迅速燒紅了雨薇的 面頰。現在想起那個預訂的小牌子來了。心一橫，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撒賴撒到底了。

“我先來，你后到，怎麼見得這位子就是你的？”

“這個。”他指著座位上刻著的序號。“親的小姐，首先因為店主是我的好友，其次因為今天是阿辰，他特地留了這個位子給我。”

雨薇一看，序號是423，今天可不是四月四月二十三號嗎？的臉更紅了，再也找不出話來搪塞，只恨腳底沒有一個合適的地可以讓即刻鉆。站起來，含糊地說了一句對不起，就倉皇地逃離現場，似乎聽得那人還在后面喚，也沒有勇氣回頭。

等雨薇坐著計程車到了家，要付錢的時候才發現提包忘在咖啡廳里，仔細想了想，包里有三張信用卡，一疊名片，一些現金，不值得為此再回去人奚落，立刻就打消了返回去取的念頭。

“沒想到他給我寄回來了。”雨薇吃著炒米，笑著搖頭。事實上應該給人家賠不是的。

“你呀，”珍兒也笑。“就是平時在公司里頭頤指氣使慣了，到外面也改不了神經兮兮。”

“珍兒，不要借題發揮，我對你不錯耶！”雨薇警告道。

珍兒扮個鬼臉，說：“這個謝尚志拾金不昧，倒是個好人，你打算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你找一張謝卡出來，幫我寄給他羅！”

“就這樣？”珍兒下意識很不甘心。

“就這樣。”雨薇回答的干凈利落。

令雨薇沒有料到的是，十來天之后，收到了謝尚志的回信。

他在信中說，上次回國探親，家中親友為他絡繹不絕地介紹朋友，適巧他的生日，更以為他慶生為名，開打派對，召集一扮庸脂俗對他番進攻。他不勝其煩，好不容易殺出重圍，沖到好友的咖啡廳躲避，沒想到竟與雨薇短兵相接。害雨薇當眾尷尬得落荒而逃他事后想起來甚覺過意不去。“也算不打不相識吧。”他寫道。

雨薇展讀他的信，想他在國一路碩士，博士 念下來，又在國工作，說也有十年吧，中文卻依然如此流利生而不乏幽默，委實難能可貴。況且，如今電腦四通八達，已經很有人用手寫信了，然而手跡所帶給人的親切卻遠遠不是電腦打字可以取代的。更何況，他的寫字得如鋼筆字帖一般的端正漂亮。

雨薇也曾在國讀書，對大小留學的中文程度可以說是了如指掌，是對中國人的方面有獨鐘 。這種鐘的蔓延造就了個的敏多。

因此，謝尚志的這封信讓雨薇生出惺惺相惜的慨。于是這次不再假手于珍兒，提筆親自 給他寫了一封信。

他們的書信往返就這樣開始了。他們在心中討論各種各樣的問題，換自己的意見和看法。雨薇越來越清楚地覺到，謝尚志和很相似的兩個人，他們對很多事的看法一致，比如說有有一次他曾這樣議論。

“很多人通過妁之言相識，約會，順理章地結合。但不應該是這樣的。邊一些朋友都不相信所謂歷久彌新的，認為的消長不亞于水的漲落，沙灘上麗的幻境尚來不及留下，便已經呈現出凌不堪的殘破現實，可是我仍然相信，有一種是永恒的，手機海枯石爛心不改的。”

諸如此類的見解總令雨薇大有知己之嘆。平日在單調重復的生活中，雨薇為周遭的瘋狂與偽善所困頓，疲憊不堪，心靈也缺乏照料。一旦認同謝尚志是個知己，給他寫信的時候，就毫不掩飾造作，一味以坦誠懇相待。在向對方展示自己心境的游離輾轉之余，心對于現實生活中對的一切舍與不舍，為與不為的糾葛，也相應得到某種程度的釋放。

不久，珍兒就察覺出謝尚志的來信對雨薇的重要。每隔十天左右，太平洋彼岸的信就會翩然而至。雨薇就會連著好幾天都特別開朗，神采飛揚。

這種形很溫和地持續了大半年，到冬天將盡的二月初，突然有二十來天謝尚志都沒有寄過一個字來，雨薇開始還期盼，還等待。結果是一天比一天失焦躁。珍兒看在眼里，知道上司的心病，每天大氣都不敢出。

是他出了什麼意外？還是上封信說了什麼不妥的話惹他見怪？他是決意要從生活失出了嗎？就像他當時的突然闖一樣？

雨薇好幾次忍不住想掛個電話給他問個究竟，終歸沒有勇氣拿起話筒。這大半年來，他們在信中幾乎完全沒有涉及私人的，就算是好朋友好了，又什麼立場要求人家每封信準時到這里報道。

一天早晨雨薇起來了，化妝的時候，對著鏡子端視自己，從自己臉上看到，在乎他。在與他是不是關心，在乎他是不是按時給來信，相當在乎他。

然而，雨薇知道他是不是也如此在乎，甚至不敢去追尋這項答案。

“很快會過去的，很快會忘記他的。”在心中對自己無數次地重復強調。

男人，有幾個是靠得住的？邊過往的男人，癡如崔志宏，固執如；劉彥志之者，最后還不都是一個個離而去？憑什麼在二十八歲已過的今天，還指一個僅與自己有過一面之的男人對深不諭。

雨薇只覺得自己的自尊和自信都到空前的摧殘，懷疑自己被人的職，夜懷疑自己別人的能力。的沮喪頹唐注滿全每個細胞。

電話鈴聲乍然響起，大清早是誰，直覺地以為是珍兒，懶洋洋地抓起話筒。

“喂，是雨薇嗎？我是謝尚志，我找你了好久！”對方似乎松了一口氣。

“是你！”雨薇確實意外，他們從未通過電話，連信都是寄到公司里去的。“你回來了嗎？”

“不，我在芝加哥。”他說。“這幾天下大雪，足足有五六英寸厚呢，通都堵塞了，我們也不上班。”

“是嗎？”雨薇反應過來，他是在家中給掛電話。想象不出冰天雪地是怎樣一副風景，此刻，也實在缺乏想象的力氣和興趣。

“對不起，這幾天沒給你去信。我出了一點小小車禍。”

“啊？你還好吧？”雨薇嚇了一跳，腦子里一下子浮現出一個渾上下纏滿繃帶躺在休息室的形象，滿腹自怨自艾的。

“我沒事，我真的沒事。”他急忙解釋。“稍微了一點皮傷，除了寫字不方便之外，沒什麼太妨礙。”

“真的嗎？”雨薇半信半疑。

“真的。雨薇，謝謝你關心我。”他的語氣，聽起來好像得到雨薇的關心是一件很奢侈的希。

雨薇沉默了，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雨薇，我這幾天想了很多，”他停頓了一下。“我很想念你。”

這樣的表白，似乎早在雨薇的期盼之中，又似乎在的意料之外，使雨薇對眼前的形疑真疑幻如墜五里霧中。

“雨薇，我真的想念你。”他低聲重復。

一熱浪自心頭沖進雨薇的眼眶，原來是在自怨自艾。惱恨他的薄寡義的時候，他正在那頭思念呀！憋了幾天的委屈，此刻都化百集的眼淚，不哭了起來。

先是低低的飲泣，然后回想往事，回想十年枉費了的青春，回想一個個離而去的人，回想這大半年來與謝尚志的相知相契，慨萬端，一發而不可收拾，干脆放聲大哭起來，恨不能將孤一人積攢了這麼多年無發的種種傷心懷，都趁這一下在他面前哭個痛快淋漓。

不知過了多久，雨薇忽然意識到電話那頭沒有聲音了，以為他將電話掛斷了，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喂了一聲。

旋即，聽到從那麼遠，那麼遠的地方傳來一縷歌聲，是那種深厚實的男中音。

謝尚志曾告訴過雨薇，他年輕的時候去過新疆，聽牧羊人在風吹草低見牛羊的大摹上蒼涼地唱過這首著名的歌。他從此深這支歌，認為是對他唯主義的終極詮釋。沒想到他會唱。

而且，在唱歌給雨薇聽。

雨薇幾乎立刻就決定要嫁給這個人。

可是和謝尚志畢竟只見過一面，又一著一雙大大的近視眼，當時，也沒有機會端詳他的容貌，時隔這麼久，印象十分模糊。

“你長得什麼樣子？”等他唱完，雨薇這麼問他。傻傻地，很不解風地問題。

“個子不高，一百六十六公分而已，單眼皮，相貌甚丑，沒有任何專長。”他很認真，又很無奈地告訴。

雨薇噗嗤一聲破涕為笑，這樣的條件，只配去做征婚啟事中的某男。

可是管他呢，珍兒說過，一旦上了就不會再挑剔高長相了，哪怕他比某男還差呢，就是這樣的不合實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