才的擊飛。其在半空,吐出連布帶的一大塊,接著狂噴數口鮮,氣絕而亡。

有數滴鮮濺到明珠上,只聽“嗞嗞”作響,明珠表面生出一黃煙。那黃煙繞著明珠盤旋片刻,凝一道直直的黃線,遙遙指向空中的明月。忽然空中劃過一道閃電,將明月與黃線連作一,明珠頓時化作一道眩目弧,自年頭頂的百匯直貫而

神鷹使見此異象,知大事不妙,本奪路而逃,見年呆立在那邊有如木一般,心念一轉,眼中頓時兇暴現。他暗運力,悄然向那年。那年面蒼白,兩眼定定盯著前方,似乎對邊的危險毫無察覺。神鷹使見狀膽氣橫生,使足十功力往年腰間擊去。年突然一個側,反手握住神鷹使的拳頭,一旋一推,神鷹使的一條胳膊竟如子般生生扎回自己的

年昂起頭,冷冷地道:“你殺了我爹,所以你必須償命。”

那神鷹使早己駭得顧不上痛,聲道:“你你你是什麼人?”

“龍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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