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楊行瑜的首肯，那張大人和李員外的家屬也不敢多言了。筱桃向老仵作借來刀，戴上一副白布手套，便開始手解剖了。大學里的法學課程中，有一門法醫學，在本科階段屬于選修課，有幸去聽了名師的講課，大致了解了各種傷口的判斷方法，也學到了法醫解剖學的門知識。只是，以前只在教學錄像上看過名師的解剖方法，在實際生活中，從來沒有實踐過。這一回的案子并不復雜，但是，牽涉到的人比較有名，稍有不慎，可能會引起那些圍觀百姓的不滿，有損于府和律法的威嚴。

筱桃強自鎮定下來，用刀刃在死者的咽下方劃了個丫字狀的口子。老仵作在一旁打下手，他搞不明白，這個弱小的子怎麼會解剖尸，而張大人和楊將軍怎麼就允許試刀。筱桃的作認真細致，低垂的眉眼間有一淡然自若的氣質，還有著小小的自信。劃開腔后，對不遠圍觀的眾人說：“他的確是溺斃的，中有積水。”

張大人暗自抹了把汗，后面一個李員外的家屬不滿地嚷道：“小姑娘，既然是溺斃的，你還用得著解剖麼，你這樣做，不是大大的不敬嗎？”那些人紛紛附和，既有不解也有不安，古代人講究土為安，這個尸已經不形了，不是完整的了，他們對得起李員外嗎？

筱桃還未來得及反駁，那楊行瑜就擺手示意他們安靜下來，他說：“我相信姚姑娘，你們聽說一說溺斃的原因。”他的話很有威力，場上一時雀無聲。

筱桃瞄了一眼楊行瑜，后者示意趕解釋，會心一笑，說：“嚨里有紅泡沫，是飲酒的緣故，肺部積，應該是被人按在水里，無法呼吸造的。張大人，發現死者的時候是在何時何地？”

張大人略一思索，回答：“在城外的水里。大約是寅時末。”

“水里的水深嗎？”

“不深，正好淹沒至面部。我們發現他的時候，他臉部朝下，躺在水中，旁邊有突出的石塊，我們以為，他是被石塊絆了一腳，不慎摔倒在里淹死的。”

“原來如此。”筱桃轉臉看著老仵作，“我方才說得可有理？我認為溺斃是對的，但是水并非案發現場，而是拋尸現場。”據從法醫學課程上學來的知識，很肯定這樁案子是他殺，也很有信心找到兇手。

老仵作猶豫了一會兒，說：“姑娘高見，說得很有道理，剛開始，我未曾發現其中的疑點，聽姑娘這麼一說，就有眉目了。”張大人一聽，連資格最老的仵作都同意筱桃的看法了，哪里還有假嗎？他當機立斷，吩咐差役去李家莊尋找線索。

筱桃說，線索很簡單，昨晚上誰找過李員外，誰跟他一道喝了酒，誰家離水源近或者家中有水源，誰就有可能是這樁案子的兇手！

張大人吩咐手下按照筱桃提供的線索去李家莊抓捕嫌犯，那些李員外的家屬在他的安下也各自散去了，天漸晚，筱桃打算打道回府。張大人讓一個差役送回清王府。走出府衙的大門，看到四升騰的人間煙火，聞見了悉的市井氣息，這太平城中的景象可謂是盛世繁華，無論當政者如何昏庸，無論朝中的臣如何逆反，平民百姓商賈匠人之流還是心安理得地過自己的小日子。筱桃拒絕了馬車的接送，走上街頭，一米六的個子在這個朝代不算高也不算矮，因為面貌清秀、氣質獨特，在來來往往的人群中即使算不上鶴立群，也自是一道風景。

“姚姑娘！”后忽然傳來楊行瑜的聲音。回過頭，看到他緩步踱來，他負著手，氣定神閑，白飄飄，猶如世外謫仙。忽然想起了溫茵說的話，楊大將軍和蕭王爺都是皇城里數一數二的風流人才，是很多未出閣心中的理想人。看著楊行瑜，楊行瑜擺手對后的差役說：“你回去稟告張大人，楊某代勞，送姚姑娘回王府了。”

那差役唯唯諾諾地離開了，筱桃眨了眨明亮的雙眸，有幾分好奇地笑道：“楊將軍好大的威，方才在衙門里，張大人可是一句閑話都沒有。”

“哦？什麼閑話？”楊行瑜走上前，陪著走。

“張大人喜歡分析案，但是這次他草草定案，似乎有難言之。若不是將軍中途手，恐怕……恐怕案子的結局不是這般。”筱桃邊走邊說。

楊行瑜忍不住贊嘆：“姑娘果然心思機敏！此案大概牽涉到李員外的舊事，也與他的生意有一些瓜葛，他在皇城里的生意很廣，人脈也富，當然，得罪的高貴族也不在數啊。”

“如此說來，倒是筱桃莽撞了，此案不應由我……”筱桃有些難為，這其中的利害關系都沒搞清楚，就擅自替眾人定了主意，實在是不該。楊行瑜偏過頭，在忽明忽暗的燈火照映下看到安靜而有些純真的側臉廓，不知怎的，心中又涌出了古怪的覺。

“這事不怪你。”他輕聲笑了，“姚姑娘，你是第一次來大街上走吧？看你這麼好奇，不如我請你去皇城最有名的三味居撮一頓，怎樣？”

筱桃抬眼，迎著他明朗的火焰一般的目，也不推辭，拍了拍手說：“是該犒勞犒勞自己啦，這些天我都沒什麼食呢。楊將軍請客，筱桃就不客氣了……”

“哈哈，姑娘真是爽快，走！我帶你去三味居。”

三味居是一棟七層的磚木高樓，高高的屋檐下系著紅彤彤的燈籠，每一層都裝飾得典雅。這棟樓房矗立在城的護城河邊，鄰著南大門，地理位置極佳，站在樓上眺街景和不遠的青山，視野也極好。筱桃坐在三樓的雅間里，楊行瑜點了幾道特菜，讓小二沏了一壺店家珍藏的普陀茶，兩人邊喝茶邊聊天。

“這麼雅致的地方，肯定要不銀子吧！”筱桃掃了一眼座位旁的花鳥檀木屏風和放著花盆的高腳凳幾，舒舒服服地倚靠在椅背上，隨手取了塊冬瓜餡兒的薄皮脆餅，餅子有些咸，吃了一口就放下了。

楊行瑜慢悠悠地品著茶說：“這邊的規格在皇城算是極好的了，但是跟清王府、跟王宮比起來，自然要遜一些。”

姚筱桃腦袋有些不解：“我在王府住了快三個多月，一點兒覺也沒有呢。看來東西都是別人家的好。”

楊行瑜微微瞇起了眼，聲音低沉而：“王府對于姑娘而言，就像是家了麼？看來，止淵兄對姑娘的一片誠心沒有白費啊……”話未說完，筱桃翻了個白眼打斷他：“王府和王爺是不一樣的，我喜歡清王府，喜歡在那兒住，并不代表我跟王爺有什麼說不清的瓜葛吧？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一報還一報而已。”

楊行瑜頗為曖昧地笑了笑：“說的也是，不過，據我所知，止淵兄本不可能任用一個子在邊做事，我覺得，你對于他而言，絕對有不一般的含義。”

筱桃心里稍稍有些訝異，這個楊行瑜好像在故意挑和王爺的關系為話題，心里打起了小算盤，要不要從楊將軍這里套取一些對自己有利的報呢？唉，的腦袋并不靈，這個楊將軍也不是什麼傻子，說不定會不蝕把米，還是悠著點吧。

端起茶杯，呷了口茶水，不不慢地說：“你和王爺很嗎？你好像不了解他啊……”

“姚姑娘，對了，我可以喚你的名字麼？”楊行瑜忽然問道。

“哦，可以，名字嘛，取了就是讓人的。”筱桃很大方。楊行瑜看起來很開心，說：“筱桃姑娘真是與眾不同，難怪止淵會被你吸引。其實不瞞你說，我和止淵是從小一塊兒玩到大的，他小時候并不住在皇城，我呢，是太平城子軍里的孩子頭，我記得有一年秋天，他跟隨老王爺一道進京，后來他留在了清王府，我們就認識了，也了很好的朋友。”

筱桃點頭，笑嘻嘻地問道：“你們是青梅竹馬呀？那，你們兩個有沒有……”曖昧地沖他眨了眨眼，舉起兩手指比了個手勢，的意思是，你們兩個有沒有。為現代腐，看到兩個男子在一起之后有這種想法實屬正常，對于腐而言，無不在，男之間最有！

楊行瑜不愧是風月場上的高手，一看就懂了，他無奈地瞄了筱桃一眼，說：“我跟他又不是干柴烈火，起不了反應。說起來，他連人的手指都沒過，更別說男館中的小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