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漸變》第八章 唉,
“……九點半和王總見面,十點半開常務會議。今天上午的安排就是這些。”我合上文件夾。
“嗯,知道了。”高Sir沉默了一下,接著說:“下午到花店買一束鮮花,送到我辦公室來。”
也許是看到我疑的表,他竟然破天荒地解釋道:“今天是我結婚三周年紀念日。”
我忙不迭地點頭。
“行,沒你事了,去忙吧。”他又看向他的電腦。
哇哈哈哈哈,高Sir這麼冷酷無的人居然也會有溫的一面。難道他也是雙重格的人?在外呼風喚雨,在家就變為灰太狼?管他呢,反正這個新發現讓我一上午都心舒暢。
所謂樂極生悲就是我現在的狀況吧,當我來到花店才想起來我忘記問他要哪一種花了。我對花沒研究也沒興趣,如果有人問我最喜歡什麼花,我一定告訴他是西蘭花。比起那些中看不中用的鮮花們,我們西蘭花能炒能煮,營養富,不知強了多倍。
花店的小姐給我介紹著不同種類、不同數量的鮮花對應的花語,我聽著都吉利,難以抉擇。
“吳桐?”
我回頭,看見何天磊騎著托停在花店門口。
“真是你啊?”他開心地取下頭盔,走進花店。
“你下班了?”我問他。
“是啊,正想回樂隊基地。這個時候,你不是應該在公司嗎?”
“老板讓我幫他買一束花,可是我不知道買哪一種。”我一籌莫展。
他的眼神黯淡了一下,隨即又恢復了輕松的神。
“我幫你選。”他一副行的樣子審視著各種鮮花,然后拿起一只百合,嗅了一下,笑著說:“就買百合吧!”
“為什麼?”
“‘百年好合’啊!丈夫送給妻子最合適了。”
“對啊,結婚紀念日送百合最合適了。不對,你怎麼知道是要送給他老婆?”
“啊?我……我猜的。你不是說過你老板是中年人嗎?肯定結婚了啊。哈哈……”
啊咧?我說過嗎?我沒說嗎?我不知道……o(╯□╰)o
反正何天磊解決了我的麻煩,我讓花店的小姐幫我包裝得漂亮一點。
“你老板是不是很兇啊?”等待的間隙,何天磊問我。
我瞠目結舌地看著他,“……你怎麼知道?”
“我……看你經常加班啊,上次,我們比賽你都沒有去看。”
上次沒有去給他們加油,我一直心存歉疚。
“對不起啊……這個周末的決賽我一定去看!”
“一言為定。其實沒有怪你的意思,我是想告訴你,你的老板雖然很兇,但是……人不見得很壞,你跟他一塊兒工作,不要不開心。”
他說的我很同意,高Sir這個人脾氣雖不好,但是很講原則,對待員工也是賞罰分明。
“你是不是認識我們老板啊?”
“不、不認識。我只是認識很多格類似的人。”
我接過包好的花。
何天磊載我到公司樓下,我抱著花進公司,忐忑地走向總經理辦公室。
高Sir接過那束百合,怔怔地看了幾秒。“最喜歡百合。我還后悔忘了告訴你買什麼花呢,沒想到你已經了我肚子里的蛔蟲。”
不要在意他把我比喻“蛔蟲”這個細節,要知道這真是難得的溫和語氣,而且,還帶著褒獎的意味。我本該得熱淚盈眶的,但此時的我心中只有疑問。我總覺得何天磊跟高Sir之間有什麼關系,不然他為什麼一下就幫我挑中高Sir這麼滿意的花?可是,這兩個人完全不搭啊。
“你去忙吧。”高Sir淡淡地說,眼神中的溫又變了工作狂的嚴肅。
我帶著疑問走出他的辦公室。
晚上回家,走進小區,二十三棟401室的窗戶竟然亮著。我的第一反應是進賊了。何天磊要到凌晨才下班,這個時候他應該在酒吧里唱歌。我走進電梯,拿出手機,按下了報警的號碼。如果一開家門就看見了陌生人,我就按下撥打鍵,掉頭就跑。
我深吸一口氣,用鑰匙開門。我打開門,只邁進了一只腳,輕輕探進子觀察況。
“你回來啦?還沒吃飯吧?先去洗手。”何天磊端著一盤菜,從廚房出來。
我握著手機呆在門口。這什麼況?傳說中的分?
“你干嘛呢?”何天磊無辜地看著我。
我這才進來,關上了門。“你不是應該在酒吧嗎?”
“我辭職了。馬上就進決賽了,我要全力備戰,晚上也要加班加點。”他在餐桌旁坐下。
我點點頭,把手機放在餐桌上,去洗漱間洗手。
“你的電話剛才響了。”我剛坐下,何天磊就向我匯報。
是的短信。表妹一家這周日要辦謝師宴,要我一塊兒去。的表妹一家在我們最無助的時候出援手,所以這是一定要去的,而且紅包也一定要封得厚厚的。我不心疼存下的辛苦錢。
“怎麼了?”何天磊大概是看出我面難。
“沒什麼,就是朋友約我吃飯。”
何天磊點頭。“你的手機鈴聲是押尾的《黃昏》?”
“是。”
“你喜歡指彈吉他曲?”
“對啊,很好聽啊。”
他像是下了很大決心,終于問我:“……你會彈吉他嗎?”
我停止了咀嚼。這是我最不愿回答的問題,因為如果給出肯定的回答,就一定要面對后面一連串的追問:你為什麼學吉他啊?誰教你的啊?……
而這些問題的答案都只有一個——歐。
他帶我走進吉他的世界,卻自己先離開了。
我不擅長說謊,只好搖搖頭。
“一般都是會彈吉他的人才知道指彈吉他,你真的……”何天磊斟酌著措辭,“很不一樣。”
我笑得很僵。
我們都不再說話,只剩下碗筷的撞聲。良久,何天磊說:“吳桐,其實,逃避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有些事,說出來了,就沒事了。”
心臟快速地跳了幾下,我有一種被他看穿的覺。我看著他,安自己這是不可能的:我藏得這麼好,一個字都沒有過,他又怎麼會知道呢?
“不對,”何天磊突然語氣神,“我應該你‘溫’的,哎呀,我總是忘了……”他拍著自己的后腦,一副懊悔的表。
我松了一口氣,剛才他應該只是有而發。
“吳桐!”在餐廳門口笑著招呼我。我們很久沒有見面了,看起來和以前不大一樣。究竟是哪里不一樣,我也說不清。
“這餐廳好大啊,要花不錢吧?”我邊跟著往里面走邊嘆。
“你什麼心?又不是花你的錢。而且,”撥了一下好看的卷發,“這種宴會是以盈利為目的,接的禮份子肯定超出本。”
說的沒錯,所以我向來不喜歡婚宴、生日宴神馬的,本就是在用錢來聯絡。
我和挑了個偏后的空桌坐下,桌上的菜肴很盛。
“吳桐,你看沒看出我有什麼變化?”問我。
我仔細地看了一遍,和剛才在門口一樣,無果而終。
“是不是……”我試探著問,“頭發的卷變大了?”
一把推開我,“什麼眼神兒啊?上你這種不識貨的,都枉費我穿了一名牌!”
那可真是問錯人了,我對服的品牌毫無概念。我記得偶像劇《轉角遇到》里面,小豬常說:“服夠穿就好,鞋子耐穿就好。”這句話一直是我的做人原則。
不過,名牌的服還是有特點的,今天的氣質就被襯得很不錯。
“親,你發財了?”
“老娘我釣到金婿了。”
“真的啊?他做什麼的?多大年紀?”
“你怎麼跟我媽似的?他是做建材生意的,五十出頭。”
有一瞬間,我懷疑我的耳朵出問題了。才二十五啊,就算喜歡一點的,那找個三十多的也就足夠了。五十出頭?可以當爸了。
“怎麼這副表啊?”瞪我一眼。
“,你……真的喜歡他嗎?”我小心翼翼地問。
“喜歡啊。我跟你說,他除了年紀大一點,頭發一點,肚子圓一點,其他沒什麼不好。”默了一下,接著說:“吳桐,我累了。我們都畢業兩年了,還是人家手下的一個打工妹。學歷有什麼用啊?不過就是人家用力打工,而我用腦力和力一塊兒打工。我算看好了,沒錢沒背景,就靠我自己,我一輩子也不能離苦海。”
我啞口無言。
學生時代的我和,經常在一起暢想我們的未來。我們會從當時的大學生就業難,談到我們畢業后的工作、家庭。聊著聊著就發現,我等一介草民,要在這個社會白手起家簡直是癡人說夢。所以我們會嘆息著說,還是嫁個有錢的老頭兒算了。但我們都知道,這只是個玩笑,因為我們誰也沒有放棄自己的人生。
我們認真地實習,虔誠地投遞簡歷,被錄用后就努力地工作。也許我們的付出跟很多功人士相比還很渺小,但我們就是這樣日復一日地堅持著。天把夢想掛在邊會顯得太矯,我們把心中的夢化為早出晚歸的實際行。
我一直盤算著,等我存夠了錢,就去做自己喜歡的事。認識何天磊之后,被他對夢想的執著染,我更加堅信有一天我也會為自己最為的人。而且,我一直以為也是這樣想的。
可是,卻放棄了。
《老男孩》的歌詞了現在最真實的寫照:“當初的愿實現了嗎?事到如今,只好祭奠吧?任歲月風干理想,再也找不回真的我……”
“,”我的聲音很干,“你開心嗎?”
看著我,點點頭。的眼睛里有一閃亮,是淚。
我苦笑:“開心就好。”
我竟然默許了,我恨自己當時的懦弱。我明知道這樣做不對,可我又找不到說服的理由。因為始終堅信要靠自己的我,并沒有比過得好。
我到現在都不能原諒自己,我甚至認為后來的不幸都是我造的。如果我再堅定一些、再勇敢一些,我就可以阻止這場悲劇。可我沒有,我只是在質疑幸福的定義。
后來我才明白,當時并不富有的我事實上比一名牌的幸福得多。我不需要刻意打扮自己取悅別人,我不需要提防邊的人被別人勾引,我不需要擔心父母發現自己的。我可以睡得安穩,我可以坦然面對邊的朋友,我可以底氣十足地花自己賺的錢……說這些還有什麼用?當時的我,就是那麼窩囊地向現實低下了頭。
陸續有客人坐在我們這一桌,其中也有認識的親戚朋友。跟他們打招呼,話家常。
我還在想剛才和的談話,無打采,直到我看見一個悉的影——葉欣怡正朝我走過來。霎時間,我進一級戰備狀態。
自從何天磊辭去了酒吧駐唱的工作,neverland每晚都會排練。第一天晚上,我下班后順便過去看。一進門就撞上了葉欣怡殺人的目。我識相地掉頭就要跑。卻被何天磊住了,他堅持要我給他們提意見。
“我又不懂,提不出什麼有用的意見。”我推。
“我就是需要不懂的。別忘了,還有很多大眾評委給我們打分,你可以代表他們的意見。”
盛難卻,我只好安靜地坐在角落,和葉欣怡保持安全距離。
更過分的是何天磊不停地跟我講話,害我一邊看著葉欣怡難看的臉,一邊戰戰兢兢地回答他的問題。我覺得自己都快神分離了。這還不是最厲害的。葉欣怡買了飲料遞給何天磊,他竟然轉手就給了我。我給他使眼使得臉都快筋了,他卻毫沒有察覺。站在一旁的葉欣怡眼睛在噴火,我猜一定想把我撕碎片。
一連幾個晚上都是這樣,我幾近崩潰。但說實話,我還真不敢自己回家,我擔心葉欣怡會趁我一個人的時候報復我,就只好著頭皮跟著neverland。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葉欣怡正一步一步地接近我,現在我跟之間只隔了兩張桌子。話說回來,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呢?對了,也是這屆的高三考生,說不定是表妹的同學。只剩一張桌子的距離了,我下意識往后了。
“姐,你這兒服真沒品味!”
我沒看錯吧?葉欣怡正撇著跟說話!
“靠,今天怎麼總上你們這些不識貨的啊?”氣得翻白眼,“對了,欣怡,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好朋友……”
“不用介紹了,”葉欣怡冷冷地看著我,“我們認識。對吧?吳桐姐姐……”咬牙切齒地出我的名字。
看看我,又看看葉欣怡,最后終于決定問我:“吳桐,你怎麼認識我表妹的啊?”
葉欣怡是的表妹,是我曾在心里默默恩戴德卻又在現實中怕之骨的人……天哪,我造了什麼孽啊?
我出一個笑容,“說來話長,說來話長。”
一拍手,“你們認識那就更好了,我就不用費口舌了。”舉起酒杯,“來,欣怡,姐祝你的大學生活每天開心!”
“謝謝,”葉欣怡端著酒杯看我,“吳桐姐姐,你不祝福我嗎?”
我慌忙地舉杯,“同祝,同祝……”
三個酒杯撞在一起,我和先干為敬,葉欣怡還要給很多師長朋友敬酒,所以只沾了一點點。
高興地拉著我和葉欣怡,“這世界真小,我表妹和我死黨竟然也是好朋友。”
全然沒注意到葉欣怡看我時冰冷的眼神。卓別林說:“人生遠看是喜劇,近看是悲劇。”
那天,喝得大醉。“吳桐,”哭著說,“你是不是也看不起我啊?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是我告訴你,我過得很好,很好……”
我奪過的酒杯,“我知道你過得好,別喝了,胃會不舒服的。”
趴在桌子上,痛哭不止。我輕輕拍著的背。
滿堂的賓客還在觥籌錯,功人士在給大伙兒講著他們的生意經,婦們坐在一起談論各家的孩子,小朋友們追逐著玩耍。在這彌漫著酒香味的偌大餐廳里,哭泣的是那麼的無助,那麼的不關注。社會的我們,又何嘗不是這樣呢?人們只看我們不功,卻不理會生活給我們的傷痛。
最后還是葉欣怡幫我扶走出餐廳的。堅決不讓我們送,我只好給了輛出租車,報給司機一個地址,我們看著那輛車駛遠。
“吳桐,”葉欣怡把我拉回了自己的生活,“我要你離天磊哥哥遠一點。”
“我再說一遍,我不會搶你的天磊哥哥。”我真搞不懂這小丫頭怎麼就這麼固執。
“不是你搶不搶的問題,是你不可以讓他喜歡你,你要和他保持距離。”近一步,盯著我的眼睛,“如果你不按我說的做,我會讓你后悔的。”
的語氣森至極,所以雖然我知道不會干掉我,我還是出了一冷汗。我朝點點頭。
的要求我很容易做到,而且,對我也沒有什麼壞。喜歡何天磊,瘋狂
地喜歡,并且從不掩飾自己的。何天磊現在不喜歡,可能是因為還太小,但會長大啊。而且,他也架不住天長日久的磨泡啊,總有一天會被攻陷的。而我要做的就是推波助瀾、人之,讓他們有人終眷屬。
可是,為什麼我朝葉欣怡點頭的時候,心像被什麼住一樣,那麼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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