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疏影里》第8章 淅淅瀝瀝
風荷就問:“你穿這些東西,莫非外頭真的下起雨來了?”
墨疏聽了,就點頭道:“你不知。方我回來時,外頭的確在下小雨,淅淅瀝瀝的,因此我便穿戴上了。不想,果然既輕松又合。”
風荷見了,也就問:“既如此,那麼這些東西你都從哪里得來的?”
墨疏就道:“一個朋友送的。”
風荷就笑:“哪個朋友?”
墨疏聽了,就道:“也是新認識的。也是偶然認識,但卻是彼此聊得投機。他見我要走,又見外面下著雨,就將邊的蓑斗笠送了給我。”
風荷就問:“他將這些送了給你,那他自己可怎麼辦?”
墨疏就道:“我這個朋友的邊,一直跟著兩個材遒勁的人。這二人的上卻又帶了雨傘。不過,我猜他邊的這兩個隨從,應該都是練家子。”
風荷聽了這個,心里更是好奇了,因問墨疏:“是麼?”
墨疏就道:“我和他也不過途中認識,但彼此一聊天,卻是覺得志趣相投,因此這話兒就越說越多。不過,說來也好笑,我連他的份來歷是一概不知。但聽他的談吐,總覺得此人來歷不凡。此人說著一口地道的京城方言,并非海陵本土人氏。席間,我也著意試探他一二,但都被他毫無痕跡地避開了去。”
風荷聽了,就緩緩點頭道:“莫非,此人是授了誰的命,出來微服私訪的?”
墨疏聽了,就沉了半響,方道:“這個,我也不能確定。此人雖然低調,但穿戴的飾配件,出尊貴的氣息,卻是不同于一般的人。”
風荷聽了這話,就笑:“好了。你既回了,我也要告訴你一件事。方才,姑媽那里著人過來傳話了,姑媽說你若回了,想請你去寒梅堂一趟。”
墨疏聽了,想了一想,就道:“我不在家里時,姑媽沒有為難你吧?”
風荷聽了,就搖頭道:“不曾。自回來了后,一向與我說話,也來清風館。不過,言語之間,卻是待我比以前和善。真正,我也弄不明白了。”
墨疏就道:“姑媽不為難你,那果然就好。你不必想這許多。”
風荷見他要走,就問:“怎麼,你不吃飯了再過去麼?”墨疏就道:“我當然是吃了飯了再過去。這會子,我只想進書房找一件東西。”
風荷見了,就嘆:“墨疏,你整日里神神的,竟是做什麼呢?”
墨疏就笑:“我不過找一個書帖。我那朋友和我一樣,也寫字。我說我家里有傳下的歐詢的帖子,他還不信。明日我就帶了這書帖,再給他瞧去。且看他信不信!”
風荷聽了這話,心里更是好奇了。因對墨疏道:“怎麼?你們竟是約好的麼?”
墨疏就笑:“算是約好的。我這位朋友說,近日還要在海陵城里逗留幾日再走。我想既是京城來的客人,我便想好好與他作陪,也算是萍水相逢的緣分。”
風荷就笑:“墨疏,我知道你人緣兒是極好的。”
一時,風荷便彩云彩霞過來,在廂房里鋪了桌子,擺上晚膳。夫妻二人坐著吃飯。待吃完了飯,墨疏就道:“到底我要去寒梅堂了,不然姑媽定然又派人過來遣。”
風荷聽了,也就與墨疏笑了一笑。見墨疏肩上的頭發有點松了,便對他道:“你的頭發松了,你若不趕的話,好歹我替你梳一梳。”
墨疏聽了這話,就也笑:“我不敢。謝娘子為我梳頭。”墨疏說著,便對著風荷鞠了一躬。風荷見了,就道:“何必如此?你這樣,只我覺得你輕佻!”
墨疏就嘆:“風荷,為夫是真心想表示謝意。你這樣說,我聽了心里卻是有些低沉。”墨疏說著,便又趕在梳妝臺前坐了下來,看著鏡子里拿著梳子的風荷道:“今生能得你為我梳發束冠,也是我的福氣。”
風荷聽了,一邊梳,一邊就道:“墨疏,你又開始油舌了!真正,這還是我認識的墨疏麼?”待梳好了,風荷又看了一看,果然覺得清爽了許多。墨疏便站起,說道:“我該去了。一時,待我回來了,咱們再好生盤桓。”
風荷見了,心里不知怎地,一下又想起含香來。風荷就嘆:“墨疏,到底含香已經進門了,這不管怎樣,你也該去麗春堂里看一看。到底,你是的相公!”
墨疏聽了這話,心里大覺沒意思,因就對風荷道:“風荷,這話我不想聽!待事以后水落石出了,我再與理論!我只是你一個人的相公,今生今世,我柳墨疏喜歡的子,只有你白風荷!”
墨疏說著,便將手握著風荷的手。風荷聽了,心中固然,因就輕地問:“墨疏,你以后果然不會變心麼?”
“果然不會。我柳墨疏哪里是那濫之人?”
“墨疏,現在說這些未免太早。你既這樣說了,那我不如就往后看。且看看靈驗不靈驗。”
墨疏聽了,也就不想話說什麼了,因深深看了風荷幾眼,笑了一笑,松了的手,一頭往寒梅堂那里去了。
韓氏在寒梅堂里已經等著墨疏過來了。墨疏進了里間,見了姑媽,就道:“姑媽,到底您找我,是有什麼事兒?”
韓氏就道:“墨疏,你來,卻是有幾句要的話要同你說。”韓氏說完了,便就示意墨疏跟著自己往房間里的屏風后頭走。墨疏知道,這是姑媽要與他說私房話了,這神就也有幾分鄭重起來了。
待走到屏風后頭,韓氏就墨疏坐下,口中長嘆了一聲,方對墨疏說道:“你來,不是為得別個,卻是有幾句要的話。我藏在了心里,總是不吐不快。”
墨疏就問:“姑媽,到底是哪方面的事兒?”
韓氏就道:“墨疏,算起來,你的養母崔氏已經去世了二十年了吧?”見姑媽提起崔氏,墨疏的臉上就出濃濃的眷之。對于自己的生母,墨疏的心里,的確一點兒印象也沒有了。但對于養母,墨疏心里留下的記憶仍很深刻。崔氏是在自己五歲那年去世的。雖養了自己有短短兩年不到,但卻將自己照顧得無微不至。崔氏病了后,墨疏本想朝夕在邊侍奉湯藥的。但無奈自己年小,老太太不讓,到底后來,卻是姨娘秦氏過來伺候了。半年之后,崔氏醫治無效,也就去世了。
現在,見韓氏提起崔氏,墨疏便嘆:“一日為母,終為母。崔氏待我的恩,我永遠也不會忘了的。”
韓氏就道:“時間過得當真也是快。”
墨疏就問:“姑媽,待到了母親二十年忌日,我必然為持大辦一場,以示紀念。”墨疏以為,姑媽將自己過來,是為了說這些個。
韓氏見了,就道:“墨疏,之前,對于崔氏的死,我心里一點也不猶疑。但現在——”墨疏聽到這里,就問:“姑媽的意思是——”韓氏就低了聲音,將這幾日令憐兒假扮崔氏,嚇唬秦氏一事,告訴了墨疏。
墨疏聽了,心里大驚!他沉了好久,方對韓氏道:“姑媽,那你的意思是,你疑心我母親的死,其中有秦氏的——”
“正是,但我試探了幾次,還是未曾看出什麼不妥來。秦氏的口風卻是。但雖然如此,但我在旁瞧著秦氏的神,也并不是那麼無辜。我心里的懷疑并未除去。現在,我將這些告訴了你,不過是想你明白我的心思。墨疏,我是你的姑媽,真正我行事,都是為了你考慮的!”
墨疏聽了,就道:“姑媽的良苦用心,我也懂。只是,風荷——”
韓氏就嘆:“我知道你要說這個!這幾天,我也在旁冷眼觀察風荷。風荷和含香二人,總是有一個人與我說了假話。如果風荷按你說的,果然那麼無辜,那以后我自然也會瞧出來。”
墨疏聽了,就苦笑:“有姑媽這一句話,那麼也夠了。常言說得好,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我也等著你們冰釋前嫌的那一天。”
韓氏就道:“墨疏,我和風荷——也不是你以為的那樣的糟糕。只是,我現在,的確有許多事,等著我去揭開真相。因此,這段時日,你恐怕更要委屈風荷一些時日了。”
墨疏聽了這話,心里不明白,因就問韓氏:“姑媽,你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我心里并不能了悟!”
韓氏就道:“其實——你也是個聰明人。你順勢將含香接了進來,無非也想早點知道真相。”墨疏聽了,就看了看韓氏,方微微一笑道:“姑媽,這你也看出來了?不錯,我心里,的確就是這麼個意思。”
韓氏見了,就也笑:“墨疏,只是,你這樣將接了進來,卻又不理不睬的,只視作無一般,難道不是半途而廢麼?”
墨疏聽了,眉頭就一蹙,因問:“姑媽,到底您要告訴我什麼?”
韓氏聽了這話,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對墨疏正道:“你想要從含香的口中探出什麼,就必須常去麗春堂里走走。俗話說的,言多必失。時日長了,含香對你放松了警惕,這話兒里,必然就要泄點出什麼。到時——”韓氏的意思,墨疏的心里已經完全明白了。他便也站起,對姑媽道:“姑媽是要我假意接近含香,以探說的話,到底是真是假?”
韓氏聽了,就點頭。末了,便又緩緩問墨疏:“墨疏,有一件事,我也參與在里頭了。不知你知道了,心里會不會厭惡姑媽?”
墨疏就沉聲問:“姑媽,到底你有什麼事瞞了我?”
韓氏就道:“就是上一回,風荷被人擄了。我和秦氏都參與了。其中,也有含香。”韓氏思前想后的,因心里頭想要和墨疏和解,就必須拿出自己的真心來。這個疙瘩,與其讓墨疏以后發現了,如此更不好收場了,還不如自主說開了。墨疏要是能原諒,那固然是好。可若墨疏不能諒解,那就會連夜準備行李,再次返回揚州,從此來海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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