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亦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離開云城的，陳剛的話一直在心中盤旋著，魔神之爭自古以來就有，在那些普通的百姓心中以及那些修道者心中，魔道本就意味著萬劫不復吧！

為什麼要有這麼多的偏見呢？難道魔道就怎得那麼十惡不赦嗎？就拿自己來說，自己從修真開始并沒有做過什麼壞事，既然未曾做過壞事，為什麼要對自己有那麼多的偏見呢？自己從未做過什麼大的錯事，為何一定要迫自己呢？

尹亦越想越激，忽然有一種想要大吼幾聲的沖，他卻死死地住，不讓自己吼出來。

那個不知姓名的乞丐的一段談話卻令他的心中產生了很大的震。

何謂神，何謂魔，與生俱來的東西雖然無法控制，但是至可以做出一點，就是讓那些與生俱來的東西不要為自己墮落的借口，善和惡、神與魔，并不在于修真之時所選的道路，而在于對本力量的運用，所謂的善與惡，區別不過在于自己的本心罷了。

無名乞丐的一番話沖淡了尹亦心中的哀傷和迷茫，甚至還多了幾分希。

魔道，在世人的眼中，向來都是邪惡與滿是腥的，乃是死亡與黑暗的匯集，談起魔道，沒有幾個人會面不改。無論在什麼樣的世界里都一樣，對于魔道的排斥。尹亦深深地到悲哀與無力，那樣的觀念深深地植在世人的心中，無論自己做出什麼樣的事短時間也不可能會改變他們的想法，那麼，自己和陳麗也將不會再有走到一起的機會。尹亦自己也沒有預料到，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陳麗在自己的心中居然占了那麼重要的位置，自己的心居然會對這樣一個只有數面之緣的子會有著這樣特別的好。

之所以會產生這樣的，卻與小麗完全沒有關系，記憶之中那個曾令自己痛不生的面孔，似乎隨著時的流逝，漸漸地變得模糊了。

也許，所謂的就是這樣的吧，當它來到的時候，誰也沒有意識到，當我們注意到的時候，它早已在我們的心中深深地扎下了，再也無法完全清除掉。

尹亦的傷勢在本的純煞氣的運轉下，漸漸地恢復了，老乞丐的無心之舉既令自己躲過了真氣郁結之苦，也是自己的煞氣十分神奇的更加順暢的運轉，算是一種因因禍得福吧。雖然被打飛出去時，上的傷口依然痛得厲害，不過那些都只是皮外傷而已，休息幾天就能恢復，倒也不必太過擔心。

回一眼遠的云城，陌生的城市依然是那麼的陌生，沒有見到想見的陳麗，卻無端的攤上了一堆的破事，尹亦都不知道該怎樣去收拾這個爛攤子。陳家屬于正道中人，也許陳玄鋒見過太多的世面，因此對仙魔之分并不是太過在意，然而其余人卻不見得會像他一樣開明，他們的心里對于仙魔的區分是如此的深固，從陳剛的做法上便足已看清楚了，想要改變他們的這種想法幾乎是不可能的。這一點倒是可以先放到一邊，最重要的是陳麗心中的想法，不知道的心里是否也會像的哥哥一樣對仙道和魔道涇渭分明，如果是的話，只怕自己又要再一次心碎的痛苦了。

尹亦搖搖頭，將這個可怕的想法暫且拋出腦海，他不敢去想象如果真的不幸被他言中，自己該怎樣去面對那樣的一個結局。小麗的離開已經讓他到痛不生，就連現在回想起來心中也會作痛，再一次尤有過之而無不及的痛苦，自己能否接這樣的打擊還是一個未知的結果。

曾在一本書中讀過，地獄的第十八層里，什麼也沒有，反而會給死者以無盡的生命，但是卻永生永世無法逃離。在那一片無窮無盡的黑暗之中，刑人的心里將會一遍又一遍的回放那些最最傷心的畫面，直到刑者灰飛煙滅為止。如果自己再一次挫，那麼活著就和呆在地獄的十八層又有什麼區別。

死，并不是最壞的結局，反而活著才是一種最大的折磨。背負著傷痛活著，不僅是最最勞累的，更是最最折磨人的。

自己是否真的要面對那樣的結果呢？尹亦不這樣問自己，卻也不由得打了個寒戰，實在不敢想象走到那一步自己究竟會怎麼樣。

“尹亦，等等我。”正當尹亦胡思想的時候，一個聲音從后傳來。他回頭，是陳麗，許是跑得太急，臉頰紅撲撲的，氣也得很急。尹亦呆住了，想要說些什麼，嚨里卻像被什麼東西哽住了一般，完全說不出話來。

陳麗站定了，相隔一尺，尹亦幾乎可以到對方如蘭似麝的氣息，他不知該說什麼才好，更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面前的孩。

氣息稍定，陳麗開口問道：“是真的嗎，你是魔道中人？”

尹亦看著對方澄澈的眼眸，突然有了一種想要逃避的沖，那樣清澈無瑕的眼神實在是讓人不忍心去欺騙，更不忍心去傷害。沉思半晌，尹亦緩緩點點頭，“沒錯，我所修行的就是魔道，而且是傳自大天魔的魔道。”

“為什麼？哥哥也曾說過憑借你的資質如果修行仙道，就自當不可限量，為什麼你一定要選擇為人唾棄的魔道呢？”陳麗越說越激，眸里早已蓄滿了淚水，“而且，為什麼在一開始你不告訴我呢？如果，如果······”

“有些事，并不是總由得人選擇的，選擇魔道我不會后悔。”尹亦語氣里多了幾分唏噓，“因為就算我修行的是魔道，但是我行得正走得直，從未坐下半點有悖道義的事。至于對你瞞，這是我錯了，我不告訴你的確是有我的私心。”

“你能放棄魔道嗎？”陳麗忽然問道，“爹爹認識不仙道名宿，若是你愿意放棄，力量終會有機會獲得的。我會請求爹爹，讓他老人家為你安排。”

“你太天真了，麗。”尹亦苦笑了一下，“一塊布染了一半，又豈能再換染另一種，就算我真的做到了，在那些仙道人的眼中也不過是一個識時務的家伙罷了。就算接了我，在看我的時候，也是有的眼，那樣的生活你覺得我能夠承嗎？”

陳麗不說話了，深知修行魔道的人大都是一些桀驁不馴的人，很難得了規則的束縛，若是真的有那樣的一天，只怕他們寧愿死也絕對不愿做出妥協吧。

陳麗輕輕著尹亦臉上尚未消退的淤青，溫地說道：“很疼吧，這些傷口？”

尹亦搖搖頭，“不疼，這些不過是皮外傷而已，修行的時候的傷會比這些嚴重得多呢。”

“真的，沒有辦法選擇放棄嗎？”陳麗有些言又止，話語也變得斷斷續續的，“就算是，為了，我，也不能嗎？”說到后來，話語聲越來越小，小得幾乎都聽不見。

尹亦心中一震，差點沖口而出答應陳麗。尹亦猛地閉上眼睛，不敢再看陳麗的眼睛，平復一下心中撞的心跳，艱難地說道：“真的，不行，我做不到。”

這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像是耗盡了引以全的力氣一般，他只覺得自己滿的苦滋味。自己的回答完全抹去了曾經幻想的可能，那些存在與幻想中的畫面只怕從此再也沒有機會實現了。睜開眼睛，尹亦清晰地看見陳麗眼中淚水大滴大滴的落下，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尹亦不一陣心痛，攢起袖輕輕為拭去淚痕，卻始終也無法干。

良久，陳麗止住淚水，臉頰上甚至還多了一十分勉強的笑容，那扭曲的痕跡讓尹亦的心也不由得為之一痛。卻又無能為力，因為傷害到這位澄澈如水的佳人的正是自己，想要安，也無從做起，也只能這樣呆呆的站著，傻傻的重復著同樣的作。

陳麗轉離去，空氣里有些嗚咽的聲音，仿佛一把把鋒利的小刀，一下接著一下的扎在尹亦的心中，流，劇痛，尹亦想哭，卻連淚水都流淌不出來，難道自己連該如何哭泣都不記得了。這樣的覺是那麼的悉，小麗離開的時候，自己的心也是這樣的，肝腸寸斷卻始終哭無淚，心中像是著一塊大石一樣，幾乎快要窒息了。

“麗，我們······”尹亦總算是說出話來，可是話到邊他卻又有些猶豫，“我們，還會有再次相見的機會嗎？”

陳麗停住了腳步，卻沒有轉過來，尹亦看到的肩膀在微微搐著，像是在竭力掩藏著某些難以藏的。

“當然，會再見面的。”陳麗一字一頓的說道，“當我們都將心中的執著都放下的時候，一定會再見的。”

說完，加快速度，像逃跑一般的離開了。尹亦心中的某個地方忽然空了一大塊兒，那些本已沉睡了的傷痛也相繼蘇醒，心像是要生生裂開一般劇痛，尹亦不知道自己心中此刻究竟是怎樣的一種，心中也從未曾像此刻這樣彷徨過。

該怎麼走，接下來的路？自己的生活里究竟還剩下些什麼東西？一連串的疑問涌上心頭，尹亦抬頭向天空，視線中只剩下一片暗淡的藍，仿佛深海之中埋葬死尸的海水的，滿是絕和哀傷。

尹亦長嘆一聲，拖著心俱疲的軀，走上了回歸府的道路。

回到悉的府，尹亦躺在自己的事床上，一番折騰，太早已西斜，尹亦也沒有心去弄晚飯，反正現在的心也吃不下什麼。無意中看到那堆早已冷的灰燼，他呆呆的著，眼睛眨也不眨，這樣一個東西卻讓他聯想到心若死灰這一個詞。那一瞬間，他甚至想到了死亡，也許唯有那樣一種方法，才是最好的解吧！

尹亦閉上雙眼，以此來防止眼淚流下，自己可是堂堂男子漢，怎麼可以一直掉眼淚呢？雖然這樣想，但是眼淚卻還是忍不住在眼眶之中打著轉。

“為什麼要哭泣，小子？”一個悉的聲音傳來。

聲音的主人正是悉的大天魔，只見他昂首闊步走了進來，顧盼之間自有他自己的威勢，然而一雙虎目之中卻滿是慈的神，若是旁人見到這樣的景，絕對不肯相信眼前的就是魔道之中的頂尖高手，惡名遠播的大天魔，還會以為他是一個兒孫滿堂、盡天倫的慈祥老人。

尹亦再也忍不住了，他撲進大天魔的懷里放聲哭泣，積攢多時的淚水像是決了堤的大壩一樣傾瀉了出來，不多時便將大天魔的服打了一大塊。大天魔也沒有責怪他，反而輕輕地著他的腦袋，像是在安著一個了委屈的孩子。

很長的時間過去了，尹亦一直在哭泣，連嗓子都有些沙啞了。慢慢的，他也有些累了，于是就這樣慢慢地睡去了。大天魔著他瘦削的臉龐，淡淡的嘆了一口氣，將他輕輕抱起放在石床上，并為他蓋好皮。做完一切之后，大天魔著尹亦陷夢鄉的面容，心里忽然升騰起一難以言喻的，他一生至此雖說并未娶妻生子，但是修真之路遙遠而寂寞，也曾有過一段令他到刻骨銘心的。但是，卻也未曾得到什麼好的結果。

眼前的這個年輕人，有著驚人的天賦和與自己十分相像的格，自己當初愿意出手救下他除了他的天賦之外只怕格也是一個原因吧。外剛，習慣地將什麼都放在心里自己一個人承，這樣的格，覺上，他和自己實在是太像了。

想到這里，大天魔也不由得淡淡一笑。

大天魔不想打擾尹亦休息，呆了一會兒之后他便慢慢地走出外，修真到了他這個境界之后進食和吃飯幾乎都不是太需要的事了。他曾試過數十天不合眼，卻也未曾到任何的疲倦。但是，這樣的機會卻也不多。就像是當初那一份一樣，一生之中也僅僅只會遇見那麼一兩次，然而即使是這短短的一兩次也已經足以令這一生都難以忘記了。

今夜卻是一個難得的好天氣，漫天的星斗，連一的云彩也沒有，月亮相是害一般不敢出現。大天魔搜集了一堆的枯枝敗葉，燃起一團小小小的篝火，到不是因為害怕寒冷，二十多年來的習慣使然，有這樣一團火焰相陪，自己在這樣的夜晚之中也能過得快樂一些。修道之途十分的寂寞難耐，若沒有一些神的依靠又該怎麼繼續下去？

大天魔陷了沉思，想起了此行所辦的事，他匆匆離開，為的是要解決一些連他自己都無法解決的事——便是化解尹亦上的封印和被改的命格。

仙道之中尚有一些為數不多的前輩高人苦苦扛著天劫不肯飛升仙界，在仙道危機之際便會出手化解危機；至于魔道，也有同樣的前輩高人存在，其中一位與大天魔還有一些淵源，每逢有解決不了的事大天魔便會前去找他，希能夠得到一些指點，多年來一直都是這樣的，幾乎都已經了家常便飯。

那個前輩的名字，做天問上人，以天問為名，行的卻是解答問題之事，這不免有些稽和名不副實。如果他愿意的話，出手一擊，只怕世間能夠抵擋得住的人絕對不會超過六個，盡管大天魔并未見到過他出手，但是憑借著修為間的應，他可以清楚的知道這一點。

只是這一次得到的指引卻有些難以理解，當大天魔想要再進一步詢問的時候，天問上人卻不肯再多說哪怕一個字，于是，大天魔只能告辭離開，帶著滿腹的疑問回到自己的府，打算先花一點時間閉關參詳一番。卻沒想到，一回到府就發現尹亦了現在這個樣子，之一事，像是一朵長滿尖刺的玫瑰，一個不小心，采擷的人便會傷。關于這一點，大天魔自己是早有會，而且會得很深。盡管傷得很深，很疼，大天魔卻始終未曾到后悔，如果再有一次重新選擇的機會，他也一樣會選擇同樣的道路，義無返顧的去。

火閃，搖曳的姿將大天魔的臉也映了紅的，同時也映襯出他邊那一抹淡淡的笑容，是那樣的甜，還有溫馨。

發了一陣子呆，大天魔回過神來，抬頭著天空，漫天的星斗閃閃爍爍的正按照著自己的軌道緩緩運行著，常人也許察覺不出來其中的奧妙，懂的觀察天相的人細心一看便可發現天上的星斗正在緩緩的偏離自己的軌道，呈現出散的跡象。星相散，妖星現世，這是世即將來臨的預兆，至于源在哪里，大天魔心中一清二楚，然而該如何做才能將損失降到最低，這一點他卻不甚明了。天問上人也未曾給出確切的答案，只是說了一段難以明白的話語，那一段話直到現在自己還是想不明白。

這些年來，世間就不曾安穩過一段長的時間，總是大小磨難不斷，不久前預言之中將要滅世的預言之子降臨，天相也是大變，后來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在一夜之間天相卻回復了正常，然后便是數十年的安穩時，然而這短短的時對于仙魔兩道的力量恢復實在是起不了太大的作用，雙方都元氣大傷，力量得不到補充。不過還好，這樣形了一個微妙的平衡，雙方都相安無事，江湖也隨即安定了一段日子。

想不到安穩的日子竟然這麼的短暫，那麼快天相便再一次變異了，而且來得比上一次還要劇烈，只怕是要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