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魂鑒》第十二章 引靈

凌虛廣場左側的另一條道路,眾多喬木延的枝椏在夜中仿若一條條黑手,張牙舞爪,樹干上生的瘤刺在寂靜的夜中額外瘆人。樹底下的站著七個人,低聲說著什麼。不一會兒,其中四人匆匆離去,那三個人也從樹下走了出來,正是穿著青袍的趙信三人。

“若是按照剛才那四個灰弟子的說法,要徒手將一只木柴碎,恐怕這應該是筑基期的實力了,但如果要將木柴末,趙信,你來試試。”

何平說著,隨手從喬木上折下一段樹枝,拋給趙信。趙信接過,手中紅閃過,一團火苗撲騰而起,霎那間,樹枝便化了灰燼。

“那小子藏到好,沒想到也有了筑基三層的實力。”梁見狀,惡狠狠地說,“到頭來卻是我們被一個灰弟子耍的團團轉,那天的戲可演得真夠真。”

趙信鎖著眉頭,瞇著眼正在思索什麼。他修煉的是火屬功法,剛剛那一下他是召喚出實質的火種才把樹枝弄焦炭,可是聽楊堅描述,殷麟只是輕輕一,木柴便變渣沫了,孰強孰弱一眼明了。那天殷麟的樣子不似在假裝,才兩天的時間,任憑誰也沒有這能耐直接從一躍七個層次,從毫無修為直接躍到筑基三層。

“應該是有人在背后幫他,”趙信冷笑,心中逐漸浮出一個猜測,“不過大可不必擔心,一個灰弟子能認識什麼人,只要不是長老這一級的人,我總會有辦法收拾他。”

“萬一那小子真是藏實力要怎麼辦,三個月過后,恐怕只憑我們三個也沒什麼勝算,趙長老他老人家或許不會管我們弟子之間這些小打小鬧。”何平憂心忡忡道。

“誰說我們只有三個人?青弟子和灰弟子向來積怨已久,自從數年前灰弟子那出了個林逸竹,他們便越來越不聽管教了,嘿嘿,現在林逸竹也落魄了,只要我們稍稍一點撥,那些心中不滿的青弟子肯定會站出來。恐怕到時候是一呼百應啊,哈哈哈哈。”

一拍手,也哈哈笑起來,眉宇間竟是狠厲:“果然是好主意,不管是之前宗的青弟子或是新宗的弟子,借此機會整治一下灰弟子,想必他們也十分樂意。”

這里發生的一切靜殷麟都無從知曉,他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一陣清風拂過,青草一搖一擺,時間仿佛停住了腳步,或快,或慢。良久,閉目的人睜開了眼,眉頭松開,眸子一片清亮,不再有一迷惘。

“我練。”

“哈哈,我果然沒有看錯人,”雪狼王前肢站立,仰天長嘯,銀發似乎染上了月的清輝,顯得一片亮。它向前奔跑兩步,示意殷麟跟上。“既然你是百年難遇的,闌迦宗這里濃郁的靈氣不但對你不起什麼作用,還會阻了你的進程,走,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殷麟地跟在雪狼王后,一人一狼穿過小竹林和喬木林,之后便是一條崎嶇的石道,周邊已經沒有了人,石子硌在腳上的疼,他們現在站在后山前方的一片森林中。高大的樹木郁郁蔥蔥,厚重的影覆蓋在地上,留下莫名的恐懼和栗,這是廚房旁小樹林本無法相提并論的。

“這是哪?”殷麟遲疑了會兒。

“重嶺,或者你們弟子通常所說的闌迦宗后山。”雪狼王瞥了他一眼,想看看殷麟有什麼反應,卻發現那小孩臉上默然一片,“這里是闌迦宗的地,你進或是不進?”

重嶺這名字的由來取義為重重疊疊的山巒。這片森林并不屬于闌迦宗的范圍,只是這重嶺從闌迦山的后山腰上截去一塊,兩座山脈相連,形一個凹谷。因這重嶺被設為地,尋常弟子又只知闌迦山,對重嶺了解甚,所以才把這綿延千里的山脈誤認為是闌迦宗的后山。

“進。”好不容易下定了決心,現在半途而廢又是什麼道理。

“那你自己小心一點,重嶺中有很多靈,它們覺不到我的存在,可或多或還是能撲捉到你的氣息。跟了。”

玉簡上,重嶺這片山脈用紅的墨筆重重地畫上一個圈,這里除了掌門和兩位太上長老,其他人均不可。這片森林占地很廣,有三個山頭那個大,在濃郁靈氣地溫養下,植被眾多,橫行霸道的毒蟲靈更是數不勝數,不過,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這些靈與闌迦宗從來井水不犯河水,除了一些小的,千年來倒也相安無事。

森林中窸窸窣窣地傳來一些聲音,不知道是樹葉間的抑或是什麼毒蟲,時不時地,還會有野的嘶吼。殷麟小心翼翼地跟在雪狼王后邊快步穿梭,矮矮的個子僅僅挨到了巨木的樹,掩蓋在濃重的影之下。

彎曲虬結,模模糊糊地像一條條大蟒,月并不明亮,森可怖。

不知道走了多久,殷麟只覺得渾疲倦,雙像注了鉛一般難以抬起。雪狼王在前方奔跑的速度忽然緩了下來,“到了。”

殷麟慢慢走上前去,撥開濃的樹葉。心中震驚不已,仿若柳暗花明,是一片開闊的谷地,一無際。最讓他驚奇的是,谷地上方麻麻地飄浮著許多白霧團,愈往深,白霧的濃度便越高,殷麟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他甚至可以看到最中間的白霧地發出耀眼的

耳中充斥著各種尖銳的嘶鳴,像是一把把鋒利的利刃狠狠穿過耳,腦袋中嗡嗡作響,竟是暈暈乎乎的。似乎是到了異山谷,這些白霧團發出的呼嘯更加興,竟是起來,一時間,整片山谷都回著聲響。

“停下,別再往前!”雪狼王在他后忽然厲聲阻止。

殷麟渾一震,趕往后退了兩步,知道了這白霧的厲害他有些后怕,他剛剛竟像是魔癥了般。腳下咯吱聲響起,他連忙往下去,只見,茫茫的一片全部是森森的白骨,讓人骨悚然,殷麟往雪狼王近,卻發現這狼敬畏地匍匐下頭顱。

“這里的靈魂是數萬年前留下來的,如果我猜測得沒錯的話,應該是高階,甚至是神階海靈的靈魂。”雪狼王面惋惜,“應該是上古時期一場驚天地的大戰,戰斗中,數以千萬計的海靈喪命于此,它們的魂魄也被有心人鎖在此地。滄海桑田,包裹在其中的怨氣會慢慢消散,這些靈魂也將隨之消亡。”

“你是說,這里原來是一片汪洋嗎?”殷麟仰起頭,那些飄浮在半空中的霧團有些還能細細辨認出一些廓,雖已然看不出是什麼靈,可見得最多的便是一些魚鰭。

“人死魂散,這是你們人類的說法,其實我們靈也是一樣。不過,自從我以靈魂的方式存活后,我發現,當生前積累的仇恨達到一定限度后,即便不在,靈魂也能以一種獨特的方式存活。除了與修為有關外,恨意越深,靈魂也越強大。反之,當心中的仇恨泯滅后,靈魂也隨之消散。你看這些海靈,即便生前是多麼強大,它們靈中蘊含的仇恨也敵不過時間的沖刷,最后消散時,或許它們連自己都忘了。”

殷麟不敢再往前,而是在白霧的周邊轉悠,那些痛苦的吼大概便是這些海靈發出的最后的哀鳴吧。它們無法忘卻仇恨,便無法離這山谷的束縛,滄桑陵谷,意識被一天一天消磨。沒有人聽得到它們的喊,沒有人理解它們的痛苦。

“以后你就來這兒修煉吧,這里的靈魂到限制,你暫時很安全。不過,山谷深究竟是何種模樣我也不知道,千萬不要勉力深,里面的神階海靈即便是歷經了數萬年依舊是非常恐怖的存在。一旦不慎,軀很容易被舍奪。”

殷麟向著那些靈魂深深地鞠了個躬,面上一片虔誠。

雪狼王看到他這舉面上嗤笑了聲,它鞠躬是對強者的敬畏,殷麟這無疑是假惺惺地黃鼠狼給拜年,但它也沒說什麼。就像是有盜賊將刀架在你脖子上,著你將財產拿出來,末了,卻又特意給你道聲謝。

“靈魂究竟是否真的無法修煉我也說不上來,這些天我氣流失得很快,無法再每日去監督那火狐,也無法再每夜來看你修煉。這里有大量的靈魂,你本是,對這些應該十分強烈,分辨出它們的強弱應哪些是可以引的應該不難。”

殷麟點點頭,正如雪狼王所說,來到山谷中他到自己全孔都張開了,丹田中的那七縷白線自發地循著他的經絡游走,渾上下竟是一說不出的舒暢,中每一個細胞都囂著想要吞噬眼前的白霧。可激過后他逐漸地冷靜下來,自己修為還太弱,盲目地“引靈”很可能造軀被舍奪的嚴重后果。

現在的他的確只能吞噬一些山谷外圍的沒有形態的靈魂

“要怎樣把它們的意識抹去?”

“這個不難,這些靈魂的意識形態本已經十分弱了,只是你在將靈魂引時先行將它們引泥丸宮游走一番,這里是元神所在,人腦之髓海,自是可以將你自的意識覆蓋在這些靈魂之上。之后,再將它們引下丹田,氣便可供你自由驅使。只是你還要忍住一些苦痛而已。”

“還有,承載靈魂的本是包裹其中的怨,恨,你心中的恨意越深,吸食靈魂的速度便越快。”也越容易迷了心志,最后一句話雪狼王沒有說,笑得有些森,可笑意卻不達眼底。它揚起巨大的頭顱,向著那清輝的月長嘯一聲,便抖發大步離開了。

“別忘記你的承諾。”

殷麟找了一地上稍微干燥的地方,撥開地面上的落葉,雙盤起坐下。此時雖是夜半,可在殷麟眼中那山谷竟是比白晝更亮。他稍作回憶,把昨日在古籍上看到的文字大致在腦袋中過了一遍,便急不可待地進修煉狀態。

靜下心,只覺得周遭的一切都安靜下來,林梢上的枝葉停止了晃,一些細小的蟲子也不了。山谷中大量的白霧團順著呼吸自然而然地流中,渾上下猶如被溫潤的碧水浸泡著。

經絡竟是興抖起來,殷麟面紅潤,一粒粒汗珠從額頭上滲出。隨著靈魂的引不斷有濁氣排出,在他了一個流暢的循環圈。

白霧蜂擁,殷麟周圍一個小型的旋窩,疾風呼嘯著。他按捺住心中的激,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意念噴涌而出,一點一點地試著接近進的白霧。兩者接的霎那,便發出被烤焦的“滋滋”聲,殷麟只覺渾一震,似有烈火在焚燒,又似有千軍萬馬的鐵蹄踏過,口一悶,一口鮮噴出,小臉驀地變得蒼白。

若不是他死守住神識的一清明,恐怕這會兒都昏了過去。殷麟苦笑,則哪里一些苦痛,分明是煉獄一般的場景。是雪狼王皮糙厚還是自己太細皮

握的拳頭中,指甲已經深深陷中,渾汗如雨下,殷麟咬牙關,將意念覆蓋在白霧上。兩者每接近一分,他便抖一下,到了最后,臉上卻是連一都沒有了。兩者在他拉鋸著,撕扯著他的經脈,毫不相讓。

的白霧猶如滔滔洪水中源源不絕,殷麟心中暗暗糟。眼見自己的意念被白霧吞噬節節敗退,他將心一橫,泥丸宮的神識傾瀉而出,狠狠地撞上白霧。這一下,猶如海浪翻涌撲騰,萬頃的流水傾斜而下,直將他五臟六腑都顛了出來。

“噗”襟被鮮染紅,暗凄清。

僵持了良久,終于,白霧的反抗減弱了下來。殷麟哪里肯放過這個機會,意念立馬牢牢地裹住白霧,將其往泥丸宮的方向引去。

臨近泥丸宮時,異變突生,這些白霧似乎知道自己的命運,凄厲地喊著,宛若杜鵑啼,拼命地想要掙束縛,一下又一下強烈地撞擊意念形明的薄。殷麟竟似電閃雷鳴,一刻也不得停息,可白霧終究是窮途末路負隅頑抗,這一會兒只僵持了片刻,便被順利地引泥丸宮。

看見意識消散后的氣順著經脈最后沉下丹田中化為那細細的白線,殷麟稍稍舒了一口氣,卻不敢分神,連忙照本宣科地繼續用意念包裹住新引的白霧。

山谷的一角,一道近乎明的白霧團神復雜地注視著這一幕,眉宇間狠狠皺起,心下嘆息,沒想到那小子竟能承住如此疼痛,搖搖頭,溫和的面龐變得冷漠,轉離去。兩個月的時間,你總不會那麼幸運的。

彎彎的月沒在云層中,天邊漸漸泛起了魚肚白,天,快亮了。

折騰了一夜,山谷照進第一縷日時,殷麟睜開了眼,眼波流轉,一口濁氣緩緩吐出。他展四肢,有一說不出的暢快,面上一喜,連忙查看況。這一看,繞是再冷靜,也忍不住展出笑,下丹田的真空地帶,那些白線不見了,取而代之一層白的凝狀,凝狀覆蓋在這窟窿上,像一層厚厚的膏油,真空地帶憑空小了一圈。

殷麟拳頭,深深地呼吸幾口氣,雪狼王果真說得沒錯,照這般況看,從煉氣的“引”進“融”也不過是幾日的時間,而突破煉氣一舉筑基在兩個月也并不是沒有可能。他心中忽然升起一,眸子中的溫度冷卻下來,爺爺,你看到了嗎?我會一一向那些人討債的。

整理一番袍后,殷麟便往闌迦宗走去。

弟子是在一個大大的廳堂中用的早飯的,喚作積香居。積香居很大,里面擺滿了規格相似的長條桌長條椅,掛在正中間的那個“道”遒勁有力,力紙背,那一點一勾一撇卻飄灑恣意,不拘不束。

四下尋了尋并沒有看見李壯,他只取了三個饅頭便離開了,并沒有喝粥,他是不習慣在廳堂中用飯的,總覺得有人在盯著自己指指點點。

廚房后方小樹林里的那片空地上只有數十個弟子,殷麟找了一安靜的地方慢慢嚼著白花花的饅頭。說不清是什麼味道,很好吃,綿綿的也沒有霉味兒,但是卻沒有了以前饅頭的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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