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數道寒芒轉眼近，場中聶海濤長劍叉劃出，將寒芒掃落地下，凝神一看，卻是幾枚袖珍小箭，落在地上叮當跳，左凡鐵杖一頓，地上青轉迸碎，沉聲喝道：“何方鼠輩，敢在此地搗？”冷冷雙目卻是盯著一臉苦笑的柳下拓。

嘲諷聲在前，桌上機簧圓筒在后，柳下拓百口難辨，向后去，卻是站著三個貴族模樣打扮的男子，個個都是一臉驚訝神地著自己，也分辨不出是誰搞的鬼，向燕十三去，他輕輕搖頭，想必也沒有看出什麼端倪來。

那人能在眾目睽睽之下不著痕跡地完這栽樁嫁禍之舉，手當真快得異乎尋常，左凡卻已經認定是柳下拓所為，舉步緩緩走近，眼盡是凜冽殺氣，柳下拓微微一笑，揚手將那圓筒拋到左凡面前，悶聲說道：“明明心存不軌，偏要說得冠冕堂皇，正經事不做，卻在這里逗小孩子玩，還自稱前輩高人，也不害臊！”

此言一出，滿座盡皆怒目而立，左凡卻是一呆，繼而冷冷說道：“非你所為，那是何人？”柳下拓微笑答道：“前輩果然明察秋毫，若要知道是何人，便要問這三位仁兄了！”子向側旁一閃，指向背后那三名男子。

眾人頓時醒悟過來，柳下拓剛才復述那句話時，聲調語氣可謂惟妙惟肖，可也只是惟妙惟肖而已，嗓音跟先前一人卻有著本不同，若是他驚慌失措起來辯白，反而會讓人疑心，但現在他不惜刻意模仿那人嗓音將那句話復述一遍，讓眾人自行分辨，倒讓事一下明了起來。

眾人目轉向那三名男子，無雙卻是瞪大了眼睛，呆呆地著柳下拓，柳下拓與目相接，心里咯噔一下，難道自己這般易容改裝，還能認得出來？驚訝之下，心里卻又忍不住一，若真是如此，那心里，可是常記掛自己了！

左凡冷著臉在那三名男子跟前丈余停下，也不言語，但在他氣機籠罩之下，三人瞬間額頭見汗，柳下拓笑道：“看三位服飾，似乎不是楚地之人，千里迢迢而來，焉能沒有同伴，只要把同伴來，證實份后，想必左前輩不會為難各位！”

當中兩人得他提醒，面上神一松，背后數人擁出，七八舌把他們拖出一旁，剩下一名男子看來約是五旬年紀，上兩縷微須，方口大鼻，樣子頗為正直忠厚，哈哈一笑之后，驚恐之態盡去，看了柳下拓一眼，笑道：“閣下好快腦筋，佩服佩服！”

柳下拓微微一笑，道：“過獎了，怎比得上兄臺妙手生花！”說完，子卻是向后退開，這等事，接下來自然是用他不著了，倒不必去自找麻煩，燕十三心中有氣，已經是蠢蠢，但以他如今富商份，卻是不方便公開手，而且知道此人古怪，也無須跟他計較，當下跟著柳下拓退開。

左凡一聲冷哼，鐵杖緩緩上揚，就要手，旁邊聶海濤輕輕按住他手腕，對那男子一笑，道：“閣下何人，為何要擾劍會？”

那男子笑嘻嘻的在臉上一抹，偽裝盡去，花白頭發下出一張枯瘦面容來，看之下，怕起碼已過花甲之年，最引人注目的卻是那一種漆黑的大眼睛，沒有毫老年人的渾濁深沉，倒象小孩子一樣清澈靈，骨碌骨碌的轉幾下，笑道：“也不需要瞞你，老夫姓賈，大名老實，看兩位劍高強，忍不住跟大家開個玩笑而已，可千萬不要介意才好！”

柳下拓聽他報出這麼個古怪名字，只道他是隨意敷衍，想不到聶海濤卻是面容一整，拱手道：“原來是‘深藏不’賈老弟，不知因何到此？”

賈老實擺手笑道：“聶大俠這一聲兄弟，老頭子可擔當不起，此事事關重大，可不能馬虎，我來這里不過是看熱鬧而已！”

“哦？”聶海濤眉頭一皺，“那閣下適才所言，又當何解？”

賈老實笑道：“該當何解，便當何解！只是兩位也一把年紀了，卻還在這里陪小孩子玩，實在是不該，外面來了好幾十人，等著打架，兩位卻是理也不理，也未免有點本末倒置！”

眾人聞言一楞，門外卻是一聲長笑，一人笑罵道：“好你個賈老實，你雖然不是我魔宗中人，卻也與這些名門大派扯不上關系，偏要如此多事，行此通風報信的卑鄙舉。”

賈老實撓撓腦袋，面上現出苦惱神，嘆道：“老頭子大老遠眼的趕來，就指著能看上個大熱鬧，那知道看來看去，卻也比不上耍猴好看，你杜老大來倒來了，卻不手，一個勁的站在外頭吹風，你不悶，老頭可悶死了！為了看上熱鬧，說不得，通風報信也得做上一次了，反正這架是打定了，也不在乎早這一會半會的，你說對不對？”

柳下拓心中又吃驚又覺好笑，吃驚的是魔門的人竟然悄無聲息地到了此，好笑的是依這賈老實所言，他搞這麼多事居然是為了看場熱鬧，若真是如此，這人也未免太過古怪了。

大廳里各派劍客聽到兩人對答，心里卻不凜然，此次白道有名的各門高手大多聚集在此，而魔門居然敢公然來找麻煩，看來是來著不善，眾人目都是齊刷刷向地位最高的聶、左兩人，等他們做出決定。至于那些貴族權貴，早離開門口，遠遠退出一旁，燕十三向柳下拓使個眼，兩人也悄悄退開，畢竟這灘混水可是不好趟的。

最出格的卻是那賈老實，跑出一旁之后，想了想，居然又跑回去端了張椅子，大馬金刀地靠墻而坐，一副興趣盎然的樣子，但廳中稍上年紀的劍客都知道此人古怪，手段也著實高明，為免多生事端，因此倒是無人上前指責他。

柳下拓目游走，迎上無雙疑目，心中終于抑不住，向微微一笑，無雙先前看見那悉的笑容，心中早有了七分懷疑，此刻見他面上和神，一下便確定無疑，差點驚呼出聲，纖長手指掩上櫻口，眼中神又是驚訝又是歡喜，面上一片暈紅，那之態看得柳下拓心馳神迷。

兩人意迷之際，大門黑影閃，十多人輕巧掠，當先一人黑衫紅帶，滿臉虬髯胡子，意態豪猛，跟未剃胡子之前的柳下拓倒有七分相似，在聶、左兩人面前三丈凝然立定，笑道：“家師時常提起，‘滄浪劍’聶前輩、‘破浪劍’左前輩兩位，今日一見，足平生！”

聶海濤眉頭一皺，問道：“閣下姓杜？”

旁邊左凡冷冷接道：“可是杜驚雷？”

那大漢笑道：“難得前輩知道小子姓名，不勝榮幸！”

左凡冷冷道：“魔門第一長老——秋長風唯一親傳弟子杜驚雷，十三式奔雷手無堅不摧，江湖早已聞名，閣下倒也不必過謙！”

杜驚雷一笑抱拳，道：“謝前輩夸獎，杜某愧不敢當！”

一直笑容可親的聶海濤，如今臉上卻是一片冰寒，冷冷道：“魔門孽障，既然你等已經重中原，便等于向我各大門派宣戰，今次你怕是來得去不得了！”

正說話間，門外一名白弟子飛奔而，聲呼道：“東南角生變，守備人眾都已喪命！”眾人聞言嘩然，左凡向杜驚雷怒目而視，沉聲狠狠道：“賊子，你好狠辣手段！”

杜驚雷哈哈一笑，道：“左前輩此言差矣，你此刻怪我狠辣，不知昔日你對待我魔宗弟子時，可有手下容？”

聶海濤長劍一揚，道：“魔門孽障，素來只知妄造殺孽，多言無益，只需殺卻！”

杜驚雷面容一整，冷冷說道：“兩位當年以多欺，使先師經脈盡斷，淪為廢人，郁郁而死，此仇杜某畢生不敢忘記，今日也到了兩位還債的時候了！”說完，后一人一聲呼哨，數十人呼嘯而，和杜驚雷等人合在一，竟足有七八十人之多。

柳下拓略略去，那后來的數十人里，居然有兩人原是舊識，一個乃是白矮子白無常，另外一個穿紅的居然是那的花娘子，當日中了柳下拓三枚星雨針，想不到卻還能獨自逃生。

燕十三見此景，湊到柳下拓耳邊低聲道：“今日魔門來的人不，高手甚多，怕是早有預謀，不會善罷甘休，依他們行事方式，極有可能會趕盡殺絕，那時可不易了！”

柳下拓皺眉道：“那該怎麼辦？”

“待會開戰之后，我們需盡量靠到那賈老實邊去，在他邊，應該暫時可以確保無恙，機會一來，我們即刻走人？”

“這是為何？”柳下拓大不解。

燕十三輕聲為他解釋，原來這賈老實名聲雖然沒有聶海濤等幾人響亮，卻是黑白兩道人見人避的人，一暗功夫天下無雙，對敵之時更是機變百出，甚是難纏，只好在他不在兩派之，平時出手機會則是更，平生只要一個最大嗜好，那便是看熱鬧，越多人打架，他就越喜歡看，旁人怕平白惹怒了他，很多時候見他在旁觀看也是不敢驅趕，更莫說與他兵戎相見了，畢竟能將暗使得無影無跡的人，無論何時，都是相當可怕的，所以，只要盡量靠近賈老實，旁人便輕易不敢上前攻擊。

柳下拓聽完，心里暗嘆，如此人，當真世間有，但想起無雙，卻是遲疑起來，要把留在這險境自行逃生，那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燕十三也是心思玲瓏的人，見柳下拓神，已經猜到他心意，低聲道：“那無雙姑娘同門師長都在，怕是輕易不肯走，公子若是不放心，便先待在賈老實那邊，無事便好，有事我自會照拂于，你看可好！”

柳下拓一時也想不出什麼好主意，只得點頭答應，趁著眾人不備，悄悄向賈老實坐移近，賈老實看見他，也不怪責，居然還笑嘻嘻的招手讓柳下拓靠近，待他到了邊，才自笑道：“小子，你是個聰明人，我很欣賞你，先別急著走，陪老頭看完這場熱鬧，老頭保你可以安然離開，你看可好？”

柳下拓啞然失笑，微笑點頭，站在了賈老實背后，燕十三卻裝出一副呆頭呆腦的樣子，悄悄走到了距離無雙甚近的墻角邊，蓄勢以待！

賈老實似乎談興甚濃，扭頭問道：“小子，你可聽過‘滿天花雨’的手法？”

柳下拓微笑道：“倒是常聽人提起過，說是一種暗發放的手法！”

賈老實嗤之以鼻，道：“那些人都是在胡吹大氣，在地上抓把石頭胡扔出去也‘滿天花雨’，當真不要臉！小子，等下好好跟在老頭后，說不定你倒有機會見識下真正的‘滿天花雨’！”說完，面上微微出得意神。

大廳之中，兩撥人馬卻已經是劍拔弩張，混戰一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