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年會珍》十 傷心的表白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一縷彩霞睡眼朦朧地蜷伏云端,若貴妃醉酒時酡紅的面頰。俄爾幾輕風過,“貴妃”醒了,上的霓裳飄散開來,凌波踏出了一支曼妙優的《霓裳羽曲》。那一團團彤紅被風使者的丹青妙筆勾勒一幅幅栩栩如生的畫面,其背景飛快地由淺紅轉為深紅再到暗紅,接著變灰蒙蒙一片,最后就消逝于濃濃的暮靄之中……夜已悄悄近!
麗的黃昏總是那麼短暫!也因了短暫,黃昏才更加麗!
可麗的東西不一定都會被人們所珍視,就如生的涵不一定都會被人們所領悟一樣!
林逍是不會去捕捉這瞬間的麗的,他本不是個浪漫多的才子智者,更何況現在的心!他心煩意地在師父王友勝家大院走來走去,蹙著濃濃的眉頭,手里的煙頭燃了又息,息了又燃。
自從上次“寶山”空回之后,他就十分悔恨自己——連向心的人表白心跡的勇氣都沒有,虧他還是堂堂一七尺男兒!力能拔山兮,氣能撼海矣,卻怯于面對自己所的人!他狠狠地敲了一下自己的頭,罵了聲“孬種”!然后,他握了拳頭,“啪”地一聲打在石墻一塊松的磚頭上,頓時把它砸無數小塊,濺了一地的沙礫。
我該怎麼說呢?若直截了當地說出來,顯得太莽撞了,一定會生氣。可含蓄點嘛!我又不會寫什麼詩畫意的書或者說什麼麻兮兮的話。林逍急得直抓后腦勺,一時不知所措,突然,一道靈劃過他腦海:對!現在的孩子不是都喜歡男人送花嗎?我何不買三朵紅玫瑰來表達心意?
他突然笑出了聲:“我這個人人啊,什麼時候也變得浪漫起來了?這大概便是的魔力了。”
“林師父,什麼事這麼高興啊?”這時玉芬走了過來,有些詫異地看著他。林逍見玉芬瞅見了自己的失態,極不自然地說:“哪有什麼事值得高興啊。”玉芬撲閃著大眼睛,看著那被砸破的石墻,“咦”了一聲,問:“你跟這堵墻有仇嗎?把它打這個樣子?”林逍不失笑,玉芬是個非常可的孩,可就是聰明過了頭!“本來是沒仇的,但由于某種巧合,兩個本不相干的事就結了仇。”林逍幽默的回答逗得玉芬撲哧一笑,玉芬愕然地上下打量了他一遍說:“林師父,你這副樣子,除了上衫不整之外,其他的就很像老子李耳了。什麼‘天下萬生于有,有生于無’,嘰嘰歪歪說了一大通,旁人還是一頭霧水。是不是每個哲學家說話都像你這個樣子啊。”林逍苦笑說:“你別挖苦我了。要不是你提醒,我恐怕連老子姓什麼什麼都不知。”玉芬撇撇,從旁邊的樹枝上擷了一片綠葉,在手中把玩起來。同時乜著眼兒瞅林逍,仿佛他是個外星球來的怪一般!林逍倒被弄了個大紅臉,轉頭往另一方向去。玉芬笑嘻嘻地問:“林師父,你朋友呢?”
“……”林逍囁嚅著,不知怎麼說。玉芬問:“還在讀書?”林逍說:“不,是個醫生,在一家醫院工作。”玉芬吃了一驚:“哇!林師父!你朋友竟是醫生!你們是怎麼認識的呢?”林逍說:“我和從小一塊兒長大。”玉芬了起來:“哇!青梅竹馬!真讓人羨慕!那你們以后怎麼打算呢?總不能做一輩子的牛郎織吧。”林逍微笑著向遠,設想著好的未好,一臉認真地說:“我要先就一番事業,得到一定的社會地位再把風風地娶過來!決不讓一分委屈!”
玉芬定定地看著這張深而堅毅的臉,覺得他上有不一般的氣質,這氣質使莫名的心,不自覺得有些嫉妒起他的朋友來了。
“你什麼時候把帶過來看看呀。我很想見見這位未來的師娘。”玉芬殷切地想見到這位未來的師娘,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竟把這位鐵漢子迷得神魂顛倒。
“我明天就把帶來,你可別忘了準備好酒菜迎接你未來的師娘喲!”林逍笑地說著,心里已打定主意:明天我一定要向表白!
“鄭淮,侯書記的病好些了嗎?”
“他昨天還剛來過,說他現在健康得像頭牛一樣。”
“這是你的功勞嘛!”
“不是的,我沒有什麼功勞。其實他得的是神抑郁癥,心開朗些就好了。我和他談過幾次心,原來他是做做出病來了!他這人才華很好,又是市長耿白明的表弟,年紀輕輕地就任了個縣委書記。可天生一副直腸子,最惡應酬,與上上下下關系搞得很僵,后來他說努力試著改變自己,但神卻非常痛苦,所以得了這病。現在他不做了,病自然也就被拔除掉了。”
“所謂無一輕嘛!可是現在很多人都寧可被權勢名利所累。這位侯書記的勇氣也堪敬佩了!對了,鄭淮,你什麼時候又了心理學家啦?”
“哪里。醫生與病人的心靈通是很重要的。尤其是干我們這行的。現代人心理障礙神抑郁日益嚴重了,在一個競爭如此激烈、工作如此張、人際關系如此復雜的環境中人的力很大,心經常于激狀態、疲勞狀態和神空虛狀態下,這些病得病率越來越高,不是簡單的藥能夠治療的!”
“不是說現代的醫學模式正從生——醫學模式轉化為生——心理——社會——醫學模式了嘛。它確實應該更加注重人的心理治療以及協調人與社會、人與自然等等的關系了。”
“所以21世紀要做一位出的醫生就更難了。我時常在想:那時像我這樣一個只懂醫的人是不是會被時代的流所淘汰了呢?每次一想到這,我就覺得自己還要學許多許多知識,研究許多許多學問。”
“你太謙虛了。像你這樣有醫危機的人太了。你既然是90年代出的學生,也一定會為21世紀出的醫生的。”
“謝謝。有你這句話,我的功就已有了一半。”
何雨桐與鄭淮邊說邊向宿舍區走去。他們已經為最好的工作搭檔,無論是在醫學工作還是日常生活上,兩人都有討論不完的話題。
何雨桐是打心眼里佩服鄭淮的,這位年輕的醫生不僅醫湛,研學孜孜不倦,為人又謙虛沉穩。也發現鄭淮特別和在一起,每次與談話他總是顯得那麼興致且知無不言!覺得有一無形的磁力吸引著他倆!現在,走在他邊,心里覺得很踏實,很寧靜,所期求的不正是這種覺嗎?想到這里,朝他溫地瞥了一眼,卻見鄭淮的目也正看向,四目錯不相對一笑。
突然,他們一齊停住了腳步。他們看到了林逍。林逍正站在何雨桐寢室外翹首張著,見他們來了,急忙大步走了上去。
“林逍!你來了怎也不說一聲?讓我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 何雨桐高興地埋怨著,又指著鄭淮說,“來,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同事鄭淮。”
林逍沒想到會一起到他們,本來握在手里的那束玫瑰花就在他們不經意的剎那塞進包里去了。他上前說:“鄭醫生,想不到我們又見面了,上次忘了向你說聲謝謝了。”鄭淮忙說:“林先生太客氣了。”何雨桐一怔,說:“你們見過面了?”鄭淮說:“林先生上次來這兒找過你,那時你去你妹妹那了,我和他打過照面,所以并不陌生。”“那就用不著我費口舌了。”何雨桐邊說邊打開門,“林逍,你把東西先放進來,我們出去吃飯。”
林逍說不用麻煩了,他呆會兒馬上就走了。鄭淮也就進了對面自己的寢室。何雨桐請林逍稍坐,取了些零食,兩人邊吃邊聊起小時候的趣事。除了談這個古老的話題之外,他們顯得十分生疏。林逍聞著從上發出的怡人香味,很是局促不安,如坐針氈,幾乎是邦邦地問一句他答一句。
一陣沉默之后,何雨桐突然笑起來說:“林逍,你今天咋了,說話這麼生。”林逍臉一紅,說:“是啊,都快一年沒見面了,一見面就高興得不知說什麼了。唉!時間過得真快!我們都25歲了!”說著看了一眼,一雙手開始索著打開包口。何雨桐含笑說:“對你來說,25歲還很年輕呢!對我來說,卻已是青春的尾聲了!老天也太不公平了,男人各方面都要比人優越得多。”林逍忙說:“不。桐桐,你還是跟以前一樣年輕漂亮。”他激地遞過那束已拿在手中的玫瑰花,手在微微抖著,牙里好久才艱難地出一句:“這花……這花送你!”何雨桐先是一愣,然后“撲哧”一聲笑了。
林逍被笑懵住了,不由得順的目看那花,這一看可嚇了他一跳,這哪里還像花呀!殘紅敗葉,不堪目!他馬上想到這是剛才急之下塞進包里弄壞的,一下子又是吃驚又是尷尬,一雙手也不是,也不是。
何雨桐見他這窘狀,忙把“花”接過放下,說:“阿逍,你這是跟我開玩笑來著唄?”“不是開玩笑。我是認真的。”林逍漲紅了臉說,“桐桐,對不起,我沒想到會這樣。我這就去買三朵好的再送給你!”說著就奪門而出。
何雨桐大聲地住他:“阿逍,別去了,我不能收你的花。”林逍倏地停住了腳步,卻沒有回頭,只輕輕地問:“為什麼?”何雨桐咬咬,心雖不忍,但還是開了口:“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我不能接,因為我已經心有所屬了。阿逍,我一直把你當做我的哥哥,請你答應我,把我當你的妹妹,就像從前一樣相好嗎?”林逍有些挫敗地問:“是誰?是鄭淮嗎?”何雨桐點點頭:“是。”
林逍全一震,驀然轉,眼里已噙滿淚水。他瞪大眼睛靜靜地看了看,過了半晌,才痛苦地吶喊出聲:“不,這不是真的!”何雨桐上前握住他的手,說:“阿逍,你答應我,你一定要答應我,算我求你,好嗎?”“不……”林逍搖了搖頭,嘶啞著聲,“把你當妹妹,我做不到!做不到!”雙手握著那束殘敗的玫瑰花,渾激得一個勁抖,突然,他用力一甩,將花拋向天空,那殷紅的花瓣灑落下來像一樣目驚心!沒等紅花碾作塵泥,林逍已凄然轉而去!
何雨桐呆呆地站在那兒,著他離去的背影愈來愈小,直到消失在茫茫夜幕中,兩滴冰涼的眼淚滾了下來,但卻忘了去……
!刺目的!斑斕紛呈的!強烈得可以吞噬人意志的!
舞臺!旋轉的舞臺!瘋狂的舞臺!旋轉得令人瘋狂的舞臺!
突然,線暗了下來,鼎沸的人聲歇止了,舞臺也嘎然停止不了——天地一片死寂,似乎一切都靜止了——
一道尖細的男音穿云越霧而來:“下面ROSE小姐為大家帶來一曲《往事》,有請ROSE小姐!”
話音未落,臺下就一陣,許多人已激地喊了出來:“ROSE !ROSE!”
“ROSE是誰?”
“就是新來的那個小靚妹,聲音很甜,長得像楊鈺瑩,聽說還是藝學院的呢。”
在一陣激烈的掌聲和歡呼聲中,又開始閃爍,舞臺又開始旋轉,仿佛剎那的停息都將令人窒息一般。突然,地毯鋪就的舞臺上散下滿天花雨,四面八方的霧氣緩緩升騰,把舞臺點綴得朦朦朧朧,宛若仙界。
這時,一條綠影袂飄飄而來,若若現,如夢如幻,倏忽從臺的這端飛到了那端,一條孔雀開屏似的擺在空中旋轉著,劃出一個個麗的弧線。眾人只覺眼前一陣陣綠的海浪在翻滾跌宕,霧是綠的,云是綠的,天也是綠的了。漸漸地霧氣散去,燈清晰地照出一位孩俏麗的臉龐。那一對秀長而生的眼,楚楚可憐而又嫵橫生,把整個人都點化得水靈起來。真是口未啟神已到!臺下立即出一陣喝彩!只見那孩微微一笑,輕啟朱,嗓音若黃鶯出谷般清脆悅耳——
“如夢如煙的往事,洋溢著歡笑,那門前可的小河流,依然輕唱老歌。如夢如煙的往事,散發著芬芳,那門前麗的蝴蝶花,依然一樣盛開。小河流,我愿待在你旁,聽你唱,永恒的歌聲,讓我在回憶中尋找往日,那戴著蝴蝶花的小孩。”
ROSE突然想起小時候自己戴蝴蝶花的樣子,那時的無憂無慮,大人們都圍著把當了一個公主,而現在卻是孑然一,孤苦伶仃,前程一片迷茫,為了生活的面,為了生命的高貴,更為了重拾那份曾經屬于的榮耀,日夜兼工,疲勞,痛苦,競爭的殘酷,的冷暖,時時糾結著的心,背地里流過了多淚水,才換來今天舞臺上的一分彩!
ROSE是誰?ROSE便是林姍在這家歌舞廳的藝名。
來這里上班已經一個多星期了,由于出眾的姿和甜的歌吼,再配上舞蹈的功底與天賦,使在這里穎而出,老板陸三龍付給一首歌五百元的酬金,每晚唱兩場。這樣,林姍便有足夠的錢打扮自己,當穿著一名貴的服飾站在舞臺上時,又重新找回了當初的那種優越。臺下那一聲聲瘋狂的喊,震耳的掌鳴,滿天飄灑的鮮花,沉浸其中,愜意,這種眾星拱月的覺正是夢寐以求的!
一曲終了,拍案聲、敲擊聲、呼聲、掌聲、笑聲不絕于耳,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捧著一大束火艷艷的玫瑰送給,臉上的表卻比玫瑰還要火熱:“ROSE!這朵麗的玫瑰送給你最合適了!”
林姍滿面春風地接過了,欠施禮說:“THANK YOU!”
曲罷終場,林姍興高采烈地卸妝準備回校,那個中年男人走了進來,滿臉堆笑地對說:“祝賀你!你今晚演出很功!”林姍謙遜地說:“得謝我的老板給我這樣的機會。”那中年男人彬彬有禮地取出一張名片:“我陸三龍,這是我的名片。我想請ROSE小姐吃夜宵,不知賞不賞臉?”
林姍接過名片掃了一眼,原來他是一家唱片公司的經理,先是驚喜,能與這樣的人結對顯然是一次難得的機會,后又想到該回學校了,有些猶豫不決:“我還得回學校去呢。”陸三龍不以為意說:“吃個飯耽誤不了多時間,到時我開車送你回去便是。”林姍便不再推托,隨他上了車。
車子開到豪華大酒店,陸三龍領著林姍走到十樓,從整座樓堂皇富麗的裝飾,可以看出這里是上流人士聚餐住宿的地方。林姍初次穿著這樣高雅的晚裝,到這樣華麗的餐廳吃飯,起初有些拘束,但后來發現眾人的眼都不時地向上瞅,使的虛榮心得到極大的滿足,漸漸地就喜歡上這里的氣氛了。
儀態優雅地坐著,環顧左右,發現這里的人都是冠楚楚的有錢人,手下揮金如土,上散發著功人士的魅力。林姍心心里再也不能平靜了:這不正是向往的地方嗎?
陸三龍問點些什麼菜?低頭看菜譜,見那些菜名都很陌生,便說隨意。陸三龍點了幾道小菜,雖種類不多,但價格之昂貴已令林姍咋舌。吃飯時,他問,家里還有些什麼人。說:“我父母很早就過世了,只有一個哥哥,在外地打工。”“真可憐!”陸三龍嘆了口氣,“ROSE,以你的歌和舞蹈天賦,在歌舞廳里唱歌真是可惜了。如果你能遇上好的機會完全可以為一位大明星的。”
林姍地說:“陸經理說笑了。我這樣的人怎會是個大明星呢?”陸三龍咧笑說:“為什麼不能?只要有人肯花錢栽培你,捧你,哪個明星不是捧出來的?所以要想名先得找一個有實力的后臺。”說著子挨近了林姍,一雙眼睛不停地朝上敏的部位打量,“只要你肯吃捧,我包你很快就能為一個大明星……”林姍下意識地挪了挪子,與陸三龍保持一定的距離,雖然很饞涎“明星”這個頭銜,但畢竟還剛涉社會,心靈尚存一分純潔,對此舉到莫名的恐慌,于是打哈哈陪笑說:“陸經理,我看時間不早,我要走了,明天還要上課哩。”
陸三龍一把抓過的手臂,干笑了一聲,說:“你別急著拒絕,仔細想想清楚,你看這里——”說著指了指大廳里那些貴婦人,“難道你不想和這些人一樣,開著自己的名車,住著豪華的別墅,如果你肯吃捧的話,很快你就和們一樣過著舒適的日子,為眾星拱月的天使,你是個聰明人,是選擇做天鵝還是灰姑娘,相信你心里已經有答案。”
陸三龍的一席話使林姍不由地打消了離去的念頭。反復咀嚼著陸三龍的那番話,心口狂突跳,不要再做灰姑娘,要做麗的天鵝!而現在丑小鴨變天鵝的機會就擺在面前,還有什麼可猶豫的呢?
心了,人也熱澎湃起來,似乎已經看到自己功名就,穿著亮麗高貴的禮服在歌迷們的簇擁下和歡呼聲中緩緩走上舞臺,在五十的霓虹燈下盡地載歌載舞,燦爛的笑容與燈相互輝映,一位位穿著考究風度翩翩的功男士向大獻殷勤……
陶醉在這個虛幻的夢境里了,以至于陸三龍帶開房間時,竟然沒有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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