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第十九章 那些斗的歲月(下)
“那是,我被打傷要休息,和請假,七嬸一聽當即就要帶人去找場子,哈哈,你不曉得,去鬧事是要找人手的,知道這人手是怎麼找來的嗎?”
“什麼啊,難道還去一幫流氓來?”
“流氓倒是能來,不過嫌麻煩——當時就在大廳里,是這麼回事,說,我給你學一下——你,你,你,A區一至十號,還有沙發區那幫沒證的王八蛋們,都跟我走!”
齊齊聽得一怔,會意地笑道:對,對,網吧里那些人十個有九個得看臉——結果怎樣?
“還能怎樣,領一幫人一上午闖了四家網吧,把網管打一頓,再把老板來讓辭掉,完了還問我解不解氣,搞得我反而不好意思,勸別砸人飯碗,再者,也怕那些人日后報復。自此以后,那檔子事也就攤開了,七嬸找個時間把整條街所有網吧飯店的老板們聚齊了,中午吃頓飯,商議以后就近合作,所有人不能越權,細節上把幾家飯店劃給鄰近的網吧,因為雙方是互利的,也就沒了提一說,每天兩次訂餐了網管分的事,這算是常青街的一條規矩。之后的事就是雙方聯手時不時地搞些優惠活,打折啊,送餐什麼的,現在去看,那邊的飯店網吧大門上不都著合作伙伴廣告嗎。有人還取個名字,說是常青聯盟。這樣一來,常青街的生意自然好做了,附近幾條街的客流量都被引去不。”
兩人來到校園的湖心亭里,見湖水被禮花映得通紅,略慘淡地呼應著節日氣氛。這邊已經比較安靜,齊齊向湖面投了塊石子,回頭笑說:誰能想到一直以來是你這個頭小子在翻云覆雨——網吧與飯店合作,你怎麼想得出來?
費誠平靜地回笑:居其位,謀其政,我也是才明白,這世界彩過了頭,個人最好是找個明確的位子才好施展才華,再了不起的智慧也要找到支點。
齊齊有些納悶:你稀里糊涂發什麼慨?
費誠冷笑一聲,不答反問:你覺得我這件事做得怎麼樣?
“呃,不錯啊——有創意,敢作為。”
費誠尖銳道:如果就此發展呢?
“什麼?我不明白。”
“一個小網管當然沒什麼了不起,每個月掙那點工資還不夠我消遣,可是我能從這件事上確定自己不蠢不笨,能隨時捕捉機遇干出些什麼,如果放在其他事上自然也是如此,那你說,我外出打工有錯嗎?”
齊齊駭然,恍覺他語氣人,才鎮定道:你要說明什麼?這和你以前的事有關聯嗎?
費誠苦笑,黯然道:我只是想說即使我是個文盲,我一樣有不變的眼和頭腦,那我為什麼還要上大學?浪費青春嗎?
沒等齊齊開口,他又自言自語:我做七嬸的員工不是一天兩天了,你可以去問。駝禾路嘉祥分店的小壁燈和小風扇是誰裝上去的,當初我在那里當網管,發現店面空間過于零碎,這樣導致每天由燈空調造的用電至浪費百分之四十,是后來我在小商品市場跑了一個月,才定購了適合分散于各個座位的壁燈和微型電扇,客人們上機時自調控開關,分店每月電費可減上千塊;康明街的康明店本來是七嬸手上收益最差的一家分店,當初差點轉手,又是誰當初特意打聽到錦山技校遷換校區至附近才阻止的。至于其他,像最近裝潢的州店,因為空間小,開始擺放位子時不也是用我畫的切圓嗎?你前幾天問為什麼七嬸這麼關照我,為什麼每天上夜班即使隨意曠工還給我高于別人一倍的工資,哼,這就是答案。
費誠悵然一聲笑,似矛盾似自豪似可悲:我總覺得一旦自己做某件比較實際的事,就會有無窮的神力,會萌發出很多想法很多點子讓自己做好,而我確實也很這些事帶給我的就。
“比較實際的事?指什麼?”
費誠咧一笑:就是學校里、教科書上學不到的事。
齊齊昂起頭看他,許久道:我有些明白了。
費誠忽然不好意思,打個哈哈道:剛才只顧自夸了,打工經歷嘛,怎麼可能只有喜事呢?和你說個敗筆,算是我這些年大大小小的經歷中最沒面子的一個了。剛才和你說,因為初出茅廬別的工作還不適應,在七嬸幾個分店里做了一年網管后手里已經攢了點錢,當時想不能一直寄人籬下,所以想去創業。有大概一個月時間,我在市里大街小巷漫無目的地瞎逛,想找個本錢小點的買賣,那天見有個自行車棚轉讓,雖然破舊,轉讓費卻便宜,便用一萬多塊盤了下來,也和原來老板簽了合同。起先一段時間生意不錯,因為當初看重那里就是因為周邊有個中學和一家超市,每天學生和超市客人絡繹不絕,可才過一個多月就——嘿,媽的,讓人騙了。
“嗯?”齊齊愕然問:誰騙你?
“當然是原來那老板了。唉,怪自己疏忽也經驗。那車棚是在一個比較舊的居民小區里,離市中心還近,原來那老板是小區居民,也就是車棚的產權主人。當初簽合同寫明了租約半年,可一個多月后居然來了施工隊,要拆遷!我后來一打聽才知道,拆遷通知早就下了,補濟金都給了,那老板卻從開始就瞞著我,擺明了坑人。我到找不著他,后來報案,至今沒結果,嘿,賠了一萬多塊,只好自認倒霉。其實后來一想,是自己貪圖便宜,也沒去想地形那麼好價格卻低得出奇,怎麼可能沒點貓膩,哈哈,自己也覺得可笑。”
齊齊慘淡一笑,幽幽然地:我雖然也經常找個工作干干,可只當是磨練或者賺點零花錢,那你是什麼心境呢?證明自己嗎?
費誠詫異道:哪有那麼象,難道我不得生活?
已經凌晨兩點,漸漸冷起來,費誠也有些止不住困倦,他哈欠一聲,又玩味地嚼嚼舌頭,苦笑說:今天話說得有點多,都麻了——好了,該回去睡覺了,再見——新年快樂!
齊齊差點要笑,忽然又住他,說:收購禮品的事你再想想,有困難我幫你。
費誠并不停步,背對著揚揚手道:好的,我會考慮。
說罷,徑自消失不見。
春節一晃而過,屁稿兒直到正月十六才風塵仆仆地回來,他一見費誠就問:這兩天有人來找過我嗎?
費誠道:沒有啊,誰找你?
“就是那些人啊——還能有誰?”
費誠一笑:你那買賣最近不好做了吧,沒人來找你,不如你自己到全市各學校去告示,看有沒人上鉤。
“他娘的扯淡,前兩天有人給我來過電話,說最近會來。”
“哼哼,你有沒告訴人家收稿子不付稿酬還得飯前?”
屁稿兒冷哼道:你個俗人,老子追求的是神就。
費誠知道他近年來每外出一次都會被好世界激勵得發一段時間,那鯉魚化龍的夢也可趁機再殘一息,只是這次況不同,不知他為什麼又開始顧及那齷齪勾當。費誠試探道:這次來的人有什麼不同,你不著急寫稿子嗎?
屁稿兒毫無征兆地哭喪了臉,說:這次來的是位回頭客,第一次到呢。
費誠驚呼一聲,要知屁稿兒騙人的把戲是一次的,以前從沒人會再相信他的鬼話,頂多電話聯系一下就知道自己被耍了。費誠不由得詫異:為什麼要再見你?找你算賬不?
“不清楚,人家也沒說,不過上次見面是兩年前。”
“兩年前,”費誠忍俊不:那不是你剛剛開始——我的天,不是你的作吧?
屁稿兒皺眉道:倒的確是個的。
“得了,完蛋了,你還愣什麼,趕卷鋪蓋滾蛋吧。”
“不行,是福是禍還說不定,保不準人家載譽歸來要謝我呢。”
費誠頓時明白屁稿兒的那幻想,不屑道:我不信,做什麼夢呢!就憑你推薦的那些大概自己都記不住的幾個破網站?文學社團?一邊涼快涼快吧——哼,再說,就算別人名,你還指反過來帶挈你?
費誠只是隨口諷刺,卻正中屁稿兒下懷,他沉默不語,連費誠問他是否玩得開心都懶得回應。
費誠突然生出個可怕的念頭,小心道:你不會還讓我陪你去見面吧,我可不記得自己在什麼時候扮的是什麼角,什麼文學前輩?出版社編輯?雜志區域代理?
屁稿兒開口笑道:張什麼,人家不一定記得你,我都想好了,什麼況都有辦法應付,你在我旁邊壯壯膽也算。別他媽裝熊,又不是讓你去死。呵呵,我今趟去南方收獲很大——飽覽山水風,激發創作靈。
費誠沒空聽他吹牛,知道他必定是登門拜訪什麼名作家而被拒之門外的。
“你去旅游一定是手頭寬裕了,有沒興趣和我結一下舊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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