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第十一章 刨究底
剛轉過山口,已經見到費誠在路邊孤單地走著,步子依舊不緩不急。齊齊恍惚想起剛剛費誠痛苦的模樣,心想為什麼他會那麼傷心,應該不止是他爸爸祭日的緣故。剛才匪夷所思的一幕讓齊齊難以忘卻,不知道費誠和他家人之間究竟有怎樣的矛盾,竟至于讓親人互不相認?齊齊打開窗玻璃,招呼費誠上車,卻聽他冷淡地答一句:你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走走。
“你沒瘋吧,這里離市區有十幾公里路!”
費誠像是下不了臺階,倔強地不理。齊齊笑他孩子氣,又苦無辦法,只好讓的哥在后面慢慢跟著。
的哥哭無淚,冤道:小姐,你這麼耗著,表上又不走字,會耽誤我生意的。
“好了,好了,這趟不打表,按時間算,這總吧,我倒要看看這家伙能倔到什麼時候。”
一人一車在公路上耗了近兩個小時,直到下午四點,齊齊已經快在車里睡,忽然聽的哥。
“什麼事?”
“那小伙子已經走了,剛才攔了輛車。”
“那還等什麼,快趕上去,別讓他跑了!”
黃昏時候回到東莞一條街,費誠快步走著,想躲避這蒸籠似的繁鬧。剛到店門口就被齊齊趕上,齊齊正要發作,忽然聽有人費誠名字,是個年輕人,年紀比兩人略大,氣息,顯得溫而麗。費誠臉上難得出笑容,低聲道:嫂子好。
“小誠好,你還是跟我這麼客氣,我找了好一會兒才找到這里,聽說你開了店,我很驚訝。”
費誠有些難堪地微笑,也不回話。
“這位是你朋友?”
“嗯,算是吧。”
齊齊聽得氣憤,真想轉就走,可別人和打招呼,只好回禮說:姐姐好,我齊齊。
見費誠嫂子氣質優雅,不有些自慚。一會兒聽對費誠說:媽和費洋今天去看爸爸了,你知道嗎?
“嗯。”
“你遇見他們了?”
費誠面無表地點頭。
費誠嫂子頓了頓,表示不再談這個,轉而笑說:這段時間過得怎麼樣,缺錢嗎?
“不,不缺,我過得很好,你不用心。”
“你自己開店也好,總要有一天自食其力——可是別累著,你又差。家里電話,還有我和你哥的手機都換了,這是新號碼,你記著。”
費誠請進去坐,說不早了要走,臨走時特地要了齊齊的手機號碼,并神地微笑。齊齊當然曉得這是什麼意思,有些無奈,又和費誠搭訕道:你嫂子人好嘛。
費誠一言不發,呆立一陣,便開店門進去了。
隔天下午,齊齊就接到費誠嫂子的電話,約去學校附近的自助餐廳。齊齊料到有此一日,還特意打扮一番。雙方前一天剛見過面,相互間印象還好,盡管有事要談,但關于一切化妝、穿著等事項還是先聊一陣,齊齊這方面不后于人,更通人世故,倒和對手打了個旗鼓相當。費誠嫂子笑請不要姐姐,自己名字袁藝。
“齊齊,大學時候的我和你很像,你知道嗎?”
“不會吧,你這麼,和我哪點像了?”
袁藝一笑:是他哥哥和他的家庭改變了我,我有時也難以相信——呵呵,知道他是誰吧。
齊齊終于忍不住,問道:我正要問你,他們一家究竟怎麼回事啊?
“嗯——你先說你和小誠是什麼關系?我看你也不是扭的人。”
“我是喜歡他,可他不見得。”
“他這段時間有過朋友嗎?”
“不清楚——沒有吧。”
袁藝輕點頭表示不出意外。
齊齊輕聲道:我看得出他因為某些事而有負罪,所以對什麼事都很消極——包括對我,以前我一直覺得他很神,為什麼他總是一副見不得的晦樣子,好像人生沒有意義,他是死囚徒在等待最后行刑——直到昨天,我才有些懂了,是跟他的家庭有關系。
袁藝想不到齊齊想得這麼深,試探道:也許我該提醒你,你是喜歡費誠還是可憐他?別把自己的母和混淆了,這樣對誰都不好,對嗎?
“呵,這我當然懂。”齊齊有些言又止,不能無賴似地和眼前的人打聽什麼,只盼肯賜教。
袁藝在想著什麼,手里攪著果。
“你應該知道的不多,他不會告訴你的。”
“嗯,他當然不會。”
袁藝笑道:關于這些事,我知道一些,但也不能告訴你,說到底在這件事上我是個外人,他哥哥費洋也一定瞞著我什麼,你能理解嗎?
齊齊難以掩蓋失,聽袁藝善意地勸道:“也許你以后有機會知道——也有權利知道,”說到這里攤攤手笑“你懂的。”
短暫的沉默,袁藝從包里拿出張存折遞給齊齊。
“這是——”
“幫我給他,碼是他生日。”
“可是——他不會要的。”
“你就跟他說這錢是我兩個月的工資,不多,也瞞著他哥哥,如果他耍脾氣不要就到家里來還,可是到家里就會到費洋,這樣費洋知道這事就會和我吵——請他諒嫂子。”
齊齊點頭答應,把存折收了。
袁藝見時間不早,要趕回家,說以后會聯系,并囑咐道:“小誠一個人很孤單,很不容易——祝你好運。”說罷,如釋重負地笑。
齊齊心里想費誠嫂子對他很好,是不是因為——畢竟是外人。
從餐廳出來,齊齊立即去了費誠店里。盡管只一天不見,齊齊卻害怕見到他,因為一個人傷痕累累卻又故作若無其事,這對旁觀者反而殘忍。昨天的經歷恍如隔世,而主人公卻仿佛只沉睡一天,眼神里帶有迷離,對齊齊微笑。
齊齊把存折遞給他時,其反應在意料之中。
“你把我當什麼人?為什麼要別人的錢,誰給你權利這麼做的,你知不知道他們過得也不好——”
這是齊齊自認識費誠以來見他第二次失態,偏偏昨天是第一次。想這是頭睡獅子,一旦發起火來會把夢里的脾氣都一起宣泄。
“停,停,打住——你別沖我發火,這沒用,有本事上你嫂子家去。”
費誠一瞪眼,搶過存折就往外走。
齊齊被氣得頭都暈了,忍不住破口大罵:好,你去!小兔崽子,上一點虧都不肯吃,你有委屈難道就這輩子不食人間煙火嗎!我告訴你,這錢是你嫂子瞞著你哥給你的,你現在去還就是害了別人,是害人!臭小子,要你諒別人真是想都別想!你整個一白眼狼!
齊齊沒注意到整整一大段話其實收效甚微,費誠只當放屁,惟獨最后三個字讓費誠眼睛瞬間紅,幾乎發狂。他沒做停留,依舊奪門而出。齊齊氣稍定,還真怕他犯倔,不后悔自己暴躁,如果費誠真去還錢,那是自己對不起袁藝了。
天已黑,齊齊一個人在店里悶坐,又心想費誠不是自私的人,既然給他說明袁藝的難,他該不會讓嫂子為難——那他出去只是賭氣了?齊齊忽然想到今天是星期六,便給七嬸打了電話,得知“費誠這小子近來勤,點都沒到就早早來上班了,他不會想我給他加工資吧。”齊齊不失笑,又小聲低喃:自己跑去上班,那店里還不是我看著,真會找借口。
齊齊自己回宿舍躺了會兒,心里按不下疑問,便打給屁稿兒,約好在劉不仁那里見面。
上次的暴力抗法事件到底怎樣理誰也不知道,大家只是仍看見劉不仁半死不活地做著生意,話更了點,有人取笑說“老劉進趟拘留所,手藝見長啊。”鄰居們貧賤舌,看到他那張紅搖椅,便笑問了多罰款贖出來的。每在這時,劉不仁會翻翻白眼,不過在他被炭火烤的通紅的汗的臉上卻不那麼明顯。
屁稿兒一見面就嚷嚷著吃早點,假惺惺道:我可剛睡醒正要開工的,你把我出來,沒正事兒這頓就你請。
齊齊雙手環著腦袋發呆,等屁稿兒嘮叨完的才說:你知道我這兩天看見什麼?
“什麼?”
齊齊費力地把所見所聞詳細說一遍,問:聽明白了嗎?
“啊?喲——”屁稿兒險些被烤串扎破,捂道:這麼復雜,怎麼可能明白?不明白。
齊齊一拍桌子,發狠道:你再裝!
屁稿兒被嚇得咬住下,齜牙勸道:我的姑,你就消停點兒,這兒不是你們學生會辦公室,拍什麼桌子,得照顧人家老劉面子。
“那你說。”
“說什麼?”
“我就知道你上次沒說實話,這次再蒙我我把你押這兒抵賬,上沒帶錢是吧?你是不是小說寫多了,喜歡反串,真拿自己當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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