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惡氣既出，走出嘉興作坊，呼吸著清晨的清新空氣，朱沁覺心無比的暢快輕松。背著個包袱，漫無目的地在街頭行走著，走了兩三里路，天已經已經一片大亮了，朱沁這才發現自己并沒有個去，并不知道要走到哪里去。

原本無比輕快的心也因此變得沉重起來。不過轉念一想，自己一個21世紀穿越過來的高科技人才難道還會死在古代不？

自我安了一番，朱沁釋懷了不。不過，心中卻依舊有些淡淡地無厘頭的郁悶。雖然不想刻意地去管制雙腳，想讓它們信馬由韁地行走，可是心底卻著寧靜，不自覺地對熱鬧和聒噪產生了抵制，因此走路的時候盡走些偏僻安靜的小路，避開熙熙攘攘的人群。

繞了個大圈子之后，朱沁竟然迷迷糊糊地走出了城門，一次又一次無意識地避開那些洶涌進城的人們，朱沁竟然渾渾噩噩地走上了一條曲折蜿蜒的山路。

山間涼風習習，頓時使朱沁神為之一振，朱沁這才清醒地看清了周圍的形勢。

空曠的山林中不時傳來三兩聲鳥的啼鳴，繁華盡去的草木在涼風中搖曳著，枯黃的樹葉一片接一片地掉落了下來，落進朱沁朱沁心間，涌起無限的波濤。

朱沁迎風站著，袂飄飄，竟然覺到前所未有的悲壯，竟然覺到此時的心境和杜甫登高時心境是如此的相似，不假思索，幾行詩句便從他口中念了出來：

風急天高猿嘯哀，渚清沙白鳥飛回。

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

萬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獨登臺。

艱難苦恨繁霜鬢，潦倒新停濁酒杯。

朱沁聲音洪亮獷，盡管早已一氣呵把全詩念完，但是那詩的回聲、余韻依舊在漫山遍野間縈繞，氣回腸。

就連山腳下那些正在收割的農夫聽了，都不停下了手中的活兒，側目朝山中了去。更有幾個見聞廣博的農夫慨道：“都說終南山多有士，原來我們的牛角山也不遑多讓啊……。”

念罷《登高》，朱沁心中豪氣頓生，在山道旁邊小憩了會，朝四周連綿的群山看，只覺得自己的這座山最高最險峻，心中不又有了登頂驗“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的豪。

一時興起竟然又把前世從泰山頂上跌下的教訓丟到了九天之外。

想到反正閑來無事，朱沁便果斷地起朝山頂走了去。

這世界上的事往往都是看起來容易，做起來卻難。就像朱沁的這座牛角山，看起來也不過海拔幾百米，讓人看過之后也覺登頂并不是什麼難事。可是事實并非如此，至自恃強壯的朱沁此時站在半山腰上就開始后悔了，想要再往上爬，可是時候已近黃昏，而且整個人也全綿綿地失去了沖勁，向下退卻又不忍半途而廢。

朱沁頓時停在原地左右為難，不停地四張著，希這深山之中能有戶人家，能夠給自己提供些補給。

可是目及之均是叢林聳翠，霧氣氤氳。

到底該繼續往上爬，還是就此無功而返下山而去呢？這個問題并沒有隨時間的流逝而不再困擾朱沁，相反使朱沁更加地急躁了。

站在陡峭的山路邊，探出半個子向山腳去，路途同樣坎坷遙遠，就是就此折回也不一定能在天黑前趕到山腳下，朱沁不由得重重地嘆了口氣。

此此景再加上不整的衫、憔悴的臉，朱沁就像一位求輕生的絕人士。

“休要輕生！”一陣蒼老的聲音突然在朱沁后暴喝了起來，險些嚇得朱沁當場摔下山崖去。

朱沁被嚇得不輕，大口大口地了幾聲氣這才鎮定下來。

隨即轉看了看，只見自己后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聲地多了個著道袍的半百老頭。

雖然那人一道長打扮，可是渾污垢，一道破也是破爛不堪，而且還帶著點酒氣，又哪里有半點仙風道骨的風范？

一定是個混吃混喝的假道士！

朱沁頓覺有趣，笑問道：“道長怎知我要輕生？難道真的能未卜先知不？”

且說這道士，出家前也是個讀書人而且還頗有點學識，只是科舉不順，過了不之年才勉強中了個舉人，又因為沒有得力的人舉薦，因此久未得實缺，這才學起那些苦不得志的先賢，出家在終南山做了道士，天做著權貴來請出仕的夢。

雖然說終南有捷徑，可是他一呆就是好幾年，卻還是沒有找到，因此并沒有人來請他。在終南山呆了好幾年，尋找捷徑不，反將他出仕做的yu淡薄了不，因此他決定暫時離開終南山，立志做個踏千山走萬水的游方道士，開始覓求大道無為的真道。

可是，云游也并非如此簡單。行萬里路，總是要吃要喝的，但是卻不一定找得到掛單的道觀，他于化緣，是讀書人出又沒有窺天地知未來的本事，在幾次難耐之后，巧有人請他做法事，他憑著幾分機智和瞎扯忽悠的本事到也蒙混過關了，嘗到甜頭后，便專干此營生。

“貧道并不通占卜之，是猜的！”道長突然有了種同病相憐的覺，坦言道：“貧道孫慶，道號三才，游歷至此，是來這牛角山的清心觀掛單的，適才在山腳聞聽公子所詩句悲寂壯闊，便以為公子是落第潦倒尋輕生的學子，這才一路跟了上來，無量壽佛，沒想到公子真是來……。”

朱沁狂汗，不過打量了自己一裝扮之后，也覺自形象的確是很讓人產生誤會的那一種，是有點窮途末路的味道。

朱沁苦笑一聲，故裝糊涂道：“多謝道長救命之恩。方才我想通了，好死不如賴活著，大丈夫能屈能，總能守得云開見日月的。”

“如此甚好！”孫慶心怕朱沁言行不一，趁機把朱沁從山崖邊拉了回來，“天已晚，公子此時再回去恐怕已經來不及了，不如先隨貧道在清心觀掛單休息，明日再走吧。”

朱沁也樂得如此，遂不再吭聲，跟在孫慶后。

原來這牛角山并不是罕無人煙，至在它的北面就如孫慶說的那樣，有一座古香古，名為清心的小道觀。

一路行來，孫慶依舊抓著朱沁袖不放，生怕朱沁反悔趁自己不注意的時候又要尋短見，直至清心道觀門前才還了朱沁自由。

大概是孫慶云游，四掛單掛出經驗來了，因此稍稍片刻便把手續給辦好了。只不過，領著朱沁進去的時候，負責接待孫慶的無心道長問起朱沁來歷時，孫慶則把朱沁說了自己新收的道，搞得朱沁有些郁悶，不過為了避免夜宿山林被猛吞食，朱沁只得忍了，沉聲點頭之后，便隨兩人朝觀走了去。

才進大門，便見到了一尊碩大鑲金的木雕像，只是認不得他到底是三清道尊還是原始天尊。雕像的下方擺滿了香爐，煙霧彌漫，淡淡的檀香陣陣涌出，令人心曠神怡，果然是個修心養的好地方。

朱沁正想拜一番，卻見無心和孫慶兩位道長已經走向了后院，卻也只得急急忙忙地跟了上去。又過了片刻，那無心道長便把朱沁和孫慶兩人領進了后院的一間小房子里面，只見那房間里面布滿了蛛網，顯然是很久沒人住了。

朝無心道長一問才知道，原來這座道觀建得高深僻遠，久無香客，他的那些師兄弟們早已經耐不住寂寞投靠諸如“老君”、“三清觀”之類香火旺盛的名觀去了，整個道觀只剩下了他一人打理，香火之資也全靠他一人下山化緣才得以勉強維持。

難怪這無心道長見到兩人會如此熱，想必是道觀衰敗后久無香客和掛單的道友，朱沁和孫慶的意外到來便激起了他對香火鼎盛時的回憶和對未來的憧憬。

這無心道長是個干實事的人，話不多，問一句答一句，見朱沁和孫慶不再追問，趁機拿來掃把、抹布開始幫助兩人整理房間。房間整理好了之后，又端了兩碗齋菜和米飯上來。

朱沁早就了，只待無心道長一走，便拿起碗筷一陣橫掃，險些連孫慶道長的那一份也吞肚中。

斯斯文文的一個人，竟然是如此吃相，不由讓孫慶大跌眼鏡。不過孫慶也暗自慶幸還好自己眼疾手快，才沒讓眼前這個大肚漢把自己那份給吃了。

飯飽茶足，兩人躺橫躺在床上百無聊賴。突然耳邊傳來了一陣“咚咚”的鼓響，想必便是道家典籍中所謂的“暮鼓晨鐘”之中的暮鼓了。

朱沁忍不住向孫慶打趣道：“三才道長，吃飽喝足該做晚課了！”

孫慶不理睬朱沁，朝朱沁瞪了個大白眼。

朱沁不甘心，又揶揄道：“你這個假道士來人家這貧苦真道士這里騙吃騙喝，騙完吃喝就連功課也不陪人家做一時半會，也忒狠毒了吧！”

“別瞎說，咱可是有府度牒的。唉……，真后悔當初救了你。”孫慶氣不過，說著便在上翻騰了起來，只可惜忙活了半天依舊是兩手空空，最后只得老臉一紅，聲若蚊訥道：“可能是放在包袱里面了。”

孫慶折騰完了上又折騰隨攜帶的，如此嚴重的自行為，又招惹來朱沁的一番嘆息：“你就別瞎折騰了行不行？就算你找到了府的度牒也算不得真道士。你連占卜都不會，豈不是枉稱三清門徒?”

“此言差矣。修道之人就一定要會占卜麼？”孫慶洋洋得意道：“貧道雖不通占卜之，卻善捉鬼，這捉鬼與占卜雖然法門不同，卻殊途同歸是一樣的道理。”

說起捉鬼朱沁心里便是一陣暗笑，說是捉鬼恐怕都是自己在裝神弄鬼吧！

朱沁也不點破他，訕訕笑道：“你說會捉鬼我信。”

孫慶以為朱沁信以為真，于是恬不知恥地笑了起來，高高抬起了頭顱，那副模樣仿佛就是在說，知道俺三才道長厲害了吧，知道怕了吧！

“別以為會捉鬼就了不起了！”朱沁暗道孫慶無恥，于是也不再給他留面子，被自己穿總比被別人識破好。“捉鬼不是小事一樁麼？你一個修道之人會捉兩個小鬼就以為了不起了是不是？我就是沒修過道也會捉鬼！”

孫慶心想：“俺三才道長在終南山呆了好幾年，不會干的事，難道你一個讀書學子能會不？”

要說朱沁會捉鬼，孫慶自然不信，他煞有介事地說道：“休要胡說！寧疑自己，莫疑道尊。du了三清道尊可是要遭怪罪的。”

朱沁也不反駁，拿起旁剛剛放下的碗筷走了出去。稍稍片刻，把碗筷洗凈，并裝了滿碗清水回來。

孫慶不解，問道：“你這是干什麼？這不是剛剛喝過水麼？難道你又了不？”

朱沁出手指神神地在邊“噓”了一聲，笑道：“貧道要開始施法了，切勿大聲喧嘩，驚擾了三清道尊。”

言畢，朱沁便把滿碗清水擺在了桌面上，在孫慶如狼似虎的目下，把剛剛洗干凈的三筷子了上去。

那三筷子才落水中便開始歪斜了，不過在朱沁圍著桌子快速轉了幾圈，口中疾念了幾句“太上老君，三清道尊，急急如律令……”之后，那三筷子竟然并立在了一起，直直地立了起來。

見此形朱沁欣地笑了起來，自己小時候玩的把戲并沒有荒廢。

忙完之后，朱沁手抹了一把額上因為有些張而滲出的汗珠，這模樣這架勢，儼然一位剛剛施法完畢的有道仙長。

孫慶滿臉激，就喚外面的無心道長進來，給眼前的朱道長進香火。

“快回來，這并不是什麼仙法，只是一些掩人耳目的障眼法而已。”在孫慶即將走出門口的時候，朱沁喚住了他，“此法借助的只是水的粘與浮力而已，能生巧。類似這樣的仙法，三才道應該也會不吧！”

孫慶猛然一怔這才會意過來，朝朱沁忘了過去，兩人相視大笑。