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離夜緩緩睜開眼眸，眼皮卻好似沉重得是鐵做的一般，重得讓他睜不開來。只得一次又一次，沿著相同的一個軌道做著有規律的曲線運。

最后，床上的年干脆放棄張開眼。任由漸漸冒出頭的意識變為清醒，游走在腦海深，思考著此時境，也沒有再一力氣浪費在睜眼上。

他是在……醫院的吧？

不算很難聞的醫院獨有的氣息肆無忌憚的彌漫在每一寸地方，藥劑、消毒水的味道不斷在落離夜鼻尖徘徊。

聽不見床上的人有再多的靜，凌沫若又慌了起。

從來沒有覺得——黑暗那麼恐怖，即使在方才，面對深不見底的黑也只是一笑置之。可是現在，看不見落離夜的狀況，才讓漸漸意識到，這鋪天蓋地向席卷而去的黑調冰冷可怖得有多麼駭人。

的手在包裹住落離夜軀的那張薄薄的被毯上胡著，想要到些什麼。

到被毯上有些什麼東西在蠕著，像蟲一樣爬行著，帶來的。

他驀地撐大了眼，較于前刻的沉重。此刻的睜眼作只是這樣輕而易舉。

他看到的……是什麼？

著白病服的凌沫若趴倒在自己的床沿，好看的雙眼沒有焦距。臉上有未干的淚痕，顯然哭泣過，鼻子紅紅的。卻很白，完全沒有一樣脆弱。的手慌地在被毯上來去，似是要找到些什麼。

不見焦點的黑瞳布滿縷縷的迷茫，像是一個斷了翼的天使流散于人間，極力想要飛回天堂卻無能為力一般，那麼無助。

……怎麼了？

他真的未曾想過，自己張大眼睛之后，守在自己旁邊的是凌沫若。也未曾想過，凌沫若會是這般模樣。

“凌……沫若？”像是不相信，他輕輕的喚了聲。

嚨也干涸得異常難，好想要水。

可是……

眼前的凌沫若，似乎怪怪的，他完全沒有心思理會自己的嚨。目一直都隨著眼前的而閃。

“啊……”凌沫若聽到聲音，一瞬間，原本攀附在憔悴的臉蛋上的慌措都不見了影。此刻浮現在落離夜面前的是一張笑靨如花的容，盡管凌沫若面容已然有點落魄，但這一份憂傷卻把那燦爛的笑點綴得更加迷人。有一種驚心到魄的麗。

“你醒了！”

聽到自己一直盼著想要聽到的聲音，凌沫若突地心里一熱，的暖暖的覺。眼眶又像是有著些什麼要沖破束縛掙出來一般，最后不自地落淚。溫熱的淚順著堅毅的臉部線條進襟。

在不見焦距的眼瞳里噙滿眼淚，倒映出落離夜一張蒼白的臉。模模糊糊，朦朦朧朧的樣子被淚水搗，人不清楚。

“嗯……”落離夜費力的抬起手，似乎每做一個一個作，后背都會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有如針刺。異常難。他稍稍擰眉頭，褐的眼珠子還是盛滿了令星辰也為之心醉的，“別哭啊……傻丫頭，干嘛要哭？”他發，一個脆弱溫的笑從角溢出。

凌沫若帶著哭腔，語氣是從未有過的失控，“嗚嗚嗚……太好了！！你終于醒了，你這個白癡傻蛋！！你瘋了嗎？！你知不知道自己那樣護著我有多麼的危險？！你都要把我嚇死了！嗚嗚……你這個該死的落離夜！！”一邊說著，一邊握拳頭。在一片無垠的黑暗中索著小力的捶打著落離夜的膛，淚如雨下，不停的掉落在落離夜的毯子上，打的地域越加擴大。

落離夜沒有吭聲，只是對于凌沫若的作有點奇怪，的眼睛……

“我不值得你對我這樣啊……”凌沫若接近崩潰，腦海忽地又跳躍出一個落離夜救的場面，心跳好像都被嚇得不知道該怎樣繼續跳了。

“對方是你啊……值得，再怎樣都值得……”落離夜攥住手，為拭去了兩道像小溪一樣不停流淌的無明，“不要再哭了……”他的聲音喑啞著，心在掙扎，到底要不要把話問出口……

凌沫若也反手用力握對方的手，把落離夜的右手在自己滿是淚痕的臉蛋上，不停的挲，“嗚……你有事我該怎麼辦啊……你這個傻瓜！難道都不知道我喜歡你麼？！”

“……”

世界好像忘記了呼吸，時間好像忘記了跳。

小小的病房。

無聲一片。

落離夜的手僵了一下，心臟“咯噔”一下。完后，心宛如被灌滿了很大一缸的糖，甜從心頭緩慢出。喜悅的覺像是一個無底的黑，越來越大，最后大的連自己也不清楚那個缺口到底有多大。

蒼白而傾絕的笑在無聲的世界里靜靜綻放。

角的弧度越漸擴大。

凌沫若卻沒有意識到自己說了些什麼，依舊梨花帶雨的哭鬧。

“嗯……我不會有事。”他牢牢的盯著凌沫若視線已然模糊的眼眸，自己從未曾見過的笑容清晰的映在凌沫若的眼珠上，

“嗚——”

最后，凌沫若干脆一把撲到落離夜的懷里，突如其來的重量把落離夜的背得有點疼，他低低的哼了聲。

“怎麼了！怎麼了！！對不起對不起……都怪我……嗚嗚……不要吧？！”聽到聲音，凌沫若像是一支富有強烈彈的彈簧。一下子從落離夜的懷里鉆出。滿臉的歉意與驚慌。

“沒……沒事……”

即使脊椎壞了。那也沒關系，因為對方是你。所以，愿傷的是自己也不愿傷著了你。

即使時間停了。那也沒關系，因為邊有你。所以，再多的時從指尖流走也沒關系。

即使地球忘記轉了。那也沒關系，因為那樣我們就永遠在了一起。所以，地球不運作也不害怕，跟你已經在停止的那刻定格永遠。

“沫若……？”他輕輕出聲，五指在凌沫若的發間來回穿梭。

“嗯？”凌沫若著某地方，心已逐漸平靜。

的眼睛……果然！

“可以這麼你麼？”

笑。在病房醒來的時候，他好像就一直在笑。這麼舒心展眉的笑似乎比十幾年來的笑都要多。很多倍。

驚愕，兩頰緩緩騰上兩朵火燒云。

“可以麼？”

似乎敗在了年溫得一塌糊涂的語氣里，眼含著笑，鬼使神差的點下了頭。

又笑了。如果可以的話，他真想現在一把摟住凌沫若，然后在耳邊，溫的告訴，他也喜歡。

都怪這該死的脊椎壞的事！

年重重皺眉，然后驀地抬眼，語氣很是認真。剛才的似乎早就被拋到爪哇國去了。就連空氣也都浮著嚴謹的分子，謹慎的氣息在室逐漸蔓延，彌漫在凌沫若似乎了然的兩瞳，“沫若……”

他出聲的語氣異常的輕小，語氣也異常的謹慎，生怕大大咧咧的問法會惹凌沫若傷，“你的眼睛……”

還沒有說完，凌沫若就一把打斷，“嗯。眼睛壞了。”

及此，在心底重重的吸上一口氣，剛才在一瞬間害怕面對的黑暗似乎在左心房被誰用刀子輕輕淺淺的割了幾下，痛楚越加的清晰麻痹越加的劇烈。但是，即使是在落離夜的面前，也不想被他見的脆弱膽怯，面容仍舊平靜似水，呼吸依然一下一下有序的進行著，毫沒有混。

雖然早已知道答案，但是在聽到凌沫若如此平靜的說出這個事實的時候，他的心還是不由得重重的一！因為的平靜，因為的好強，也因為那掩不住的神傷。

“沫若……”他輕喚出聲，字句間夾雜著疼惜也夾雜著心痛。

“嗯……我沒事啊。”也許是平靜過后，習慣不下落離夜此般輕的語氣，想逃。逃出這個會被眼前人穿自己脆弱表皮的人的空間。

落離夜沒有說話，沉默的分子運得更為劇烈，劇烈得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

長久的沉默，綿長的時間長河里都是載著這種小小的寓意卻很是深刻的流水。

窗外的旭日已經升得很高了，熱烈的束一下子照在窗戶上，散很多大小不一長度不一深淺不一的線，向不同的地方不同的方向奔去。

遠遠去，像是一團米黃的被人搗碎了的榴蓮。

“……嗯。”落離夜定定的住凌沫若黑不溜秋的雙眸，烏黑的眸子像是一條黑的綿延不絕的河流，里面不見一半點波浪，有的只是沉重得讓人看了也會心疼的波瀾不驚。

沫若啊……

什麼時候，你才可以在我面前放下你的所有？記得你答應過我麼？你說，在我面前你不會偽裝的啊……怎麼……到現在還是不肯褪掉你所有冰冷虛假脆弱的面？

落離夜在心里嘆道，半些傷也隨著從窗口迸進而來的束逐漸擴大。

見落離夜沒有吱聲，凌沫若微微低垂下眼皮，輕聲輕氣的說，“不要擔心啦，又不是永遠的失明，只是一時半會的啊，只要做手就好了。”說完抬眼，一放松的笑意順至角潺潺流出。

“嗯……那好，”落離夜見此，也不由得舒開了兩團死纏在一塊的眉，“那麼……在你看不見東西的時候，我做你的拐杖。好麼……？”

最后二字，他說得尤其輕，親昵得似是人間的呢喃。

再次溫暖了凌沫若冰冷的心，像是有千萬道同時從口照進。

“嗯……好……”

點頭。黑如瑪瑙般的眼睛倏地有了神采，里面正有著什麼東西，似是最后的防線正在一點一滴的崩塌倒坍。

窗外正好。

室笑意正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